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中良的“大破”与“大立”
2021-06-30吴爱飞
吴爱飞
赵中良敢于对自己的过去采取“大破大立”的态度,树立“破立观”正是他取得今天成就的关键。赵中良谙熟传统青花、釉上新彩、粉彩等一系列传统技艺,如今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青花與高温颜色釉山水瓷画创作上。他不甘心于墨守成规、固步自封,相反,他从当今陶瓷繁荣的表象中萌生了深切的忧患意识,并因此产生了自觉、清醒、强烈的现代使命感。
赵中良出生于甘肃靖远农村的一户普通家庭,父亲当兵,母亲成天在地里劳作。他的童年是自由自在的,调皮的天性很少受到大人的约束,所以,他爱玩、胆大,除了成天在外面疯跑,还经常在地上或院墙上涂涂抹抹,画一些他喜欢的小人或动物。那时候,父亲在西藏当兵九年,一年都难得回家一两次,而且都是匆匆忙忙。父亲在他的童年记忆里,是既陌生又熟悉、既敬畏又想亲近的人,在他幼小的心中有无比崇高的地位。一次父亲在和客人的谈话,赵中良无意中听到父亲说了一句“这娃画画好着呢”。就这么一句不经意的赞扬,使得赵中良对在墙上或地上涂鸦倾注了更大的热情。
父亲从西藏复员后,被分配到西北最大的国营陶瓷厂——靖远瓷厂工作。高中毕业后的赵中良,也通过招工进了这家瓷厂。在此工作期间,赵中良学习了陶瓷釉上绘画,还学过一段时间的玻璃绘画。彼时的赵中良对色彩的感觉是惊人的,老师有一套博古题材的玻璃绘画作品,画的是牡丹、荷花、菊花和梅花等。老师在前面画,他就在后面跟着看,他只要认真地看一遍,就能把所有画面的色彩,包括细节上的用色全记清楚,并且回家后能够根据记忆画下来。那时,赵中良觉得那是很自然的事,如今想来他应该属于天赋异禀。
1995年,赵中良被单位推选参加全国成人高考,被景德镇陶瓷职工大学录取。在景德镇读书期间,赵中良经常去拜访一些老一辈的大师,比如王锡良、王隆夫和陆如,与他们的交往对赵中良的人生观和艺术观都有很大影响。作为小辈赵中良曾经拜会过王锡良老师,虚心向他请教过很多陶瓷艺术创作方面的问题。而很长时间以后他再见王锡良大师时,王大师依然能亲切地叫出他的名字,还能记得上次他们交流的细节,甚至会对他的家人嘘寒问暖。
在职大学习期间的寒暑假,赵中良因为没有路费而放弃回家。而任教于职大的陆如老师对这位学生非常喜欢,有次过年,陆如老师听说他不回老家,就邀请他到自己家里过年。陆如老师经常在家里画国画,一站就是几小时,腿都站肿了。但每次画完画之后,不论多辛苦,陆如老师都会习惯性把所有的毛笔、纸砚收拾得干干净净。毕业以后,陆如老师还专程画了几张国画给赵中良等几位同学,鼓励他们在学业上追求上进。如今,赵中良还珍藏着老师的这些画。
老师的一言一行让年轻的赵中良懂得:有什么样的行为,就会有什么样的生活,有什么样的生活,就会有什么样的艺术。大师在成为大师之前,就早有大师的行为风范了,人品的高度决定了他的作品的高度。初到景德镇时,赵中良极不适应。这里的夏天太炎热,冬天太阴冷。天天吃米饭让他很不习惯,他还是喜欢北方的面食。但是毕业后,赵中良还是选择留在景德镇。
当赵中良再次坚定了人生方向以后,他为自己的追求不顾一切了。多年来,赵中良在景德镇陶瓷工艺上摸爬滚打,对不同的陶瓷材料,进行了无数次的探讨和尝试。在创作陶瓷山水题材时,赵中良运用了青花、釉上新彩、粉彩和高温颜色釉等不同种的工艺,而且都能自成风格。随着市场的认知度渐渐提升,赵中良的作品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与赞誉。
陶瓷艺术创作,需要宽阔的胸怀与深厚的学养。赵中良认为,艺术陶瓷绘画既要重视它的艺术高度,也不能忽略它的工艺成分。作为一个外来艺术家,他坚持画了将近三十年,才初步了解了什么是陶瓷。
如今,不论市场把赵中良以前的作品抬得多高,他对自己始终有清醒的认识,甚至,他觉得自己以前的一些青花作品“画得很丑”,他从灵魂深处更喜欢颜色釉。颜色釉进入景德镇绘画领域只有短短的三十几年,因此颜色釉还有更多的空间值得去发展与挖掘。赵中良认为,颜色釉不仅能体现陶瓷本身的质地之美,反映作者对火的艺术的驾驶能力,它更是表现现代山水的最好材料和途径,色彩的丰富和细腻能表现自然界山水瞬息间的千变万化。
赵中良的山水瓷画,与他的生活经历以及他对自然的认识和人生态度有关。正如清代诗人石涛所云:“我写此纸时,心入春江水,江花随我开,江水随我起。”自然山水之性即我性,自然山水之情即我情,赵中良的每段时期的山水画,体现的正是内心情感的激发以及他对人生信仰命运经历的参悟体会。
赵中良的山水瓷画,重山叠嶂,泉水流淌,林木茂盛,曲径通幽。青花虽为单色,却能产生十分丰富的色调层次和韵味,显示出一种清幽冷寂、淡泊萧条的意境,隐隐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哀愁;而赵中良的粉彩山水瓷画,则充满了江南水乡的淡雅粉润。从欣赏角度来讲,既具有中国画的墨色韵味,又有陶瓷的材质美、工艺美所营造的独特之意境。
赵中良的颜色釉山水瓷画体现了雄伟壮阔的全景式山水,反映了西部山水的壮美的精神气派。他笔下的山川高耸突兀,气势夺人,给人以高山仰止的感觉。他的画不仅表达出山之骨气与质感,也表达出他的沉思内省、洒脱大气,是一个西部男人精神境界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