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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建设: 成效、问题与建议

2021-06-25闫月勤郑淳王海超

世界教育信息 2021年5期
关键词:双一流倡议一带一路

闫月勤 郑淳 王海超

摘   要:高校国际联盟作为各国高校创新交流合作的重要范式,近年来持续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在“一带一路”倡议和“双一流”建设计划的双重驱动下,自2015年起,我国高校牵头发起了一批旨在服务“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的高校国际联盟,有力地促进了我国高校与沿线国家高校的交流互动,尤其是间接促进了沿线各国人民对异质文化的认同感,从根本上铸牢了深入推进“一带一路”倡议所需要的文化之基与精神之基。当前,“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的高校国际联盟发展面临实质性合作项目数量不足、缺乏常态化的交流沟通机制、人力资源投入不足等问题。于此,各高校国际联盟应从创新发展模式、不断校准联盟愿景与目标、持续完善组织架构、强化文化与身份认同等方面找出破题之法,提高高校国际联盟的发展效益,提升相关交流合作的产出成效。

关键词:“一带一路”倡议 “双一流” 高校国际联盟 国际交流与合作

一、研究背景

(一)高校国际联盟的缘起

隨着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外溢至高等教育领域,传统的高等教育资源配置方式、教育教学组织范式、治理模式正在经历解构、分化与重塑的过程。在高等教育全球化进程不断加速的背景下,各国高校亟需拓宽合作渠道,创新合作模式,广泛寻求突破传统国际交流合作范式的路径依赖,塑造更宽广、更高效的国际交流合作新格局,提升其参与高等教育全球治理的能力与视野,抢占高等教育全球话语权体系的制高点与主动权。事实上,无论是基于高校发展的内生需求,还是致力于维系政治稳定和推动经济发展与社会变革的外部需求,各国高校通过“抱团式”发展,寻求利益的契合点与发展的增长点成为维系其在全球化背景下高等教育场域地位的重要路径。是此,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大学间的交流合作超越了国别边界。为寻求更广泛而多元的合作,高校国际联盟应运而生,成为高等教育领域引人瞩目的现象[1]。通过资源整合及渠道开拓、“超主体性”高等教育品牌塑造等路径,高校国际联盟的建立有效地促进了高校间的科教合作与交流,极大地提升了高校教育国际化的程度。[2]

而具有现代意义的大学国际联盟可追溯至19世纪末及20世纪初,即自全球开始出现具有现代意义的高等教育组织体系以来,这其中以美国大学协会(Association of American Universities,AAU)最为典型。该组织成立于1900年,由哈佛大学、芝加哥大学等14所美国研究型高校共同发起。在成立之初,AAU旨在通过建构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促进美国研究生教育的标准化与一致性,以及核心科研能力建设。时至今日,AAU已发展成为美国一流研究型高校与美国联邦政府对话交流的重要平台,更是协助联邦政府制定、完善各类高等教育法令、政策的智库机构[3]。纵观其百年发展史,AAU最为关键的贡献在于推动了美国一流研究型高校的群体性崛起与美国高等教育全球声誉的塑造。

(二)高校国际联盟的基本定义

国内外学者对高校联盟,尤其是高校国际联盟的定义较少,大多从目标与愿景、合作形式与特点、参与方式及特点等方面进行区分或界定。艾瑞克·比尔肯斯(Eric Beerkens)提出,大学联盟是大学之间的一种松散合作形式,组织间具有互补性和兼容性[4]。阿德里安娜·柯扎(Adrianna Kezar)则认为,高等教育联盟是在某个领域中,一群追求自我利益的行动者,使用共同的规则、规范和结构,为应对环境的挑战而进行互动的过程[5]。周光礼强调,大学联盟实质上是三所以上的大学处于共同的目标联合在一起,形成的一种新的治理结构,并对成员实施规范指数。[6]

基于国内外学者对大学联盟、大学国际联盟的定义,以及我国高校发起高校国际联盟的实际情况,本文将高校国际联盟定义如下:以一定契约形式进行关系缔结与实现理念及行为规范的,以共商、共享、共建为基本原则,以促进高等教育资源实现在全球范围内的再优化、再配置,以着力解决全球及区域内涉及人类重大利益问题的,并最终以构建人类命运、利益共同体为根本使命的高校间跨国协作组织。建设高校国际联盟的四大基本要素为:制定并发布联盟章程等基本制度性文件;常设理事会、执行管理机构等对内与对外的行政工作单元;在一定范围内开展了相关实质性的交流与合作且具有相对持续性;具有两国及以上国家高校的参与。

(三)相关研究综述

由于“‘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①于2015年广泛兴起,联盟建设时间跨度较小,其对高等教育发展、区域及国际关系塑造等方面的意义还未显现,故目前相关针对性研究较少,从研究方法来看,主要是理论分析和案例分析两大类;从研究内容来看,理论分析方面,主要是针对“‘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的建设机制的哲学思辨,以及依托相关理论演绎过程,探讨“‘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的价值生成脉络。如刘志民、朱以财立足价值哲学的视野,聚焦通过构建价值共同体,推动“‘一带一路高校战略国际联盟”的可持续发展[7]。由于“‘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属于高等教育共同体的一种外现形式,因此可以将针对高等教育共同体的研究作为其中的一种视角。郄红霞、刘宝存在分析“一带一路”教育共同体的内涵、特征、紧迫性等的基础上,从“框架制定”和“平台搭建”两个层面提出了“一带一路”教育共同体的构建策略,以及从公共政策学的角度列举了创新“一带一路”区域治理模式的路径[8]。朱以财、刘志民认为“‘一带一路高校共同体”是“一带一路”区域政治经济一体化的“外溢”,并分析了“‘一带一路高校共同体”建设面临的良好的社会基础和政策平台,也分析了面临的诸多制约挑战和实践困境[9]。案例分析方面,主要是针对目前建设比较好的“‘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剖析其相关工作实践,从实践的角度总结建设“‘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的意义、方法和路径。张春月等人以“‘一带一路中波大学联盟”为案例,分析了跨国大学联盟中存在的问题,提出未来的发展建议[10]。李丹以“SWOT分析法”,梳理了中国与俄罗斯建立的高校联盟的优势和劣势,以及面临的机遇和挑战,并提出了促进其持续发展的相关对策。[11]

二、“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的主要功能

(一)服务“‘一带一路教育共同体”建设

“‘一带一路教育共同体”是超越了地域、文化、语言界限,以共同利益、共同责任为核心,建立在尊重和平等基础上的多元文化群体[12]。“‘一带一路教育共同体”作为一个政治利益联盟,是深化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关系的有效载体,也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应有之义[13]。“‘一带一路教育共同体”作为一种多边协作共存的关系形式,表现为多个客观实体的相互联系与相互作用,其存续与发展须具备三大基本前提,即拥有群体利益的契合点、存在异质资源交换的可能性、拥有共同应对外部环境变化的能力。而“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则能够较好地创造这三大基本前提。联盟成员高校在推动高等教育的交流合作过程中,通过对各类高等教育资源的优化组合,实现优质、稀缺资源的自由流动,促进各国高校教育事业的共同发展,尤其是促进学生、教学科研人员的跨境流动,推动异质文化在不同民族群体之间传播,增进其相互了解与相互认同,进而促进地区经济发展和社会和谐与稳定。同时,这种全方位、多领域、深层次的国际交流合作关系能够将各国高等教育体系的优势充分整合起来,逐渐形成一种高等教育的共生场域,即一种力量的集合体,以“集体的姿态”参与高等教育的全球治理进程,积极、从容应对来自其他高等教育集合体的挑战,以及可能因全球政治、经济领域突变而带来的各类系统性风险。

(二)服务沿线区域的社会基础事业发展

“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的兴起更多的是由于经济和社会发展需求这一对外部因素对高等教育发展的影响力与牵引力。沿线国家所具备的经济发展能力、产业结构的科学化程度、工业现代化水平的不一致性催生出了开展各类合作的现实需求,尤其是在农业、工程建筑学等对社会和经济发展具有基础性意义的学科领域,而加强在这些领域的研究,实现知识的协同创新对这些沿线国家具有深层次的意义。也正是基于这样一种现实动机,沿线国家鼓励其高校与我国高校建立具有实质性且广泛性的合作关系,如高校国际联盟,以开展在这些学科领域的针对性合作,进而服务其基础性事业的发展。“‘一带一路矿业高校联盟”“丝绸之路农业教育科技创新联盟”“‘一带一路建筑类大学国际联盟”“‘一带一路工程教育国际联盟”等具有典型学科导向特征的高校国际联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三)促进文化创新与跨文化认同感

《关于加强和改进形势下高校思政工作的意见》指出,高校肩负着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与创新、国际交流合作的重要使命[14]。在高度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下,高等教育作为教育的高阶形式,更多地担负着文化创新这一重要历史责任。根据资源依赖理论(Resource Dependence Theory),文化作为一个开放的系统,需要从外部环境获得大量异质性资源,使其成为核心竞争力的关键组成部分,这是其存续与发展的关键。人是文化的关键载体,文化只能够在人类社群中存续与发展。高校国际联盟以实施联合科研项目为平台,在广泛促进学生和教学科研人员跨境流动的基础上,以“人”这一关键要素的多向流动为抓手,实现了异质文化的碰撞与交流,进而使任何民族文化都拥有从其他民族文化体系中吸取资源的机会。从另一个侧面看,高校间通过高校国际联盟这一途径在推进不同民族间跨文化认同感的过程中,反过来又夯实了高校国际联盟的存在基础。肯尼斯·费多(Kenneth J. Fedor)等学者认为,文化的认同有助于联盟的缔结与运行[15]。大卫·赛尔蒙(David G. Sirmon)等人则认为,联盟成员之间的文化认同感与相互适应性是跨境联盟存续的重要前提。[16]

三、“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的

基本类型与发展现状

(一)基本类型

自2015年起,由我国高校牵头发起的、基于“一带一路”倡议的各类型高校国际联盟达到40余个。从联盟的类型上看,主要分为两种。一是同质性联盟,即针对具体合作内容,由办学层次相同、办学定位相对一致的院校组成的国际联盟;二是异质性联盟,即成员高校主要由综合性院校组成,学科特色较为广泛,交流与合作的内容相对更为丰富,如涵盖沿线国家数量最多、现有高校成员数量最多、合作内容最为宽泛的高校国际联盟——由西安交通大学于2015年发起的“丝绸之路大学联盟”和由兰州大学于2015年发起的“‘一带一路高校战略联盟”。前者目前拥有38个国家和地区的150多所成员高校[17],后者拥有27个国家和地区的170多所成员高校[18]。从国别数量来看,主要分为两种。一是双边型联盟,即联盟成员高校来自两个主权国家。二是多边型联盟,即联盟成员高校来自多个主权国家。目前成立的以深入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为目标的高校国际联盟主要是多边型联盟。

(二)发展成效综述

“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工作的主要抓手仍然集中在促进人员的跨国流动、开展联合科研、举办跨文化交流活动和高水平国际学术会议等领域。表1列举了“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合作类型及主要合作内容。

1.实施人才联合培养,着眼全球胜任力塑造

依托联合培养项目、暑期短期游學、访学项目、教育培训等多元项目形式,相关高校国际联盟在促进教学科研人员和学生的跨国多向流动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少数国际联盟还通过推进学历学分互认、联合开发教材、联合举办学术论坛和各类学生设计大赛、推进新工科建设和联合实施教师培训等方面开展了务实合作,深度促进各国教育政策的互通互融,教育理念和模式的互学互鉴,以及教育教学成果的共育共享。以“丝绸之路高校国际联盟”(以下简称“丝路联盟”)为例,在近5年里,“丝路联盟”在开展人才培养、共建科研协同平台和举办国际学术论坛等方面开展了务实合作,如以培养具有社会责任感和国际视野的高素质、复合型人才为目标,西安交通大学与其他盟校共同举办了“丝路文创暑期课程”“丝绸之路青年领袖计划”“丝绸之路大学联盟夏令营”等系列学生交流项目[19];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共建“国际工程科技知识中心丝路培训基地”[20];与意大利米兰理工大学在中国西部科技创新港共建联合设计学院等[21]。又如,“‘一带一路能源电力高校及产学研联盟”在成立之初,确立了“高校+企业+国际机构与国际组织”的形式,服务“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能源电力需求及发展。[22]

2.聚焦人类共同关键利益与福祉,开拓联合科研潜力

针对如何推进区域内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如何拓展人类共同关键利益与福祉、如何促进行业发展与创新等问题,高校国际联盟开展了基于双边及多边需求的联合科研攻关以及项目研究。在高校国际联盟框架和合作机制下,以正在开展的科研合作项目为依托,国际联合实验室等科研国际合作实体得以建立。以北京交通大学与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交通大学共同牵头成立的“中俄交通大学校长联盟”为例,该联盟目前取得了一系列实质性成果,包括由北京交通大学与圣彼得堡国立交通大学联合成立了“中俄交通学院”[23],成为我国高等教育发展进程中第一个以理工学科为核心学科的境外办学机构。此外,北京交通大学还与圣彼得国立交通大学联合成立了“中俄高铁研究中心”[24],统筹中俄两国在高速铁路研究领域的科研资源和学术实力,致力于推进中俄两国在高铁领域的关键核心技术的联合攻关。

高校国际联盟还通过定期召开国际论坛(国际学术研讨会)、校长论坛等国际学术会议或多边教育政策沟通与对话会议,讨论共同关心的学术问题和发展问题。同时,通过联合出版学术期刊,展示联盟最新的学术成果,为各成员高校搭建学术交流窗口和学术队伍培养的平台。此举也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联盟的品牌效力与影响力。例如,兰州大学立足时代主题,在“‘一带一路高校战略联盟”框架下以“共建生态文明”为主题,邀请联盟成员共聚兰州,商讨如何在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中,协调好人类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25]。又如,“‘一带一路标准化教育与研究大学联盟”、西安交通大学共同举办“第二届‘一带一路标准化教育与研究合作论坛”,共同分享标准化教育与研究的新发展、新思路、新举措,共同探索标准化在完善全球治理、国际贸易,以及促进互联互通和可持续发展中的积极作用。[26]

3.互学互鉴,促进跨文化交流与对话

在促进异质文明对话交流、促进异质文化互学互鉴等方面,高校国际联盟也进行了诸多尝试,包括出版以地域特色文化为主题的各类著作、联合举办国际学生文化节等跨文化交流活动。例如,陕西师范大学面向俄罗斯及俄语国家市场及读者,策划、编撰、翻译、出版中国传统文化、经典著作、当代社会发展变化、陕西地域文化相关内容出版物[27]。又如,“中俄‘长江—伏尔加河高校联盟” 自2015年起,通过举办传统文化交流活动,促进两国青年学子间的理解与认同[28]。更多高校国际联盟则通过开展中外学生戏剧节、版画展、语言竞赛等丰富多元的活动,着力增进中外学生对多元文化的理解力及对异质文化的包容力,助力形成多元共生的世界文化观。

四、“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的主要特征与存在的问题

(一)主要特征

1.由有特色学科支撑的高校发起的国际联盟数量相对较多

纵观这40余所“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可以发现,由有特色学科支撑的高校发起的高校联盟数量更多。围绕具体的学科领域或研究范畴,联盟能够切实聚焦发展方向,并将相关交流合作落到实处,能够打造出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品牌活动,进而确保联盟发展的可持续性。同时,联盟成员高校大多为具有相同特色学科支撑的高校,即“同质型”高校,因而在发展路径、顶层设计和人才资源结构和配置等方面具有相似性和契合度,从而能够为落实相关交流合作提供基础性资源和人力支撑。例如,由北京师范大学发起的“中俄教育类高校联盟”[29]和“东亚教师教育联盟”[30],均以促进区域内教育教学研究的发展为愿景,在学生联合培养、语言竞赛、学术研讨会等方面开展了务实合作。

2.“一带一路”倡议和“双一流”建设计划的双重驱动效应

“一带一路”倡议的纵深推进进一步释放了我国高校与“一带一路”沿线地区高校开展交流合作的政策空间与机制空间,因而我国高校能够与“一带一路”沿线地区高校在更广的范围内和更深的层次上开展具有实质意义的交流与合作。同时,“双一流”建设计划的逐步推进对各高校的国际化能力提出了新的要求,即学校的国际化进程应对“双一流”建设提供强有力的供给侧支撑。很显然,如要提升国际化能力,必然需要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开展国际交流合作。因此,“空间”的释放与“需求”的出现恰好形成了一个正向的逻辑递进关系。由此,在“一带一路”倡议和“双一流”建设计划的双重引导与驱动下,自2015年下半年起,一批旨在加强沿线地区“教育政策和教育实践互鉴互通”并具有一定区域利益共同体色彩的高校国际联盟应运而生。

3.开放性、多元性与包容性成为联盟标签

纵观我国高校发起的国际联盟,尤其是基于“一带一路”倡议的各类国际联盟,从成员高校类型和来源国来看,既包括沿线地区的技术类或职业类学院,也包括来自欧美地区的具有较高全球声誉的研究型高校。这不仅体现了我国组织协作文化的开放性与包容性,也充分印证了我国高等教育体系已具备一定吸引力和号召力,以至于能够吸纳各类经济体的各层次高等教育机构的广泛参與。就各国高校的参与程度来看,俄罗斯和英国地区高校的参与度最高。特别值得注意,英国地区的一流研究型高校参与度仅次于俄罗斯高校,且几乎全部来自于罗素集团(The Russell Group),包括剑桥大学、帝国理工学院、利兹大学、利物浦大学等。

(二)存在的问题

1.实质性合作较少,产出效益不够高

对于由我国高校发起的“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缺乏实质性合作是实现可持续发展所面临的最直接的现实困境与挑战,究其原因主要包括以下四个方面。一是成员高校用于开展国际交流合作的预算参差不齐,限制了其参与联盟事务的频度与深度。二是联盟本身缺乏完善、有效的外部资源拓展渠道,导致其经费预算不够充足,无法持续性开展相关交流合作。三是文化差异、意识形态差异、外部信息资源渠道不对称等原因导致联盟框架内相关交流合作面对复杂的外部环境,进而导致交流合作成效不高。四是由于不同层次、不同定位、不同国际化水平的高校聚合在同一个高等教育合作场域,因而无法深度聚焦更为广泛的利益契合点和发展增长点,发起的相关交流合作只能流于形式。

2.缺乏常态化的交流合作机制,品牌效应不够明显

目前各“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更多顺应全球发展热点内容,通过开展学生交流、教师互访、联合科研等传统国际交流合作方式,推动联盟的发展及在成员高校间形成工作合力。但事实上,大部分高校国际联盟均未充分挖掘或立足于成员高校学科特色,制定出科学有效的长短期发展规划,因而各成员高校无法提升协同效力,并针对某一特定学科领域或工作领域培育出更多、更广的兴趣结合点和利益契合点,构建出常态化的交流合作机制,并打造出具有一定品牌效应的交流活动和合作范式。

3.人力资源投入不足,工作专业性不够突出

高校国际联盟是一类基于共同目标和共同发展利益的高校间跨国协作组织。从传统意义上讲,如要确保其相关功能的发挥,必然需要各类资源的联合驱动与支撑,其中人力资源是重要的资源类型之一。但就目前实际情况来看,各“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是由发起方高校或轮值主席方高校的国际交流合作办公室在负责相关联系及具体工作的对接,专职工作人员极少。尤其值得关注的是,由于非通用语种人才的匮乏,联盟成员高校之间交流沟通不畅,造成不必要的隔阂与误解,从而影响了常态化沟通交流机制和平台的形成。

五、关于推进“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

进一步发展的建议

(一)探索构建“政府适度引导,高校主导”的发展模式

高校国际联盟是一个多元主体参与、协同共生的高校间国际组织,具有自发性、松散性和非营利性的典型特征。但立足于具有中国特色的高等教育发展情境,要确保高校国际联盟发展的有序推进,取得一批具有实质意义的成果,必然需要有政府的适度参与,并发挥其牵总性效应。从长远意义看,这将做实、厚植高校国际联盟的发展基础,确保资源渠道的畅通性,有利于实现可持续发展。当然,政府只是通过优化制度环境,进一步释放高等教育治理空间,确保高校国际化联盟与我国发展战略重点保持一致,不断规范联盟的行为和促进价值理念建设,以及在平衡及协调各利益相关者的基础上发挥特定角色的作用,而不是通过行政法规手段对国际联盟的决策机制及架构、目标愿景、成员遴选标准及机制进行监管与匡正。从一个更大的发展格局进行审视,政府的适度参与将促进联盟之间的协作与共生,进一步实现经费和人力资源的统筹利用,形成高校国际联盟的共生发展场域。此外,鉴于由我国发起的高校国际联盟的成员遴选标准相对较低,我国高校作为发起方高校,应充分考量成员高校所面临的不同发展现状和发展诉求,坚定不移地践行“共商、共治、共建、共享”的行为原则和合作机制,寻找联盟的利益契合点和发展增长点。

(二)立足联盟发展情境,不断校準联盟愿景与目标

在“一带一路”高校联盟的建设与推进过程中,应立足联盟场域情境,确立与“一带一路”发展相契合的联盟目标,对联盟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之间的交互共鸣给予更多关注[31]。要实现“一带一路”战略联盟自身协同发展的价值,不仅要依靠联盟成员自身的发展能力,而且要依赖于联盟自身战略决策对外部环境的适应与改变[32]。应充分发挥自身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等方面的比较优势,在利用联盟的平台对话效应和资源集聚效应、丰富国际交流合作内容和方法的同时,将联盟打造成真正服务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智库平台,切实服务好我国构建新型大国外交关系及优化外部发展环境。在这个层面上,“一带一路”中波大学联盟的建设值得借鉴。[33]

(三)持续完善组织架构,充实制度基础,提升资源拓展能力

对外部空间资源的拓展能力是一个组织实现正向、可持续性发展的决定性因素之一。资源的结构、获取渠道及类型的丰富程度是一个组织资源拓展能力的直接体现。从推拉效应的角度来看,我国各高校一方面应完善联盟的组织架构建设,筑牢联盟的制度基础,树立联盟的品牌效应,从而形成对全球资源的主动吸引力;还应主动出击,深度研究并对接成员高校所在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实际发展需求,从而探求具有相对竞争力的经费资源和人力资源的广泛支持。这样“一推一拉”,联盟资源的拓展渠道、资源的结构层次就会更为立体,也更为充实。此外,联盟还应探索与企业构建具有实际产出效益,以协同育人、协同科创为内核的“产—学”新机制,充分考虑双方异质资源和发展需求互补性,进一步丰富联盟经费资源结构和渠道。

(四)促进文化交流,强化文化与身份认同

埃莉诺·奥斯特罗姆(Elinor Ostrom)认为,制度通过改变对人的激励机制和激励要素,进而影响合作行为和成效;制度既包括法律法规等“硬”制度,也包括如合作双方保守承诺的文化态度等“软”制度[34]。霍尔则提出了“文化身份发展观”的概念,即“文化身份是有新的文化实践加以再现的事实,身份建构是一种永恒的‘生产,永远处于过程之中”[35]。文化是建构身份认同的基础,身份认同是建立群体信任的基本前提,而群体信任则是维持一个组织存续的前置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化是维持一个组织存续的根本性因素。只有在共同文化语境中,或形成趋于一致性的文化认同态度,才能保证一个组织实现顺利、持续性的发展。具体来讲,高校国际联盟框架下,各国高校应以传统文化要素和价值观念为内核,进一步打造文化要素多样、文化价值多元、文化形式丰富的文化产品和文化活动,通过大力推进人员的跨境流动,实现异质文化之间的多层次、宽领域的交流与互动,加强不同民族传统文化的身份“再现”、文化事实和文化价值的塑造,强化异质文化之间的相互建构,从而促进联盟成员形成对“一带一路”建设的价值认同,校准预期发展目标。

注释:

①“一带一路”高校国际联盟泛指由“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广泛参与的高校国际联盟,而非特指某一个高校国际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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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玲玲   校对 吕伊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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