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物性视域下山水诗的生态话语分析
——以《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为例
2021-07-09郭玉燕
郭玉燕
郑州大学外国语与国际关系学院,河南郑州,450001
近年来,经济和科技发展迅猛,与此同时生态问题日益突显,关切环境问题的生态学以及与之相关的新兴学科在学界广受关注。其中生态语言学是语言学和生态学的融合,目前有两大研究范式,即“隐喻”的豪根范式[1]和“非隐喻”的韩礼德范式[2]。豪根范式将语言与言语社团的关系类比为自然界中生物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而韩礼德范式则关注语言对生态环境的影响,突出语言学家的社会责任[3]。
生态话语分析是生态语言学研究的重要途径[4],而系统功能语言学作为文本分析的有力工具,为生态话语分析提供了理论基础[5]。目前,国内已有学者尝试在韩礼德范式下结合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对新闻报道[6-7]、广告语篇[8-9]、科学语篇[10]等语类进行生态话语分析,证实了系统功能语法广泛的适用性,丰富和发展了生态话语的研究范围。自然诗歌作为有益性话语[11],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智慧,是生态话语分析的主要研究对象之一。查阅相关文献发现,系统功能视域下对自然诗歌的生态话语研究仍有待发展,现有研究较多以外国自然诗歌为研究对象[12-13],较少有学者对中国古典诗歌进行生态话语分析,其中陈令君以《归园田居》(其一)为例探究了魏晋田园诗中隐含的生态意蕴[5],尚无学者从系统功能视角对唐代诗人常建的山水诗歌进行生态话语分析。
中国山水诗至唐代发展至顶峰,唐代诗人普遍具有浓厚的山水情结[14]。常建一生放浪琴酒,寄身山林,是继王维、孟浩然之后唐代诗人中具有高简闲淡风格的代表诗人[15]。常建的山水诗高杳幽深,大多融情于景,表达了诗人孤介清幽的隐逸志趣。基于及物性系统,对常建的代表作《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孙大雨[16]、唐一鹤[17]和Witter Bynner[18]的英译本进行生态话语分析,不仅可以探究诗人是如何运用语言来表达其对自然的情感,为自然诗歌的生态学研究提供具有可操作性的研究路径,也有助于古籍英译的研究和中华文化的传播。
1 及物性理论
及物性系统作为词汇语法系统,是经验功能的主要表征方式,涵盖了小句的全部“内容”,即过程、过程中的参与者以及环境成分[19]。过程是及物性系统的核心成分,分为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心理过程(mental process)、关系过程 (relational process)、言语过程 (verbal process)、行为过程 (behavioural process)和存在过程(existential process),每一种过程类型有其特定的参与者成分[20]。物质过程是表征由于外部能量介入而“做”某事或某事“发生”的过程,其主要的参与者包括动作者(actor)和目标(goal),除此之外还有范围(scope)、受益者(recipient)、委托者(client)等;心理过程关注人类的内心世界,可分为感知类( perceptive)、认知类(cognitive)、意愿类(desiderative)和情感类(emotive),主要的参与者为感知者(senser)和现象(phenomenon);关系过程包含归属类(attributive)和识别类(identifying)两个次类,表征两个参与者之间的逻辑关系,主要参与者依据小句类型可分为载体和属性或识别者和被识别者;言语过程是“说话者”(sayer)通过语言进行信息交流的过程;行为过程表征“行为者”(behaver)的生理行为,如呼吸、咳嗽、微笑等;存在过程表征某物存在的状态,主要参与者为存在物(existent)。 环境成分是及物性小句中的间接参与者,通常由介词短语或副词词组充当。及物性系统将客观世界的经验意义模式化,可以真实地再现客观世界,反映参与者的行为、状态和想法。因此,基于及物性系统分析常建的山水诗《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的话语特征,可以探究原诗及其译作如何运用语言来再现外部的生态环境,挖掘诗人和译者对自然生态的态度与情感,一来揭示中国传统诗作中蕴含的生态内涵和禅学思想,二来为中国传统典籍英译及中国文化的传播提供启示。
2 《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的及物性过程分析
《题破山寺后禅院》是常建的一首五言律诗,整首诗以简洁洗练的笔触描写了寺院清幽的景色,抒发了诗人超凡脱俗、寄情山水的隐逸情趣,传为佳作。及物性系统是交际双方选择不同的过程来表征经验世界的语义系统[21],对《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孙大雨(孙译)、唐一鹤(唐译)和Witter Bynner(Bynner译)的英译本的及物性过程进行量化对比分析(见表1),可以总览全诗的主要内容,再现诗人及译者在现实世界中的经验与感悟。
表1 《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及物性过程分布情况
就及物性过程的整体分布情况来看,原诗共有8个及物性过程,且过程类型最为丰富,涵盖物质过程、关系过程、心理过程三个主要过程以及一个次要过程即存在过程。其中物质过程有4个,占比重最大,诗人用物质过程来叙述其自身的活动以及其所见所闻,在清晨进“入”历史悠久的古寺,看到初日“照”耀下明朗生动的“高林”,竹林掩映下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往幽深处,潭水清澈空灵使诗人消除心中的世俗杂念;关系过程占比次之,主要是对古寺清新幽静环境的描写:僧人居住的房舍周围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世俗的各种嘈杂声在这古寺之中都沉默寂静;心理过程突出了古寺灵动宜居的自然环境,采用拟人的修辞手法表现出鸟儿在这无限风光的美景中自得其乐的生活状态,也从侧面流露出诗人对自然山水的喜爱与向往之情;存在过程通过寺院钟磬之声来突出寺院的寂静,表达诗人淡泊宁静的情怀。
表1表明,三个英译本的及物性过程分布情况与原诗相比既有共性,又有差异。首先,与原诗一样,三个英译本中物质过程均占其过程总量的半数及以上(孙译中物质过程占比75%,唐译50%,Bynner译80%),沿袭了原诗动态叙事为主的风格。与原诗相比,孙译和唐译的过程总数与原诗保持一致(均有8个过程),但过程类型数目有所减少。孙译将原诗的关系过程译为物质过程,主要体现在第4、7小句中;原诗第4小句为归属类关系过程,即“花木(是)深的”,孙译用物质过程词“enclosed”来说明花草树木簇拥着禅房的景色,对原诗的翻译效果无太大影响;原诗第7小句为归属类关系过程,用于说明古寺中寂静空灵的环境特点,而孙译将其译为物质过程。唐译关系过程所占比重有所增加,并将原诗仅存的一个存在过程译为物质过程,与原诗的差异主要体现在第6、8小句上;原诗第6小句为物质过程小句,过程词为“空”,参与者为“潭影”和“人心”,动态地展现了潭水清澈,使人的世俗之心全然消失的这一流动过程;而唐译在翻译时采用异化策略,使用环境类关系过程小句,仅仅说明潭中关于世俗中人与物的影像不过是虚无的存在,没有表现出潭水的灵动之美。原诗第8小句为存在过程,唐译将其译为物质过程,用“lingering”一词来表明钟磬之音的悠长深邃。相较于孙译和唐译,Bynner译的及物性过程分布与原诗的差异较大,表现在:一是过程总数有所减少,由原诗中的8个减到5个,二是过程类型也相对削减,由原诗的4种过程类型减少为仅有物质过程和关系过程两类,主要体现在1、4、5、8这四个小句中。其中Bynner将第1个小句中的物质过程省略,代之以环境成分来表明诗人活动的时间和地点;将第3、4小句合译,省略了第4小句原有的物质过程;第5小句通过使用关系过程加环境成分来表明鸟儿的属性,即活泼生动的(alive),替代了原诗的心理过程;将第7、8小句中的关系过程和存在过程合并为一个物质过程小句。
3 《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的生态话语分析
Halliday认为,对于现实的认知不是预先存在的,需要通过语言来主动构建,因此,语言能够影响人们的行为[20]。韩礼德的追随者Arran Stibbe认为语言可以“影响人与人、与其他有机体以及物理环境之间的生态依存关系”[4]。本研究基于及物性系统,对《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的话语特征进行分析,探究诗人是如何运用话语来建构和谐的生态环境,揭示诗人及译者对自然、社会和自我的态度与情感。
《题破山寺后禅院》全诗共有8个小句,可分为4个部分。第一部分为首联,点名了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即“清晨”“古寺”,并简要描述了周围的环境特征即“初日”“高林”;第二部分为颔联,着重刻画了“竹/曲径”以及“禅房”等寺院独有的景色;第三部分为颈联,诗人融情于景,借助对自然界“山光”“鸟儿”和“潭水”的描写来表达自己的主观感受,抒发作者寄情山水、热爱自然的隐逸志趣;第四部分为尾联,诗人以动衬静,以寺院僧人敲钟诵经之声突出古寺环境的幽静清新,表明诗人对超凡脱俗的隐逸生活的向往之情。
第一部分(首联):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原诗第一部分包含两个物质过程(见表2)。首句将其参与者隐去,提升了全诗的开放度,读者可自由与诗中所书建立联系。诗人以“入”这一物质过程开篇,既点明了诗人的活动事件,即清晨游览古寺,又将游览者之动与古寺之静作对比,突出了古寺之高杳幽深。孙译和唐译保留了原诗的物质过程,将“入”分别译为“repaired to”和“entered”,并将隐去的参与者译为“I”,暗示了人类参与者“我”对“古寺”的干预;由于英汉语言的结构差异,在唐诗英译时多将诗中隐含的参与者译出,然而从生态语言学的视角看,将人类参与者前景化这一举措多少强化了人类的自我意识,有违众生平等的自然生态观。反观Witter Bynner的译本,从语法上看,用环境成分“near the old temple”来取代原诗的物质过程,从而解决了唐诗英译中句子主语的选择问题,在语言层面弱化了人类参与者的存在感;从忠实原文的角度看,用介词“near”来指代原诗中“入”这一物质过程,仅是客观地表明事件发生的地点,未能将诗人由远及近慢慢走进古寺的这一动态过程展现出来,无法体现古寺的高远幽深。
表2 《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首联)的及物性对比分析
原诗将非人类参与者“初日”建构为有主动行为的动作者(见表2),“初日”毫无保留地照耀着“高林”,展现出欣欣向荣、自然万物和谐统一的自然生态图。孙译和唐译均选用“shine”一词来表示太阳自发地发出光亮、润泽万物的这一过程,用词较为贴切;然而在时态的选择方面,孙译选用一般过去时,强调了“初”即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树林这一已经发生的事实,而唐译为过去进行时,强化了“照”,使原诗中“照”这一物质过程有所延伸,使其不局限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是更为广泛的、读者更易感受到的所有清晨时的阳光,从而强化了读者与诗中“照”这一过程之间的情感联系。Witter Bynner将原诗的“照”译为“points”,朗文词典对其释义为“to face or be aimed in a particular direction”,在其译文中阳光是有意识地指向高林,采用拟人的修辞手法将“初日”建构为有主动行为者,然而与孙译和唐译中的“shine”相比,“points”一词破坏了画面的柔和自然美,无法再现太阳发光发热、博爱明媚的状态,未能反映出原诗自然和谐统一的生态意蕴。
第二部分(颔联):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原诗存在两个版本,差异主要体现在动作者的配置上,一为“竹径”,二作“曲径”,意思是竹林掩映下弯弯曲曲的小路,描绘了小路幽深曲折、竹林茂盛的场景,物质过程词为“通”,意为通向,整个小句由近及远,将读者的注意力聚焦于“幽处”,突出古寺的清幽僻静,体现了诗人不畏艰险、勇于探索自然、追求超凡脱俗的生态趋向。唐译和孙译分别将原诗的“通”译为“led to”和“was led to”。就参与者而言,唐译遵循“竹径”,将其译为“the bamboo path”,用“竹”来修饰“径”,突出了小路两旁竹林丛生的属性,并用“a place of seclusion”来指代原诗中的“幽处”,整体来看符合原诗语义;孙译遵循“曲径”,将动作者译为“winding paths”,将其“通向”的“幽处”译为“overt,secluded groves”,这一译法使用“overt”和“secluded”这两个意义上互为矛盾的词语来修饰“groves”(小树林)这一具体的、有生命的实物,既符合原诗中的“幽”(secluded),从侧面流露出诗人遗世独立、与世无争的风骨,又贴切诗人通过崎岖小路来到幽深处,小树林赫然映入眼帘(overt)的这一经验事实,较好地反映出诗人亲近自然、体验自然的生态情趣,与孙译相比颇具有生态美感,更能体现诗人的生态情趣(见表3)。
表3 《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颔联)的及物性对比分析
原诗载体为“花木”,属性为“深”,即茂密旺盛,环境成分为“禅房”,是省略了关系过程词“是”的归属类关系小句,描绘了禅房周围花草树木旺盛繁茂的自然环境;以物理性场所参与者“花木”为审美对象,表达了诗人善于观察自然、热爱自然万物的生态观。唐译将原诗的环境成分“禅房”配置为关系小句的载体,将这一由人类所建的社会性场所参与者前景化,违背了诗人敬畏自然、平等对待自然万物的生态观。孙译将原诗的关系小句译为物质小句,赋予“lush thicket and flowers”以主动性,即茂盛的灌木丛和花朵有意识地“围绕”(enclosed)着禅房,在该译文中,非人类生命体花草树木和人类享有同等的生态地位,描绘了生机勃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场景。
与唐译和孙译不同,Witter Bynner将原诗的物质过程和关系过程合译为一个物质过程小句,动作者为“my path”,运用第一人称物主代词表明人类与“径”的所属关系,即小路从属于“我”,受人类支配,将人建构为自然的管理者,违背了人类是生态系统的一部分、与自然万物同等重要的自然生态观;物质过程词“has wound”再现了小路蜿蜒向前的状态;将原诗物质过程小句中的“幽处”以及关系小句“花木深”等要素译为环境成分,虽基本语义要素兼而有之,但对关系小句的降级处理弱化了花草树木的参与感,不能体现诗人对自然万物的敬畏与热爱。
第三部分(颈联):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原诗为情感类心理过程小句,感知者为“鸟”,被感知的对象是“山光”即山中的景色(见表4),意思是山中的美景使鸟儿欢悦。将非人类生命体“鸟”建构为和人一样有意识、有感知的主体,体现了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与其他动物和谐平等的自然生态观;同时“悦”也是诗人自身的主观感受,诗人像鸟儿一样沉浸于这美好的湖光山色之中,流露出诗人热爱山水美景、渴望摆脱世俗羁绊、向往舒适闲淡的隐逸生活的社会生态观。唐译和孙译均用“pleased”来体现“悦”这一心理过程,将“birds”作为感知者,符合原诗万物平等的生态意蕴;将“山光”作为话题的起始点,不仅实现了原诗与译作之间语言的生态平衡,也暗含了正是山中清幽雅致的美景使诗人心驰神往,体现了诗人超凡脱俗、纵情山水的社会生态观。Witter Bynner将原诗的心理过程小句译为关系过程小句,载体为“birds”,属性为“alive”,将原诗心理过程的现象“山光”译为环境成分;与原诗相比,关系过程仅是静态地说明鸟儿欢悦的属性,鸟儿作为人类评价和审美的对象,没有了和人一样的喜怒哀乐,违背了诗人平等对待自然万物的生态观。
原诗物质过程中动作者为“潭影”,目标是“人心”(表4),即人的世俗之心,意思是临潭而影,清澈的潭水使人的世俗之心消失殆尽,在这山水美景之中诗人的内心得到净化,体现了诗人悠然闲适、淡泊宁静的精神生态观。孙译与原诗的及物性结构保持一致,将抽象的潭中倒影(images in rock pit pools)配置为动作者,用过程词“freed”来动态地展示潭影涤荡人心的这一过程,画面具有流动之美;而Witter Bynner将人类的思绪(the mind of man)作为动作者,并将原诗中的动作者“潭影”配置为环境成分,着重强调了人类在山水美景中的情感变化,弱化了自然景观对人类情绪的作用,传达了人类凌驾于自然之上、自然界服务于人类的错误观念,违背了诗人敬畏自然、平等对待自然万物的和谐生态观。唐译将此句译为归属类关系过程,载体为潭水中世俗之人、物的影像(shadows of man and things on the pool),属性为想象的画面(an imaginary picture) ,用关系小句对潭影进行客观评价,仅表明了潭影是虚无的这一属性,没有动态展现出诗人被山水美景所打动、内心由被世俗所扰到豁然开朗的这一情感变化。
表4 《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颈联)的及物性对比分析
第四部分(尾联):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原诗前一句为归属类关系小句,载体为“万籁”,意思是自然界的各种声音,属性为“寂”,意思是寂静;诗末以存在过程小句结尾,存在物为“钟磬音”,即僧人念经诵佛的声音,环境成分为“但”,意思是只有、仅有。诗文以声衬寂,通过钟磬之声的悠扬深远来衬托环境的幽深杳渺,在古寺之中,自然界的各种声音都寂静沉默,尘世的喧嚣在这里化为令人安然自适的宁静和超脱,空气中回荡的钟磬之音使诗人如梦初醒,营造出诗人淡泊名利、欲寄情山水的隐逸志趣。孙译和Bynner译将原诗的关系过程译为物质过程,分别使用“were hushed”“were quieted”两个被动语态结构再现了人类的喧闹声在古寺中被打断的这一过程,打破了原诗关系过程所营造的静谧感,不利于读者体会宁静幽深的古寺环境。而唐译为关系过程小句,载体为all,属性为quiet and silent,客观地说明万物寂静沉默的状态,保留了原诗的静谧之感,更好地传达出诗人淡泊自适的心境。此外,唐译通过使用局部否定意义词组“except for”在关系小句中插入一个对立过程,将原诗的存在过程译为物质过程,用“lingering”与主句的be quiet and silent形成对比,将两个并不对立的实体“all”和“the sounds of Bells and buddhist percussion instruments”置于临时对立关系中[22],一方面突出钟声的悠长深邃,使读者身临其境,另一方面补充和扩展了主句逻辑语义关系。Bynner将关系过程和存在过程合译为一个物质过程小句,并将原诗的存在物译为物质过程的动作者,突出钟磬声对诗人的启迪作用,虽改变了原诗的及物性过程,但实现了英汉语之间的语义对等(见表5)。
表5 《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尾联)的及物性对比分析
4 结 语
中国古代山水诗词作为对外话语体系建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诗人“观物体物”的思维方式[23],蕴含着古人对自然的观察与态度。本研究基于及物性系统,以常建的山水诗《题破山寺后禅院》及其英译本为研究对象,探究诗人及译者的生态观。研究发现,原诗及译作均以物质过程为主,通过将初日、竹/曲径等非人类生命体建构为有意识、有主动行为者来体现诗人敬畏自然、平等对待世间万物的自然生态观;通过对比山水美景与纷繁世俗,突出诗人渴望摆脱世俗羁绊、向往隐逸生活的社会生态观;通过对山中清幽景色的描写,体现了诗人追求本真、遗世独立的精神生态观。三个译本各有所长,与原诗的及物性特征既有共性、又有差异,相较而言孙译与原诗的及物性特征最为接近,最能体现原诗的生态意蕴。本研究是在系统功能语法视域下探究盛唐山水诗生态意蕴的有益尝试,对于现代生态文明建设具有积极的启迪作用,同时对汉诗英译中具体词汇语法选择的探讨为中国典籍英译提供了一定参考,有助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国际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