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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实践结构、困境及对策
——基于T牧区的田野分析

2021-06-29祁志伟

贵州民族研究 2021年3期
关键词:牧区社会化供给

祁志伟 张 婷

(1.中国人民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北京 100872;2.北京服装学院 思政部,北京 100029)

公共文化作为公共管理学的研究范畴,其为公共领域内“公共性”塑造与多主体行为沟通提供了天然底色。在实践层面而言,公共文化因具有公共产品或公共物品的属性,故而也被不同层级的政府纳入公共治理的范畴,即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回顾历史与现实,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已成为发达国家和发达地区社会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构建社会生态秩序的基础。当前,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在支撑城市经济社会发展中功能显著,与之相关联的学理性研究也得到了系统呈现,而作为政府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的有力抓手,公共文化服务的目标还在于实现区域均等化和全覆盖。长期以来,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受地缘、交通、环境等诸多客观性因素的影响而缺乏学理层面的系统性和持续性关注,牧区场景下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现实诉求、结构困境与发展路径等系列问题均难以得到系统性的理论探究,基于此,笔者以“田野”或“在场”的质性研究方法对民族地区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展开案例研究,并提出对牧区公共文化服务发展的相关建议,以期能为牧区公共文化建设有所裨益。

一、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实践背景

(一)政府政策重视与支持

政府的惠民政策驱动着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可持续发展。20世纪50年代以来,由于牧区经济社会的低水平发展、农牧区行为认知的缺位以及行政建制交替性变更等因素的影响,T牧区的治理对象以畜牧为主,辅之以习惯法的方式,尚未形成明确的治理模式。进入21世纪以来,尽管国家出台并试点了系列公共文化服务的相关政策,但受诸多现实因素的影响,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领域的发展依旧缓慢,牧区治理着重依赖县、乡(镇)经济的辐射带动为主,其内部的行政建制与治理体系尚不健全(见表1),因此,半个世纪以来牧区自我发展的能力相对薄弱。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为了缩小边疆民族地区和沿海地区的发展差距,从政策层面出台了支持农牧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政策措施。相应地,地方政府《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一五”规划》颁布以来,从宏观层面指出了城乡发展的结构性矛盾问题,强调了“稳疆兴疆、富民固边”的重大战略部署,明确了未来一段时间农牧区发展的主要方向,正式将“文化兴边”与“打造边疆文化长廊”作为主要建设的目标之一,“满足各民族特别是广大农牧区群众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的需求”,“加强边境地区、边远农牧区广播电视设施建设,积极推进农村广播电视公共服务体系建设,扩大广播电视有效覆盖范围,推进有线电视数字化”[1]。“十二五”期间,自治区政府以“改善牧区生产生活条件与增强可持续发展能力为目标”[2],加快“定居兴牧”与“沿边高寒地区”现代化服务网络建设,按照“统筹城乡与安边兴县”的治理原则,“推进传统畜牧业向现代畜牧业转变,传统生活方式向现代生活方式转变,到2015年,基本实现游牧民定居目标”[3],制定“繁荣公共文化”政策,全面推进农(牧)家书屋工程建设,为新时期南疆牧区公共治理提供了政策指引和发展方向。同时加快了重点口岸与沿边经济带发展,加大了兴边富民政策扶持力度与牧区服务站建设,不仅改善了农牧民生产生活条件,还“继续实施游牧民定居工程,基本实现全区游牧民定居目标,使游牧民定得下、稳得住、能致富”[4],逐步实现“文化润疆”[5]的治理目标。

表1 T牧区人口数量与基层组织结构表

(二)消除地域文化贫困的迫切需要

“文化贫困根植于传统小农经济土壤,是地域长期封闭、隔离、文化教育发展落后,人口素质低下的必然结果。”[6]进入21世纪以来,T牧区地域性文化贫困一直困扰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和转型,尽管当前已完成脱贫任务,但文化缺乏的现象依然存在。根据生计资本理论来看,优质高效的生计资本是降低牧区生计脆弱性的有效方法,反之,则会加速生计脆弱性,也即生计短板。文化本身是一种无形的发展资本,能有效弥合与提升社会整体性发展水平,是民生发展的基础软实力。根据田野考察与理论分析发现,地域文化贫困已成为影响T牧区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短板之一,长此以往,则可能产生返贫的风险或可能性,因此,T牧区地域文化贫困倒逼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现实需求不容忽视。

文化资本是一类涵盖生活方式、知识、技能与价值观在内的重要资本。T牧区特殊的地缘位置,海拔较高,以半农半牧为主,兼具发展牧区与维护边境稳定的双重任务。牧区地域文化贫困的实质则是社会整体性生计资本的脆弱性,包括生活方式比较传统,思想比较狭隘,信息知识滞后,缺乏专业技术以及惰性的社会价值观(见图1)。

图1 牧区生计资本、文化贫困与公共文化需求基本关系

地域文化认知、信息滞后与行动不足对经济欠发达地区的阻滞性显著。从供需结构而言,农牧民行动主体对牧区公共文化服务的需求不足,一定程度上会影响经济社会结构转型与可持续发展,增加代际贫困传递与返贫的可能性,削弱集体行动与个体参与的自觉性和秩序性。事实表明,地域文化缺乏是地缘、历史、文化与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文化赋权难以在短期内对个体行为与感知能力产生时间和空间效应,因而形成了群体性地方依赖,而化解或消除地域文化缺乏则是牧区当前和未来理论与实践层面迫切需要解决的核心任务。

(三)推进民族交往与文化交融的现实需要

公共文化作为现代国家治理的对象和手段,其以“符号象征”的方式实现社会秩序的建构与公民素质的提升。自公共文化被纳入公共管理范畴以来,“将文化作为治理的手段成为现代国家一种必要的安全配置”[7]。新时期公共文化服务已成为加强牧区社会治理共同体意识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主要路径,也是推动牧区多元民族交往与文化交融的现实需要,有益于“各民族相互了解、相互尊重、相互包容、相互欣赏、相互学习、相互帮助”[8]文化场域的构建。以田野考察来看,T牧区具有天然的民族交流与文化交融的基础载体,与其他乡镇、草场、牧居点、饮水源以及边境线之间形成了具有地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特色场景(见图2),而这些场景要素普遍缺乏空间和时间秩序内的流动性和交互性特征,因此,以“公共文化服务”为实践方向,如何实现载体(场景)与目标(要素)在时空秩序中的融通与互动目标则是当前牧区在地域、民族、文化与环境维度“公共性”塑造的关键,也是以牧区社会治理理念由传统向现代转型的必然要求。

图2 牧区民族交往与文化交融的载体及介质图

从实践维度而言,“联动式”与“组团式”实践推动T牧区社会成员之间互相往来,知识学习与技能掌握,公共领域的互动更加频繁,一定程度上促进并加速了民族交往与文化交融的进程。T牧区作为中国口岸牧区,极具旅游价值,在旅游项目与公共文化服务设施方面逐渐正规化和专业化,基本上满足当地农牧民公共文化服务的基本需要,而随着城乡公共服务一体化发展的推进,T牧区亦面临着固有结构性困境。以当地公共文化服务领导小组结构为例,全部共计25人,尽管分工相对明确,中共党员数量占比68%,但结构性短板依然存在,主要表现为男女比例不协调,男女比例为5:1;学历普遍偏低,本科学历者仅占20%,大专学历者占48%,高中及以下占32%;民汉比例不够均衡,牧区公共文化服务领导小组成员仅有某一少数民族和汉族构成,缺少其他民族的参与,从公共文化传播与传承、交流与借鉴的视角来看,结构性困境带来的弱交互性有碍于民族交往与文化交融目标的实现(见表2)。与此同时,信息不对称与碎片化困境对公共文化场域构建形成了自然的阻滞力,例如公共文化资源低效率运转、服务模式或种类单一、公共需求与供给信息错位以及服务者自身素质等弱化了公共文化本身的“共享性”特征。由此来看,结构与要素补位亦对跨地域空间的社会主体流动、文化交融与民族交往产生了现实需要。

表2 牧区公共文化服务领导小组成员要素结构表

二、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实践结构

(一)公共文化服务统合结构建设

根据笔者实地调查发现,2014年以来,T牧区开展了“民族团结一家亲”活动,各民族互相往来,学习先进知识、科学技术和专业技能,公共领域有了更频繁地互动。近3年来,T牧区学校与对口支援中学建立联盟关系,让牧场学校的孩子走出大山,去定点学校插班学习,定点学校的老师定期“组团式”赴牧场学校开展教学技能培训和传导,一定程度上既促进了各民族交往的动力,也加速了文化交融的进程。同时,T牧区作为中国口岸牧区,极具旅游吸引力,2013年以来,牧区党委开发了许多旅游项目,包括蒙古包旅游餐馆,牧场徽派建筑、避暑山庄以及高原观景台项目,这些项目吸引了上万次的国内外游客,为牧区经济增长与脱贫攻坚注入了活力。综观T牧区发展的实际,全牧区常住人口966人,1个公共文化综合服务中心,1个场史馆,1所中小学校,3个文化室等,理论上满足了公共文化服务的基本需要和评估标准。

“嵌入式”多元供给主体已成为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主要范式。T牧区地处边疆地带,经济社会发展与公共文化服务以“输血式”兼顾“造血式”模式为主。从公共治理主体结构来看,自上而下的传统治理主体成为公共政策的引导主体,国有企业、事业单位、驻村工作组、对口支援省(市)、扶贫工作队以及支教团作为牧区公共文化发展的补充性主体,其内嵌于传统治理层级结构之中,与之形成了多层次、多主体的统合结构(见表3)。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结构建设以政府宏观性政策为指导,开展一系列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惠民项目,部分项目由国家文旅部和自治区文旅厅直接负责建设。纵向结构层面,其突出体系表现为建设的层次性。从实践运行过程来看,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主体既有多元性,且具交叉性。区级事业单位、国有企业、驻村工作组、对口支援省(市)、扶贫派驻干部、支教团等构成了多功能统合结构,直接或间接作用于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建设。

表3 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统合结构表

(二)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微观实践

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的微观实践源于以政府为核心的多元主体政策供给和以牧区、牧民为对象的现实需求,其有效揭示了当前牧区公共文化服务发展的现代化水平和能力趋势。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典型实践主要体现于两方面,一是丰富的内涵;二是多元的形式,两者统筹协调,共同推进牧区公共文化服务可持续发展。

公共文化服务的多元形式。文化惠民工作开展以来,T牧区探索并实践了诸多形式多元的文化服务。以T牧区的典型实践来看,其先后开展了百日广场文化活动、书香牧区·全民阅读、农家书屋、综合文化活动中心与牧场流动文化站。近3年来,T牧区公共文化典型实践成效稳步提升。2019年,牧场每月举办1期文艺汇演,邀请周边乡村群众参加470余人次,三个连队开展诺肉孜节趣味运动会3场,师市文工团下乡慰问演出5场次,地方参与人员580余人次。2018年以来,T场史馆和文化室免费为社区居民和农牧民开放,文化室配有历史、小说、农业、人物传记等书籍以及乒乓球、壁挂电视等文化娱乐设施,最大程度满足牧区牧民对公共文化的实际需求。2017年“全场党员干部走访13次,做好事1690件,捐款捐物2万多元,开展双语学习、面对面宣讲、普法知识讲座等1425次,接受教育1018人次,共举办文化娱乐活动10余场次。”“十三五”阶段,扶贫队伍、支教团、对口支援单位和驻村工作组成为引领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的新型践行者,协助牧区成立“民族团结一家亲”活动实施领导小组,根据实际需要制定《“民族团结一家亲”具体工作方案》,编印互访活动记录手册和档案信息表。近3年来,T牧区公共文化典型实践成效稳步提升(见表4)。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数量和质量在进一步提升,“十四五”期间将会以人才队伍建设、偏远地区文化服务可及性、牧民文化素质提升等为重点目标,着力实现牧区公共文化服务覆盖面、参与度、有效性与共享性,为牧区进一步健全公共文化体系建设与社会治理提供基础性保障。

表4 牧区公共文化服务实践成效表

三、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现实困境

主体与结构关系历来是公共文化服务的重点目标,也是理顺诸要素间关系组合的实践标准。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过程中尚存在主体结构性差异困境,该结构的存在导致公共文化资源配置在时间、空间和地域层面的非均衡性。同时,T牧区也面临着传统治理结构所衍生的弱社会化环境之现实困境。

(一)供给主体结构性差异

一般而言,供给主体结构性差异是指公共文化供给主体在能力、方式、内容或效果等方面的差异性情境,尤以时间、空间和地域分布较为显著。而在实际运行过程中,公共文化服务的主体结构性差异更具特殊性和差异性,即体现在需求相一致的情境下,供给主体的属性、能力、行动方式以及输入内容等方面的非一致性,由此导致了新情境下的供给主体与需求的非对称性。T牧区以精准扶贫与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作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先决条件,因此,诸多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内容和行动融合于当前的社会治理的大环境之中,其本身的角色和位置并非突出,对于嵌入式主体而言,在供给与帮扶内容层面存在非一致性的现象。例如,第一书记、驻村工作组、对口支援单位以及支教团在该过程中发挥的力量具有差异性,因而在满足牧区公共文化需求方面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差异性。

1.社会资本维度下的结构性差异

社会资本型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模式旨在凸显嵌入式主体及其原生载体在同一场景下所创造的社会资本,并以此作为推进社会治理与善治的有效砝码。通过对T牧区的实践考察,在时间和空间场域不变的条件下,社会资本随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主体而发生变化,主体的属性、能力和供给内容间接地影响公共文化服务的社会成效。根据表5的内容,嵌入式主体原单位作为创造社会资本的源泉,单位属性不同,其社会资本带动公共文化服务的能力亦不同,因此,则会产生供给结构性差异。从形式上来看,电视台以网络电视、数字电视、文化传媒等方式供给可持续资本要素;区级中学主要以教资要素输入为主,而对口支援省(市)则通过人力、物力和财力方面有序支持牧区公共文化服务的发展。3类属性不同的嵌入主体,在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过程具有“嵌入”的共性,但同样也存在因社会资本不同而产生的结构差异性。远视维度而言,随着诸政策的可持续推进,嵌入资源要素在单一向度的积累并非有利于公共文化服务“一体化”目标的实现,也可能引发区域资源在农场、农村和牧点的供给失衡问题。

表5 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嵌入式主体及其差异性表

2.资源配置维度的结构性差异

随着牧区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农牧民对现代公共文化服务的需求逐渐多元化和个性化。整体而言,以嵌入式主体供给的公共文化服务模式依然比较单一化,尽管以图书馆、文化馆、图书室以及活动中心等作为硬件的公共文化服务资源配置有所改善,但基于当前牧区农牧民对文化认知与地方依恋所表达的软文化仍然缺乏,难以满足牧区农牧民对于现代戍边公共文化、牧区文化记忆、村规民约、地方史以及党建文化等现实需求。嵌入式主体单一化结构对多元化的需求结构产生阻滞影响,以电视台和中学为社会支持的网络在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方面能够扮演主体性角色,而难以替代或补位其他公共文化服务的实际需求,仅有G省F镇以对口支援身份供给除公共文化服务之外的其他服务(见图3),基于上述分析且发现,资源配置非对称情境下供给主体的结构性差异对公共服务供给具有一定程度的影响,电视台和中学作为本土嵌入式主体的显著优势在于供给更具内涵性、适应性和匹配性的公共文化服务,而缺乏与相一致的资金投入;对口支援单位作为非本土嵌入式主体则提供全方位的财力、人力和物力,就田野观察结果来看,对口支援单位对牧区公共文化服务在地域性和选择性资源方面尚缺乏精准性供给。

图3 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嵌入式主体及其差异性

(二)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弱社会化环境

1.弱社会化供给体系

与经济发达的沿海地区相比较,弱社会化供给体系是T牧区当前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可持续运行的现实困境。牧区内生性与社会资本型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共性在于以公共行政部门行为为主体,供给主体、方式、客体以及内容趋于一致性。结合牧区当前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体系来看,本土参与和嵌入式主体协同治理成为主要格局,呈现出非社会化的供给体系(见表6)。受地缘环境、生产方式、经济发展程度、交通便利度以及地域吸纳能力等诸方面因素的影响,农牧区散居户家庭对于公共文化服务的需求具有特殊性和个体化特征,传统非社会化供给体系往往难以满足这些需求,而以社会组织和志愿者群体为主力的社会化供给体系并不成熟,缺少场域条件和政策支持,由此产生的公共文化服务相对易于忽略牧点与牧点之间的差异性以及乡镇与牧场之间的差异性,进而导致公共资源闲置、错配或者浪费的现象。

表6 T牧区非社会化/社会化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体系比较表

2.弱社会化供给环境

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反映出非社会化供给环境在当地公共治理中依然占据主流位置,行动逻辑依然有效。由此说明,弱社会化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环境目前并不成熟,也不占据优势,其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弱社会化供给环境缺乏竞争性运行机制,监督与评估环节脱位,难以较好地承接既有机制的部分职能;另一方面,弱社会化能力抑制社会组织或社会力量向牧区公共文化服务领域的拓展。

(1)竞争性机制缺位。以T牧区现有关于公共文化服务的政策和实践模式来看,诸如含有公共服务外包、PPP项目、社会组织以及慈善机构等关键字样的政策运行机制和竞争性机制尚不多见。社会资本型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尽管涉及多元治理主体,但其行动逻辑遵循以结果导向型绩效考核原则,缺乏对过程导向型的竞争性考核,究其原因在于,政策文本层面缺乏竞争机制的设计。区域融合主体、嵌入式主体属于非社会化性质,在牧区公共文化服务整体性环境中,体系、机制和规则尚未成熟的社会组织难以与之相竞争,因此,缺乏竞争和监督过程的供给环境也是阻滞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模式创新的现实症结之一。

(2)弱社会化能力。T牧区社会资本型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实践表明,基于“认知 情感 行为意动”的逻辑对于资本生产与社会吸纳具有积极影响,而如何认识弱社会化能力及其叙事表达则是当前牧区的现实难题。首先,人是关键行为主体。而牧区社会化主体的人力资源比较匮乏,牧区本土性培植力度薄弱,尤其在语言、地域分布、族别比例、专业技术以及学历结构等方面存在数量和质量的固有短板,而外援性社会组织受地缘、语言、文化和环境等客观因素的影响不易在牧区扎根;其次,社会化组织行动资源自我供给较弱。组织运行的硬件设施、项目运行平台以及供给载体等条件缺乏,难以满足远距离、差异化的文化需求。最后,弱财政供给能力抑制社会化组织的发展。当前T牧区主要依靠区域协同财政转移支付、嵌入式主体社会资本生产以及资金援助的方式实现预期目标。根据实践困境来看,当前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特殊性和独立性难以体现,因此,统合治理结构下,弱财政供给能力也构成了弱社会化能力的阻滞因素。

四、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社会化能力的发展路径

通过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本土化田野调查发现,非社会化秩序的角色基本上取代了社会化场域的角色,后者在经济落后地区的发展潜力、主体结构与服务供给能力相对较弱,这也是公共文化服务供给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因此,推进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模式的现代化治理要以“牧区特色”为着力点,尝试推进以社会组织与公民参与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方式作为抓手,结合牧区当前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现实困境,以共同体建设、党建引领和赋能增能作为充分营造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社会化的秩序要义。

(一)加快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社会化共同体建设

加快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社会化共同体建设,其实质是以牧区多元主体场域为背景构建一种新型的供给模式和公共秩序。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要坚持和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制度,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9]。由此看来,社会化共同体秩序的构建包含了诸多行为主体意旨,社会化主体的成分与角色已成为国家和社会治理共同体不可或缺的内容,社会组织、社区志愿者成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常态化行为,加快牧区社会化共同体建设是当前和未来的政策必然选择。首先,要学习和借鉴社会化的经验和做法。数量庞大的社会组织最显著的社会化特征则是具备强大的基金会组织和智库联盟,逐渐形成了技术、知识和政策供给的共同体秩序,从公共文化服务的视角为城市、农村和牧区提供政策性咨询和发展建议。其次,结合样本牧区实际,以嵌入式主体为核心的第一书记、驻村工作组、支教团和对口支援单位可以发挥热量,通过社会网络关系或个体合法性资本挖掘人民团体、网络基金会或志愿者等社会化力量,形成规范性、持续性和规模性的秩序联盟,为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提供现代化支持。

(二)持续推进党建引领牧区社会化发展的新范式

党建引领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社会化发展的范式已成为新常态。新修订的《中国共产党章程》第三十三条新增了“党建引领”本地区基层治理的具体内容,这为进入新时代以来包括牧区在内的基层治理机制或范式创新注入新动力。党建引领T牧区精准扶贫的核心涵盖了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在内的诸多范畴。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建+”已成为牧区社会治理的主流趋势和方向,诸多方面取得了实质性的社会成效。针对当前T牧区社会化发展过程中呈现的弱社会化供给体系、弱社会化供给环境与弱社会化能力,有步骤地推进党建引领牧区社会化发展则是新时代不可逆转的趋势。

牧区社会化发展根基弱、底子薄的事实要求以社会化组织性质发挥党建引领作用。T牧区地处我国西部少数民族地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社会化发展的关键在于保持正确的政治敏锐性和方向性。以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为出发点,铸牢共同体意识,强化社会组织内部党员队伍的建设、党组织的设立、培育建设先进文化,推动社会化组织在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中的独特性和关键性,强化“零星式”社会化供给体系建设。地方政府、嵌入式多元主体、牧区干部与经济致富带头人要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积极带动社会化组织的发展,引导社会组织参与并关注社区和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难点问题,厘清社会组织的权责关系、提升公共服务的可持续能力。

(三)推进以权变理念与赋能增能的社会化发展路径

社会化发展方向对促进民族地区牧区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时代活力,也是T牧区经济社会发展能力和治理水平的直接体现。作为一种具有补充性和替代性功能的社会力量,如何在边疆民族地区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过程中发挥积极效应,则要以牧区场域为出发点,根据牧区现有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模式推进“引入与培育结合”的权变服务理念。同时,社会化发展路径要以多元社会化组织作为载体,既要适应牧区本土化发展的需求,又要具备健全的服务功能和包容能力,因此,尝试以“赋能增能”的方式强化社会参与则是更好地营造牧区公共文化服务社会化环境的可行性选择。

1.树立“引入与培育结合”的权变服务理念

从当前T牧区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社会化发展的本土需求来看,树立“引入与培育结合”的权变服务理念颇具现实意义。经济社会发展能力与社会化能力有内在逻辑关系,经济基础越发达,其社会化程度越高,反之亦然。以T牧区来讲,社会化环境塑造需要因地制宜地采取权变策略,树立“引入与培育结合”的权变服务理念具有地域性指导意义。牧区新型社会化主体要充分利用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习的平台,助力牧区基层干部和农牧民国语的学习和知识积累,同时,地方政府要引导该主体与第一书记、驻村工作组、支教团以及对口支援单位学习先进的理论知识和文化政策。T牧区社会化主体发展模式要突出其属性和本质。鼓励和引导当地新型社会化组织以服务牧区为目标,逐步掌握和提升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基本技能,包括畜牧养殖技能、民族手工艺技能、民族慈善文化、公共服务技能以及社区志愿服务技能等,同时,要推动社会化组织参与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模式及其成效的评估,优化社会化力量在牧区的公共价值。

2.以赋能增能方式提升社会化发展实效

T牧区社会化秩序构建与社会化场域塑造要以赋能增能的方式有序推进。社会化环境的发展包括了体系、过程、主体与客体等要素,是基于牧区现有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再生模式。与非牧区相比较,边疆民族地区牧区社会化发展程度普遍较低,社会化组织数量普遍较少,因此,本土性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社会化发展模式亟待以赋能增能的方式得以实现。赋能增能瞄准T牧区当前和未来社会力量、社会化主体或组织的角色定位,尽可能探寻传统视角下兵团单位和其他社会支持单位服务供给不周的领域,给予新型社会化组织发展的活动空间。在当前“互联网+”的政策背景下,以自媒体或多媒体技术的方式实现牧区公共文化服务的自我供给,其治理成本与技术掌握难度相对较低,也是本土人力资源开发的有效形式,为社会化组织的构建与发展提供了一种新颖的增能视角。近年来,尽管政府购买、公私合作以及合同外包的实践加速了社会化发展的速度,但T牧区在社会资源吸纳与多元主体合作领域尚处于雏形阶段,其公共参与能力与服务供给能力需在以传统主体引导和公共政策支持下有序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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