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田上的油菜花（外三篇）

一场春雨过后，油菜花开了。

油菜花，最寻常不过的花，种在田里，开出那一大片金黄色的花，随风摇曳成一幅朦胧而动态的图画，浩浩荡荡，美不胜收。

有她，田园里便增添了几分美丽;有她，田园里又焕发出几分生机。余邵有诗云：“油菜花开满地黄，丛间蝶舞蜜蜂忙;清风吹拂金波涌，飘溢醉人濃郁香。”油菜花开，开出了春天的热闹。

而这热闹，又是慷慨大方，热情洋溢的，舍得与田园众景分享，舍得与蝴蝶蜜蜂分享，舍得与游人过客分享。

我所熟悉的油菜花，是位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小姑娘，娇嫩嫩的，却又不失洒脱，在田野里，无拘无束地舞着跳着跃着，可好看了。

那花，有大有小，它们呀，有的是四个瓣，有的是五个瓣，呈半圆状，簇拥着小小的蕊，挤着挨着叠着，似一只只娇小玲珑的蝶儿，轻轻地栖在这细长而柔韧的枝条上，又有碧玉般的叶儿交相衬托着，点缀成不一样的美。那美，自是引人注目的，绿叶配黄花，在蓝天白云下，开得愈发美丽，轻轻地拨动我儿时的记忆……是啊，多少年过去了，时移事易，可每当看到这油菜花盛开的场景，总是会极自然地遐思起“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那一幕，那是回忆里最好的时光了吧。天真、稚嫩、轻盈，且无忧无虑，一如这片温柔的、灿烂的油菜花，永久地开在我的心田上。

然后，流淌出淡淡的、素雅的、馥郁的清香。

这香，必定是她用心酿就的，不同于牡丹，有别于玉兰。你还未走近她，远远地，便能轻而易举地嗅尽她特有的清香，刹那间叫你忘了尘世间所有的忧愁与烦恼，只余无尽的欢喜与愉悦跳蹦在你的心田。

多少次我曾问自己，她，莫不是春天的使者，为何她能携着我的手自由飞翔？

农夫们种下她，便是种下了一亩又一亩的幸福，自给自足，又可供游人们尽情观赏，真是极风雅的活儿啊！

还记得，有一年到惠州横沥采风，眼里所见皆是那金黄的油菜花，不由得欢喜起来，肆意地跳起来、笑起来、跑起来，任自己被淹没在这片花海之中，也不知是我成了油菜花，还是油菜花成了我。

跑得倦了，笑得累了，便躺在油菜花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她、欣赏她。恍惚间，觉得她们像极了天际洒落下来的星星，那么明艳，那么璀璨，一如传说里所传诵的那般美好。

传说里，有一位心地善良且英俊勤劳的小伙子，在砍柴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位不小心跌倒在河中的女子，小伙子看到之后，毅然决然地跳进河里救起了这位女子。女子想要报恩，把自己嫁给小伙子。可小伙子家里极穷，他怕女子跟他受苦，所以拒绝了。女子笑了笑，她偷偷地告诉小伙子，她其实是天上的仙女，她很喜欢小伙子的勤劳和善良。小伙子得知她是仙女，更加不敢娶她了。仙女也不伤心，飞回了天上，摘下了天上的星星，再下凡来把星星交给小伙子，她让小伙子把星星种到田里，来年种下的星星就会开出黄色的小花朵，等他富足了再去河边找她。次年春暖，小伙子种下的小星星真的开满了黄色小花，这就是后来的油菜花。油菜花让小伙子得到一个大的收获，并过上了幸福的富足日子，还带着村里的人一起发了财。又过了一年，小黄花又开了，小伙子把女子娶回了家，两人过上了美满的生活。

油菜花依旧开着，开得嫩黄，开得美丽！

我喜欢这样的嫩黄，更惊诧于这样的美丽，尽情地绽放，尽情地燃烧自我，尽情地奉献自我，无所畏惧，不忘初心……这不正是当代志愿者的精神吗？这不正是我们该去践行的吗？心怀童真，为这灿烂的梦去加油和奉献吧！

你是我来不及的梦

当有一天我们都老了的时候，五十岁、六十岁，也有可能九十岁，偶然抬眸，凝望头顶那片夜空时，漫天的星星都在对着我笑，就如同你对着我笑一般，那我会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这段话可能只对一个人讲过，三四年的时光流逝，回想起来，耳畔便是回响起这温存如同呓语的誓言，也的确是誓言吧。

那时，我刚高中毕业没多久，对许多的人与事充满了憧憬，很想到处漂泊，还有着不上大学的念头。分数都还没出来，我就和几个朋友跑到了游泳馆打工。馆长是我们的老师。碧空下，我再一次遇见了生命里极重要的一个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每一个早晨，她都会很准时地出现在我面前。

正是初夏，风轻轻扬起她微湿的发，笑，淡淡的，显现在她的脸庞。

我记得她，大约一年以前的平安夜里，我们碰过面。我记得，但我没说出来，装作不知。

天际一抹浅浅的云倒映在泳池，在水面漂浮着，摇摇晃晃。我坐在泳池边，看着水里的人似鱼儿一般游来游去。

她还是来了，在我身旁坐下，很安静，没有说一句话。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索性把头别了过去。

她笑道：“你不认识我啦？”声音很清脆空灵，如同一串串风铃响了起来。

我低着头，看着池水，心跳得很快：“认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初见的场景便浮现在了水面，如梦似幻。

一年以前，我们是互不相识的两个搭车客，一年以后，我们再次相逢，近在眼前。

这是我真正的初恋，虽然我们没有走到最后，可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她，是我今生第一次想娶的人，也是让我有了谈恋爱念头的第一人。

过了几天，分数下来了，父母打了几通电话催我回家，我知道，他们想和我说的无非是上大学的事。

多少年了，多少次违背父母的心意，多少次只孝不顺，又多少次伤了他们的心。

这一次，我妥协了，我去了惠州。

临行的前一晚，我去见了她。夜色凉如水，星一颗又一颗，稀疏得很，微微透着光亮。

她俯在我的肩头，轻声低语：“我等你回来。”一句很简单的话，却硬是刻在了我的心上，忘也忘不掉。

上了大学，除了平时的课程，我很喜欢做志愿者，起初是在学校里做，后来自己跑到了外面做。

中间遇到了许多的挫折与坎坷，做志愿者着实不易，永远都面对着质疑，以及千万种不信任。

当时，我险些没撑下来。是她，默默支持着我，给我力量。甚至还把自己的零花钱交给我，帮助我做志愿服务。

内心真的是很感动的，我也认定了她是我要娶的人。

可是，两年过去了，我仍旧忙着志愿者的事，一天从早忙到晚。有时候连寝室都不回，奔波在志愿服务的道路上。

有一天，開会就开了将近七个小时，手机是静音。也就是这一天，我错过了她，错过了她给我打的十九个电话。

我当然不知道她来找我，几个小时的车程，兴冲冲地，只为给我一个惊喜。

也不知是怎么了，很不争气，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心里有委屈，也有愧疚，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是我说给自己听的话吧，泪水在鲜艳的黄色志愿者服上淌成了几道长长的线，再也收不回来。

那天过后，我仍忙着环卫工张开学一家的事，没有向她当面说清楚缘由，连一个道歉的电话都没有。

数十天过后的一个黄昏，下着雨的黄昏，我约了她见面，两人相视一笑，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的不约而同：“我们还是分开吧。”

笑着点头，没有一滴泪。

隔天还撑着微笑去给张开学一家帮忙，帮忙收拾东西，他们要回河南老家去。埋头收拾着，可一想起刚失去了她，如今又要失去眼前这一家人，心里便一阵疼，忍不住潸然泪下。

送行过后，下定了决心，我放下了志愿服务，抛弃了所有的身份，四处游走，每天做着不一样的事。

我以为我会忘了她，却没想到，那一天过后，眼里心里都是她。

一年过去了，又是初夏时分，我到泳池游泳，顺便拜访老师。泳池两旁的芒果树正合时节，徐徐散着果的芳香，甜丝丝的。池水又高了些，清澈见底，偶有一两只蜻蜓低飞在上头，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她，还是来了，像一只湿了翅膀的蝴蝶落到我面前。

我抬头，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微笑：“你也在？”

她含笑如昔：“我在。”

没有其他话语，简单不过的两句问候都显得如此云淡风轻。

嗯，只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走了，身影带着几分落寞，她的身后有一道不长的彩虹贯穿了晴空，将天际染成了五彩的颜色。

多年后的某个夜晚，偶然抬眸，凝望到头顶那片夜空时，漫天的星星都在对着我笑，就如同她在对着我笑一般，笑得和她一样真。

即使这是一场梦，一场来不及的梦。

情话

一日饭后，我窝靠在沙发上，瞧着父亲母亲闲叙家常，内容嘛，大多是讲起从前的事，诸如如谁先追的谁。我在一旁听着，想到父亲母亲的青春岁月，忍不住跳起来问：“那你们互相说过什么样的情话呀？”我说着偷瞄了一眼父亲母亲，只见他俩相视而笑，悄悄地低下头，脸上爬满了羞涩的红霞。

看到他俩这个样子，我愈发好奇了，心里叫一个痒呀，到底是说了什么样的情话，居然在二十载之后仍叫人羞涩心动。

我往他俩坐的身边挪了挪，笑吟吟问道：“是什么情话，说来听听嘛。”

这时，大姐二姐正好从楼上下来，听到我的话，便接着说：“有什么秘密可得说出来分享，别藏着掖着，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喽。”

母亲瞅了瞅身旁的父亲，手肘轻轻地撞撞父亲的手臂，声如蚊蚋：“说还是不说？”父亲装作若无其事，一本正经道：“你们才多小，什么情话，别瞎说。”

话毕，我仍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唉，我暗自叹息，也罢也罢，他俩呀，总有松口的时候，逐个击破就好了。

下午的时候，我趁母亲一个人在厨房，便赶忙凑过去帮忙。没承想，还未开口，我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母亲拆穿了。母亲瞅瞅我说：“你呀，还是心痒痒吧，我还不知道你。”既已被拆穿，那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于是开门见山道：“妈，你们的情话到底是什么呀？”母亲含笑，语气里藏着无限的温柔：“其实，你爸和我说过的情话就是我的名字。”

听完，我更加是云里雾里的，可再要追问下去时，母亲再不肯讲了。剩下我，一肚子疑惑不解，到底是想不通，情话怎么可能只是名字呢？

虽然，母亲没说“情话”的具体故事，只是得到这个小信息，但从他们俩的表情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有多幸福恩爱。

情话嘛，从来都是这样，让你意想不到，却可以令你怦然心动。何况，每个人说的情话都不一样，听的人感觉也不一样，不过最终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爱情。

记得在多年以前，爱上了一位女孩子，那时恨不得把所有的心里话说出来，并且说得文雅，说得有内涵。

坚持着，几乎每天都会将这样的情话写到小纸条上。下了课，便悄悄跑过去递给她，然后羞涩地跑开了。

纸条上大多写着一些诗词古句，像“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类的比比皆是，以此来诉说自己的情话。

当然，她也会回信，也是以诗句的形式，像“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等等。

如今想起，那样的一个年纪，除了纯情，还是纯情，连情话都说得如此的清新脱俗。可惜，我们只会讲情话，却不知道如何去爱，以至于这个故事无疾而终。

等到我十七岁的时候，已极少说情话了，因为不知道对谁说。直到平安夜那天，我才等到了那个真正想爱的人，和她说了句：“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后来，去了外面念书，两个人就此分开，中间仍会互通书信，而情话便如同一个符号，传递起我们的情感及思念。

虽然，后来的我们没有在一起，可回想起这段记忆时，心里还是有所触动的，是甜蜜，是欣喜，是动容……

一辈子忘不了的人儿，攒了一辈子的情话想要和她分享。

一年之后，回到故乡，正逢外祖母病重，我赶过去照料时，外祖母已不会说话了，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也不知道她在等谁，可怜的人儿。

到了下午，外祖父从田里回来。这时候的外祖母已油尽灯枯，瞪大了眼睛看我们，我忙喊众亲人过来。还是外祖父喊了一声我外祖母的名字，外祖母才闭眼的。

蓦地，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来，外祖母是在等这一声称呼。

她的名字，他们的情话。

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在脸颊上，湿了记忆里的某一句情话，湿了某一段往事。

泪尽，又要笑着奔跑。

我也懂了，只要彼此相爱，所说的话语，都算是情话吧，无关风雅。

情话，说了，就要做到，要不然不说也罢。

去年夏天，偶然的机会，再一次和从前讲过情话的人儿碰了面。彼此间微微一笑，内心相当的平静，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句话：“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我说的，我都知道，也都记得。

除此以外，我也说不出别的了。时隔多年，这是最好的话了吧。

或许，如今的她，有人变着法和她说情话，诗词古句、名字、称呼……但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也统统和她说过了呀……

桃花依旧笑春风

春天也太客气啦，欢喜地、真诚地、自在地，托春风前来轻叩我的门窗，温柔地为我捎来了一枝娇艳绝美的桃花。悄悄地，飘着一缕轻浅的香气，晕着无尽的烟火，漫不经心地点缀了我的心野，轻抚着我那悠然的思绪……

桃花开了，灼灼其华，一朵两朵三四朵，尽情舒展，停留在纤瘦的枝丫上，栖息在嫩绿的细叶间，一瓣又一瓣，粉红粉红的，都在甜甜地微笑，向她的伙伴们吐露着贴心话，话里装着童年的欢笑，话里装着成长的记忆。

当你走近，当你聆听，当你对着她傻笑……不经意间，丢掉了生活的烦恼与无奈，抛去了埋藏在心的执念，只留下一瓣桃花在心上，诉说着，那千古的相思。

相思诉不尽，都付笑谈中，丝丝缕缕，如梦似幻，开成了长安城内那一树又一树的桃花，流光溢彩，灿若云霞，装点成一幕幕盛世繁华。

繁华之下，是痴情人的一场邂逅，来得突然，也去得匆匆，像是个意外，又更像是个梦。只一面，她那美丽的脸庞和桃花互相襯托，显得分外红润，深深地刻进了他的眼里心里，遗忘不得，以至于多年后，他再次追寻着她的足迹。可，未有约定，她又何必在原地等待？芳踪何处，一切空留追忆，他不由得感慨万千，忆从中来，只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或许是失望，又或许是怅然，可更多的是相思吧，凝结进这千万瓣桃花里，清澈醇美，脉脉含情。

桃花在开，在笑，在盼望，哪怕时过境迁，哪怕物是人非，她都尽力为我们还原着旧日的那份美好。一抬眸，那桃花的瓣，摇曳着，竟零落在我的眉心，顷刻间与我融为一体，好生素雅。

我禁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似一串串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响，缓缓地，惊醒了这满林的桃花，跃动成了春天的生命，跃动成了春天的灵魂。

瞧着桃花，便是瞧见了春日里独一份的美好与希望。一枝枝，一树树，一团团，一丛丛，生生不息，恣意绽放，开尽了璀璨与繁盛，迎接着属于自己最美好的时光。哪怕这份美好只是短短一刹那，但也要极尽烂漫，不负春华。是了，我们不妨学了她，正是桃花不朽，我不朽。

桃花有桃花的去处，我自有我的去处，随于自然，自在芬芳。芬芳了一段往事，芬芳了一缕旧时光，芬芳了一刹似水年华。

不急不躁，醒在阳光下，躺在花蕊间，含笑伫立，白的、粉的、红的，呈五小瓣，瓣瓣均匀，瓣瓣丝滑，瓣瓣晶莹剔透，诗情画意地漫展天际，美得极致。

喜欢桃花，喜欢她的天真烂漫，喜欢她的纯洁善良，喜欢她的无拘无束。

当然，还喜欢她的多重好处，但她的好处，讲也讲不完，道也道不尽，我便拣几个要紧的简单说说好了。

不往久远了讲，就拿现如今的作例。每年啊，都会有人辛勤摘收了桃花，手若巧些的便制成各色点心，如桃花酥或桃花饼一类的。若手脚粗笨些的，便直接以桃花瓣泡茶或浸酒。《国经本草》中便有记载：“采新鲜桃花，浸酒，每日饮之，可使容颜红润，艳美若桃花。”想来这确是极好的，又不枉了这一抹清香。

更有甚者，在桃花瓣中，挑选姿色稍出众些的，夹入书页间，饰以那数千百的铅字，灵动中愈彰显着文艺，是一种不可言喻的美。

美，美在心中，在锦瑟流年里，活出最真实的、最灿烂的、最自在的自己，不伪装，不苟同，不压抑。

哪怕往前会再艰难，也请不要吝啬你的微笑，尽情地绽放你的烂漫与美好吧！

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学桃花一般，我知道的，不论何时，桃花依旧笑春风。

作者简介：江利彬，笔名云梦悠，知名青年作家、创意作文名师、文学教育名师、活动策划师、志愿服务礼仪培训导师、民间文艺家、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华文学》签约作家、河南文学杂志社签约作家、广东省散文诗学会会员、惠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惠州市红棉慈善会指导老师、揭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博罗县作家协会会员、《梦悠文苑》执行主编。其作品刊登在全国各大报刊上，并多次在征文比赛中获奖，出版有个人散文集《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