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事保护视阈下的非洲华助中心研究

沈燕清

（厦门大学印尼研究中心，福建 厦门 361005）

领事保护是指“一国的领事机关或领事官员，根据本国的国家利益和对外政策，于国际法许可的限度内，在接受国内保护派遣国及其国民（个人和法人）的权利和利益的行为”①滕宏庆：《海外公民权利保障的三维研究》，《学术研究》2015年第5期。。2004年以来，中国已成为世界上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海外公民遇险国，近年来我国领事保护案件更呈现常态化、群体化趋势，而我国的领事保护“内部的协调机制不够通畅，法律保障不够健全，领事人员短缺，缺乏专项基金等保护手段，尚难以应对新形势下的新问题。”②钟龙彪：《保护中国公民海外安全与权益研究综述》，《求知》2011年第11期。为形成海外华侨华人利益保护的长效机制，自2014年以来，国侨办在华侨华人数量超过10万的城市，选择具有为侨服务功能及一定公信力和影响力的华侨华人社团或服务机构，成立了60个“海外华侨华人互助中心”（Overseas Chinese Service Center，OCSC）（下文简称“华助中心”），目的在于发挥这些侨团或服务机构的能力和优势，为当地侨胞提供关爱帮扶③莫光木：《海外华商安全形势及保护机制探析——基于智利华商的研究》，《暨南学报》2017年第12期。。

非洲是中国公民海外安全问题频发的地区。2018年我国全球领事保护与协助类案件共41 496起，其中驻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的外交机构处置各类领保案件达2 479起，约占总量的6%④“2018外交部和驻外使领馆共处理海外中国公民安全事件85439起”，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305061225745 49358&wfr=spider&for=pc，2019-04-11。，故涉非领保问题日益引起关注。迄今，学术界对涉非领保问题的研究已有一些成果，但尚无涉及华助中心的相关研究①目前为止，涉非领保相关研究成果有方伟：《中国公民在非洲的安全与领事保护问题》，《浙江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8年第5期；夏莉萍：《从利比亚事件透析中国领事保护机制建设》，《西亚非洲》2011年第9期和《中国涉非领事保护分析》，《西亚非洲》2013年第1期；刘诗琪：《从西方防范海外风险措施看我在非华人和企业的安全保护》，《亚非纵横》2012年第4期；杨凯：《中国驻外使领馆领事保护绩效评价初探——以苏丹人质危机为例》，《社科纵横（新理论版）》2013年第9期；周海金：《在非华人的安全风险与规避策略探析》，《社会主义研究》2013年第5期；张丹丹、孙德刚：《中国在中东的领事保护：理念、实践与机制创新》，《西亚非洲》2019年第3期等。他们从不同角度探讨在非中国公民及企业的领保工作现状及其存在的问题，但均未涉及对华助中心的研究。。故本文将研究视角对准非洲地区的华助中心，在剖析其相关职能及运作特点的基础上探析其对我国涉非领保工作的作用，进而探析其所面临的问题，并对其前景作出预测。

一、非洲中国移民数量的增长及其安全风险的加剧

（一）非洲中国移民数量及其分布

中国人移民非洲的历史与东南亚等地相比要晚得多。宋时，中国同东非层檀国（即今桑给巴尔）开始正式的官方往来。元明时期，虽不少中国人前往非洲，但数量并不多②方积根主编：《非洲华侨史资料选辑》，新华出版社，1986年版，第22页。。如16世纪末即有一定数量的中国人来到南非，但真正形成移民社区则是在清末③李安山：《论清末非洲华侨的社区生活》，《华侨华人历史研究》1999年第3期。。此后，非洲华侨华人数量的增长并不明显，直到1996年其数量仅为13.6万人④李安山《非洲华侨华人史》，中国华侨出版社，2000年版，第569页。。199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中非关系的发展，非洲中国移民数量增长势头加快，截至2012年底非洲华侨华人数量已达110万人⑤“试论非洲华侨华人数量”，http：//iwaas.cass.cn/dtxw/fzdt/2013-02-05/2513.Shtml，2013-02-05。。值得注意的是，2013年以后，非洲中国移民开始出现回流势头，2013—2017年间仅从安哥拉回到中国的人数估计达15万。但埃塞俄比亚和肯尼亚等东非国家的中国移民数量仍在上升，有些学者认为这与中国的“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涵盖了东非地区有关⑥《中国移民开始从非洲返乡》，《环球时报》2017年8月29日。。2018年9月全球化智库（CCG）发布的《世界华商发展报告2018》则指出，目前非洲华侨华人总数近200万⑦“200万中国人闯荡非洲”，https：//finance.ifeng.com/a/20180911/16496184_0.shtml，2018-09-11。。对于非洲华侨华人的具体数量及分布情况，北京大学李安山教授曾进行相关统计，具体数据参见表1：

表1非洲国家（地区）华侨华人数量估算表（2004—2017）单位：人

资料来源：李安山《战后非洲中国移民人口状况的动态分析》，《国际政治研究》2017年第6期，第28—31页表格绘制而成。

注：李安山教授认为，非洲国家华侨华人数量估计差距较大，不少数据有明显夸大之嫌。也有学者认为一些非洲国家华侨华人的数据被严重低估，如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副研究员周海金认为，截至2012年安哥拉华人华侨数量已达26万之多，尼日利亚华人华侨约为18万，如将非法移民考虑在内，则至少为20万左右，而毛里求斯、马达加斯加、加纳、刚果（金）、坦桑尼亚和留尼旺的华人华侨数量都在3—5万之间①周海金：《非洲华侨华人生存状况及其与当地族群关系》，《东南亚研究》2014年第1期。。故表1数据与《世界华商发展报告2018》的数据有较明显差距。

从表1可见，南非、尼日利亚、安哥拉、坦桑尼亚等是华侨华人数量较多的非洲国家。2017年1月6日发布的《华侨华人研究报告（2016）》也指出，近年来坦桑尼亚、安哥拉、尼日利亚等国华侨华人数量呈井喷式增长。报告还指出，目前非洲的中国移民主要有劳工移民、创业移民和过境移民三类，其中新移民占比超过90%②“蓝皮书显示非洲中国新移民多数希望落叶归根”，http：//news.china.com.cn/2017-01/07/content_40057510.htm，2017-01-07。。

（二）在非中国公民安全风险的加剧

随着中国移民数量的不断增加，在非中国公民的安全风险也日益加剧。以中国移民数量最多的南非为例，中国驻约翰内斯堡总领事馆网站的“领事保护”专栏里的安全提醒约有40多条，内容包括提请当地中国公民注意平时尤其是大选期间、罢工及骚乱期间的安全防范；注意人身和财产安全、雷电、交通安全、麻疹疫情和埃博拉病毒、电信诈骗等方面的防范；注意合法经营；切勿逾期滞留；切勿购买、携带象牙等违禁动物制品；务必备妥入境文件以防入境受阻、通过合法途径办理南非签证或居留及务必接种黄热病疫苗并携带接种证书等等③参见中国驻约翰内斯堡总领事馆网站：http：//johannesburg.china-consulate.org。。可见，在非中国公民的安全风险涉及诸多方面。近年来非洲政治形势虽趋于稳定，但由于某些国家政权更迭频繁、局部地区军事冲突频发、恐怖活动分散化以及传染病疫情频现和气候灾害日益严峻等原因，在非中国公民所面临的安全风险有增无减。如2016年以来刚果（金）、索马里、苏丹等国战乱不断；2017年肯尼亚、埃塞俄比亚等国遭遇百年来最严重干旱；2018年桑给巴尔爆发基孔肯雅热疫情、刚果（金）爆发埃博拉疫情；2019年7月在非洲地区高级别反恐会议上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表示，恐怖主义正在非洲蔓延并破坏整个地区稳定；2019年9月联合国人道协调厅表示，南部非洲遭遇了自1981年以来最低的降雨量水平，而其他地区则遭受热带气旋、病虫害的破坏等。受周边国家的影响，一些相对稳定的非洲国家也动荡不安，如南非、安哥拉、苏丹、尼日利亚、肯尼亚、乌干达等国时常发生中资企业和人员遭袭事件④参见王洪一：《非洲安全新挑战及其对中非合作的影响》，《国际问题研究》2018年第4期。。在此背景下，在非中国公民的领事保护成为一项日益迫切的任务。

二、我国领事保护工作现状及非洲各国华助中心的建立

（一）我国领事保护工作的现状

我国对领事保护的内涵界定并不是一成不变的。2003年《中国境外领事保护和服务指南》中正式启用“领事保护”一词⑤许育红：《“一带一路”与外交领事保护问题》，《中国法律评论》2016年第2期。。在该指南中，领事保护指“当本国公民、法人的正当权益在接受国受到侵害时，中国驻外使、领馆依据包括国际公约在内的国际法的各项原则、双边条约或协定以及中国和驻在国的有关法律，通过外交途径，反映有关要求，敦促驻在国有关当局公正、合法、友好、妥善地处理。”⑥“中国境外领事保护和服务指南（2003年版”，2004-05-27，https：//www.fmprc.gov.cn/ce/celt/chn/zt/zgjwlsbhhfwzn/t122175.htm。2015年版的《中国领事保护和协助指南》指出，领事保护是指中国政府和中国驻外外交、领事机构维护海外中国公民和机构安全及正当权益的工作，其内容主要包括人身安全、财产安全、必要的人道主义待遇，以及与我国驻当地使领馆保持正常联系的权利等①“中国领事保护和协助指南（2015年版）”，2015-06-30，http：//www.chinaembassy.se/chn/lsfw/lsxxyfw/t1277140.htm。。2018年版《中国领事保护和协助指南》指出，中国驻外使领馆依法开展领事保护与协助工作，积极维护中国公民正当与合法权益。但对少数人在海外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中国驻外使领馆坚决支持有关国家依法严肃处理，不为违法犯罪行为“买单”②“中国领事保护和协助指南（2018年版）”，http：//cs.mfa.gov.cn/zggmzhw/lsbh/lbsc_660514/P020180821390129019630.pdf。。可见，我国领事保护的功能在于协助或帮助境外公民，手段也仅是向驻在国反映要求和提出建议，敦促公平和公正、妥善地处理等软方式。显然，这对于保障海外公民权益来说作用有限③滕宏庆：《海外公民权利保障的三维研究》，《学术研究》2015年第5期。。

我国海外中国公民领事保护工作经历了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迄今，我国已初步建立起中央、地方、驻外使领馆、企业和个人“五位一体”的领保联动机制④夏莉萍：《中国领事保护需求与外交投入的矛盾及解决方式》，《国际政治研究》2016年第4期。。但总体而言是“重政府轻个人与企业”，也缺少一套与模式相对应的联动行为模式。此外，驻外领保人员配比严重失衡的结构性矛盾突出。如2015年全球共发生涉华领保案件8.6万起，而同期我国外交部领事保护司专职、兼职领保干部只有407人，平均每人处理案件213起⑤“非洲《华侨周报》发表专稿介绍驻赞比亚使馆领事保护工作”，http：//zm.chineseembassy.org/chn/lqfw/lsxw/t1365725.htm，2016-05-23。。目前，“我国大约有600名驻外领事官员，平均每名领事官员要负责处理大概13万名在外中国公民的领事保护事务。”而1个美国领事官员服务5 000个对象，日本为1万多，俄罗斯为1.2万，英国约为3万⑥“王顺卿总领事就领保联络员机制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http：//frankfurt.china-consulate.org/chn/zxxx/t1451434.htm，2017-04-05。。可见，我国涉外领事保护工作供需矛盾突出，尤其是在中国公民安全风险异常突出的非洲地区。以刚果（金）为例，它在非洲10个最危险国家中排在第二位，有数十家大型中资企业和数万名中国公民，但中国驻当地大使馆仅10名工作人员，根本无法提供及时、有效的领事保护⑦汪段泳、赵裴：《撒哈拉以南非洲中国公民安全风险调查——以刚果（金）为例》，《复旦国际关系评论》2015年第1期。。

因此，“在出境公民和海外救助案件同比大幅增长的趋势下，作为海外救助唯一力量的领事保护愈发力不从心，需在政府力量的引导和支持下，发挥民力无穷的优势，寻求领事保护在政府和民间力量中的平衡点”⑧程禹乔：《领事保护视角下的中国公民海外救助》，《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社版）》2017年1期。。华助中心的建立就是寻找这种平衡点的一个尝试。作为国侨办“八大惠侨工程”⑨为推动和谐侨社建设，2014年国侨办开始推动实施“海外惠侨工程”八大计划，包括侨团建设、华教发展、文化交流、华助中心、中餐繁荣、中医关怀、事业扶持和信息服务。之一，2014年9月经过中国驻外使领馆推荐和国侨办的认真遴选与审核，首批18家华助中心于北京正式挂牌，至2017年9月先后4批共60家华助中心挂牌⑩《“华助中心”为侨服务暖侨心》，《人民日报》（海外版）2017年9月29日。。华助中心是在华侨华人主要聚居及安全风险比较突出的城市设立的，旨在促进华社内部相互帮助，增强华侨华人生存发展能力，维护他们的正当权益。

（二）非洲各国华助中心的建立

目前设立华助中心的非洲国家主要有坦桑尼亚、尼日利亚、南非、安哥拉、博茨瓦纳、肯尼亚。

安哥拉罗安达华助中心于2014年9月在北京挂牌，是国侨办首批18家华助中心之一，也是非洲最早成立的华助中心⑪“华侨华人话两会：关于海外安全保护的思考”，http：//www.chinanews.com/hr/2016/03-15/7797556.shtml，2016-03-15。。该中心依托于安哥拉中国总商会，总商会的前身是2002年成立的安哥拉中国商会，它是安哥拉最早成立的华人社团，长期以来在增进中安友谊、服务华侨华人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2014年10月中国商会跃升为中国总商会，罗安达华助中心也依托于中国总商会正式揭牌成立，中心主任为中国总商会秘书长赵红兵。

南非目前有两家华助中心，即约翰内斯堡（下文简称为约堡）华助中心（2014年9月在北京挂牌，2015年11月正式揭牌）和开普敦华助中心（2016年9月在北京挂牌，2016年11月正式揭牌），它们分别依托于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和开普敦华人警民合作中心①“南非开普敦华人警民中心成立”，http：//news.163.com/14/0104/10/9HO4548F00014JB5.html，2014-01-04。。南非华人警民中心成立于2004年。2007年以后，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开始在豪登省约堡以外的地区设立13个省级分会，其中开普敦华人警民合作中心成立于2014年。多年来，各警民中心积极协调华侨华人间的民事和经济纠纷，协助警方打击犯罪并提供法律咨询、援助服务等，在南非侨界及当地社会中颇具威望②“中国驻南非大使林松添为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点赞’”，http：//za.china-embassy.org/chn/dsxx/dshd/t1612445.htm，2018-11-13。。

尼日利亚拉各斯华助中心于2015年9月在北京挂牌，2016年1月31日正式揭牌成立，它是西非地区首家华助中心，依托于2003年成立的尼日利亚中国商贸企业协会（简称为“中商协”）。多年来该协会在树立中国企业和公民良好形象、维护会员单位合法权益等方面发挥重要的平台作用、推动作用、主动作用、带动作用及桥梁作用③“尼日利亚中国商贸企业协会第二届理事就职大会”，http：//archerhuchina.blog.sohu.com/32547628.html，2005-08-14。。

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华助中心（下文简称为达市华助中心）于2017年9月在北京挂牌，同年11月正式揭牌，中心依托于2006年5月成立的坦桑尼亚中华总商会，它是在坦桑尼亚第一家合法注册的民间侨团组织。目前总商会及其兄弟商会拥有会员企业约300余家，涉及多个行业领域，是一家最具广泛代表性的侨团组织④“承上启下不忘初心 继往开来接力前行——朱金峰全票当选新一届坦桑尼亚中华总商会会长”，http：//www.sohu.com/a/300587991_617282，2019-03-11。。自成立以来，总商会一直致力于维护会员利益、推动会员的事业发展，并在保护华人利益、提升华人形象等方面做出积极贡献。该华助中心主任是中华总商会终身荣誉会长朱金峰。

肯尼亚内罗毕华助中心于2017年9月29日在北京挂牌，依托于东部非洲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暨东部非洲中国总商会（成立于2011年4月），中心主任为中国总商会主席韩军。2018年3月14日内罗毕华助中心举行首批工作站授牌仪式，分别向基苏木工作站、内罗毕中国城（湖南商会）工作站、内罗毕哈林岗（上海饭店）工作站授牌⑤《肯尼亚内罗毕华助中心首批工作站授牌》，《中国日报》2018年3月14日。。授牌后，这些工作站将围绕“帮扶、救助、融入”三大主旨为当地华侨华人排忧解难。

博茨瓦纳哈博罗内华助中心于2017年9月在北京挂牌，2018年3月23日正式揭牌成立。它依托于博茨瓦纳华侨华人总商会（1998年成立），中心主任为华侨华人总商会会长胡中文。该中心的服务宗旨是弘扬“团结、互助、服务、奉献”的华助精神，回应在博侨胞诉求，维护侨胞合法权益⑥“哈博罗内华助中心正式成立”，http：//www.sohu.com/a/130149548_617282，2017-03-24。。

三、非洲各国华助中心的相关职能及其运作特点

（一）非洲各国华助中心的相关职能

概括而言，非洲各国华助中心主要发挥“关爱、帮扶、救助、融入”的职能，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对所在国中国公民的人身与财产安全进行救助

这是非洲各国华助中心的重要职能之一。如在安哥拉，2014年12月28日本菲噶地区（Benfica）一家中资公司发生3死1伤的惨案，罗安达华助中心第一时间派人赶赴案发现场并到医院看望伤者，并通知罗安达省警察总局副局长到达现场处理，此后，中国总商会带头并推动捐款活动，帮助伤者脱离了生命危险①参见安哥拉中国总商会网站：http：//www.seekss.com。。2017年10月10日安哥拉国道EN100近洛比托（Lobito）路段有中国公民受伤倒地被送医，后伤重不治。在其住院治疗和丧事办理期间，罗安达华助中心联合罗安达华商联合会、本格拉商会等发起募捐活动，为其和家属提供帮助②“安哥拉中国总商会华助中心将募集善款交给遇害者家属”，http：//www.sohu.com/a/163593415_271142，2017-10-24。。

在尼日利亚，2016年6月15日某华人公司员工一家因煤气泄漏爆炸被严重烧伤，拉各斯华助中心紧急开展捐款救助工作，共获得捐助100多万奈拉。2018年12月31日，拉各斯华助中心召开2018年度安全与防范会议，就此前发生的3名华人遇害案进行交流，并就如何保护华侨华人人身财产安全及维护中资企业利益问题深入讨论③“尼日利亚拉各斯华助中心召开安防工作会议”，http：//hj.haiwainet.cn/index.php?s=/Home/HwContent/detail/id/12539.html，2019-01-02。。

在南非，2019年1月19日山东籍侨胞卜某因遭遇严重车祸被送到约堡私立医院接受治疗，约堡华助中心主任吴朝阳、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常务副主任朱怡苑等前往医院提供协助。在伤者手术和治疗期间，警民合作中心还安排员工为其提供翻译协助④“侨胞在约翰内斯堡遇车祸重伤华助中心鼎力相助”，http：//www.chinaqw.com/huazhu/2019/02-08/214958.shtml，2019-02-08。。2019年7月15日两名中国公民在约堡遭遇绑架勒索，中国驻南非使馆警务联络处和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立刻联系了豪登省警察部门，并成立了专案组，两名人质于17日下午被成功救出⑤《驻南非使馆、警民中心携手南非警方成功解救两名遭绑架中国公民》，《非洲时报》2019年7月19日。。

在坦桑尼亚，2017年12月24日达市华助中心在中华会馆开展关于华人自我安全防护的讲座，对年末岁初华人自我安全防护进行培训。2018年2月3日达市某华人商户遭遇警察与税务人员上门勒索，华助中心副主任石秀君赶到现场处理并致电卡利亚库（Kariakoo）商业区警察局局长请求协助，假冒人员见状逃窜。2018年3月28日两名中国人在塔波拉省（Tabora）遭遇车祸并一死一伤，华助中心主任朱金峰等人及时与塔波拉当地移民局、中资企业以及医疗机构和志愿者取得联系，做好逝者和伤者的安顿工作，还安排两名志愿者协助他们家人处理善后事宜⑥“坦桑尼亚华人遇车祸一人身亡寻志愿者协助善后”，http：//www.chinaqw.com/hqhr/2018/04-02/184437.shtml，2018-04-02。。

2.调解所在国中国公民的经济、民事纠纷

这是非洲各华助中心的另一重要职能。如在坦桑尼亚，2018年2月14日某中资公司老板郭某在拖欠员工工资的情况下跑回国内，达市华助中心在大使馆的帮助下在春节前解决了问题。2018年3月26日姆旺扎（Mwanza）地区中国商人魏某因租房纠纷向该中心求助，中心主任朱金峰带领专职律师亲自前往协调并圆满解决了纠纷。此外，在2017年12月—2018年5月间，该中心屡次接到盖塔地区各金矿中国公民关于人身安全、涉嫌侵占矿山等问题的求助电话，中心工作人员经过五个月充分调查取证，最终圆满解决问题⑦参见达累斯萨拉姆华助中心网站：http：//www.tshzzx.cn。。

在安哥拉，2014年11月3—14日中国总商会多次派人到某中资公司处理一起47人的劳资纠纷，最终化解了一场重大的公共危机⑧“安哥拉中国总商会2014年度十大焦点新闻”，http：//www.gdig.biz/readnews.php?nid=18&bs=b，2015-03-11。。2017年3—5月间，在安哥拉某工地务工的4名湖南员工与雇主产生劳资纠纷，经中国总商会的艰难协调，最终事情得以解决，这4人得以顺利回国⑨“安哥拉中国商会处理劳务纠纷案件中的深层次的思考”，http：//www.seekss.com/newsview_143.aspx，2013-05-27。。在尼日利亚，2017年2月拉各斯华助中心配合总领馆就奥逊州（Osun）胶合板厂6名山东籍员工与台商的劳动经济纠纷进行调解，中心将双方请到中国商城进行4天的调解，最终台商支付了拖欠的工资并同意让这些员工回国。在调解期间，中心还为双方免费提供食宿，事后还将这些员工接送其至机场，让他们平安回国①“尼日利亚拉各斯华助中心开年中会议安排下半年工作”，http：//www.chinaqw.com/huazhu/2017/06-28/150063.shtml，2017-06-28。。

3.协助所在国中国公民对各类案件的立案、起诉和跟踪

华助中心在这方面发挥积极的作用。如在坦桑尼亚，2017年12月安徽人金某在刷卡入住达市某知名国际连锁酒店后发生被盗卡消费的情况，后金某在达市华助中心的帮助下前往警察总署立案并到事发宾馆取证，最终完成境外报案流程。2018年3月28日达市一家华人旅馆被抢，中心副主任闻讯后立即行动并催促警方破案，仅用约5小时即解救了人质。2018年4月3日孙姓华侨男子向该中心求助，称其被某陈姓华侨女子诈骗153.1万美金。后孙某在该中心协助下向坦桑尼亚国际刑警报案，并随即返回中国报案②参见达累斯萨拉姆华助中心网站：http：//www.tshzzx.cn。。

在南非，2016年7月15日北开普省象角镇（Olifantshoek）地区一家中国人商店遭遇持枪抢劫，该省警民中心接警后立即启动紧急响应，中心主任陆明晖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敦促当地警察局到案发现场采集证据以尽快破案③“北开普华人遭歹徒严刑酷打，警民中心第一时间敦促警方破案”，http：//www.chinaqw.com/hqhr/2016/04-11/84926.shtml，2016-04-11。。2016年8月27日开普敦米切尔平原（Mitchells Plain）地区某中国人店铺遭遇持枪洗劫，警民中心在接警后立即与负责处理暴力抢劫案件的警察战术反应小组取得联系，警方于当晚7点45分左右将其中一名歹徒抓获④《开普敦华人警民中心警民联防机制发挥实效，抢匪人赃俱获》，http：//m.nanfei8.com/e/action/ShowInfo.php?classid=78&id=34967，2016-08-30。。

4.积极参与所在国中资企业的安全救助

“涉非领事保护的主体为中国驻非使领馆、外交部和其他政府部门，客体是在非中资企业和中国公民，但由于在非中国公民群体主要以成建制派出的员工为主，中资企业在涉非领事保护中发挥着重要作用”⑤夏莉萍：《中国涉非领事保护分析》，《西亚非洲》2013年第1期。。实际上，华助中心也在非洲中资企业的安全救助中发挥积极作用。如在安哥拉，2015年1月28日中国总商会与罗安达省警察总局共同举办“严厉打击针对华人华企抢劫犯罪活动对话会”，会议呼吁中资企业加大安防力量投入以完善安防措施，确保在安工作生活安全⑥“心系华社安危共筑安全屏障—驻安使馆派员出席安哥拉中国总商会与罗安达省警察总局对话会”，http：//ao.chineseembassy.org/chn/sghd/t1232803.htm，2015-01-30。。2018年6月11日中国总商会向律师Pedro颁发聘书，此举的目的是更好地为会员单位和广大华人同胞提供法律服务⑦“安哥拉中国总商会聘请法律顾问为旅安侨胞保驾护航”，http：//www.chinaqw.com/huazhu/2018/06-14/192991.shtml，2018-06-14。。

在南非，2017年12月初北开普省某中资企业因年终工资问题引发劳资纠纷，经该省华人警民合作中心的协调与努力，纠纷得以平息⑧“南非中资企业因劳资纠纷诉诸暴力中领馆吁谨慎”，http：//news.sina.com.cn/o/2017-12-12/doc-ifypnyqi3938105.shtml，2017-12-12。。而在博茨瓦纳，2018年4月21日当地中资企业协会2018年工作会议召开，胡中文会长代表华侨华人总商会与哈博罗内华助中心表示，将继续与中资企业协会共同加强与兄弟协会、相关部门的沟通交流合作，为改善华侨华人经营环境作出努力⑨“博茨瓦纳中资企业协会举行2018年年会暨工作会”，http：//www.qiaowang.org/cn/hqhr/qjdt/8485.html，2018-04-23。。

5.协助解决所在国中国公民领事保护相关问题

各华助中心还直接协助解决所在国中国公民的领保相关问题。如在坦桑尼亚，2018年3月2日某中国商人因持有两本中国护照出入境在机场被抓获，华助中心副主任张路亲自前往处理，3月3日晚上该人被保释。2018年3月5日基农多尼地区（Kinodoni）6名中方员工因商务签证过期被逮捕，后经过中心副主任冯振宇处理，此6人被保释。2018年5—6月间，中资公司“亚非国际”被指控与当地移民局官员合伙代办假居留许可和工作许可，警方共拘留19名中国公民。经中国驻坦大使王克多次与坦桑尼亚内政部、外交部等多次沟通，到12月7日，除了主嫌犯宋某和涉案的当地政府官员外，其余在押人员在缴纳罚金后被释放。其间，中心主任朱金峰等多次陪同中国大使馆参赞和领保主任奔走于警局、内政部，还协同大使馆及热心的侨领、同胞等看望被羁押的中国公民，为他们提供生活必需品，并协调安排就医等事宜①参见达累斯萨拉姆华助中心网站：http：//www.tshzzx.cn。

在南非，2015年北开普省警民合作中心成立后一年内，该省有3起华商遇到签证的问题，有11位华商被移民局抓，在该警民合作中心的努力下，问题都得到解决。该警民中心还协助开普敦总领事馆为华商办护照3次，解决了华商的后顾之忧②“北开普省华人警民合作中心一周年工作总结”，https：//m.nanfei8.com/e/action/ShowInfo.php?classid=85&id=50618，2017-08-26。。在安哥拉，2014年12月19日当地警察局、移民局等联合执法，针对在安外国人的非法签证、非法滞留进行抓扣，中国总商会紧急召见罗安达省警察总局副局长进行交涉，并积极配合使馆开展相关工作③“安哥拉中国总商会2014年度十大焦点新闻”，http：//www.gdig.biz/readnews.php?nid=18&bs=b，2015-03-11。。而在肯尼亚，2019年3月6日肯尼亚航空工人联盟（KAWU）发动罢工，内罗毕乔莫·肯雅塔国际机场部分航站楼陷入瘫痪，内罗毕华助中心迅速建立了“使馆肯尼亚机场滞留同胞协助群”微信群，并派人到每一个登机口将中国同胞拉入微信群，方便他们即时掌握航班起降、登机、改签、入住酒店等方面的信息④“肯尼亚机场罢工几近停摆 中使馆应急响应确保同胞安全”，https：//finance.sina.com.cn/roll/2019-03-07/doc-ihsxncvh0482383.shtml，2019-03-07。。

我们知道，“领事保护是有限的，而不是无限的”。如2018年版《中国领事保护和协助指南》规定，领事官员不可以介入中国公民与他人的劳务、商业、经济、合同和家庭纠纷；不可以参与调查各类刑事或治安案件，不可以代中国公民向警方报案；不可以帮助中国公民在治疗、拘留或服刑期间获得比当地人更好的待遇；不可以为中国公民提供导游、翻译等服务等等⑤“中国领事保护和协助指南（2018年版）”，http：//cs.mfa.gov.cn/zggmzhw/lsbh/lbsc_660514/P020180821390129019630.pdf。由非洲各国华助中心的相关职能可见，它们不仅可直接协助我国使领馆开展领事保护工作，更能为其提供积极和有益的补充。

（二）非洲各国华助中心的运作特点

由于国情和侨情的不同，非洲各华助中心的具体运作方式略有不同，但总体而言都具有以下特点：

1.与驻在国中国使领馆保持密切联系与合作

华助中心的成立一般要经过中国驻外使领馆的推荐，再经国侨办认真遴选、审核后才能正式挂牌，每个华助中心在挂牌后将得到启动经费3万美元，连续发放5年。因此，各华助中心都是在中国使领馆的指导下开展工作且与使领馆保持密切联系与合作。

如在博茨瓦纳，2018年3月23日哈博罗内华助中心正式揭牌，大使赵彦博亲临现场，并对华助中心未来发展提出一些希望和要求⑥《哈博罗内华助中心正式成立》，《非洲华侨周报》2017年3月24日。。在尼日利亚，2019年6月4日储茂明总领事赴拉各斯华助中心进行调研，并对该中心的工作提出希望和要求⑦“储茂明总领事赴拉各斯华助中心调研”，http：//lagos.china-consulate.org/chn/zlsxw/t1669692.htm，2019-06-05。。在南非，2016年6月29日驻南非使馆与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举行座谈会，双方就进一步加强侨社安全防范工作及警民中心建设发展等问题进行交流和讨论。2018年11月20日中国驻开普敦总领事馆召开领区安全形势吹风会及领区华人警民合作中心年度经验交流会，代总领事曹利代鼓励各警民中心进一步健全服务机制，为打造“平安、繁荣”南非积极贡献力量①“驻开普敦总领馆举办领区华人警民中心2018年度经验交流会”，https：//www.mfa.gov.cn/web/zwbd_673032/jghd_673046/t1615305.shtml，2018-11-21。。2019年5月29日开普敦华人警民合作中心荣获“华社之光”称誉，中心主任陈朱金为此感谢总领馆多年来的扶持和引导。在坦桑尼亚，2018年12月28日王克大使出席大使馆与达市华助中心的座谈会，并表示使馆将与该中心共同努力为在坦同胞提供更优质的领保服务②“王克大使出席驻坦桑尼亚使馆和坦华助中心座谈会”，http：//www.sohu.com/a/285758368_265558，2018-12-31。。2019年7月20日一名中国公民在达市遭当地飞车党抢劫，大使馆提醒当地中国公民增强自我保护和安全防范意识，如遇紧急情况第一时间拨打报警电话或向使（领）馆、华助中心寻求协助。由此提醒可见，达市华助中心是协助大使馆对中国公民进行安全救助的重要力量。

2.树立华侨华人正面形象以降低安全风险

在论及非洲中国公民的安全问题时，外交学院夏莉萍教授曾指出，“日常积累的人脉关系在关键时刻会成为无价之宝，而与当地百姓关系融洽无疑会增加自身在当地的安全系数。在部族势力和宗教势力影响较大的非洲大陆尤其如此。”③夏莉萍：《从利比亚事件透析中国领事保护机制建设》，《西亚非洲》2011年第9期，第118—119页。故各华助中心也非常注重塑造华侨华人正面形象以降低其安全风险，而这主要是通过慈善公益活动来进行的。如在南非，2018年8月10日开普敦华助中心主任陈朱金、副主任严义龙等协同当地华商一起为海德堡（Hederberg）地区的孤寡老人捐赠150床棉被④“开普敦华助中心为当地孤寡老人寒冬里送‘温暖’”，http：//www.nanfei8.com/huarenzixun/shetuanhuodong/2018-08-12/60720.html，2018-08-12。。在2019年7月18日“曼德拉日”，北开普省华人警民合作中心陆明晖等人为当地孤寡病残的弱势群体送去两百多份爱心早餐，而玛菲肯华人警民合作中心则携手西北省警察总局在当地学校举行一场慈善捐赠活动，共捐赠物资和现金约7万兰特⑤“滴涓之水成海洋颗颗爱心变希望——玛菲肯警民中心携手西北省警察总局捐赠当地学校”，http：//www.52hrtt.com/za/n/w/info/D1563522471191?from=baidu，2019-07-19。。

在尼日利亚，2017年儿童节期间拉各斯华助中心赞助印有“华助中心”标识的学生练习簿1 500册，免费提供给当地12所小学近300名师生⑥“尼日利亚拉各斯华助中心开年中会议安排下半年工作”，http：//www.chinaqw.com/huazhu/2017/06-28/150063.shtml，2017-06-28。。2017年12月16日、12月20日尼日利亚华助中心携手华侨华人妇女联合总会，在圣诞来临之际为两家孤儿院的孩子们送来食物及学习和生活用品⑦“尼日利亚拉各斯华侨华人圣诞节访孤儿院送温暖”，http：//www.chinaqw.com/huazhu/2017/12-25/173195.shtml，2017-12-27。。在坦桑尼亚，2018年6月1日中材国际坦桑东非公司在达市华助中心的联系协调下组织了“中材国际儿童爱心捐赠活动”，向达市“Khairat”孤儿院捐赠一百万坦先令及太阳能发电照明设备、学习及生活用品。2018年6月16日达市华助中心联合博爱（坦桑尼亚）儿童家园基金会、《华侨周报》社及各华侨华人社团联合承办“国际非洲儿童日·关爱孤儿爱心活动”，为达市周边近8家孤儿院的孩子捐赠了生活用品及娱乐和学习用品⑧参见达累斯萨拉姆华助中心网站：http：//www.tshzzx.cn。

3.注重与当地警务力量的互助合作

非洲各国华助中心非常注重与当地警务力量的互助合作。如在南非，2014年9月23日西北省警民合作中心向勒斯腾堡（Rustenburg）地区警察局捐赠20辆自行车，帮助他们提高出警效率。2016年5月20日纳尔逊·曼德拉湾市华人警民合作中心正式加入南非社区警察论坛，此举有利于彼此开展警务合作。2016年12月开普敦华人警民中心成功加盟西开普省级警务论坛，实现了华人警民联防工作的本土化和专业化。2017年8月12日北开普省华人警民合作中心与该省警民合作论坛签署合作谅解备忘录，共同构建治安联防体系⑨《南非北开普省华人警民合作中心举行成立一周年庆典与当地CPF签署合作备忘录》，《非洲时报》2017年8月15日。。

在安哥拉，2014年10月11日中国总商会与罗安达省警察总局、桑巴警察局举行“确保华侨华人人身财产安全对话会”，此举对一些当地警察的非法拦截和勒索起到很好的监督与震慑作用。2015年1月28日中国总商会与罗安达省警察总局共同举办“严厉打击针对华人华企抢劫犯罪活动对话会”，对话会上总商会公布安哥拉警方信息资源供全体共享，并督促警方加快破案、维护华侨华人、华企合法权益①“驻安使馆派员出席安哥拉中国总商会与罗安达省警察总局对话会”，http：//ao.chineseembassy.org/chn/sghd/t1232803.htm，2015-01-30。。在尼日利亚，2019年8月1日拉各斯州警民合作座谈会在奥古都H区警察分局举行，会议就穆斯林什叶派组织“尼日利亚穆斯林运动”造成的安全隐患进行讨论，拉各斯华助中心主任孙国平等受邀出席。拉各斯州警察公共关系委员会主席对华助中心长期以来的工作表示赞赏，并表示警民合作将切实有效地保护民众人身财产安全②“拉各斯华助中心参加尼日利亚警民合作交流座谈会”，http：//www.chinaqw.com/huazhu/2019/08-02/227889.shtml，2019-08-02。。

四、非洲各国华助中心领保工作所面临的问题

迄今，非洲华助中心的发展已走过5年的时间，它们在非洲中国公民领事保护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也普遍面临着一些问题。

（一）华侨华人人口构成的复杂性和侨团的多元性

人口构成的复杂性可以说是今天非洲许多国家华侨华人社会的普遍特点。以南非为例，当前南非华侨华人基本上分三个群体：一是早期移民南非的华人后裔（South Africa-born Chinese，ASBCs），即老侨，数量不多；第二个群体来自中国台湾，约6 000人左右；第三个群体是从1990年代中期开始迅速增长的中国大陆新移民群体，数量约在20—35万③Tut.Huyun，YoonJungPark，Anna Ying Chen.“Faces of China：New Chinese Migrants in South Afirca，1908s to Present”，Africa and Asian Studies，2010，vol.9，pp.286-306.。中国大陆新移民的到来改变了南非华侨华人中老侨、新侨的构成比例。2010年南非华侨华人总数约30万，其中土生华人约1—1.2万，还有8 000—1万台湾出生的中国人④陈凤兰：《南非华人族群的内部关系研究》，《八桂侨刊》2013年第2期。。今天，来自中国大陆的新移民已占南非华人总数的90%以上⑤徐薇、姚橄榄：《南非华人的历史、现状与文化适应》，《广西民族大学学报》2018年第3期。。由于居住分散、语言隔阂、职业不同、价值观存在差异等原因，南非华侨华人内部分化明显。如商业上的精明与拼搏精神是南非中国新移民群体的一个重要品格特征，但它“正对南非华裔所精心建构的，值得尊敬的、守法的、温和的、有教养的、诚恳的、不关心政治的身份定位构成了挑战。”⑥陈凤兰：《南非华人族群的内部关系研究》，《八桂侨刊》2013年第2期。此外，中国新移民本身来自不同的地域，其内部彼此的认同度也较低，这加剧了南非华侨华人社会内部的分化。而坦桑尼亚华侨华人则可大体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类是1960年代之前定居坦桑尼亚的华人及其后裔；第二类是中国政府外派援助项目和中资公司的工作人员；第三类则是1990年代以后前来的中国大陆新移民，其数量增长迅速且内部多元化特征非常明显，彼此关系紧张是这一类型的突出问题⑦刘东旭：《竞争中生成团结：坦桑尼亚华人社群的互动与整合》，《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2017年第6期。。

与华侨华人人口构成复杂性相对应的是21世纪以来非洲华侨华人社团的蓬勃发展并日益多元化。外交学院教授袁南生就认为，“非洲华人社团经历了一个从传统到现代、从靠忠义维系社团到靠会章组织社团、从组织单一到组织多样、从生存诉求到多种诉求的发展过程。”⑧袁南生：《走进非洲》，世界知识出版社，2011年版，第240页。如南非早期华人社团多为以血缘与地缘纽带建立起来的同乡会和商会，种族隔离时期的华人社团则表现出亲台倾向，而21世纪以来中国新移民创立的社团则呈现出多元化与专业化的趋势①徐薇、姚橄榄：《南非华人的历史、现状与文化适应》，《广西民族大学学报》2018年第3期。。截至2016年南非主要的新移民社团有：华商总会、南部非洲华侨华人联合工商总会、南部非洲粤港澳总商会、南部非洲中华福建同乡会（原南非福建同乡会）、南部非洲黑龙江同乡会等。安哥拉有中国商会、华商联合会；尼日利亚有中国工商联合总会；坦桑尼亚则有中华总商会、卡里亚库商会、福建同乡会、中华矿业商会等②李安山：《非洲华人社团的传承与变（1950—2016）》，《世界民族》2017年第5期。。这些侨团分别代表不同的利益诉求，因为“与他国移民相比，中国的移民和企业更倾向于将个人诉求与商业利益同这些社团组织交织在一起，生活在一个更加政治化的‘飞地’之中。”③参见李杭蔚、施雪飞：《在非华侨的结社——以赞比亚华侨社团为例》，《中国非洲研究评论·北京论坛专辑（2017）》总第七辑。如何在众多华侨华人社团中找到具有最广泛代表性的依托对象就成为制约非洲各国华助中心发展的首要问题。

而对于被依托的华侨华人社团而言，如何处理好与当地其他华侨华人社团的关系将直接影响其未来的发展。以达市华助中心依托的坦桑尼亚中华总商会为例，该商会成立于2006年5月20日，是当地第一个华侨华人商会。由于坦桑尼亚华侨华人社会内部异质性较强，总商会成立后不久就有人提议建立地方性商会，遭到总商会反对。此后，地域性华侨华人群体在保持与总商会关系的前提下以“同乡会”的形式建立起实质性的联络组织，其组织和运作模式都类似于正式商会。总商会最后只得同意在其体制内设立各地分会，于是新建立的同乡会纷纷更名为各种商会，仅在形式上隶属于总商会。此外，随着中国移民群体的增加，总商会之外的社团也陆续建立，如中非民间商会坦桑尼亚分会、坦桑尼亚华人华侨联合会、卡里亚库商业区华人商会、坦桑尼亚承包商会等等。如此一来，总商会的领导地位日渐淡化④刘东旭：《竞争中生成团结：坦桑尼亚华人社群的互动与整合》，《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2017年第6期。。可见，如何加强与驻在国其他社团的合作是非洲各华助中心面临的一个突出问题。在这方面，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的做法值得推荐。该中心在组织上最大的特点是各中国新移民社团的会长均在警民中心兼任副主任，如此一来，“它把所有社团都联合在一起，促进了南非华侨社团的团结。”这不仅意味着警民中心拥有“全侨性社团”的地位，还能督促各社团侨领在实际工作中支持警民中心的运转，从而树立南非华侨华人命运共同体的意识⑤陈凤兰：《共同体精神与海外华人社团的整合——以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为例》，《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8年第4期。。

（二）在非中国公民的自身素质问题

在非中国公民自身素质问题也给非洲各华助中心的工作带来挑战。前驻坦桑尼亚大使吕友清曾直言不讳地指出：“我们的人恶习缠身！”⑥《中国大使：部分华商恶习缠身在非洲窝里斗》，《南方都市报》2014年7月13日。概括而言，在非中国公民的不当行为主要表现为非法经营、假冒伪劣、低价竞标、行贿、高调、携带野生动物制品等违反当地法律及不尊重当地风俗习惯等。如2017年以来，刚果（金）、赞比亚、坦桑尼亚等国相继发生大批中国公民因非法砍伐红木、血檀等被抓扣案件，中国公民因购买象牙、犀牛角被抓案件也屡禁不止。2018年加纳发生至少7起涉及中国公民死伤的恶性案件，均与非法采金活动有关。2018年11月多哥的一些中国公民因涉嫌非法采伐珍贵木材被当地政府查扣货物，事后他们堵在大使馆门前要求维权，甚至强行闯馆，造成恶劣影响⑦“中国人在非洲被‘欺负’，拉横幅、闯使馆，让政府背锅遭网友嘲讽”，https：//kknews.cc/world/9869nvq.html，2018-12-01。。2019年3月坦桑尼亚多多马市3名中国公民因涉嫌超范围经营、向执勤警察行贿等原因被捕⑧“3名中国公民赌博被捕中使馆提醒在坦中国公民守法”，http：//www.chinaqw.com/hdfw/2019/03-07/217025.shtml，2019-03-07。。2019年7月15日两名中国公民在南非约堡遭遇绑架勒索，种种证据显示该案背后可能有华侨华人涉嫌参与⑨《驻南非使领馆、警民中心携手南非警方成功解救两名遭绑架中国公民》，《非洲时报》2019年7月19日。。

因此，在中国领事保护的“供需矛盾”日益突出的今天，如何提高在非中国公民自身素质、降低其安全风险从而减少其领事保护需求，是驻非中国使领馆及华助中心必须要面对的重要问题。

（三）西方不断宣扬的“中国威胁论”的负面影响

随着中非经济合作的发展及中国在非洲政治影响力的加强，西方国家普遍感到恐惧和忌妒。一些西方媒体开始用“资源掠夺”“新殖民主义”“入侵”等措辞指责中国对非政策，这不仅严重地损坏了中国在非洲的国家形象，也极大影响了当地人对中国移民的态度①周海金：《非洲华侨华人生存状况及其与当地族群关系》，《东南亚研究》2014年第1期。。而华助中心是经国侨办选择并资助的，且与所在国中国使领馆保持密切联系与合作，这也容易招致某些媒体的“另眼相看”。如2018年10月28日南非伊丽莎白港华人警民合作中心成立时，有两位身穿中国警官制服的警务联络官现身，就有当地媒体宣称华人警民合作中心是“中国警察局”，东开普省警务处长中将特辛加（Liziwe Ntshinga）甚至声称，“中国人现在开自己的警察局，用来保护他们的公民和生意。非洲人国民大会（执政党）和拉马福萨（总统）把南非给卖了。”南非极左政党“经济自由斗士党（EFF）”主席马乐玛（Julius Sello Malema）也发推“谴责”执政党的行为。一个自称是“EFF支持者”的推特账号连发5推，呼吁关闭“中国警察局”，并表示，“如果我们允许中国在南非建立‘小中国’，那如何保护我们的祖国？”②“中国在南非建警察局？外媒都看不下去了”，https：//news.sina.com.cn/o/2018-11-13/doc-ihmutuea9856029.shtml，2018-11-13。对此，南非警方发言人奈度（Priscilla Naidu）曾出面澄清说南非警察不会将权力移交给他人，中国驻南非大使馆发言人余勇也声明说华人警民合作中心是没有任何执法权的全侨性非营利性侨团组织③《中国驻南非大使馆发言人：所谓“在南非设立中国警察局”纯属假新闻》，《人民日报》2018年11月15日。。但这些回应与声明收效甚微，不少南非民众仍对不断发展壮大的警民合作中心心存疑惧。

2018年3月中共中央印发了《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决定将国侨办并入中央统战部，不再保留单设的国侨办，这再次引起西方某些媒体的“惊慌”。8月6日，《纽约时报》发文称“中国越来越模糊华侨和华人的区别”。8月26日，美欧一些媒体报道了美国国会“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的一份报告，报告宣称：中共“统战战略使用各种方法影响海外的华人社区、外国政府，以及其他参与者，从事支持北京优先政策的活动”④《朱维群：描黑中国侨务工作，用心何在》，《环球时报》2018年8月30日。。这些负面宣传固然与西方社会种族歧视残留、对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敌视和排斥及“中国威胁论”作祟等因素所导致的对中国侨务政策的臆测并借机做文章有关，但不可避免会对华助中心未来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四）经费和工作人员的短缺

经费、工作人员短缺是非洲各国华助中心普遍面临的问题。在经费保障层面，自2005年起，我国财政部为外交部设立“领事保护专项经费”，但无固定的补充机制，2015年底该经费约3 000万人民币⑤参见夏莉萍：《中国领事保护需求与外交投入的矛盾及解决方式》，《国际政治研究》2016年第4期。，而英国在2014—2015年度海外公民经费支出为5 400万英镑⑥“Foreign and Commonwealth Office，Annual Report and Accounts：2014-2015”，https：//www.gov.uk/government/publications/foreign-and-commonwealth-office-annual-report-and-accounts-2014-to-2015，June 29，2015.，同期澳大利亚领事服务（不含护照服务）经费预算为8957.7万澳元⑦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 Annual Report：2014-2015，p.258，http：//dfat.gov.au/about-us/publications/corporate/annual-reports/annual-report-2014-2015/dfat-annual-report-2014-15.pdf，Oct.14，2015.。2016年我国外交部经费总预算为93.5亿元，其中专门用于领事管理事务的经费只有7 320万⑧崔守军：《中国海外安保体系建构刍议》，《国际展望》2017年第3期。。相关经费的短缺使得侨外部门、驻非使领馆对华助中心的资助非常有限，它们的运作只能更多地依靠当地华侨华人社团、侨领的筹款和推动。如南非华人警民中心第六届理事会任期内（2015年4月1日至2018年3月31日）的总收入为400 893 424兰特，其中国侨办捐赠126 350 637兰特，大使馆捐赠3 000 000兰特，约堡总领馆捐赠3 000 000兰特，合计只约占总收入的33%①“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第六届财务报告”，http：//www.fjlylt.com/pifapaixing-5/xiangqing41335034.html，2019-08-31。。

此外，非洲华助中心也普遍面临人员短缺的问题，无论是全职工作人员还是短期义工，这使得华助中心服务水平的提高与服务领域的拓展都难以实现。国侨办副主任谭天星就曾表示，工作人员数量和素质有待提升制约了华助中心的发展②《“华助中心”：为侨服务一直在路上》，《人民日报》（海外版）2018年1月17日。。暨南大学张应龙教授也认为，能否招聘到较为得力的义工或志愿者对华助中心的工作至关重要③《解难事、做好事、办实事“华助中心”温暖华人心》，《人民日报》（海外版）2019年7月1日。。而非洲华助中心的发展仅走过5年的历史，民众对华助中心的了解非常有限。为此，各华助中心应加强宣传工作，让更多民众了解和信任华助中心，从而加入华助中心的队伍并支持华助中心的工作。在非洲各华助中心中，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罕见地设有专职人员，其工作人员分别是从国内专门聘请过来的人才及当地高校毕业的华人留学生，他们具有较强的语言和工作能力，这个做法值得其它华助中心借鉴。

结语

早在1990年代，习近平同志就提出“大侨务”的工作格局，强调要在工作力量、内容、对象、范围、方式等方面向“大侨务”转变，要整合调动各方面资源和力量，共同做好华侨华人工作。在当前日趋复杂严峻的海外安全形势下，在海外安全体系的建构中，依托海外华侨华人的资源和网络优势，发挥海外华侨华人社团的“安全杠杆”作用，既可有效维护华侨华人的合法权益，又可提升海外风险应对能力④崔守军：《中国海外安保体系建构刍议》，《国际展望》2017年第3期。。而非洲各华助中心正是依托于有影响力和公信力的华侨华人社团而设立的，因此我们应大力加强非洲华助中心的建设，尤其是在中国公民安全风险日益突出的非洲地区。正如安哥拉罗安达华助中心主任赵红兵曾指出的：华助中心作为新生事物，由于受各国国情与侨情不同的限制，发展的程度与面临的难题也各有不同，但重要的是看到下一步发展方向。今后，随着“一带一路”的发展，中国国际地位的再提升，华助中心的作用一定会越来越彰显⑤“华侨华人话两会：关于海外安全保护的思考”，http：//www.chinanews.com/hr/2016/03-15/7797556.shtml，2016-0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