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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演进的思考

2021-07-07张克峰苏利强郑程浩

河北体育学院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木桶原型竞技

张克峰,苏利强,郑程浩

(1.平顶山学院 体育系,河南 平顶山 467000;2.福建师范大学 体育科学学院,福州 350117)

模型方法是借助与原型相似的物质模型或抽象地反映原型的本质,间接地研究客体原型的性质和规律的方法[1]。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就是借助“木桶”“合金”“积木”等物质模型与原型的相似性,来反映竞技能力结构的本质,间接研究其性质和规律的方法。因此,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的更新与拓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运动训练学学科知识发展动向。本文通过CNKI查询“竞技能力结构模型”相关文献300余篇,以“木桶模型”“合金模型”“复合素质理论”等18个竞技能力结构模型(表1)为研究对象,对模型方法的分类、价值、本体、作用进行分析,以促进运动训练学学科的发展。

表1 竞技能力结构模型了解情况调查统计表

1 对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演进过程的观察

1.1 理论活力丧失的趋势

理论活力体现于理论与实践的互动。如列宁所说:“理论由实践赋予活力,由实践来修正,由实践来检验。”[2]如何有效表征知识体系,如何让传播者和接受者认同这个表征方式并加以运用,是该模型的价值体现。因为模型的使用人群越广,在人们认知中留下的印象越清晰,说明该模型方法越有活力。

针对这个问题采用结构式访谈,主要对象包括体育教师群体和体育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访谈包括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在2018年5月至11月,选取32名体育教师(避免学缘结构相似)进行访谈,对“学习过程中了解过的模型”“教学过程中运用过的模型”“其他交流中用到过的模型”3个指标进行统计分析;第二部分,选取A大学76名硕士研究生,调查其在学习过程中是否了解过某类竞技能力结构模型,以考察某模型对年轻学者的影响。此外,还对体育培训机构的教练、体育专业博士生、地区业余体校的教练等进行了非正式调研,但结果仅作为辅助参考。

从教师访谈结果看,9个模型无人知晓,占50%;6个模型知晓率小于1/10,占33.3%;仅有3个模型的知晓情况较好,占16.7%。其中木桶模型最好,达75%。积木模型和双子模型的知晓率均为34.4%,而其在教学和交流中的使用率较低。研究生在学习过程中仅对木桶模型、双子模型和积木模型有了解。综合访谈结果发现,竞技能力结构模型的“知晓率”偏低,而且大体呈现越晚近的模型“知晓率”越低的趋势。

1.2 越界阐释现象

西方科学哲学研究将模型分为真之制造地图、真之制造结构、数学模型、命题模型、物理模型5类[3]。本文所研究的18种模型均可归类于“命题模型”和“物理模型”。我国学者魏屹东将数学模型、命题模型、物理模型划为一类,认为其均以概念为表征,只要求形成表征关系,不要求结果为真[4]。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的属性决定了这18种模型的意义仅限于表征,而不能解决表征之外的问题,但诸多模型方法存在一定的越界阐释问题,即“通过研究模型要素,解决竞技能力实践问题”的诉求(表2)。实际上,模型方法应该做的是“通过研究模型要素,表征竞技能力要素及其要素间的关系”。例如:木桶模型的作用仅限于表达“模式训练”的要素和简单的关系变量,积木模型的作用仅限于表达“模式训练”遇到的新问题所呈现的简单变量关系。倘若超过模型方法自身的表征界限,就会产生越界阐释问题。

表2 部分竞技能力结构模型研究期望情况

1.3 复杂化趋势

复杂化是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演进的一个重要特征,这可以从模型图示的复杂性趋势来判断。模型方法经历了从平面到立体、从单图到多图、从静态到动态的过程,具体表现为图像复杂化,图像信息增多,图像要素增多。从“老三论”到“新三论”,系统论思维要求关注动态的复杂性固然重要,但最终还是要找到以简驭繁的途径[10]。“由简到繁”的进化和“以简驭繁”的价值诉求为模型方法研究创设了两难选择。

图1 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演进图[2-6,11-21]

1.4 原型缺位现象

在本体论意义上,科学模型本质上是心理表征的一个子集[11],是对原型的表征,是原型的信息化。模型离不开原型,原型是模型的表征对象,不同学科对原型的表述不同,但本质是相通的。例如系统科学的“模型”相当于现代心理学中“原型”的概念,心理学中的“原型”指在创造性活动中起启发作用的事物[12]。总之原型的客观实在性是模型方法的立足点和价值所在。

从科学哲学中的“模型与原型关系图”(图2)可以看到,模型主要借助正反两个通道来发挥其信息整合作用:一是正向通道“简化原型—演证理论假说”,目的是探索未知事物;二是反向通道“归纳理论假说—解释原型”,目的是认识既定事物。

图2 科学模型与原型关系图[13]

以上18种模型方法拟借用“简化原型—演证理论假说”的通道,但没有原型的位置。研究者将“原型”与“模型理论”相混淆,用“模型对应的理论假说”替代原型,来阐释“竞技能力结构假说”,导致其对应的原型缺位(表3)。

表3 竞技能力结构模型对应的理论假说表

2 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的误区及成因

2.1 “越界阐释”误区及其成因

约翰逊·莱尔德(Johnson Laird)指出,科学模型仅是与外部世界的某些方面相似[25]。杜克耶恩(Steffen Ducheyne)也指出,科学模型仅能被使用者设计出来表征世界的某些方面[11]。相似性是模型产生的基础,是模型方法的工作原理。相似性关系的本质是相关关系,相关关系包括正相关、负相关和零相关(不相关)。即模型与其表征的原型的关系因相关性而建立,但并非表明它们具有因果关系。木桶模型在后来“特别关注与模型要求有较明显差距的子能力,及时地予以相应的改进,进而通过各子能力的均衡发展,实现其整体竞技能力的不断提高。”[6]这就是一种“越界阐释”现象。《运动训练学》中的竞技能力结构模型(心体技战智)本身就是简化了的模型,是人们对于竞技能力结构认识的模型表达,它的科学性需要通过竞技实践研究来获得,而不应该通过对木桶模型的推演来获得。

“越界阐释”现象的成因是对模型方法中“因果关系”与“相关关系”的混淆,许多研究者将“因果关系”替代“相关关系”,赋予模型方法研究运动训练理论实践的合理性,使其误以为找到了规避复杂繁重的实践研究的路径,而对模型方法解决实践问题给予极大厚望。但是“关系混淆”本身是违背模型方法规律的,长期来看,其理论活力丧失是不可避免的。

2.2 “复杂化”误区及其成因

认知心理表征中的图式、心象、认知地图、心理语言等都与模型关系密切,它能承载研究者的思想、目的或所表达的意义,研究者经常选择通过建立模型去认识世界和解释世界[4]。研究者运用模型将多数零碎的信息整合成一个整体,以提高知觉效率。心理学将这一“拓扑化”过程看作是提取“原型”的过程,而在系统论中“拓扑化”是一个建立“模型”的过程。另一方面,人们有趋乐避苦的倾向。形象性表象的概括性低于概念性表象,是对外部客体的“一级同构”——相似表征,概念性表象是对外部客体的“二级同构”——意义、原理、本质之表征。信息加工过程必然伴随着能量消耗。相比而言,“二级同构”要比“一级同构”能量消耗更大,感觉更劳累,需要更强的意志。而“拓扑化”的“删繁就简”作用能让“二级同构”过程变得更轻松,这构成了人类依赖模型的内部动因。人们对模型提出了简洁性和直观性要求,系统科学也将模型的简单性列为构建模型的基本原则之一。

条件性迁移指人在新的条件刺激下,在已有的知识基础上执行一定的活动[26]。即人们能以以往记忆内容为中心来构建一个多维的、形象的心象记忆图,将各种各样的知识信息有机地衔接起来。心象记忆图是人类认知过程的一个重要媒介,模型(心理学中的原型)就是其中一种。这就要求其必须具备生动性,越常见、越熟悉就越生动,越生动就越容易被提取和运用,而且能产生更稳定的记忆效益。模型的生动性可以解释年轻学习者对“木桶模型”的知晓率(30.7%)远远低于体育教师的知晓率(66.7%)问题。当下在校研究生年龄集中在90后,日常生活经验中缺失木桶的形象,导致对“木桶理论”难以形成长时记忆。

从认知主体需求的视角来看,简洁性、直观性和生动性是模型的生命力源泉。建立模型应考虑认知主体的认知需求,它是模型存在的内在动因,理应作为模型创造的出发点和归宿。模型演进的复杂化过程违背了模型运用主体的需求意愿,必定会被使用者弃用,造成模型方法的理论活力下降。

2.3 “原型缺位”误区及其成因

在竞技能力结构模型的研究和应用过程中,大部分模型完成了“简化原型—演证理论假说”的正向通道(表3从右向左),但却不涉及运动训练学相关知识。为了体现模型方法对运动训练学的作用,研究者只能作进一步的延伸,导致模型研究陷入“原型缺位”的误区(表3)。

图3 模型的正误用法对比图

从“归纳假说—解释原型”的方向来看,已有的多数模型方法从“归纳假说”起步,最后没有回归到“解释原型”的落脚点,而又走向“解释假说”,整个过程在“假说”上兜圈子,模型系统的科学性难以自洽。针对这个误区,借用系统论中的建模实例以澄清模型的用法,如超循环理论以机体催化循环为原型,建立超循环模型,解释超循环理论;混沌理论以昆虫洞穴实物为原型,建立虫口模型,解释混沌理论。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模型是用来“简化原型—演证理论假说”,最终认识世界的,相反亦然。大多数模型方法为了和运动训练学紧密联系,突破了模型方法论的约束,但又钻进了以“借用理论假说—阐释理论假说”的误区,降低了理论的活力。

3 对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演进的反思与困境突破

3.1 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演进对运动训练学学科发展的启示

我国运动训练学以1983年版《运动训练学》的出版为学科走向秩序化发展的标志[27],经过38年的知识建构与发展过程,正如董德龙、杨斌(2015)所说的,实现了从“学科嫁接”向“学科联姻”并由“学科联姻”向“学科内生”的转型[28]。但是运动训练学理论发展中的“学科嫁接”与“学科联姻”并不成功,过分注重“学科嫁接”和“学科联姻”,导致理论严重脱离实践。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理论反思没有得到回应,进一步导致“学科内生”存在理论误导的风险。

郭可雷、徐本力(2010)曾对竞技能力和竞技状态的定义进行了总结、归纳、质疑,并指出了内涵模糊、结构关系不明等问题可能会危害学科发展[29]。樊晓、段长波(2012)进一步将反思推进到本体论的深度,提倡对运动训练学的逻辑起点进行反思,通过对事物发展内在基本规律的不断思考,推动训练理论的不断完善、突破[30]。但他们对于这些问题的研究过于宏观,缺乏向中观或微观层面的进一步追问。事实上,概念性和本体论的问题均是学科的基础性问题。如木桶理论最初是对“模式训练法”的表征,而运动训练学中的竞技能力结构要素(体心技战智)所表达的也是“模式训练法”的变量要素。用“模式训练法”的变量要素作为运动训练学竞技能力结构要素的做法,长期以来并没有因受到批评而改变。

钟卫刚、王学敏(2017)认为,国外对于运动训练体系构建是建立在对主要理论问题都有深入、系统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的,而我国运动训练学发展类似一种“倒时态”,以“构建”运动训练学体系为重心,这限制了学科体系理论研究的自由空间,对其发展产生了消极影响[31]。我们应高度重视反对意见,鼓励学界多发出批评性声音,从长期来说,这对学科发展是有益的。

3.2 用“颠覆性创新”观念突破“渐进性创新”的藩篱

克莱顿·克里斯坦森(Clayton M. Christensen)的颠覆性创新理论,有助于我们对创新进行更深一步的理解[32]。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要想取得颠覆性创新,需要从源头找突破口,从理论基础上另起炉灶,建立起更简单、更直观、更易理解的模型提高接受度与应用范围。这一点正好与模型的认识论观点相契合,因为它们均是从认识的客体——大众人群的立场出发,而不是从权威平台出发。

相反,诸多体育理论研究者创新力度不足,多数新生模型都试图“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来吸引行业权威的注意力与快速认可,因而抛不开以往模型的基础。但是这种现实功利性的导向,使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愈发复杂,理解的人越来越少,母体理论的沉疴越积越多,被颠覆的风险也越来越大。

图4 克里斯坦森的颠覆性创新模型图

因此,要回到运动训练实践中找原型。竞技能力结构模型方法颠覆性创新的起点应该倒回来,从木桶模型及其所阐释的理论——模式训练中追溯、寻找。在运动训练学界,与二元论存在长期争论的其他理论学说可能是很好的突破口,或者从其他认识论中重新定义一个新模型,但重要的是颠覆性创新要密切结合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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