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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与少数民族工作(连载十五)
——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西南、建设西南之七

2021-07-02薛庆超

民族大家庭 2021年3期
关键词:司令员西南地区贺龙

文/薛庆超

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西南地区,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所向无敌,大获全胜。中国共产党在西南地区建立各级组织和人民政府,领导西南包括少数民在内的人民群众建设西南地区、保卫西南边疆,西南地区社会稳定,经济发展,百业兴旺,呈现一片欣欣向荣景象。取得辉煌成就的关键就在于中共中央西南局坚决贯彻落实中共中央的一系列政治决策、军事部署和少数民族政策。西南局第一书记邓小平、第二书记刘伯承、第三书记贺龙,在政治上高度成熟,高瞻远瞩;在军事上集中优势兵力,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声西击东”,将西南地区国民党军的残兵败将彻底歼灭。同时对国民党军起义部队、投诚部队、放下武器部队和投降部队分别采取不同的政策,区别对待;在政策上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西南地区具体情况相结合,推行正确的民族政策、宗教政策和边疆政策,大得人心,大见成效。中国共产党在西南地区迅速产生了强大的凝聚力、向心力、团结力和号召力。

“声西击东”人民解放军对西南国民党军围而歼之,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西南地区初期阶段,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命令贺龙率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八兵团(第十八兵团原来直接隶属中央军委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指挥,解放战争后期太原战役胜利后,调动到西北战场,列入第一野战军序列,西南地区解放后,第十八兵团列入西南军区系列。)由西安沿着秦岭方向,从北向南,进攻西南地区。然而,当时随军南下的西南地下党马识途等同志却发现,在他们向四川进军的一路上,国民党军队望风披靡,可解放大军却是走走停停,而且在秦岭大巴山一带,英勇善战的人民解放军却似乎对胡宗南集团的防线久攻不下,形成对峙,前进的步伐也停了下来。地下党的同志对此都很着急,也很奇怪,马识途便向贺龙司令员提出这个问题。

贺龙司令员胸怀全局,成竹在胸,对马识途等地下党同志耐心地解释道:“就我个人而言,也巴不得早日进军四川,但是人民解放军不仅要解放四川,还要全歼在四川境内的所有国民党部队。我们从陕西入川的人民解放军之所以故意对国民党军胡宗南集团的防线突而不破,攻而不进,其目的就是把国民党的部队吸引和滞留在川西北一带。而且为了迷惑敌人,刘伯承、邓小平还曾故意在郑州亮相,佯称第二野战军将从陕西向四川进军,实际上刘邓大军(第二野战军)主力已快速从贵州、云南迂回而上,以封住在四川的国民党军队的退路。到那个时候,我们第一野战军再从北面迅速进攻四川,这样就能把敌人包围在四川盆地,最终聚而歼之。”

贺龙司令员关于解放四川和西南地区战略部署的谈话,如醍醐灌顶,使地下党的同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个全歼敌人的大战略。蒋介石并没有识破该战略,把胡宗南集团的主力部队开往川北驻防,果然上当。当人民解放军南下各部队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包围四川盆地时,贺龙率领的第十八兵团解放大军如猛虎下山,日夜兼程,跨秦岭,越巴山,飞速前进,直奔成都平原。人民解放军从四面八方逼向成都,胡宗南集团及四川境内其他国民党部队数十万人全部被围在成都平原。在人民解放军强大的军事攻势和政治攻势下,被包围的国民党部队有六个兵团相继起义,少数负隅顽抗的敌军全部被歼灭。西南战役捷报频传,大获全胜。

邓小平、刘伯承、贺龙指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和第十八兵团等部队,通过西南战役将国民党军企图负隅顽抗的数十万人全部歼灭,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写下了壮丽的篇章。西南地区解放后,在中共中央统一部署下,邓小平、刘伯承、贺龙领导西南局、西南军政委员会、西南军区完成对国民党军起义、投诚部队和被俘人员约90万人的整编及改造工作,指挥中国人民解放军肃清西南地区的国民党残余势力和土匪数万人,恢复工农业生产,稳定了西南局势。1950年6月贺龙司令员指挥人民解放军进藏部队解放昌都,歼灭藏军主力,打开进藏门户,促进了西藏的和平解放,将五星红旗插上了喜马拉雅山。

邓小平西南肃军纪

体察民情,关心民生军事家贺龙关注都江堰工程

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国革命、建设的过程中,始终不渝地代表着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贺龙率领第十八兵团进军西南地区途中,“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战斗频繁,军务繁忙,日理万机,鞍马劳顿。然而,贺龙于戎马倥偬之中,仍然在随时随地调查西南地区情况,对西南地区的接管问题、经济问题和民生问题密切关注、缜密考虑、精心研究。

西南地下党马识途回忆说,我们在随大军南下途中,有一天,贺龙突然问他:“你说我们进入成都要办的第一件大事是什么?”马识途表示如果照常规来回答,进入成都,一定是肃反啊,安定秩序等。可他却告诉贺龙如果要安定民心,进入成都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抓都江堰水利工程的“岁修”,这本是地下党同志一路上研究的结果。贺龙对此很是疑惑,马识途告诉他说:“成都平原之所以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之所以被称为‘天府之国’,就是靠着都江堰水利工程的滋养。但每年都江堰河底都会有上游冲下来的泥沙淤积,如不及时修整,就会给成都平原带来水患之灾,所以无论哪朝哪代,凡到四川主事的,都知道在每年冬春枯水季节修整堰体,清理河道,待春种前完成“岁修工程”,以确保清明顺利放水,川西坝子的稻秧能顺利栽种。今年夏天曾有洪水冲坏都江堰大堤,而国民党政府因溃逃未进行‘岁修’,已经耽误近两个月时间了,如果再不马上进行‘岁修’,就会赶不上来年春天的清明前放水,就会影响成都平原的春种,几百万人的吃饭就成了问题。”

贺龙司令员谦虚好学,不懂就问,求贤若渴,问计于民,从善如流。贺龙司令员认为西南地下党同志的建议很有道理,高度重视,雷厉风行,狠抓落实,一抓到底。他在指挥第十八兵团南下进军的过程中,特地召开专门会议研究都江堰水利工程的“岁修”问题,决定人民解放军解放成都后,就马上派人组织都江堰“岁修”工作。于是,在成都解放初期,中国人民解放军成都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就在财政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专门拨出五万银元用于都江堰“岁修工程”,并派干部带领技术人员前往都江堰,现场指导。当时,国民党残余势力勾结土匪、派遣特务,千方百计制造混乱,严重影响都江堰“岁修工程”顺利进行。遵照西南军区贺龙司令员的命令,人民解放军驻灌县部队派出兵力,一手抓“岁修”,一手抓“剿匪”,在1950年清明前完成都江堰“岁修工程”,实现了都江堰清明节砍杩槎放水,确保了成都平原发展农业的水利灌溉问题。

建设川藏公路贺龙司令员要求每人每天必须吃四片维生素C

在人们的印象中,贺龙司令员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党政军重要领导人,一定是“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在抗日战争时期,贺龙司令员任中共中央西北局常委、晋绥军区司令员、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员兼西北财经委员会副主任期间,为了战胜日军和国民党军的经济封锁,贺龙司令员临危受命,承担着领导抗日军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打破敌人经济封锁的重要任务。

在艰苦的战争环境中,贺龙司令员坚决贯彻落实中共中央关于开展大生产运动的重大举措。他提出“一手拿枪,一手拿锄”的响亮口号,派遣八路军第359旅到延安地区的南泥湾开荒种地,使八路军基本实现自给。在大生产运动中,中共中央各机关和八路军各部队,以及地方各级机关、学校等充分动员起来,开煤矿发展经济,办商业增加收入,自办银行稳定金融,统一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实行食盐和土特产品统销制度,克服了抗日民主根据地的经济困难,打破敌人重重封锁,度过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艰苦阶段。

在解放战争时期,贺龙司令员曾主管陕甘宁晋绥地区的财政经济工作。1947年3月,国民党军向陕甘宁边区发动重点进攻,贺龙再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员兼西北财经办事处主任。在天灾频繁、地瘠民贫等困难条件下,贺龙司令员指挥陕甘宁晋绥联防军15个军分区的地方部队和民兵,积极配合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司令彭德怀指挥的西北野战军作战,保障中共中央后方基地的安全,同时负责整个西北战场后方工作和西北解放区的经济建设。贺龙司令员集中党政军民的全部力量,呕心沥血,千方百计地为前方的西北野战军部队筹集经费和粮草,不断组织新的兵团开赴前线,为西北野战军挫败国民党军“重点进攻”以及转入外线实施战略反攻提供了保障。贺龙司令员在长期主管西北地区财政经济工作过程中,形成了深入基层、深入实际、深入群众的优良工作作风。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贺龙司令员是建设川藏公路的重要开拓者之一。1952年秋天,青藏高原上,百花盛开,风光无限好。就在这时,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西藏部队第十八军参谋长、川藏公路修建司令部司令员兼政委陈明义来到重庆,向时任西南军区司令员贺龙汇报修建川藏公路情况。

贺龙司令员在重庆曾家岩西南局办公室里,听取陈明义汇报。当他听到修路部队指战员的生活艰苦而又充满革命乐观主义,由于运输困难,有时食品供应不上,战士们就挖地老鼠吃野菜充饥,不少同志由于营养不良患了“夜盲症”等疾病时,十分感慨地说:“这和我们长征时一样啊!”

当陈明义谈到战士们把树枝搭在雪地上当床铺,并风趣地称作“钢丝床”时,贺龙司令员哈哈大笑。当陈明义汇报到战士们白天在雨里雪里修路,晚上睡在方块雨布搭的帐篷里漏雨飘雪,衣被湿透难以入眠等情况时,贺龙司令员皱起眉头,对这件事十分重视,对秘书说:“记下来,让军区后勤给筑路部队特制帆布帐篷,配发雨衣!”

贺龙司令员听取汇报过程中,思绪万千,西南局大院里盛开的桂花散发着阵阵花香,好似贺龙司令员关心战士的心香。他剥了一个香蕉给陈明义,亲切地说:“明义同志,公路已修到昌都,修路部队能吃上蔬菜吗?”陈明义摇摇头说:“因为青藏高原地势高气候寒,部队常年吃不上蔬菜,只有逢年过节,飞机给我们空投一些萝卜、土豆和白菜。由于缺乏维生素C,战士们的手指甲盖不同程度凹陷。”贺龙司令员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思考着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严肃地对陈明义说:“立刻派人到上海购买维生素C,必须每人每天吃四片,少了不行!”川藏公路建设部队立即照办。

贺龙司令员任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三书记、西南军政委员会(后改为西南行政委员会)副主席、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司令员期间,与邓小平、刘伯承一起,肝胆相照,患难与共,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地领导西南地区清剿土匪,恢复生产,建设边疆,改造起义、投诚的原国民党部队等,为和平解放西藏,保卫和建设西南地区,作出重要历史性贡献。

贺龙司令员曾主持数十万国民党军投诚、起义部队改编工作,并部署西南地区剿匪战斗,与邓小平、刘伯承坚决贯彻中央“军事进剿、政治瓦解、发动群众三结合”的方针,剿除国民党指挥的土匪数十万人,安定了西南地区,受到毛泽东主席表彰。

贺龙司令员参与组织进军西藏的准备工作时,和邓小平一道提出“政治重于军事,补给重于战斗”的进藏方针,以促成西藏和平解放。刘伯承、邓小平先后调中央工作后,贺龙司令员全面负责西南地区党政军领导工作,遵照中共中央和中央人民政府部署,深入基层调查研究,果断决策,西南地区经济迅速恢复。

贺龙司令员既重视国计民生和经济建设,又重视城市发展与人民健康。为加快城市建设修建重庆市人民大会堂,为大力发展体育运动成立西南地区体育工作队和西南军区战斗体育工作队。他指示修建重庆大田湾体育场和体育馆,召开西南地区首届人民体育运动大会和重庆市第一届人民体育检阅大会,有力地推动西南地区群众体育活动和体育运动的开展,为西南地区体育事业发展奠定长远坚实的基础。

实践出真知,实践出智慧,实践经验与理论创新

从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西南、解放西南,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西南地区恢复国民经济,发展各项事业,西南地区的建设取得了巨大成就。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众多的具体情况相结合,创造性地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断进行少数民族工作的实践创新和理论创新。

1950年7月21日,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书记、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暨第二野战军政治委员邓小平,总结了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工作实践和丰富经验,在“欢迎西南地区的中央民族访问团大会”上,作了《关于西南少数民族问题》的重要报告。

邓小平首先说明:“在少数民族问题上,我还是一个小学生。同志们对这个问题的研究比我要多,又是专门做这方面工作的。我今天主要是把西南的情况,同少数民族的问题联系起来讲一讲。”

邓小平认为,关于少数民族问题,在西南来说是很重要的。我们中国的少数民族最多的地区,一个是西北,一个是西南。恐怕西南比西北还多,而且情况也比较复杂。西南的国境线从西藏到云南、广西,有几千公里,在这么长的边境上,居住的绝大多数是少数民族。少数民族问题解决得不好,国防问题就不可能解决好。因此从西南的情况来说,单就国防问题考虑,也应该把少数民族工作摆在很高的位置。西南的少数民族究竟有多少,现在还不清楚。据云南近来的报告,全省上报的民族名称有七十多种。贵州的苗族,据说有一百多种,实际上有些不是苗族。例如侗族,过去一般都认为是苗族,实际上语言、历史都不同。他们自己也反对这么说。从这一情况就可看出,我们对少数民族问题不仅没有入门,连皮毛都还没有摸着。当然经过三两年工作之后,对各个民族有可能摸清楚。历史上弄不清楚的问题,我们可能弄清楚。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如何看待少数民族问题?邓小平指出:在中国的历史上,少数民族与汉族的隔阂是很深的。由于我们过去的以及这半年的工作,使这种情况逐渐地在改变,但不是说我们今天已经消除了隔阂。少数民族要经过一个长时间,通过事实,才能解除历史上大汉族主义造成的他们同汉族的隔阂。我们要做长期的工作,达到消除这种隔阂的目的。要使他们相信,在政治上,中国境内各民族是真正平等的;在经济上,他们的生活会得到改善;在文化上,也会得到提高。所谓文化,主要是指他们本民族的文化。如果我们不在这三方面取得成效,这种历史的隔阂、历史的裂痕就不可能消除。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只有在消除民族隔阂的基础上,经过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才能真正形成中华民族美好的大家庭。我们是有条件消除民族隔阂的。历史上的反动统治实行的是大民族主义的政策,只能加深民族隔阂,而今天我们政协《共同纲领》所规定的民族政策,一定能够消除这种隔阂,实现各民族的大团结。

邓小平通过深入调查研究,对西南地区藏族情况有了详细的了解。他说:我想讲点西康藏族的情况。过去藏族与汉族的隔阂很深,但是我们进军西南,特别是宣布了解放西藏的方针,提出十项条件以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他们的情况怎样呢?过去西康的反动统治者把他们搞苦了。我们进去以后,首先宣布了共同纲领的民族政策,同时我们军队的优良作风也在一些具体问题上体现出来,例如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尊重藏民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不住喇嘛寺等,这样就赢得了藏族同胞的信任。他们说,我们的军队太好了,老百姓的房子,就是下大雨,不让进就不进,不让住就不住,这是实行正确政策的结果。历史上的统治者,何尝没有宣布过好的政策,可是他们只说不做。我们的政策只要确定了,是真正要实行的。对于我们提出的十条,有的西藏的代表人士觉得太宽了点。就是要宽一点,这是真的,不是假的,不是骗他们的。所以这个政策的影响很大,其力量不可低估。因为这个政策符合他们的要求,符合民族团结的要求。

关于红军长征时在西南地区的情况,邓小平说: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历史上我们党曾经做过一些工作,产生过好的影响。长征时,红军经过的地方,如云南、贵州,散布了一些革命的种子,就是在西康,也有一些革命影响。红军北上时,为了自己的生存,做了一些犯纪律的事,那时饿慌了,没有办法。现在我们应该跟他们说,当时全国革命的负担放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对保存红军尽了最大的责任。对那时办得不对的事,应当向他们赔礼。这次我们到那里,一些藏族人士也很坦白地说,那时把粮食吃光了,心里不愿意,现在了解了。他们为自己的解放感到高兴。

关于新中国成立后的少数民族工作,邓小平满怀信心地强调:经过这些历史上的工作,加上今天的工作,我们完全可以解决几千年遗留下来的民族隔阂,把各民族团结好。在世界上,马列主义是能够解决民族问题的。在中国,马列主义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毛泽东思想,也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只要我们真正按照《共同纲领》去做,只要我们从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诚心诚意地帮助他们,就会把事情办好。只要一抛弃大民族主义,就可以换得少数民族抛弃狭隘的民族主义。我们不能首先要求少数民族取消狭隘民族主义,而是应当首先老老实实取消大民族主义。两个主义一取消,团结就出现了。

针对西南地区少数民族情况,邓小平强调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具体对待。要根据实际情况正确制定少数民族政策、正确掌握少数民族地区政策。他说:我们进军西南以来,有这么一个概括的认识:西南的民族问题复杂,西南民族问题必须解决好。这牵涉到各方面的工作,但我们对情况又了解得很少,因此强调要采取非常稳当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把民族关系搞好。强调解除各民族对人民解放军的顾虑,解除民族之间的隔阂。对少数民族的许多事宜,不盲动,不要轻率地跑去进行改革,不要轻率地提出主张,宣传民族政策也不要轻率。在实际行动中严格执行纪律,不侵犯他们一丝一毫的利益,包括征集公粮也要照顾他们的实际困难,首先保证决不能超过历史上的负担,只能少于历史上的负担。我们确定:在少数民族里面,正是由于过去与汉族的隔阂很深,情况复杂,所以不能由外面的力量去发动少数民族内部的所谓阶级斗争,不应由外部的力量去制造阶级斗争,不能由外力去搞什么改革。所有少数民族内部的改革,都要由少数民族内部的力量来进行。改革是需要的,不搞改革,少数民族的贫困就不能消灭,不消灭贫困,就不能消灭落后。但是这个改革必须等到少数民族内部的条件具备了以后才能进行。

邓小平直截了当地指出:西南地区在民族问题上没有出乱子这就叫成绩。他说:现在我们民族工作的中心任务是搞好团结,消除隔阂。只要不出乱子,能够开始消除隔阂,搞好团结,就是工作做得好,就是成绩。如果我们患“急性病”,像在汉族区域一样,总想很快地拿到粮食,很快地把群众组织起来,使工作见效,那就非出乱子不可。过去其他地区出了些乱子,其中极重要的原因就是患“急性病”。这教育了我们的许多同志,不能患“急性病”,来一点“慢性病”没有关系。“慢性病”不会犯错误,“急性病”就要犯错误,别的事情既不能患“急性病”又不能患“慢性病”,这件事情不要怕患“慢性病”。当然我们还是要做工作,不能因为怕患“急性病”就睡起觉来,要稳步地做,摸准情况前进。团结的基础巩固一步,工作也就前进一步。我们有些同志主观愿望是好的,但是患“急性病”,因此领导上要经常防止“急性病”。当前在少数民族地区做工作,一个重要原则就是不准出乱子,不能把事情搞坏。一百个干部有九十九个做得好,有一个干部出乱子,也可以把事情搞坏。基于这样的想法,我们派往少数民族地区的干部要少而精,不在数量而在质量。他们要懂得民族政策,真正想把少数民族工作做好,不准一个人出乱子。必须保证这一点。这个时期西南在民族问题上还没有出什么乱子,原因就是工作稳当,这就叫成绩。

关于少数民族工作,经常会遇到新情况,要善于解决新问题。邓小平指出:那么,到现在工作做得够不够呢?现在已经出现了一系列的新问题,需要我们进一步做工作,否则就要出乱子。举例来说,《共同纲领》规定,各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应实行民族的区域自治。《纲领》宣布了,少数民族很高兴,在高兴的同时,就要问什么时候实行,如何实行。他们要求兑现。如果半年不兑现,一年还不兑现,他们就会不相信我们的政策。这个政治上的问题,不解决不行。我们党在历史上曾经遇到过这个问题,比如在内蒙古,这方面是有经验的。在陕甘宁边区的北面,也有些经验。而在广大的新区,还没有经验,对许多干部来说还是个新问题。但是现在必须开步走,因为少数民族的要求是迫切的。在西康,有的代表人士甚至还想在实行区域自治时用“波巴政府”这个名字。现在这件事还没有谈好,不过一定要有一个他们满意的名字才行。西康有许多地名是汉人取的,我们叫惯了,不等于他们习惯。这还是一个名称问题,其他问题就更复杂了。比如康东过去划有县,有一二十年的历史了,现在实行民族区域自治,还保不保存县呢?从发展前途看,保存县有好处,而且已经是习惯了的,但是他们赞成不赞成呢?有一个原则,他们不赞成就得取消,另外划。还有,在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的时候,少数民族内部问题如何解决?有的过去打冤家,你打过来,我打过去。这主要是过去推行大汉族主义的反动统治阶级挑起来的,是大民族主义统治弱小民族的手段,但是他们内部也有很多利害关系。我们应该冷静地考虑这些问题,使他们团结起来,不要再打冤家。又比如实行民族区域自治,我们派不派干部?派是必要的,但一定要少而精,要派真正能帮助他们的干部,至于用什么名义,这要跟他们商量。我们的同志去工作,是一件苦差事,思想要搞通。要有一些愿意做这个工作的同志去那里工作。这一系列问题,牵涉到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的政策。

对少数民族地区工作,要以点带面,取得经验,然后推而广之。邓小平说:今天我们在西南实行民族区域自治,首先开步走的应是康东,因为各种条件比较具备。第一,藏族同胞集中;第二,历史上有工作基础;第三,我们进军到那个地方后,同藏族同胞建立了良好关系;第四,那里还有个进步组织叫东藏民主青年同盟,有一百多人。有这些条件,就能马上去做工作。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解决得好,可以直接影响西藏。其他地方也要积极创造条件去做,不能只停留在口号上。有些地方也可以先成立地方民族民主联合政府。比如大小凉山是彝族聚居区,应该实行民族区域自治,但现在条件不够,这样的地区暂时只适宜于成立地方民族民主联合政府,这对他们更有好处。云南、贵州也是适合于成立地方民族民主联合政府的。还可以在联合政府下面,实行小区域自治,比如一个民族聚居乡。少数民族的事应该由他们自己当家,这是他们的政治权利。

在少数民族地区开展工作,要重视经济问题、贸易问题、吃盐问题、交通问题等。邓小平指出:从经济上看,现在不开步走也不行了。比如西康,这方面也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首先是粮食问题,现在我们只进去三四千人,一下就借了七十万斤粮。一些进步的上层人士帮忙很大,不但把粮食借给我们,而且价钱公道。但是老是这样不行,少数民族群众负担不起。再如市场问题、贸易问题、金融问题等,这些经济问题也遇到了,如果不解决,就会动摇政治的基础。实行民族区域自治,不把经济搞好,那个自治就是空的。少数民族是想在区域自治里面得到些好处,一系列的经济问题不解决,就会出乱子。毛主席对西藏问题就确定了两条,第一是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第二是进军西藏“不吃地方”。这两条搞好了,才能解决西藏问题,才能团结起来巩固国防。这两条对所有少数民族地区都是适用的。政治要以经济做基础,基础不坚固还行吗?如果我们只给人家一个民族区域自治的空头支票,而把人家的粮食吃光,这是不行的。我们对少数民族地区确定了一个原则,就是在汉族地区实行的各方面的政策,包括经济政策,不能照搬到少数民族地区去,要区分哪些能用,哪些修改了才能用,哪些不能用。要在少数民族地区研究出另外一套政策,诚心诚意地为少数民族服务。比如贵州的少数民族,大多住在山上,如果我们能够给他们解决吃盐的问题,那就一定能够得到他们的拥护。又如西康现在还不通汽车,怎样在经济上同内地沟通?从内地进什么?他们的东西怎么运出来?价格如何?怎样使他们有利可得?这些都要妥善处置。我们在贸易上实行等价交换,但是有时还要有意识地准备赔钱。我们帮助少数民族发展经济,很重要的一环是贸易,经济工作应当以贸易工作为中心。要帮助少数民族把自己的贸易活动组织起来,这不是我们能够包办的。贸易中要免除层层中间剥削,使他们少吃亏。这样经济就活了,他们的生活也就会好起来。目前的关键就是首先要使他们在贸易中获得利益,然后在这样的基础上,帮助他们逐步地从农、工、牧、商等方面发展。

要尽快提高少数民族的文化水平和少数民族地区的卫生工作。邓小平说:在文化方面,也有许多工作要做。要尽快提高少数民族的文化水平。应在少数民族地区举办一些教育事业,动员一些人到那里去办学校。现在最好先办一些训练班,着重宣传民族政策。办学校最困难的是没有教员。我们不是没有经费,不是其他问题,就是没有人教课。西南人才缺乏,我们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迅速创办民族学院,吸收一些青年进民族学院深造。同文化教育相联系的还有卫生问题。少数民族地区卫生工作也很重要,那里迫切需要医药。在当前来说,文化工作首先要以卫生工作为中心,卫生工作作用很大。

邓小平认为,在现阶段什么叫正确的阶级立场?就是现在不要发动阶级斗争,做到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团结。他说:所有这些事情,政治的也好,经济的也好,文化的也好,现在都要开始去做。所有这一切工作,都要掌握一个原则,就是要同少数民族商量。他们赞成就做,赞成一部分就做一部分,赞成大部分就做大部分,全部赞成就全部做。一定要他们赞成,要大多数人赞成,特别是上层分子赞成,上层分子不赞成就不做,上层分子赞成才算数。为什么?因为在少数民族地区,由于历史的、政治的、经济的特点,上层分子作用特别大。进步力量在那里面很少,影响很小。将来这个力量发展起来,会起很大的影响,现在不起决定影响。现在一切事情都要经过他们上层,要对上层分子多做工作,多商量问题,搞好团结,一步一步引导和帮助他们前进。如果上层这一关过不好,一切都要落空。我们有些同志往往采取激进的办法,以为不通过上层分子能搞得更好。事实上不是搞得更好,而是搞得更坏,不是搞得更快,而是搞得更慢,因为阻力大。对上层分子的工作做好了,推动他们进步了,同我们的合作搞好了,这样,在他们的帮助下来推进工作,就要顺当得多。有的同志思想有顾虑,以为这样做会丧失阶级立场,不懂得在那里阶级立场表现得不同。什么叫正确的阶级立场?就是现在不要发动阶级斗争,做到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团结。这就叫正确的阶级立场。当然我们也不是完全依靠上层,而是通过他们慢慢影响各方面的工作。

邓小平在指导少数民族工作实践中体会到,有一些特殊问题,也要根据实际情况解决。他说:比如我们在少数民族地区确定不搞“减租”,不搞“土改”。但是贵州苗族人要求“减租”,要求“土改”,而且比汉人还迫切。究其原因,这是很自然的,因为贵州苗族中地主很少,他们绝大部分种汉人的地,而且是山坡地。他们的要求很合理。如果不允许他们实行“减租”“土改”,那就是大汉族主义,就是不直接照顾他们的利益。但是这样的要求,可能苗族上层少数地主分子不赞成。所以我们特别作了规定,凡是种的土地是汉人地主的,就实行“减租”“土改”,而种的土地是苗族地主的,就不实行“减租”“土改”,由他们本民族慢慢地采取协商的办法去解决。这就是说,“减租”“土改”在少数民族地区不是完全不提,有些地区还应该进行,但必须有一个条件,就是他们有这个要求,而且不是少数人要求,而是大多数人要求,不是我们从外面给他们做决定,而是由他们自己做决定。又如,在少数民族地区,怎样实行民族区域自治,怎样成立联合政府,要考虑方式方法问题。可以采用召开各类代表会议的形式,这种形式在内地收效很大。通过代表会议征求意见,商量研究,可以避免主观地决定问题。有时我们是一番好意,就是做出的决定不正确。但即使决定正确,如果没有通过他们,也会遭到反对。只要通过他们,即使有的决定还有缺点,他们也是会拥护的。

关于在少数民族地区的工作态度问题,邓小平说:我们的工作方法就是刚才谈的,一切事情和他们商量,用开代表会议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们的工作态度是实事求是,老老实实。最近我们有这样的体会,就是在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方面,也要老老实实。我们要主动向他们说清楚,正是因为风俗习惯不同,容易引起误会,容易犯忌讳,可能得罪了人还不知道。有些生活习惯我们很想学,但是一下学不会,也勉强不得,请他们原谅。这就叫老老实实。这样容易得到同情。我们做政治工作、经济工作、文化工作,都应该采取这种态度。

最后,邓小平强调:中央民族访问团这次到西南来,必定对我们帮助很大。你们在少数民族方面研究、了解的东西比我们多得多。特别是你们下去以后,亲身接触具体情况,会发现许多问题。我们很希望同志们研究各种问题,多提意见,哪怕是一个片面的意见,也比没有意见好。现在我们就是苦于没有意见。同志们在这方面不要客气,有什么感觉就跟当地同志说。下面有些同志可能主观性强些,你们可能碰一鼻子灰,或者对你们提出的问题不重视,或者对问题见解不同,而且很可能他们的见解是错误的。遇到这样的事,你们不要生气,可以给我们写信,或者给省里的同志写信,总会得到合理的解决。假如你们有些意见不对,我们也告诉你们。这样,依靠同志们的工作,我相信可以解决西南最复杂的又是最重大的问题———民族团结问题,至少可以打下一个很好的基础。(这一部分引用邓小平的讲话,全部来自《邓小平文选》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61-1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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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地区气象资料测试、预处理和加工研究报告
传奇上将杨成武
贺龙火烧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