人间大爱的诗意表达

王巍

“以点滴积蓄汇成大河，浇灌一世的乡愁，你毕生节俭，只为一次奢侈，耐得清贫，守得心灵高贵！”这是感动中国2018年度人物马旭的颁奖词。中国第一代女空降兵马旭和老伴颜学庸一生节衣缩食，将积攒的退休金、专利费、稿费共计1000万元无私地捐给了家乡黑龙江省木兰县用于教育和公益事业。这个故事曾让无数人感动和震撼，并成为新时代报效祖国、回馈人民、甘于奉献的真实写照。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哈尔滨歌剧院创排了献礼剧目——原创音乐剧《空降玫瑰》，以饱满丰沛的情感、优美的音乐、充满内涵的唱词和创新多样的艺术手段，诗意地书写了马旭的传奇人生，以歌咏志，用音乐抒情，弘扬了人间大爱。

音乐剧《空降玫瑰》以马旭夫妇的朴素生活和情感经历为主线、新一代空降女兵白雪的人生选择和爱情故事为副线，打破了戏剧传统叙事结构的完整性，通过对马旭人生不同片段的撷取，刻画人物形象，深度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写意与写实相结合，呈现出浓郁的情感色彩和清新写意的审美特征。

一、聚焦人物精神追求，力求以情动人

《空降玫瑰》以在黄继光牺牲65周年纪念活动上老战友的相聚为切入点，在回忆中展现了经过战火洗礼的马旭从军医到新中国第一个跳伞女兵的成长历程，并缓缓地带领观众走进马旭和老伴颜学庸朴实、节俭的日常生活，感受他们的淳朴善良和为家乡捐出一辈子积蓄的心灵底色。同时，描写了女孩白雪在他们精神的引领下，在面对爱情和未来的抉择时，毅然决定从军报国，成为新一代空降女兵的责任与担当。整部剧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却通过一个个场景、一段段歌声，艺术地表现了马旭为追寻理想信念矢志不渝的精神境界，通过对人物经历和内心世界的延展描摹，凝聚夫妻情、家乡情、战友情，力求以情动人，以情化心。

14岁离开老家木兰县去参军，马旭心中一直怀着对家乡的深深思念，“把钱花在刀刃上、为家乡攒钱”成为她心头的强烈意愿，因此在《空降玫瑰》中马旭對家乡化不开的眷恋成为贯穿全剧的情感。不论是日常生活中和老伴的对话，还是和战友老金的相聚，马旭说得最多的都是对家乡和父老乡亲的惦念和牵挂。第六场，老年马旭和已逝去的母亲隔空对话，那些不曾倾吐的心声在那一刻迸发，母亲对把未成年的马旭送去参军充满了愧疚，而马旭对母亲的决定却只有感激。母亲在说完“想妈妈就回来看看，家乡都是你的亲人”后悄然而去，马旭带着哭腔的呼喊“妈妈你别走啊，别走啊”是她对故乡、对母亲挥不去的思念，让观者感叹、听者动容。第十场，马旭几十年后重回故乡，在看到松花江水的那一刻她大声地喊出：“松花江，你黑土地的女儿回来了！妈，你的女儿回来了！”面对欢迎的孩子们她说：“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家乡给的，我能把我的一生所得、一生所爱全都贡献给家乡，奶奶是特别的高兴，特别的幸福。奶奶要继续努力给咱家乡的亲人们攒钱！”在那一刻马旭对家乡的情感得到了最大的释放，也将她与家乡亲人之间割不断的血缘根脉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马旭和颜学庸相濡以沫走过半个多世纪的风雨，他们一起经历战争，一起成为空降兵，退休后一起研发科技专利产品，更一起选择过清贫的日子。剧中两位主演全心投入，用心塑造，对人物性格情态的表达质朴真诚、贴近生活。他们彼此相依相扶陪伴的身影，演绎出深厚的夫妻情谊。马旭和老伴的对唱“酸甜苦辣我们都曾拥有，一起分享喜悦分担忧愁，总有温馨埋在我胸口，理解你，理解你，你是我不变的追求，牵你的手到永久”“下辈子还要在一起，下辈子我们形影不离，我们永远在一起”，让观众在两位老人的互相倾诉中激荡情怀，得到共情，同时也更深刻地理解了他们放弃原本十分富足的生活，选择捐出一生所有的精神追求。

情感是戏剧的灵魂，情感共鸣是打动人心的基础，《空降玫瑰》以一个“情”字娓娓道来，精神追求蕴含其中，使其成为一部情怀之作。

二、导演手法细腻灵动，突出写意审美

原创音乐剧《空降玫瑰》由资深导演栾兰执导，在这部剧的舞台呈现中，她以良好的艺术素养和女性特有的细腻，将巾帼空降第一兵——马旭真实的故事、深沉浓厚的理想情怀加以诗化的戏剧创造，在叙事中充满抒情的表达。

在剧中，不论是马旭与颜学庸生活经历的场景再现，还是白雪和画家江帆的热恋、离别与重逢，舞台的呈现都简洁凝练、调度娴熟，没有过多语言、情节的堆积，注重留白和表达含而不露的寓意，使剧作展现出写意灵动之美。

第三场，经过刻苦训练的马旭终于要开始第一次上机跳伞，在这场戏中导演采用了舞蹈和空中威亚相结合的表现手法，当全副武装的空降兵在空中飞翔，打开朵朵洁白的伞花，画面激情唯美，在刻画马旭英勇无畏的同时，展现了革命浪漫主义情怀。

本剧中设计了两次隔空对话，分别是第六场老年马旭与逝去的母亲，第十场捐赠后回到故乡的马旭与青年的自己。这样的设计以另一种方式真切地表达了马旭内心的情感，让她所有的思念、追忆和对人生选择的无怨无悔，都得到叠加与升华。

另外导演在本剧的序曲和尾声都呈现了马旭坐在老伴颜学庸自行车上的画面，他们慢慢地走着，说着家常，黄昏的光线，树林背景的映衬，人生的暮年，就像一幅油画一样铺展，这样首尾相应的美感营造，令人回味悠长。

三、音乐创作温暖抒情，营造美好意境

音乐剧由戏剧表演、人声歌唱和舞蹈形体三部分组成。区别于其他戏剧形式，音乐剧主要是通过人声演唱来传情达意并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同时更多地运用背景音乐起到连接剧情、烘托气氛和诠释主题的作用。原创音乐剧《空降玫瑰》由作曲家朱彬担纲作曲。他深度挖掘了马旭的真实经历和思想情感，并将地域音乐特色融入到创作中，通过抒情优美的旋律，展现了一位革命战士、85岁老人对祖国和家乡人民的赤子之心。悠扬的旋律为全剧营造了美好、深情的意境。

主旋律题材的音乐剧如何能打动观众，达到温暖人、鼓舞人、启迪人的效果？可以说其中的作曲、音乐至关重要。《空降玫瑰》的音乐曲风大气婉转，不论是独唱、对唱、重唱、合唱都贴合人物的情感。剧中马旭和颜学庸的唱段都采用了慢板抒情的曲调，不论是对家乡的思念还是二人之间心心相印的理解与倾诉，都充满了温暖。第二场，马旭在优美的慢板中咏叹：“遥远的地方是我阔别多年的故乡，那里有我的村庄，那里有我的乡亲我的亲娘，记忆的故事随江水流淌，黑色的土地是我的家乡，木兰达河养育我成长。”第十场，在深情的旋律中马旭唱起《松花江的女儿》——“我是松花江的女儿，这里有我最熟悉的乡音。我是松花江的女儿，这里有我最难忘的恩情。报答你是女儿的一片深情！”那一份对家乡的热爱与回报之心真挚感人，将观众深深地带入情境。值得一提的是，两位主演用声音塑造人物的能力很强，他们声线柔和醇厚，在传递情感的同时让人感受到了马旭的人格魅力，并由衷地敬佩两位老人平凡却伟大的人生。

在演绎新一代空降兵白雪和她的男友江帆这两个人物时，作曲家注入现代音乐理念，采用了相对时尚、通俗的旋律。而在处理群体合唱时则采用了刚劲有力的进行曲风，这样的融合搭配，使整部剧作的音乐丰富饱满，也更好地协助剧情完成了起承转合。

四、舞美设计简洁有力，打造多维空间

纵观全剧，《空降玫瑰》的舞美设计绝对是一个亮点。剧中舞台美术大胆使用多种现代元素和科技手段，简洁细腻、灵活多变、别具匠心。

剧中舞台主体由一个充满科技含量的软体大屏幕组成，舞美设计视野开阔地通过大屏幕不同位置的开合移动，打造出不同的表演空间，实现了舞台叙事和场景解构的多维度变化。比如，第一场黄继光牺牲65周年纪念活动的现场，开始依然利用大屏幕原有的功能来展示历史视频资料和主题静帧画面，当马旭、颜学庸和战友出场时，屏幕下方打开一方空间形成一个通道，四人站立在画框里，简洁而有力，巧妙地引领观众走进马旭的人生故事。在回忆马旭主动要求学习跳伞并进行艰苦训练的场景时，大屏幕软体在左侧下方和右侧中间变化出两个区域，左侧用于人物和道具的出入，右侧则摆放着射击用的靶子，这样的变化既解决了换景的问题，又改变了舞台的视觉效果，同时也营造了部队特殊的环境。

在展现马旭的家庭场景时，大屏幕在中间下方打开了一个方形的表演空间，屋内只有桌子、书架和堆在地上满满的书，大屏幕的其余部分展示的则是由一张张字条和剪报组合而成的画面，这样的设计突出了马旭和老伴生活环境的狭小简陋，生动地说明了他们一生的勤俭。在老年马旭和妈妈的隔空对话中，舞台大屏幕在左侧和右侧各变化出一个表演空间，分别呈现了儿时马旭和参军后的马旭与妈妈在一起的场景，这样的设计在增加空间维度的同时，也让剧情更加多层次，延伸了戏剧意象。而第五场白雪和男友江帆在设计展相见、第七场白雪在机场送别江帆这两个场景，大屏幕同样打开了不同位置的表演和展示区域，呈现出现代时尚的风格，充分实现了舞台环境的变换，增加了空间的流动之美。

本剧的舞美不仅充满创意地渲染了环境气氛，拓展了舞台的多元空间，同时也实现了场景与剧情之间的无缝连接。随着大屏幕不同方位表演空间的变换，剧情没有任何停顿地流畅进行，帮助观众完成了一次高质量的观剧体验。

原创音乐剧《空降玫瑰》通过主创人员和各个环节的通力合作，诗意地书写了马旭的人生故事，但在剧情设置和叙事结构上还存在一些问题。新生代空降女兵白雪人生选择这条副线的设立，在一定程度上割裂了主题。创作者的本意是想通过她来表现马旭精神力量的影响与传承，但刻意为之却让人感觉牵强附会，由此引发的结果就是剧情的跳跃和突兀。比如，第四场表现的是马旭与战友老金的交流，第五场讲述的是设计展上白雪江帆的相见，紧接着第六场是马旭和妈妈的隔空对话，第七场的开始又变成马旭和白雪在家里谈心，这样的设计让人有剧情凌乱、不合理之感。另外，第四场老金介绍哈尔滨的部分和第八场马旭、颜学庸参加感动中国年度人物颁奖的部分有些拖沓，如果再简略一些会更好。

原创音乐剧《空降玫瑰》是对马旭老人的生命礼赞，也是对她心里总想着国家、想着人民、甘于奉献精神的弘揚，希望剧组通过不断论证与实践，让这份对人间大爱的诗意表达留在更多的观众心里，并成为人们向善而行的力量。

（作者单位：黑龙江省艺术研究院）

责任编辑 王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