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红楼正值青春

孙庆玲

北大红楼屹立于北京市东城区五四大街29号，已有百年的历史，作为新文化运动的重要营垒、五四运动的策源地和中国共产党的重要发祥地之一，更屹立于中国人民的集体记忆中。

北大红楼方正、利落的线条，红砖红瓦铺就的暖色调，更容易让人在北京的冬季，尤其在西伯利亚南下的寒潮中，想到些温暖甚至炽热的词语——那是青春绘就的色彩，也是属于百年前青年人的荣光。

北大红楼又被称为“北京大学第一院”，当时是北京大学校部、文科、图书馆所在地。据北京大学校史馆副研究员杨琥说：“北大红楼是当时这一带最高、最宏伟的建筑。”

“北大的整顿，自文科起”，北大当时正处于破旧立新的激荡之中，洪水般涌入的新思潮、军阀更迭的动荡政局等，撞上充满理想主义血气方刚的青年师生，注定了北大红楼会是那个时代的焦点。

北大红楼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这两处：一是二层的国文教师休息室，又被戏称为“群言堂”，取“群居终日言不及义”之语；二是一层东南角的图书馆主任办公室，即李大钊的办公室，被戏称为“饱无堂”，取“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语。每到下午3点以后，这两个房间都是满的。据罗家伦回忆：“在这两个地方，无师生之别，也没有客气及礼节等一套，大家到来大家就辩，大家提出问题来大家互相问难……总以讨论尽兴为止”。

倘若身处1918年的北大红楼，或许能听到学生在谈论鲁迅的《狂人日记》，这是当时发表于《新青年》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部白话小说，也是一篇彻底的反封建“宣言”。而对《新青年》呼吁政治改革不太“感冒”的新潮社成员，或正热烈讨论《新潮》月刊的创办，他们主张宣传文艺思想、人道主义，并将该刊物的英文译名定为“The Renaissance”（注：文艺复兴），足可见这些青年人的“雄心”与“壮志”。

走到一层的图书馆主任办公室，或能看到青年师生正在和29岁的李大钊谈论十月革命的胜利，而在当时，谈论马克思主义还是很“摩登”的事情。

自由的风气之下，青年师生心怀大义，公然鄙夷抨击着蝇营狗苟、精致利己……所谓不破不立、不辩不明，时代新声在这里汇集、碰撞、争执，国家、民族的未来轮廓早已显迹于青年师生的日常。

回望历史，北大红楼成为中国现代史上李大钊、陈独秀等最早传播马克思主义和民主科学进步思想的重要场所，可以说是偶然中的必然。

“无论当时的青年师生信仰什么主义、哪种思潮，但都是寻找国家的出路，底色是一样的，那就是爱国主义。”北京鲁迅博物馆（新文化运动纪念馆）陈列展览部主任陈翔说。

或许青年师生会为不同的主张争得面红耳赤，但在“爱国”这件事上却站在了一起。1919年5月4日，青年师生从北大红楼后面的操场集合出发，拉开了五四运动的帷幕。

“……中国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断送！中国的人民，可以杀戮，而不可以低头！国亡了！同胞起来呀！”

当天流传的这则《北京全体学界通告》虽仅百余字，期间的国仇家恨以及拳拳爱国心，期间的铮铮铁骨和青年血性，至今读来，仍觉心潮澎湃。

北大红楼，也因此一役而举世闻名。

经过五四运动洗礼，越来越多中国先进分子集合在马克思主义旗帜下。杨琥介绍，自1920年10月起，李大钊先后在北大史学系、政治学系等开设唯物史观、社会主义与社会运动等课程，开中国大学讲授马克思主义理论课程之先河。学的人多了，此前在北大红楼秘密成立的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也走到了“明处”，在1921年11月17日的《北京大学日刊》上公开宣布成立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这也是中国最早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社团，北大红楼也成为中国最早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主要阵地。

但据朱务善在《回忆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一文中回忆，在这一时期，一方面资产阶级右翼代表如胡适之流对宣传马克思主义深表不滿，另一方面“梁启超、张东荪这一班人……叫嚷什么中国产业不发达，谈不到社会主义”。

于是，一场为期两天的大辩论就此在北大红楼展开，辩论题目就是“社会主义是否适宜中国”，由李大钊作为评判员。

参加辩论的人很多，都是北京各大学和专门学校的师生，最后“连座位都没有了，很多人还拥挤在教室外面听”。双方辩论结束后，大家都想听一听李大钊的结论，一时满场俱寂。

“李大钊说话声音不大，又很平静，表现出一种高度自信心与坚定性，最能吸引听众的注意，使人悦服。”朱务善文中回忆道，有位反对社会主义的北大学生最后对他说，“李先生以唯物史观的观点论社会主义之必然到来，真是一针见血之论，使我们再也没话可说。”此后不久，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成员竟增加到数十人之多，同时其他大学和专门学校也成立了这样的研究会。

“这可以说是最初的‘理论自信。”北京鲁迅博物馆（新文化运动纪念馆）文物资料保管部副主任刘静说。“正是因为李大钊等人对马克思主义的自信和坚定，才能去说服别人，才能最终让北大红楼里的马克思主义火种成为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1920年，南陈北李首创共产主义组织。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开天辟地。建党百年来，中国实现了从站起来到富起来的飞跃，正在向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迈进。

北京鲁迅博物馆（新文化运动纪念馆）办公室主任马海亭介绍，自2019年始，大批青年涌入北大红楼，“不只是成倍增长，应该说是几何级数增长”，不少青年党（团）员在这里重温入党（团）誓词，有香港学生在参观北大红楼后说“我也要考北大”。

百年红楼，正值青春，也必将激励更多青年奋勇向前、写下历史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