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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网络文本的民族旅游体验特征研究

2021-07-11韦瑾

中国市场 2021年14期

[摘 要]民族旅游为旅游者提供了一个特殊的旅游体验情境。文章以网络游记文本为样本,运用网络民族志分析方法,对民族旅游体验进行了探索性研究。研究结论表明:民族旅游者与当地少数民族开展了共情式的对话,从而构建了和谐的主客关系;民族旅游者并不苛求民族旅游地的客观性真实感,却从中获得了建构性真实感,进而得到了存在性真实感体验;民族旅游者在民族旅游地产生的高峰体验是其产生地方依恋的缘由。本研究将为民族旅游的开发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和实践启示。

[关键词]民族旅游;体验特征;网络文本

[DOI]10.13939/j.cnki.zgsc.2021.14.122

1 引言

民族旅游是一种特殊的旅游形式,尽管学者们对民族旅游的定义不尽相同,但是普遍认为:民族旅游的吸引物是其他民族的民间风俗。李忠斌、文晓国给出的定义中还强调了民族旅游是一种旅游者参与和体验的活动[1]。因此,本文认为,民族旅游者是受到其他民族民间风俗的吸引,进入到特殊旅游情境中,开展参与并体验目的地民间风俗活动的一类旅游者。尽管旅游体验的议题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但是现有的国内研究主要探讨普遍意义上的旅游体验的内涵[2]、生成途径[3]以及质量评价[4]等问题,而针对不同旅游情境中的旅游体验的研究还有待推进。民族旅游地为旅游者提供了一个体验少数民族民间风俗的特殊场域。因此,民族旅游者在体验方面存在一定的独特性。

体验具有三个相互关联的维度:人们所做的事情或者行为(意念维度);情绪、情感或者态度(情感维度)以及意识、感知和理解(认知维度)[5]。学者们的民族旅游体验研究往往围绕体验的某一个维度开展定量的实证研究,比如地方性感知[6]、真实性感知[7]、行为感知、满意度与忠诚度[8]等。为了对民族旅游者的整体体验进行探究,定性的研究方法更为适用。我国民族旅游的开发正处于繁荣时期,这为学者们进行民族旅游者体验的研究提供了极佳的背景和条件,但是目前关于这个领域的研究还未受到学者们的广泛关注。与已有的研究多采用单个案例,获取访谈资料进行分析相比,本文通过多个案例的网络游记文本分析,更能挖掘出民族旅游者体验的本质。

2 研究方法与数据收集及处理

2.1 研究方法

一些民族旅游者在结束旅游后,会记录下自己的旅游经历和感受,并将文字和图片发表在网络平台上。他们在完全匿名的安全情况下,可以真实地反馈自己的体验,并且无须满足任何人(比如访问者)的期待。使用网络文本作为研究数据的方法被称为“网络民族志”(Netnography)。与其他的定性研究技术相比,网络民族志的优点在于,可以帮助研究者通过研究对象的故事,理解复杂的社会现象,并在研究对象的观点中发掘出新的主题[9]。OReilly等认为,网络民族志包括了内容分析、历史分析、符号学、解释学、叙事分析和专题分析等多种方法的综合运用[10]。因此,运用网络民族志方法进行旅游体验研究将成为一种新的趋势。

2.2 数据收集及处理

在携程网、穷游网的游记板块搜索关键词“民族”,可以获得大量的条目。但是针对本文的研究内容,需要满足以下条件才能成为研究数据:关于国内少数民族旅游目的地的游记;游记内容是记录自己的真情实感,而不能是官方语气的宣传稿;游记以文字为主、图片为辅,而不能只是图片和图片说明。经过多次筛选,确定了23篇游记文本为研究数据,游记所涉及的少数民族、旅游目的地和发表时间见表1。这23篇游记发表时间在2014—2018年期间,涉及省份包括贵州、广西、云南、四川、青海、内蒙古、甘肃、湖北和海南9个省份或自治区,包括苗族、侗族、瑶族、黎族、傣族、哈尼族、布朗族、基诺族、壮族、藏族、蒙古族、土家族和布依族13个少数民族,其中关于苗族的游记最多。因此样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典型性。

本文按照以下步骤进行了文本数据的处理。首先,笔者反复阅读了这些游记样本,形成了对文本数据的整体印象;其次,为了提高文本数据分析的效率,把所收集的文本导入定性分析软件Nvivo 12.0,以便开展整理和归纳。Nvivo 12.0软件的运用主要帮助笔者对文本的内容进行提炼和浓缩,并在此过程中发现新的主题或理论框架。游记样本概况见表1。

3 研究结果与分析

经过文本的主题提炼,发现了关于民族旅游体验的三个本质特征:共情式对话、从建构真实感到存在真实感、浓厚的地方依恋。

3.1 共情式的对话

民族旅游者作为外来人进入少数民族聚居区,其动机不仅是为了“凝视”少数民族的传统生活,更多地期望能与当地人开展交流和沟通。如游记2所述:“让我从那一刻起,就很想潜入当地,与当地少数民族居民作交流沟通,了解更多不曾被关注的最炫民族风情。”胡海霞穷游网:https://bbs.qyer.com/thread-2892958-1.html.认为,旅游地主客之间的平等关系的构建应该建立在对话的基础上,而不是“凝视”,因为“凝视”更多的是代表了双方之间权力的抗衡,并不利于双方的沟通和交流[11]。尽管旅游者期望与当地人建立起沟通的渠道,但是刚开始接触,还是会有些顾虑。旅游者并不满足于作为陌生人的“凝视”,但是如果没有当地人的主动招呼,主客双方的交流可能仅限于单向的“凝视”,或者双向的“相互凝视”。游记中发现,少数民族热情好客的天性在主客双方的交流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旅游者很快进入当地人的生活片段中,参与了其日常工作,体验到了别样的乐趣。

当民族旅游的主客双方从凝视关系发展到对话关系之后,会向着共情式的对话模式迈进。心理学对共情的研究表明,共情是个体对他人情绪的理解而产生的类似社会情绪的反应[12]。在民族旅游场域中,旅游者很容易受到当时氛围的感染而融入其中,产生与当地人共情的体验。

通过与少数民族的近距离互动,旅游者跟随表演者进入到一个属于后者的想象空间,去感受后者的精神品质。这样的对话方式已经超出了语言的沟通,而是深入精神上的交流。尽管这是一个表演的场域,但是旅游者并没有把自己定位为置身事外的凝视者,而是与表演者开展了积极的对话,构建了平等、尊重、富有爱心的主客关系。因此,共情式的对话模式是民族旅游体验的重要方式。共情式的对话使得主客雙方破除了彼此间文化、宗教差异的壁垒,旅游者由此获得深入体验异族文化的机会,如游记8所述:“傣家小乘佛教那先修身再济世的宗旨,也让这里的佛教、寺庙还有僧人们不会给人带来半点压力,轻轻松松地感受信仰的快乐和自由。在这里总能见到寺庙里的小和尚穿着袈裟嬉戏玩耍,可以和僧人们交朋友,一起谈天说地无所顾忌地交流”携程网:http://you.ctrip.com/travels/xishuangbanna30/2348094.html.。

3.2 从建构真实感到存在真实感

从客观性真实、建构性真实、存在性真实,到后现代真实,学界关于旅游真实性的讨论层出不穷。民族旅游之所以吸引旅游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异域的少数民族风情能够给予旅游者一种与现代生活相异的更为真实的体验。正如,旅游真实性理论的首创者Mac Cannell所说的,旅游者的动机在于追求真实性[13]。但是民族旅游过程是否能让旅游者体会到他们所期待的真实感呢?从游记中或许能发现蛛丝马迹。游记1中出现了“原始”“古朴”“质朴”“淳朴”等意义相近的词汇,这些词汇被旅游者用来描述体验到的各种事物,包括朗德苗寨、苗族风情、苗族人的笑脸、苗族同胞的生活。说明这些事物给了旅游者真实的体验,换言之,这些事物在旅游者的感知中并不是包装过的商业产品,而是真实的存在。当旅游者对真实感的期待得到满足后,旅游者很快融入其中,甚至感觉到了身份的改变和时空的转换。因此,旅游者首先感知到真实,然后把这种真实感升华成了存在性真实。这里所说的真实不是科学标准的客观性真实,而是旅游者感知的真实,即建构性真实。通常科学标准的客观性真实指的是保持原样的旅游地,但是按照社会发展的规律,旅游地很难保持真正的原生态状态。而建构性真实是可以被旅游者的体验所塑造的。再者,王宁是这样解释存在性真实的:旅游者内心的真实性体验,旨在脱离日常生活的羁绊,达到自我的认同和表达[14]。

游记22中描述的是一次实景舞台秀。从中可见,即便是少数民族为了满足旅游者的需要刻意编排的表演秀,旅游者从中也感受到了真实的存在。因此是否作秀,与旅游者感知的真实并不相关。只要是表现当地人民真实的生活场景的节目,旅游者都认为是真实的。并且在这样的真实感中,旅游者的内心真实感体验得到了满足,进而产生了存在真实感。

对于民族旅游者来说,建构真实感是获得存在真实感的前提。当旅游者感知不到真实感的时候,他们会放弃进一步的体验。比如,游记13中提到:“因为时间的缘故,我们没有去其他的寨子逛了,过度开发、商业氛围浓郁的地方总感觉看不到最真实最质朴的东西。”穷游网:https://bbs.qyer.com/thread-2792780-1.html.过度的商业开发确实会以牺牲旅游者的真实感为代价,因此民族旅游的开发要讲究一个度,即可以在尽量保存传统文化特色的情况下,适度开发。至于这个度如何掌握,本文认为,应该以旅游者感知的可接受的商业化程度为标准。

3.3 浓厚的地方依恋

“喜新厌旧”是一般旅游者的常态,但是对于民族旅游者来说,深刻的体验使得他们对民族旅游地产生了浓厚的地方依恋。地方依恋的概念原本是指人们与居住地之间的情感联结[15],后得到学者们的广泛关注,形成了地方依恋理论。尽管地方依恋理论在旅游学界的应用显现出上升的趋势,但是对于依恋主体为旅游者的研究还不多见。学界普遍认可的地方依恋的两个维度是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对于民族旅游者来说,旅游地与其日常居住地存在极大的差异,似乎很难对旅游地产生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但是笔者在游记中发现这样的描述:很多地方,去了一次,便似乎完成了使命,在地图上画成了句号,不会再想要去第二次。可是,镇远,终究还是要来第二次的,或许,还有第三次、第四次。不是因为第一次的意犹未尽,是因为,镇远,一次,远远看不够(游记20)。携程网:https://you.ctrip.com/travels/qiandongnan2375/3316807.html.

民族旅游者对旅游地产生了如此浓厚的依恋,究其原因,是因为旅游者获得了高质量的旅游体验,即高峰体验。远离了平淡的日常生活,民族旅游者在少数民族聚居区所受的感官刺激,令其产生一种神奇而忘我,与外部世界融为一体的体验,这种体验被人文心理学家马斯洛称为高峰体验[16]。以下是游记中关于高峰体验的描述:“苗年真的很神秘,尤其是它的祭祖和各种礼仪。走进苗年,你就会感觉到四周弥漫着浓浓的苗族千百年来农耕文明发展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人心荡神摇,让人欲割难舍,让人久久不能忘怀。在这里,它带给你的是心灵的震撼,而不仅仅是心理上的猎奇”(游记11)。携程网:http://you.ctrip.com/travels/xuyong3133/3638041.html.

神秘的少数民族风情、热情的当地人和奇特的互动节目,这些元素的共同作用令民族旅游者进入一种极致喜悦的精神状态,并因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而使得民族旅游者和旅游地之间形成了情感的联结。这种情感联结可能令民族旅游者产生深刻的旅游记忆,并对其未来的旅游行为产生深远的影响。

4 结论与讨论

本文通过网络游记文本的收集,运用网络民族志的分析方法,探索了民族旅游体验的本质问题,即怎样的体验使得民族旅游者在旅游结束后,会记录下自己的真情实感,为自己留作纪念和为网友提供旅行参考?本研究的结论能够为民族旅游的开发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和实践启示。

民族旅游为旅游者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神秘的气息,吸引旅游者去探索和体验。初进入民族旅游场域,旅游者和少数民族之间存在着陌生感或者隔阂,保持着“相互凝视”的关系。随着旅游者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其与当地人交流的意愿也越来越强烈,而少数民族本来具有热情好客的天性正好打消了旅游者的顾虑,双方开始了对话模式。通过对话的不断深入,旅游者受到当地人的情绪感染,产生了共情式的对话。这时主客关系进入更加和谐的阶段。对于民族旅游者来说,只有建立良好的主客关系,他们才能深入体会少数民族风情,得到他们想要的体验。因此,民族旅游地应该注重主客之间互动环节的设计,为主客双方的情感交流搭建良好的平台。

真实感对于民族旅游者非常重要,因为这是他们参与民族旅游的主要动机。本文发现,民族旅游者通過感受各种民族风俗事物,建构了真实感。有两方面原因导致民族旅游地所展现的少数民族风俗很难保持原生态状态:一方面,少数民族聚居区的旅游开发不可避免地需要商业化的运作;另一方面,少数民族地区的文化及社会的变迁不可阻挡。但是,旅游者并没有苛求旅游地的客观性真实,而是依然从中建构出了真实感,进而体验到了存在主义真实感。因此,民族旅游地应该尽量保护旅游者的真实感,避免过度商业化开发对真实感的破坏。

民族旅游者地方依恋对于民族旅游地的发展来说具有重要的意义,因为地方依恋会对旅游者未来的重游率产生影响,进而对旅游地的可持续发展发挥重要作用。民族旅游地应该依托自身独特的少数民族传统风俗,挖掘出新颖的主题,并通过各个活动环节的精心设计和实施,把旅游者的情绪推到高潮,使其获得高峰体验,进而令其产生地方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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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广西哲学社会科学规划研究课题“广西民族节庆的文化旅游空间生产研究”(课题编号:20FMZ009)。

[作者简介]韦瑾(1973—),女,广西容县人,讲师,博士,研究方向:民族旅游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