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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人力资本与农村家庭消费

2021-07-01方巧玲施其芸

关键词:农户变量消费

□方巧玲 施其芸

[内容提要]利用2016年CFPS调查数据,分析互联网、人力资本对农村家庭消费的影响。研究表明,互联网的使用显著提升了农户人力资本的积累,人力资本的积累又提升了农村家庭消费,考虑内生性结果依然稳健。进一步分析发现教育人力资本是互联网使用影响农户家庭消费支出的重要机制,互联网使用用户可能通过人力资本效应增加消费支出。为此,提出以下建议:高度重视互联网的消费带动效应,东西部地区因地制宜制定政策;加强农村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和电商的发展;提高农户的教育人力资本水平。

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农民占有很大一部分比例,其消费市场前景广阔。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及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农村地区消费结构正在发生着变化,城乡收入差距大以及消费贡献率下降等问题也愈加明显。因此,农村家庭消费越来越被人们所关注[1]。随着社会的信息基础设施不断完善和信息通讯技术的普遍应用,使得互联网越来越成为生活中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对人们的生产和生活都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截至2020年,中国网民规模达9.04亿人,互联网普及率为64.5%。然而,农村地区基础设施落后、农户的文化水平低、互联网的发展和消费理念也与城市地区有着巨大差异,这严重影响了互联网对农村家庭消费支出的带动效应。同时,人力资本越来越成为经济发展和居民消费的一项重要因素,特别是农村地区,人才对农村地区经济发展和农民消费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那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互联网使用对农村人力资本的积累是否有影响?人力资本的积累是否对农村家庭消费产生影响?互联网嵌入日常生活对农村地区家庭消费支出产生影响的中间机制是人力资本吗?

针对农村家庭消费约束难题,众多学者开展了卓有成效的研究。早期文献主要关注个人特征及家庭特征的作用,如年龄、性别、家庭收入、家庭资产等;近来研究转向家庭社会网络、政治身份与社会地位、家庭住房财富等对农村家庭消费行为的影响,少量文献研究劳动力转移等因素对农村家庭消费行为的影响。但是,鲜有文献关注互联网使用在农村家庭消费中的作用,本文将就当前文献研究的现状进行阐述,并就目前文献研究存在的缺口展开深入的研究。

一、文献综述

众多学者对农村家庭消费展开了卓有成效的研究,研究之初,文献主要关注个人特征及家庭特征的作用,如年龄、家庭收入、投资[2-4]等。农村消费水平低主要是因为农村教育费用缺乏、基础设施落后和信贷约束的制约,农村社会保障制度和人口结构问题也制约了农村消费[5]。Roychowdhuryp对印度农村的调查研究中得出降低农村地区不平等水平会使教育支出增加[6]。Zhang和Wang在研究中指出未来收入预期对消费有显著影响,未来收入的不确定性会提高消费者风险意识,减少当期消费[7]。随着研究的深入,关于农村消费的研究逐渐转向农村金融[8-9]、城镇化[10]、就业[11-12]、收入差距[13]、政策[14]等因素对农村家庭消费行为的影响。张长生、金露借助了预防性储蓄理论以及双重差分法发现:健康风险会促使家庭减少非食品消费进而来平滑家庭当期消费,而保险可以起到缓解健康风险冲击的作用[15]。

关于人力资本对农村家庭消费的影响,学者们已经进行了较为深入的讨论,但在研究内容、研究方法上仍有进一步拓展的空间。研究初期,学者主要是将人力资本与就业联系起来,人力资本对消费的促进作用主要是通过影响农户非农就业来实现的[16-17]。关于人力资本对消费影响的研究较少,刘子兰等的研究表明人力资本与家庭消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人力资本对消费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人力资本的提高会给农户带来更好的工作机会;二是人力资本的提高会改变农户的消费偏好和消费模式[18]。农村地区人力资本投入越高,农村居民的信息消费也越高[19]。

互联网对世界经济的增长和各国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新动能[20]。随着互联网经济的快速发展,互联网对农村地区影响关于互联网对农村家庭消费的影响越来越受到国内外学者关注,研究内容也在不断丰富。陈名旺、张家平研究发现互联网使用的收入效应对农村居民来说更大,对农户的创业绩效也有促进作用[21-22]。互联网使用有助于提高农户家庭的消费水平,优化消费结构,但这种效用是递减的,针对不同的人群,效用的结果不同,对青年人来说这种效用作用最大[23]。家庭医疗健康消费支出的提高,主要是互联网使用带来的社会资本和信息成本两种机制共同作用的结果[24]。然而,一些学者认为互联网的普及对农户消费支出的正向作用不明显,甚至会加大收入差距且存在性别和区域差异,男性工资的溢价水平高于女性[25],东部地区的红利效应大于中西部地区[26]。

综上所述,学界对农村家庭消费方面的研究已经越来越深入,但仍存在不足,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在研究的数量方面,目前学术界考虑互联网对农村家庭消费的影响数量还很有限;二是在研究的内容方面,已有研究大多将互联网使用和人力资本作为影响农村家庭消费的两个独立变量,本研究认为互联网作为一种技术进步,人力资本作为一种投资,两者结合可以更全面地反应出农村家庭消费的状况。三是在研究的深度方面,在研究人力资本对消费的影响时,很多学者没有对人力资本做进一步的细分,将健康人力资本和教育人力资本纳入农村家庭消费的研究框架之中,因此,文章将就互联网、人力资本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问题展开研究。

二、数据、变量及模型设定

(一)数据介绍

文章所使用的微观数据来自中国家庭追踪调查2016年的全国调查数据,问卷共有四类主体,分别是社区、家庭、成人和儿童,涉及的主体广泛,数据内容也十分详细,有利于后文展开深入研究。由于本文研究对象是农户,所以文章剔除了城镇居民,只保留农村居民这一主体。由于研究的主要内容是互联网使用对农村家庭消费的影响,首先通过家庭ID将家庭数据和成人数据进行匹配,并将财务回答人作为户主。最终,在剔除了各变量缺失值后,最终样本数量是5508个农村家庭。

(二)变量定义及描述统计

家庭消费支出是被解释变量,根据问卷中“过去一年家庭的总支出为多少?”进行定义。

互联网使用情况。是否使用互联网是核心解释变量之一,根据问卷中的“是否移动上网?”和“是否电脑上网?”进行定义,如果回答均为否,则定义互联网使用取值为0,否则为1。同时,还通过家庭对互联网的依赖程度和重要程度两个方面衡量家庭互联网使用情况。

人力资本变量。人力资本分为健康人力资本和教育人力资本,通过家庭中最高受教育程度衡量家庭教育人力资本,以户主对自己的健康情况评价来衡量户主健康人力资本情况。

控制变量。户主层面的控制变量包括:年龄、年龄平方、性别、政治面。加入年龄及年龄平方是为了控制户主随着年龄增长对家庭消费的非线性影响;性别上看一般认为女性比男性在消费上欲望更强;政治面貌上看,党员消费水平高于非党员。家庭层面的变量包括家庭规模、家庭现金及存款、家庭收入。家庭规模影响一个家庭的消费支出,一般情况下家庭规模越大,消费支出的越多;家庭收入代表了一个家庭的消费能力,收入越高,家庭消费支出通常也越高;家庭存款与家庭消费支出也是正相关,家庭存款越多,消费支出也越高。

表1 变量含义及描述性统计

(三)模型设定

从梳理文献中可知,互联网发展对各国居民的人力资本积累都有一定影响,但互联网的发展对人力资本的影响是否在实证检验上仍然具有显著性是需要我们进一步研究的。同时,我国的互联网使用频率和效率仍然有较大的发展空间。农户家庭消费支出对拉动内需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探究其影响因素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因此,根据所得变量构建模型如下:

edui=α1+α2Interneti+α3incomei+∑krkxik+εi

(1)

healthi=α1+α2Interneti+α3incomei+∑krkxik+εi

(2)

其中,edui表示农户的教育人力资本,healthi表示农户的健康人力资本;Interneti表示农户是否使用互联网上网,是=1,否=0;incomei为农户的家庭总收入;∑krkxik表示个人、家庭和区域变量;εi为随机误差项。

在上述模型检验后,将进一步对农村居民人力资本与消费的关系进行实证检验,模型设定如下:

Consi=β1+β2edui+β3incomei+∑krkxik+εi

(3)

其中,Consi为农户家庭消费总支出,其他变量含义同上。

最后,采用中介变量的方法将互联网、人力资本和农户家庭消费纳入同一框架下,探索互联网是否通过人力资本对农户家庭消费产生影响。再次,我们在模型中加入互联网和人力资本的交互项,具体模型设置如下:

Consi=θ1+θ2Interneti+θ3edui+θ4Interneti*HCi+θ5incomei+∑krkxik+εi

(4)

互联网和人力资本的交乘项Interneti*edui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变量,若Interneti变量和Interneti*edui变量在统计意义上均显著不等于零,则说明互联网不仅直接作用于农户家庭消费,还会通过人力资本对农户家庭消费产生影响。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互联网使用对人力资本的影响

首先我们对上述模型(1)和模型(2)进行回归分析,表2报告的是以人力资本作为被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其中将人力资本进一步细分为教育人力资本和健康人力资本。为了消除异方差,我们将消费、收入和现金存款等以元为单位的变量变成千元为单位。从表2的回归结果我们可以看到,互联网(Internet)对健康人力资本和教育人力资本的影响,无论是从全国样本,还是东、中、西部地区样本都至少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即互联网的使用有利于农村居民人力资本的积累。对不同类人力资本的系数的对比我们可以发现,互联网对教育人力资本的影响更为显著。这可能是由于农村居民通过互联网可以开拓眼界、获取更先进的知识和更加开放的思想,从而农户从心底更愿意提高自身的文化程度,因此对教育人力资本的积累更为直接,而对健康人力资本的积累则是间接的。通过不同区域系数的对比我们可以发现,我国西部地区互联网对农村居民教育人力资本的影响作用最强,其次是中部和东部,这可能是由于西部教育基础薄弱,而东部地区信息的基础设施更加完善,互联网对教育人力资本的影响是边际效用递减的,所以对西部地区的影响要更为显著。互联网对健康人力资本的影响,仍然是西部最显著,其次是东部和中部。

表2 互联网对人力资本影响的回归方程

通过对其他控制变量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农户家庭收入对西部地区的健康人力资本和教育人力资本都有正向促进作用,这可能是由于高收入的农村居民更有能力去提升自身的价值、学习新知识和保持身体健康。收入对中部和东部地区人力资本的影响不显著。这可能的原因是东部和中部地区发展水平较高,思想也较为先进,收入的增加不会显著的增加其人力资本的积累。家庭人口规模总体上对人力资本的积累具有负向作用,农村地区无论是基础设施还是经济条件都较差,家庭人口规模越大,家庭承担的压力也越大,收入可能只能维持生存。家庭现金及存款总额对农户人力资本的积累有正向影响,系数大部分都是1%水平上显著。从事农业生产对教育人力资本的积累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户由于长期在农村地区,视野较为狭窄,思想落后,没有提高文化程度的意识。就户主年龄而言,无论是从全国还是分地区来看,户主年龄和人力资本的积累呈“倒U型”走势,年龄越大,人力资本越高,但年龄到了一定程度,年龄越大,人力资本越弱。就户主的性别来看,男性户主的受教育程度普遍高于女性;户主是否是党员无论是对教育人力资本还是健康人力资本都有正向影响,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

(二)人力资本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发现教育人力资本更能代表人力资本的变量,所以接下来的研究主要由教育人力资本作为人力资本的变量。我们对上述模型(3)进行回归,表3报告的是以农村居民家庭消费为被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我们主要考察农村家庭的人力资本对家庭总消费的影响,我们重点关注人力资本的回归系数。由表3的结果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从全国还是从东、中、西部地区样本来看,教育人力资本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教育人力资本对其家庭消费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这种影响对东部地区最为显著,其次是中部和西部地区,可能的原因是东部地区农户文化程度高,中西部次之,东部地区农户消费意识也更加强烈。总而言之,我国农村居民人力资本的积累对家庭消费有促进作用。

表3 人力资本对农村居民家庭消费的影响

就控制变量而言,家庭收入对农户家庭消费有正向促进作用,西部地区的促进作用最显著,其次是中部和东部地区。家庭现金存款对东部地区农户消费有正向影响,而对西北部地区农户消费有负向影响,这可能的原因是西部地区农户的风险意识更强,储蓄意识更强。家庭人口规模越大,家庭消费也越多,但这一点对西部地区影响不显著。从事农业生产人数对东部和中部地区的农户家庭消费呈负向影响,一般从事农业生产人数越多,家庭收入都较低,更不愿意也没有能力进行消费。户主年龄从全国和中部地区来看影响显著,农村家庭消费和户主年龄呈“倒U型”走势,年龄越大,家庭消费越高,但年龄到了一定程度,年龄越大,家庭消费越低。性别对农村家庭消费是负向影响,因为一般女性的购物欲望强于男性。是否是党员对农村家庭消费也有正向影响,是否结婚对消费影响不显著。

(三)互联网通过人力资本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

为了检验互联网是否通过人力资本对农户家庭消费产生影响,即检验上述模型(3)。我们研究互联网、教育人力资本、互联网与教育人力资本的交乘项与农村家庭消费的关系。从全国来看,互联网对农村家庭消费的影响不显著,教育人力资本对中部地区农户的家庭消费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互联网与教育人力资本的交乘项对家庭消费也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且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由此可知,互联网不能直接对农户的家庭消费产生影响,但可以通过促进教育人力资本的积累间接促进消费。

从控制变量来看,家庭收入对农户家庭消费仍有正向促进作用,西部地区的促进作用仍最显著,其次是中部和东部地区。家庭现金存款对东部地区农户消费有正向影响,对西部地区有负向影响,对中部地区影响不显著。东部地区经济发达,人们的思想较开放,农户的储蓄意识没有西部地区强烈。家庭人口规模越大与家庭消费也有正向影响。从事农业生产与农户家庭消费呈负向影响,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户的收入普遍比从事非农生产的农户收入低。个体层面的户主年龄从全国和中部地区来看显著,农村家庭消费和户主年龄呈“倒U型”走势。性别对农村家庭消费是负向影响,是否结婚影响不显著。

表4 互联网是否通过人力资本影响农村居民家庭消费

四、稳健性检验

由于家庭是否使用互联网上网这项指标不能体现家庭对互联网的使用频率和依赖程度,因此,我们将家庭使用互联网社交频率和互联网对居民获取信息的重要性作为代理变量,对前文互联网影响农村居民人力资本的方程进行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如表所示。由表5可知,以家庭互联网社交频率和互联网对农村居民获取信息的重要程度来衡量互联网对农村家庭消费的影响,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其结果基本上是稳健的。

表5 互联网影响农村居民人力资本的稳健性检验

在上文的基础上,我们进一步对互联网通过人力资本对农村居民消费影响的回归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从表6中我们可以看出,互联网以及互联网和人力资本的交互项对农村家庭消费仍然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因此,研究发现结果稳健。

表6 互联网通过人力资本影响农村居民家庭消费的稳健性检验

五、结论与建议

互联网的使用可以促进农村居民人力资本的积累。我国西部地区互联网对农村居民人力资本的影响作用最强,不同类人力资本的系数的对比我们发现互联网对教育人力资本的影响更为显著;人力资本对农村居民消费也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这种影响对东部地区最为显著,中西部次之;最后互联网通过人力资本这个中介变量对农村居民消费产生正向影响,互联网与教育人力资本的交乘项对家庭消费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互联网虽然不能直接对农户的家庭消费产生影响,但可以通过促进教育人力资本的积累间接促进消费。通过使用改变关键解释变量的方法解决内生性后,这一结论仍然成立,说明研究结论稳健。

以上研究结论表明互联网使用对于农户消费支出有促进作用,为了更好发挥互联网的作用,我们可以得出以下政策建议。首先,依据因地制宜的原则。东部地区继续深度挖掘互联网对消费的带动作用,进一步增强东部地区信息化水平。中部地区要重点关注山区的信息化建设和基础设施建设、加大乡村信息服务站点的服务水平。西部地区可以借助信息资源和信息服务,集中人力、物力、财力,使外部资源向西部地区聚集。其次,要进一步改善农村地区信息化基础设施落后的情况,通过加强农村地区宽带、农村淘宝建设以及推进农村电商和实体店有机结合,让农民真真切切感受到互联网给人们生产、生活带来的便捷,有效地促进农村消费。最后,提高农户的教育人力资本水平。收入的高低是消费的关键,而提高农民收入的关键在就业和教育。农民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这就导致了收入不高、消费滞后的问题。政府应当均衡城乡教育投入、且对农村地区应更加重视,改善学校的基础设施建设;加大人才引进,无论是学校的师资力量还是专业的农业技术人员,都应该进一步增强;对农民来说,要进一步加强技术培训,提高专业化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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