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物性理论下《静夜思》英译本对比分析
2021-06-30刘志凤
摘 要:及物性是表达韩礼德概念功能的语义系统,以及物性理论为理论框架,对唐代诗人李白的《静夜思》六个英译本进行对比分析,分析中外译者及物性过程选择的异同,进而总结中外译者翻译差异,研究结果显示: 在诗歌翻译过程中,国内外译者都尽可能还原原诗的及物性过程,中外译者各有千秋。国内译者则更注重在翻译过程中传递原诗内涵,而国外译者由于背景知识的缺乏而造成诗歌内涵的部分流失。总之,译文与原诗之间及物性过程的异同是考查译文是否地道的标准之一。
关键词:及物性 英译本 《静夜思》
一、引言
诗歌是人类文化的精华,是一种高超的语言艺术,是文学的最高表现形式(万佳,2015:326)。《静夜思》是唐代诗人李白表达思乡之情的诗,短短四句,读来却让人意味深长。诗歌前两句写景,后两句抒情,描绘出一幅生动的明夜思乡图。对于《静夜思》的研究,万佳(2015)使用语篇纯理功能分析了两篇《静夜思》英译文本,指出中英之间的翻译转换是一个磨合的过程。宋洪玲(2016)从英汉词义对等进行《静夜思》英译本对比,认为只有从信息、美感、表情等功能着手翻译诗歌,才能翻译出地道的译文。曾晓渊(2018)将《静夜思》与《玉阶怨》两首诗进行对比,展现李白的诗歌中心理描写的最高境界。概念功能是指人们用语言对现实世界(也包括内心世界)中所看、所听、所作、所为等各种经历的表达,语言反映人们对世界的看法(黄国文,2002:1),及物性是表达概念功能的语义系统之一。韩礼德(1994)将及物性分为六个过程: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心理过程(mental process)、关系过程(relational process)、行为过程(behavioral process)、言语过程(verbal process)、存在过程(existential process)。及物性的分析以小句(Clause)为单位,包含参与者(Participant)、过程(Process)、环境成分(Circumstantial Elements)。韩礼德以及物性理论分析《静夜思》六个英译本,以期更好地指导古诗英译的翻译实践,进而推进中国诗歌文化对外传播。为此,本文拟解决如下两个问题:(1)《静夜思》原诗所包含的及物性过程情况;(2)《静夜思》英译本与原诗及物性過程的异同。
二、《静夜思》原诗及其英译本的及物性分析
《静夜思》是唐代诗人李白所作,全诗围绕思乡主题展开。有学者统计,《静夜思》英译本多达60多种,本文选取的是六个具有代表性的中外译者的译本,他们分别是:许渊冲(崔永禄,2001:511)、屠笛&屠岸(吴钧陶,1997:250)、王守义&约翰·诺弗尔(崔永禄,2001:515)、Fletcher(吕叔湘,2002:136)、Watson(王斌,2001:53)和Bynner(吕叔湘,2002:138)。后文为了叙述的简洁与方便, 分别用如下简称来指代所引译文:许译、屠屠译、王约译、Fletcher译、Watson译、Bynner译。本文不仅对比译文与译文之间的差别,还对比国内译者、国外译者、中外译者三者的差异。译者对于不同过程动词、参与者、环境成分的选择体现了不同译者或者中外译者对诗词的不同层次的认知,也证明了古诗的翻译带有一定的主观性,是一种创造性活动。在进行《静夜思》英译本的分析之前,先对原诗进行简要的及物性分析。
第一句:名词词组:“床前明月光”,本句无法以小句进行及物性分析。按照功能语言学语义角度来说,事物由名词词组来体现,而情形则由小句来体现。在安静的夜晚,月光透过窗户在床上洒满月光,交代了外部环境。月光出现在床前,营造出一种孤寂、落寞的氛围,为后文做铺垫。第二句:心理过程+关系过程:“疑是地上霜。”在心理过程中,“疑”是过程,感受者(Senser)诗人是隐含的,没有出现。在关系过程中,识别者(Identifier)“月光”是隐含的,没有出现,“霜”是被识别者(Identified),“地上”是环境成分。前半句用一个心理过程描述诗人的内心活动,“疑”字正体现了疑惑的心情;后半句用一个关系过程表达诗人以为地上的明亮的月光与寒冷的霜相似,诗人也分不清是月光还是霜。由此可见,诗人身在四方,却心怀家乡,内心十分孤独。这一句通过心理过程与关系过程、情与景的结合与诗名交相呼应。第三句:物质过程+心理过程:“举头望明月。”在物质过程中,“举”是过程,“头”是目标(Goal),动作者(Actor)诗人是隐含的,没有出现。在心理过程中,“望”是过程,感受者(Senser)诗人没有出现,“明月”是现象(Phenomenon)。本句无环境成分。前半句用一个物质过程表达诗人抬头的动作,诗人是动作者;后半句用一个心理过程,诗人“望明月”表达思乡之情。第四句:物质过程+心理过程:“低头思故乡。”在物质过程中,“低”是过程,动作者(Goal)诗人是隐含的,目标(Goal)是头。在心理过程中,“思”是过程,感受者(Senser)没有出现,故乡是现象(Phenomenon)。本句也和上一句一样没有环境成分。前半句用一个物质过程描述诗人低头的动作,诗人依旧是动作者,后半句用一个心理过程再次表达诗人思乡的心理活动,故乡是心理过程的感知对象,诗人是心理过程的感知者。
(一)第一句过程类型、参与者和环境成分
这一句主要是描述环境,因此诗人李白只用了一个方位词“前”,就很好地衔接了床和明月光,开门见山。原诗为名词词组,很多译者也处理成名词词组(许译、Watson译、Bynner译),其中许译几乎与原词同步翻译,译为床前置于月光。而Watson译和Bynner译将月光前置于床。屠屠和王约译为物质过程,Fltcher译为心理过程。屠屠译、王约译和Fletcher译是对诗歌的深层解读,就过程类型来说,屠屠译和王约译都是物质过程,前者用铺洒“spread”,后者用淹没“is flooded”,前者更符合原诗的内涵及意境,后者有过分修饰和夸张的倾向。Fletcher译为心理过程,原诗这一句主要是描述外部环境,所以处理为心理过程有点欠妥。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中西方文化的不同,原诗的床,Fletcher译为沙发,沙发一般放在客厅,而且古时候应该不存在沙发。就环境成分来说,大环境应该是床,然后突出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但从这点看屠屠译更优。
(二)第二句过程类型、参与者和环境成分
第二句包含两个过程,“疑”属于心理过程,也说明诗人意识处于模糊的状态,分不清是月光还是霜。屠屠译和Fletcher二人均采用了心理过程,但“wonder”比“thought”更符合原文内涵。两个心理过程都只有一个参与者,都是“我”。“是”属于关系过程,诗人将月光看成了寒冷的霜,用关系过程写出诗人客在异乡的孤独。屠屠译与原文匹配,选用的是关系过程,有两个参与者,被感知者“月光”和感知者“霜”。然而Fletcher选用的是物质过程,只用一个参与者“霜”。其余译文仅使用一个过程:关系过程(许译)、物质过程(王约译)、心理过程(Watson译)、存在过程(Bynner译)。原诗第二句本意为好像地上泛起了一层霜,这里面既包含诗人疑惑的心理活动,又包含将月光看作霜的关系过程,所以屠屠的译文会更加符合原文。不同的译者采用不同的过程翻译诗歌,也证明不同译者对诗歌的认知不同。就环境成分来看,地点状语做环境成分(许译,屠屠译,Waston译)、时间状语做环境成分(Fletcher译,Bynner译)、方式状语做环境成分(王约译)。根据诗歌原文内涵,以地点状语做环境成分更好地传达了诗歌内涵。
(三)第三句过程类型、参与者和环境成分
原诗第三句包含两个过程,“举”属于物质过程,也说明诗人由刚才迷糊逐渐变得清醒。“望”属于心理过程,诗人望着月亮,内心却思念着家乡。六个译文中,只有许译、屠屠译、王约译三个译本与原文用的过程相同,只是许译先物质过程,后心理过程,而屠屠译与王约译与之相反。三个译本的物质过程,许译、王约译的参与者均为隐含的,而屠屠译译出了参与者之一“头”,与原文更贴合。其次三个心理过程的参与者都是“我”(I)和月亮(the moon)。许译和屠屠译以“明亮的”(so bright)为环境成分,而王约译环境成分中“court”一词很容易产生歧义。另外三位国外译者,由于对原诗的理解不同,翻译用的过程也不同。Fletcher仅用一个心理过程,参与者为“她亲爱的脸庞”(her dear face),明显缺失了原诗内涵。Watson译用了两个物质过程,缺失了诗人内心活动描写的心理过程,将“望明月”处理成了物质过程,简单体现望这个单一的动作,是由于文化差异。在中国文化中,月亮寄托情感,象征团圆或者思乡,但值得提出的是Watson译将月亮译成“山月”(the mountain moon)。Bynner这一句诗的译文用了四个过程,在原文内涵的基础上进行了增译。就环境成分来说,三位国外译者的处理仍不够符合原文(Fletcher译、Watson译、Bynner译)。
(四)第四句过程类型、参与者和环境成分
原文第四句包含两个过程,“低”属于物质过程,与前一句抬头呼应,让人感同身受。“思”属于心理过程,诗人独自在外,夜深人静时此情此景开始思念家乡。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中,每个人无论走多远,都无法忘记自己的家乡。就过程类型来看,五个译文均采用物质过程和心理过程,大部分译者遵循原诗的过程安排,先物质过程,后心理过程(许译、屠屠译、Watson译、Bynner译),只有王约的顺序不同,先心理过程,后物质过程。五个物质过程,都表达“低”的含义,只是各自选词不同。同时其中有两个译本的参与者是隐含的(许译、Bynner译),两个译本出现一个参与者,均指“眼睛”(my eyes,them),和王约译的两个参与者,“我”(I)和“我的头”(my head)。头部包括眼睛,但用眼睛更加具体。关于五个译本的心理过程,“思”的选词也是千差万别。对于参与者,许译、屠屠译、王约译均有心理过程中参与者现象或者感知者,尽管选词不同,意义却有相通之处,都表达思乡之情(homesickness,my nostalgia,sad and homesick)。Watson译和Bynner参与者现象为“家”(home),丢失了原诗思乡之情的内涵。Fletcher译仅用一个心理过程,表达将年轻时的美好回忆藏在心中,不能传达原文的思乡之情。原文无环境成分,大部分译者也仿照原文无环境成分(许译、王约译、Watson译),屠屠译、Fletcher译、Bynner译均有环境成分,属增译行为,也与中英文两种语言的不同有关。
三、结语
本文用系统功能语言学下及物性理论分析古诗,为诗歌翻译提供新的视角。通过研究发现,国内外译者各有千秋,国内译者则更注重在翻译过程中传递原诗的内涵,译文也倾向于与原文及物性过程的对照。而国外译者在诗歌翻译过程中尽管也倾向于与原诗及物性过程相对应,但由于一些背景知识的匮乏导致译文在翻译中原诗内涵的缺失。由此可见,诗歌翻译并不简单,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而及物性过程对照只是考察条件之一。总之,诗歌译文及物性过程与原文的对应情况,是评价译文是否地道的標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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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刘志凤,贵州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
编 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