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浓烈半世悲凉，歌剧女神毁于船王“孽缘”

一 一

2021年4月，传记作家林德西·斯彭斯出版的新书《出演天后：玛丽亚·卡拉斯的隐秘生活》，引起关注，尤其是喜欢歌剧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卡拉斯的，她是20世纪最伟大的歌剧女王。但就是这么一个光芒四射的人，竟一生都在苦苦追求爱，可所爱之人无一例外地都辜负了她。她的爱情经历充满传奇色彩，她甚至曾为了一段婚外恋，不惜牺牲事业，结果却卷入悲剧三角恋……

绝情的母亲

1923年12月，玛丽亚·卡拉斯出生在纽约曼哈顿的一个希腊移民家庭。父亲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对生活没有太高的追求。母亲则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总是梦想过上高格调的生活。母亲喜欢儿子，但在生下一对儿女后，儿子却不幸死于脑膜炎。当她怀着卡拉斯时，热切地希望这是个儿子。当卡拉斯出生后，母亲看到又是个女儿，感到极度失望。在她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母亲都未曾正眼看过她。

直到卡拉斯长到3岁时，显露出惊人的歌唱天赋，母亲才开始注意到小女儿的存在，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她对艺术的感觉。卡拉斯10岁时，已经能准确地唱出《卡门》中的咏叹调。母亲仿佛看到了希望，逼迫她唱歌、弹琴和表演。

四年后，性格不合的双亲走到了离婚这一步。母亲带着卡拉斯和姐姐一块回到希腊去了。没有了父亲的怜爱，卡拉斯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她去上声乐课的时候，一到休息的时间就沉默不语，一脸落寞地躲在角落里。老师以为她对自己的声音不满意，温柔地对她说：“你在15岁就已经在雅典皇家歌剧院登台表演，真的很厉害了！”卡拉斯却失落地说：“我的姐姐苗条、美丽，妈妈总是喜欢她。我又胖又丑，她根本不喜欢我。所以，姐姐可以自由玩耍，而我只能不停地唱歌赚钱。”

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希腊沦陷后，母亲对卡拉斯更过分了，她经常让卡拉斯出去陪德国和意大利的士兵，以换取食物和金钱。一开始，卡拉斯以为只是出去唱歌给他们听，但这些士兵每次都会对她毛手毛脚，甚至有更进一步的行为。卡拉斯苦不堪言，但母亲依然坚持让她去做这种事。

战争结束后，卡拉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这个绝情的母亲，与她断绝联系。她恨恨地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可母亲并不打算放过卡拉斯，不时地对她进行敲诈勒索。

1946年，卡拉斯从希腊去到意大利，准备好好经营自己的歌剧演唱事业。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醒的认识，自知自己的音色不够惊艳，便打算从表现力上下功夫，因为她觉得歌剧就是戏剧。经过一番苦练，卡拉斯终于做到了一开口就能感动观众。

而就在这时，意大利中年企业家梅内吉尼正在观众席里听得如痴如醉。他比卡拉斯年长27岁，是一位歌剧爱好者。他为卡拉斯的歌声着迷，认为她将来有无限的可能性。演出结束后，梅内吉尼特地约见卡拉斯，他对卡拉斯说：“我仿佛看到了一位伟大的明星。”卡拉斯嫣然一笑，两人热络地攀谈起来。

梅内吉尼的目的很明确，他想尽心尽力地做卡拉斯的经理人，陪着她创出一份演唱事业。在这个过程里，他会贴心地帮她做好一切安排，并好好地保护她不受伤害。卡拉斯与梅内吉尼接触后，很满意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这么多年来，她缺乏父爱，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保护她，她的亲人只会不遗余力地利用她，从未让她感觉到温暖。

卡拉斯与梅内吉尼一拍即合，梅内吉尼也确实是一位优秀的经理人，能把诸事安排妥当，懂得给卡拉斯争取机会。1947年，卡拉斯在意大利维罗纳演出歌剧《拉焦孔达》后，大放异彩，一举成名。梅内吉尼乘胜追击，为卡拉斯抓住了更多的机会。此后两年，卡拉斯又在威尼斯演唱绮瑟、杜朗多、布琳希尔德等戏剧性女高音的角色。

在卡拉斯的事业开始红火起来时，她与梅内吉尼的关系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无情的丈夫

卡拉斯发现自己对梅内吉尼越来越依赖，当梅内吉尼在她身边的时候，就会觉得很有安全感。有时候，要是梅内吉尼不在现場，她根本没有办法专注地投入在歌唱中去。事后，她含情脉脉地对梅内吉尼说：“如果说我是声音，那么你就是灵魂。”梅内吉尼也被这位年轻而富有魅力的歌唱家深深吸引，主动向她求婚。

1949年4月，26岁的卡拉斯嫁给了53岁的梅内吉尼，但这场婚姻没有给卡拉斯带来预想中的幸福。

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高，梅内吉尼给她安排的工作越来越多。他的办事效率非常高，领着卡拉斯奔走于每一座城市、每一个机场，以及每一个旅馆。他巧舌如簧，总能向剧院提出高额报酬。他还会收集卡拉斯演出的所有评论，有针对性地让卡拉斯表现出观众喜爱的特质，避免大众略有不满的表现。卡拉斯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的，不是在排练就是在演出。

1952年，梅内吉尼看着偏胖的卡拉斯，忽然皱起眉头来：“亲爱的，你很漂亮，也很棒，应该成为一位伟大的歌唱家。但我认为，伟大的歌唱家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梅内吉尼的意思很明确，他希望卡拉斯能减肥，毕竟，卡拉斯的体重一直居高不下，最高的时候，竟高达200斤。为了使梅内吉尼满意，卡拉斯什么都肯做，她总天真地以为，只要她按照梅内吉尼的话去做了，就能在未来收获美好的爱情生活。

在接近一年的时间里，卡拉斯严格控制饮食，只吃沙拉和鸡肉，终于减到了110斤左右。瘦下来的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成为了一个五官分明的大美人。由于她在演唱方面本来就有着出色的表现，加上减肥成功，深受演艺圈和时尚圈的追捧。就这样，卡拉斯渐渐火遍全球，成为了当时的超级巨星。只要有她的演出，剧院场场爆满，往往是刚开始售票，不到一会儿就售罄了。

尽管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卡拉斯的内心还是一个缺爱的小女人。她依偎在丈夫怀里，甜笑着问：“我现在令你彻底满意了吗？”“当然，当然满意。”梅内吉尼回答。卡拉斯接着说：“我已经30岁了，我渴望有一个咱们的孩子……”怎料，卡拉斯的话还没说完，梅内吉尼的脸色就变了。

梅内吉尼表示，卡拉斯目前正处于巅峰时期，绝对不能要孩子，他要竭力维持卡拉斯的神话，延长卡拉斯在巅峰的时间。梅内吉尼甚至说：“你有观众狂热的崇拜就够了，不需要孩子。”卡拉斯一下子就哭了。她这才明白到，梅内吉尼由始至终，根本就是把她当作一棵摇钱树，他不但拿走卡拉斯一半以上的演出费，还把所有的资产都写在自己的名下。梅内吉尼还为了钱，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在这场婚姻里，卡拉斯没有如愿得到理想的爱情，她得到的仅仅是一个无情的丈夫。

看清楚梅内吉尼的真面目后，卡拉斯逐渐心灰意冷。有时候，演出结束后，明明得到了雷鸣般的掌声，她却转身在后台捂着脸痛哭起来。

有一天，卡拉斯像平常一样在剧院里演出。这天，观众席里坐着一位不寻常的观众，他是做游艇生意的奥纳西斯。奥纳西斯第一眼就看中了卡拉斯。他出生于普通家庭，白手起家，因为想走进上流社会，便费尽心机迎娶了出身富裕之家的蒂娜。只是结婚后，两人话不投机，各自精彩，婚姻名存实亡。

在遇到卡拉斯后，奥纳西斯不仅看上了她的人，也看上了她的名气以及她能带来的利益。显然，和卡拉斯在一起，奥纳西斯的利益能够得到最大化。于是，他不顾自身有妻子，也不顾卡拉斯已有丈夫，主动接近卡拉斯。刚开始，卡拉斯只把他当作普通的爱慕者来看待，言语间也显得很客气和疏离：“谢谢您对我的喜爱。”

奥纳西斯有些自讨没趣，但他并没有打算放弃。就像他当初追求自己的妻子那样，只要认准了对方，就绝不退缩。他经常给卡拉斯送花、送礼物，并在卡片上写上优美动人的句子。不过，卡拉斯依然只把他当作普通朋友。

1958年，奥纳西斯迎来了一个与卡拉斯长时间接触的机会。他邀请卡拉斯和梅内吉尼乘坐他的豪华游轮“克丽斯蒂娜”号出海旅行，还说会有很多有名望的人一同出行。事实上，卡拉斯虽然是大明星，但她内心简单，并不热衷于交友应酬。因此，她听完以后，无动于衷。“我们还是不去了吧！”卡拉斯耸耸肩，对梅内吉尼说。

可梅内吉尼听到奥纳西斯说，一同前去度假的还有英国前首相丘吉尔，立即说：“亲爱的，我想跟丘吉尔一起坐船。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最后，在梅內吉尼和奥纳西斯的一同劝说下，卡拉斯终于同意出游。

卡拉斯和梅内吉尼都没有想到，这是改变命运的一次航行。

多情的情人

上船以后，卡拉斯才发现，这是一艘极其豪华的轮船，可以称之为“海上宫殿”。里面有着青金石的栏杆、纯金的浴室饰物、名贵的油画珍品和西方最古老的嵌宝佛像，以及用克诺索斯彩石镶嵌画着放大复制品装饰的游泳池。船上一共有60名水手，还配有服务员、洗衣工、缝纫师、按摩师和厨师等等。

梅内吉尼在船上忙着交际和应酬，把卡拉斯晾在一旁。奥纳西斯趁机对卡拉斯发起猛攻，陪她一块静静欣赏海上美景。“这里远离都市，远离喧嚣，不必每天都想着演出和工作，心情是不是放松多了？”奥纳西斯用布满柔情的目光看着卡拉斯，“其实，我是为了你而安排这次出游的，因为我想将你从紧张的桎梏中解救出来。”

卡拉斯的眼睛湿润了，她发现奥纳西斯是真正理解她的人，并对她给予真正的关怀。两人就在船上友好地相处。由于他们都是希腊人，有着从零开始的同样艰苦的历程，并且都凭借自己的实力到达了各自行业的顶峰，所以他们有很多共同的话题，相互理解，彼此关心。

爱情，就在这样轻松的环境下一触即发。卡拉斯第一次感受到爱与被爱的体验。情到浓时，奥纳西斯送上了上面刻着“给亲爱的玛丽亚”的手镯给玛丽亚·卡拉斯。他吻着卡拉斯的手说：“真希望你能永远地成为我的玛丽亚。”

等到海上度假回来后，卡拉斯的心已完全被多情的奥纳西斯占据了。在卡拉斯和梅内吉尼回到家中的第二天晚上，奥纳西斯奇迹般地出现在卡拉斯家的窗下，他对着卡拉斯大声歌唱那不勒斯的民间情歌《玛丽亚·玛丽亚》。他的“壮举”令卡拉斯感动涕零，梅内吉尼反应过来后，对他的疯狂举动进行警告，也无济于事。歌唱完毕，奥纳西斯还高声通知梅内吉尼：“我打算娶玛丽亚·卡拉斯为妻子，不希望任何人从中作梗，请你离开她。”

“真是个疯子！”梅内吉尼愤怒地拉上了窗帘，却听到卡拉斯冷冷地对他说：“爱情就是会令人疯狂，这才是真正的爱情。”梅内吉尼震惊不已。

次日凌晨四点，卡拉斯便走下楼挽着奥纳西斯的手，一同前去米兰。两人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1959年，卡拉斯不顾梅内吉尼的挽留，坚决要离婚。梅内吉尼说她这样做是在自毁前程，但卡拉斯根本听不进去。“愚蠢的女人，你以后会知道，毁掉事业追求所谓的真爱，是不值得的。”

为了爱情，卡拉斯在离婚后，还跑去大使馆脱离美国国籍，只做希腊公民，因为根据当时的法律，希腊人要合法结婚，必须在东正教教堂举办仪式。她这么做，就是在做好与奥纳西斯结婚的准备。但奥纳西斯与妻子离婚后，并不着急迎娶卡拉斯。从此，卡拉斯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当中。

如梅内吉尼所料，卡拉斯跟奥纳西斯在一起后，歌唱事业便开始走下坡路，演艺事业渐渐停止。1965年，卡拉斯在英国演出最后一场《托斯卡》后，就宣告退出舞台了。但她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她大部分时间都和奥纳西斯在游艇上度过，在努力充实自己作为女人的生活。

闯荡多年，卡拉斯实在太想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奥纳西斯迟迟不肯与她结婚，她便试图通过孩子来进一步巩固与奥纳西斯的感情，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分上择日成婚。不料，当卡拉斯高兴地告诉奥纳西斯她怀有身孕后，奥纳西斯竟逼她去打胎。她不敢相信奥纳西斯是如此冷酷之人，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令卡拉斯万万没料到的是，孩子被生下来后，仅仅过了几个小时，就夭折了。卡拉斯伤心不已，奥纳西斯却淡漠地说：“我就知道，我们不适合要孩子。”

实际上，此时的奥纳西斯已经有了新欢。1968年，奥纳西斯为了令事业更上一层楼，毅然抛弃卡拉斯，迎娶了美国总统肯尼迪的遗孀杰奎琳·肯尼迪。

十年青春，付诸东流。卡拉斯伤心欲绝，几近崩溃。

可颇有戏剧性的是，奥纳西斯和杰奎琳结婚一个月后，他又回来与卡拉斯重修旧好。奥纳西斯还笑着跟卡拉斯说：“其实，我没什么让你不满的，除了有一天突然走了，跟别人结了婚。可我不是又回来了吗？”卡拉斯离不开奥纳西斯，自此以后，一直陷在这段悲剧三角恋里。

尽管奥纳西斯成为了别人的丈夫，但有了他的陪伴，卡拉斯还是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1973年，她东山再起，与著名男高音迪斯泰法诺联合举行独唱音乐会。

可是两年后，病重的奥纳西斯在医院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弥留之际，他对卡拉斯说：“我爱你，虽然我做得不够好，但我尽力了。”那一刻，卡拉斯泣不成声，她一辈子都太缺乏爱了。

奥纳西斯离世后，卡拉斯与所有亲友切断联系，独自隐居起来。1977年9月，她在孤独绝望中服用大量药物后，结束了传奇的一生。希腊文化部将她的骨灰接回来，撒入了爱琴海。

编辑/郑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