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扬在东华山巅的革命战旗

刘玉栋

一

1934年4月25日，绛县东华山春风和煦，万木争荣，山花烂漫，峰巅上纯石建筑群泰山庙宇里人头攒动，从四面八方云集于此的数千信众虔诚地求神拜佛，一时香火缭绕，梵声飘荡。

砰——

突然，峰巅最高处棋盘山上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声，继而升起一面左上角绣着镰刀斧头、正中绣着“绛县红军游击队”字样的鲜艳红旗，这面红旗迎着飒飒山风猎猎飘扬，映红了整个山峦和数千民众的笑脸。但见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跃上红旗下面的岩石，挥舞起拳头，激动而庄严地宣布：“父老乡亲们，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绛县红军游击队今天成立了！游击队是咱穷人自己的队伍，往后咱们百姓再也不怕国民党兵痞和土匪祸害了。”宣布这一喜讯的是绛县县委首任书记、绛县红军游击队指导员曹金海。

“中国共产党万岁！”“绛县红军游击队万岁！”在场的数十名战士和民众们无不欢呼雀跃，掌声、欢呼声、口号声飞向天际，响彻云霄，在广袤的河东地区，我党从此有了第一支革命武装。

二

河東地处晋、陕、豫三角地带，是中华民族重要发祥地，有“一声鸡鸣闻三省”之称，是北方通往中原和西北的战略要地，也是山西省较早建立党组织的地区之一，早在1926年，这里就建立起河东地区第一个党组织——中共运城支部。从此，河东有了革命领导核心，反帝反封建斗争迅速在各地风起云涌。

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制造“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革命形势逆转。阎锡山紧步蒋介石后尘，在山西大搞所谓清党，河东党组织被迫转入秘密状态，设立河东特委，把工作重点转向农村。

1929年2月，时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的周恩来代表中央特别指出：“河东有七县范围，工作不可忽视。”

同年冬，晋南革命早期领袖嘉康杰与上级接上关系，成立中共河东中心县委，组织各县地下党发动民众与国民党反动统治进行斗争，因敌强我弱，党的地下组织多次遭到破坏，无数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的鲜血染红逶迤的中条山和清澈的涑水河，血的代价使共产党人意识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重要性。

三

曹金海（1908-1936），出生于绛县郇王村一个殷实的富户。早年就学于私塾，目睹农村贫穷落后、土匪横行霸道、农民困顿潦倒的惨状，幼小的心灵立下拯救民众于水火的志向，18岁时赴河南洛阳投考由爱国将领冯玉祥创办的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西北军某部任连长，在数次战斗中身先士卒，英勇善战，深得战士信赖。后感于冯玉祥虽有进步倾向，但难于实现拯国救民之夙愿，便离开部队返回家乡，赴运城考入嘉康杰创建的中山中学，并加入了河东党的外围组织“读书会”，接受了马克思主义，逐步由民族主义者转变为共产主义者，树立起只有共产主义才能救中国的信念。

1930年，根据恩师嘉康杰指示，曹金海利用假期返回家乡，对当地的政治、经济、社会情况进行了认真调查，并组织本村曹钰、雷刚等进步青年与本村大地主进行斗争。后经嘉康杰介绍秘密入党，赴新绛县任中共绛垣中心县委组织委员，成为一名意志坚定的地下工作者。不久，根据河东特委决定，曹金海返回家乡筹建绛县党的组织，在本村开一杂货店，传播《新青年》《向导》等书刊的进步思想，介绍6名革命青年入党;翌年，在河东特委负责人嘉康杰的主持下，成立中共绛县支部，同年8月，成立拥有十多名党员的绛县县委。

1931年“九·一八”事变不久，嘉康杰亲赴绛县，指示曹金海：“当前，全国掀起抗击日寇热潮，你是咱河东地下党里鲜有上过军校，在西北军里当过军官，熟悉军事的同志，根据山西特委指示，决定让你在地域偏远、国民党统治力量相对薄弱的当地建立武装组织，开展武装斗争，为河东地区武装斗争打开局面。”

“请党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曹金海冒着随时会暴露的危险，很快联络了十多位返乡军人和热血青年，伺机拉起自己的武装队伍。

四

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

1934年春，曹金海得到陈村、睢村、东荆村连续发生多起地主被抢的消息，便深入村里暗访，得知作案者系长期活动在里册峪的几十名河南籍药商，同时还得到一条重要消息，河南药商并没有把抢来的钱财据为己有，而是分给穷人，许多群众为之叫好。曹金海眼睛一亮，觉得河南药商是穷苦人自发组织的反抗武装，完全有可能将其改造为人民武装力量。于是，他只身化装成客商，深入紫家东峪，几经周折，在当地开明药商引见下，结识了河南药商首领王信，了解到这伙药商是一些被“逼上梁山”的穷汉，他们以贩药为名，行侠仗义，绑架、抢夺作恶多端的富户，为穷苦兄弟伸冤报仇。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曹金海操着一口地道的豫西话，亮出老乡身份与其“拜把子”，很快取得对方的信任，向对方灌输革命道理，启发动员他们弃旧从新，坚定了他们跟共产党走、参加革命武装、与国民党反动兵痞和土匪斗争到底的决心。

4月25日，趁东华山逢庙会之际，曹金海组织50余名药商和当地热血青年成立“绛县红军游击队”，自任指导员，申绪宏任队长，王信任副队长。

河东第一支革命武装——绛县红军游击队诞生的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样，迅速传遍河东的每一寸土地，极大地鼓舞了河东地下党的斗志，垣曲、夏县、闻喜等地相继出现了小股革命武装力量，震慑了地方反动势力。

五

河东特委对全区第一支革命武装力量非常重视，嘉康杰到绛县迥马岭一带山区察看地形，做出在当地开展武装斗争、开辟根据地的指示。指导员曹金海带领绛县红军游击队以迥马岭为根据地，神出鬼没于本县山川和平原，袭击国民党武装，惩处土豪劣绅，分财物给穷苦群众，大长了穷苦群众的志气，灭了反动势力的威风，导致周边各县国民党当局惶惶不安，继而震惊了阎锡山统治集团。阎系集团急调晋绥军72师一部，纠集绛县、垣曲两县保安团共300余人围剿绛县红军游击队。游击队以中条山为依托，与阎系武装打游击周旋。同年7月，因消息走漏，暂踞在东华山泰山庙里的绛县红军游击队不幸被敌方武装包围。敌方纠集数倍于游击队的顽匪，截断了下山的所有道路，妄图把这支革命武装消灭殆尽。战斗中，敌人发起一次又一次进攻，硝烟笼罩着山峦，枪炮打断了树杆，鲜血染红了岩石，战士们视死如归，据险固守，与敌人激战了三天三夜，消灭了100多名匪军，弹尽粮绝后，曹金海率领幸存的指战员转战到南面的后山，攀崖而下，冲出重围，为河东革命保存了实力。

六

火种终会燎原。

绛县红军游击队解体后，革命暂时处于低潮，绛县党组织转入地下活动，曹金海时而穿着褴褛衣衫，化装成雇工发动群众;时而身着长袍礼帽，扮作乡绅与同志接头。上级党组织考虑到曹金海的安危，调他到夏县、平陆一带，协助嘉康杰、金长庚筹建晋南红军游击队，鉴于曹金海的资历和能力，组织上任命他为晋南红军游击队副指挥，同时兼任绛县县委书记。

为了扑灭革命火种，阎锡山纠集各县反动军警进行镇压，曹金海成了敌人的“肉中刺”。组织上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指示他到冯玉祥部队隐蔽。曹金海到冯军后，很快与军官学校校友和旧部取得联系，结识了一批官兵，宣传马克思主义，顺利收集了十余支步枪、百余发子弹和近百枚手榴弹。

1934年，红军长征后到达陕北，中共河东特委为了配合中央红军，决定组织中条山暴动。富有战斗经验的曹金海巧妙地运用调虎离山之计，把收集的枪支弹药运回河东。筹建晋南游击队亟需经费，曹金海秘密返绛，不顾家人反对，把家中的大车、牲畜和部分土地变卖了2000块大洋，为党解决了燃眉之急。

1936年3月，曹金海在赶赴闻喜接运武器途中，因内奸告密，行至夏县大吕村遭宪兵特务围捕，在被押往临汾途中惨遭枪杀，时年仅28岁。

一个月后，中条山上插上“晋南红军游击支队第一大队”的红旗，在嘉康杰、金长庚的领导下，这支革命武装在与阎军和日军的战斗中历经百战，所向披靡，为河东人民革命事业立下赫赫战功。

绛县红军游击队，永远彪炳在河东革命史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