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的野花
2021-06-23喻灿锦
喻灿锦
故乡的山沟沟里总是开满知名不知名的野花,点缀着满山翠绿,也点缀着我的童年……
老鸹蒜
挺粗俗的名字。却能开出一种不俗的花。球状的根茎,像蒜头,也许这就是老鸹蒜的名字的由来。公平一些想,其实它的根茎像水仙,开出的花也能跟水仙花媲美,可是因为一直蓬蓬勃勃地簇拥在溪沟边,热热闹闹开在寂寞的山谷,世人因为它的生命力特别顽强,反而有些鄙视它。很不耐烦地给了它这样一个不雅的名字。就像山里的姑娘,虽然漂亮、单纯、热情,却同样遭到世人的轻视。
老一辈的山里人对它却有着深厚的感情。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村里连野菜、葛根都挖光了,有人说老鸹蒜的根可以吃,村人的目光便纷纷投向了满山遍野以往从未引人注目的老鸹蒜,将老鸹蒜的球茎摘下来,洗净、磨成粉,做粑粑吃或拌在饭中吃,味道虽然粗硬而难以下咽,可总比饿肚子强。
那一年,普普通通的老鸹蒜维系一村人的生命,从此,村里人再没有轻视过它。
扁担草
想不到这样纤细的叶子却能孕育出串串火红而美丽的兰花。扁担草的叶子长长的细细的,立得高高的,像高挑的瘦骨形的模特儿,又像踮起脚尖跳芭蕾舞的纤纤少女。乡人总是可恶,却用一个“扁担草”就打发了它的名称,可你不得不承认,确实非常形象,它何尝不像一根根细长的扁担插于泥土中,岩石隙间,它的叶子狭长而极具韧性,总是直立着,很少有打焉,趴在上的时候,总是像一列列哨兵,精神抖擞,花儿更是热情奔放,比叶子窜得还高,山谷的风一吹拂,花朵摇摇摆摆,个个都在咧嘴欢笑,不经意之时,自有一种动人的美。
野百合
百合花是山谷的贵族,性格较孤僻,总是独自开在偏僻的角落,不想惊扰路人,可一被发现,就往往要惊叹于它的美丽与脱俗,白花、黄花、条纹花,每一种都令人百看不厌,像一位含羞的新嫁娘,披着盛妆的婚纱,亭亭玉立,令人无限怜爱。野百合也有春天,春天野百合可以傲视群芳。春天的谷底,时不时传来百合的缕缕清新,引人寻觅。
我將百合带到家中,我是一个粗心的园丁,常常为自己的疏于照顾对百合表示歉意,百合并不在意,春天照样开花了,好大一朵喇叭,高高地挺立,芳香四溢,令我家中所有的花儿都自惭形愧,我不禁对之产生了由衷的敬意,生就高傲的气质,却有着随和的性情,并非娇气而难侍候,我由衷地爱上了她。
野菊花
野菊花像星星,撒遍谷底山坡,野菊花像一群小麻雀,总在秋日的阳光下叽叽喳喳闹个不休,野菊花是我的小伙伴,当我放牛时,躺在开满菊花的草地上,野菊花就顽皮地亲吻我的脸,拧我的耳朵,挠痒痒我的鼻尖,我打一个喷嚏,满谷的野菊花都笑得发颤,当我日暮回家,我的耳畔、我头发上、我的口袋里都插上小菊花的花朵,牛角上挂着野菊花编成的花环,野菊花的清香就和山谷的溪声一起,留在我甜甜的睡梦中。
刺蔷薇
好像瀑布一样泻下来,一大片一大片的粉红或洁白的花朵仿佛一夜之间从地底下冒出来,成心要给人惊喜。山谷上单调的绿之间,便增添许多动人的色彩,像一幅画,添了几笔鲜艳的颜色,立时主题鲜明;像一只鸟儿睁开朦胧的双眼,立刻灵动万分,在这样美丽的景色里小鸟的叫声都听起来格外清脆了。
牛儿朝蔷薇“哞哞”地叫了两声,仿佛在评价:看上去真不错。我快乐地奔上去采摘,“唉哟!”惊叫一声,被它那满身小刺不动声色地狠狠叮了一下,只好慢慢缩手:嗬,还蛮有个性的呢!
谷底的野花花们并不寂寞,年年有溪水为伴,与山林为伴,与蓝天白云为伴,也与山野的村童的笑闹声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