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传统医学阿育吠陀及其发展现状
2021-06-23李晓莉
李晓莉,孙 铭,王 张
(1.成都中医药大学 药学院,四川 成都 611137;2.成都中医药大学 民族医药学院, 四川 成都 611137;3.成都中医药大学 印度传统医药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1137)
印度政府于1983年颁布了《国家卫生政策》,又于2002年颁布了《国家传统医学政策》(National Policy on Indian Systems of Medicine & Homoeopathy),均旨在强调充分发挥传统医学在国家卫生体系中的作用,并促进其与现代医学的结合。印度政府将瑜伽和阿育吠陀作为印度文化软实力的重要代表,2014年印度不仅在国内独立设置了传统医学部(Ministry of AYUSH),还成功推动联合国设立了“国际瑜伽日”(每年的6月21日)。
本文对阿育吠陀的历史及传播、主要特点、管理机构、教学与科研、医疗机构与临床和药品产业发展等情况及相关数据进行了概要性介绍,有利于我国传统医药界进一步了解阿育吠陀。
1 阿育吠陀的历史及传播
1.1 历史时期及其代表著作
阿育吠陀的历史分为3个时期,即吠陀时代(Vedic period)、本集时代(Samhita period)和汇编时代(Sangraha period)。吠陀时代的著作主要有《梨俱吠陀》(RgvedaSamhita) 《娑摩吠陀》(SamavedaSamhita)《夜柔吠陀》(YajurvedaSamhita)和《阿闼婆吠陀》(AtharvavedaSamhita)等,其中后者记载了大量的阿育吠陀知识。本集时代的主要著作有《阇罗迦本集》(CarakaSamhita)《妙闻本集》(SusrutaSamhita)和《八支心要本集》(AstangaHrdayaSamhita)等。汇编时代的主要著作有《摩陀婆症候论》(MadhavaNidana)《莎朗加达拉本集》(SarangadharaSamhita)和《有光》(BhavaPrakasa)等。
阿育吠陀最具影响力的3部著作是《阇罗迦本集》《妙闻本集》《八支心要本集》,统称为 “BrihatTrayee”或“thegreatertrio”(三大医典)。如火(Agnivesa)创作了《如火氏教法》(AgnivesaTantra),阇罗迦(Caraka)将其编纂为《阇罗迦本集》,主述内科,后由特里达巴拉(Dridhabala)继续完善,其注释书多达43种,现存8种。妙闻(Susruta)创作了《妙闻本集》,主述外科,后由龙树(Nagarjuna)继续完善,其注释书现存7种。瓦跋塔(Vagbhata)创作了《八支心要本集》,主述内外科,其注释书多达30多种,现存7种[3]。
1.2 阿育吠陀的传播
在史前时期,印度与多国就有过商业往来。由于印度与各国的贸易关系,印度的传统、文化、文明和医学也影响了其他国家,如埃及、中国和阿拉伯的传统医药。印度的喀拉拉邦、马哈拉施特拉邦、喜马偕尔邦、古吉拉特邦、卡纳塔克邦、中央邦、拉贾斯坦邦、北方邦、哈里亚纳邦、旁遮普邦、北阿肯德邦、果阿邦和奥里萨邦更流行阿育吠陀[4]。
2 阿育吠陀的主要特点
2.1 理论
阿育吠陀认为健康是实现生活目标的基本先决条件,其受到印度正理·胜论派和数论派的哲学思想影响,认为宇宙与人万物相联,还强调保护环境。阿育吠陀认为所有生命体和物体都由5种基本元素(土、水、火、空、气)组成,进而行成三病素理论(Tri-doa),即体风素(Vāta,空、气)、胆汁素(Pitta,火)和黏液素(Kapha,土、水),三者保持动态平衡,人体得以保持健康状态,而三者失衡将导致人体产生病理变化[5-6]。
2.2 临证
2.3 药物
阿育吠陀药品包括用于诊断、治疗和预防疾病的内服药物和外用药物,主要使用植物药[9],但也有动物药和矿物药。“印度药用植物数据库”中收载阿育吠陀使用的药用植物2 559种,《印度阿育吠陀药典》共收载单味药645味和制剂202个,《印度阿育吠陀制剂》共收载制剂985个。药用植物中的植物成分不仅可以直接用作治疗剂,还可以作为药物合成的原料或药理活性化合物的重要来源。
2.4 预防保健
包括个人卫生、日常和季节性的治疗方案、适当的社会行为以及促进老龄人口健康[10]。
3 阿育吠陀管理机构
3.1 印度政府传统医学部(Ministry of AYUSH)
1995年印度政府在卫生和家庭福利部(Ministry of health and family welfare,MOHFW)下增设了印度医学系统和顺势疗法司(India system of medicine and homoeopathy,ISM&H);2003年更名为“阿育吠陀、瑜伽和自然疗法、尤纳尼、悉达和顺势疗法司”(Department of ayurveda,yoga & naturopathy,unani,siddha and homoeopathy);2014年升级为印度政府直属的部,即Ministry of Ayurveda,Yoga & Naturopathy,Unani,Siddha and Homoeopathy,简称Ministry of AYUSH,中文译名为印度政府传统医学部[11]。
3.2 阿育吠陀药典委员会(APC)
阿育吠陀药典委员会(Ayurvedic pharmacopoeia committee,APC)成立于1962年,隶属于印度政府卫生和家庭福利部,包括药品国家标准的制定和药物检测。出版了《印度阿育吠陀药典》(TheAyurvedicPharmacopoeiaofIndia,API)[12]和《印度阿育吠陀制剂》(TheAyurvedicFormularyofIndia,AFI)[13]。API第一部有9卷,共包含645味单味药,第二部有4卷,共包含202个制剂。AFI有3部,共包含985个制剂。但仍有约2 000种单味药和大约相同数量的制剂尚未制定标准。
3.3 阿育吠陀科学研究中央委员会(CCRAS)
印度医学及顺势疗法研究中心(Central council for research in India medicine and homoeopathy,CCRIMH)成立于1969年,开展阿育吠陀、悉达、尤纳尼、瑜伽及顺势疗法研究。1978年分解成独立的5个研究委员会:阿育吠陀科学研究中央委员会(Central council for research in ayurvedic sciences,CCRAS)、悉达科学研究中央委员会(Central council for research in siddha,CCRS)、尤纳尼科学研究中央委员会(Central council for research in unani Medicine,CCRUM)、瑜伽与自然疗法科学研究中央委员会(Central council for research in yoga & naturopathy,CCRYN)和顺势疗法科学研究中央委员会(Central council for research in homoepathy,CCRH)。
CCRAS已完成的研究工作有:采集植物标本120 000余份,175种植物的生药学研究,500种单味药及50种制剂的标准化,300种药物的化学研究,出版100本书,创办季刊。对以下疾病进行临床研究并获得详细临床数据,即支气管哮喘、糖尿病、癫痫、丝虫病、痔疮、心脏病、偏瘫、高血压、疟疾、近视、肥胖和血脂紊乱、消化性溃疡、银屑病、类风湿关节炎、精神分裂症、坐骨神经痛、尿结石。
3.4 印度医学中央理事会(CCIM)
印度医学中央理事会(Central council of india medicine,CCIM)是依照《印度医学中央理事会法》成立的印度传统医学管理机构。主要负责制定印度传统医学的最低教育标准;维持印度医学中央登记册并不时修订;规定从业者的行为准则、道德规范;建立印度传统医学学院。
3.5 国家药用植物委员会(NMPB)
为了促进药用植物贸易,印度政府于2000年11月24日设立了国家药用植物委员会(National medicinal plants board,NMPB),该委员会是药用植物相关事务管理的最高机构,其主要目标是发展药用植物部门,在各组织之间开展强有力的协调,以推动执行有关药用植物的政策和方案。
4 阿育吠陀教学及科研
4.1 阿育吠陀学院及教学管理
阿育吠陀分为本科教育和研究生教育两个阶段,其教学及管理标准由印度医学中央理事会负责制定。拥有阿育吠陀学院最多的地区位于马哈拉施特拉邦。德里、古吉拉特邦和西孟加拉邦有三所独立的阿育吠陀研究生学院。2018年,印度共有传统医学本科院校702所,其中阿育吠陀院校393所,学生25 407名,学院年均增长率为5.7%,其入学人数的年均增长率为8.0%。共有传统医学研究生院校203所,其中阿育吠陀院校137所,1993-2018年,阿育吠陀研究生院的年均增长率为7.0%,其入学人数的年均增长率为10.9%。阿育吠陀学院师生比约为1∶1.4~1.8。
4.2 阿育吠陀优先研究病种
包括生殖健康、糖尿病及其并发症、心血管疾病预防、肾炎早期、勃起障碍、男性不育、皮肤病、呼吸系统疾病、肝脏疾病、焦虑症、风湿性关节炎、消化系统疾病、贫血、尿道结石、前列腺增生、肌肉骨骼紊乱、损伤修复、神经退化性病变、眼疾病、神经紊乱、偏头痛、代谢综合征和癌症患者生存质量[14]。
5 阿育吠陀的医疗机构与临床
5.1 医院
截至2018年底,阿育吠陀医院近66.0%位于北方邦,而本地治里中央直辖区、达德拉-纳加尔哈维利中央直辖区和拉克沙群岛中央直辖区均没有阿育吠陀医院。1.2%的医院由中央政府健康规划委员会(Central government health scheme)和中央政府组织(Central government organizations)控制,91.8%的医院由邦政府管理,0.9%的医院由当地机构管理,6.1%由其他组织管理。1993-2018年,阿育吠陀医院的年均增长率为1.7%。2010-2018年印度传统医学医院数及阿育吠陀医院数详见图1。
5.2 病床
截至2018年底,阿育吠陀医院的病床近23.2%位于北方邦,而曼尼普尔邦、本地治里中央直辖区、达德拉-纳加尔哈维利中央直辖区和拉克沙群岛中央直辖区没有阿育吠陀医院病床。1993-2018年,阿育吠陀医院病床的年均增长率为2.4%。阿育吠陀医院的住院人数从1991年的280人/千万增加到2018年的327人/千万。2010-2018年印度传统医学医院病床数及阿育吠陀医院病床数详见图2。
图2 印度传统医学医院病床数及阿育吠陀医院病床数
5.3 药房
截至2018年底,阿育吠陀药房近20.9%位于拉贾斯坦邦,而那加兰邦、曼尼普尔邦没有阿育吠陀药房。2.7%药房是由中央政府健康规划委员会和中央政府组织控制,87.8%的药房由邦政府管理,6.2%的药房由当地机构管理,3.3%由其他组织管理。1993-2018年,阿育吠陀药房的年均增长率为1.0%。2010-2018年印度传统医学药房数及阿育吠陀药房数详见图3。
图3 印度传统医学药房数及阿育吠陀药房数
5.4 注册从业人员
印度对传统医学执业人员的注册管理分为2类:第一类为IQ注册(Institutionally qualified,IQ),即医学机构认证注册;第二类为NIQ注册(Non-institutionally qualified,NIQ),即非医学机构认证注册。阿育吠陀注册从业人员的年均增长率为0.9%。2010-2018年印度传统医学注册从业人员数及阿育吠陀注册从业人员数详见图4。
图4 印度传统医学注册从业人员数 及阿育吠陀注册从业人员数
6 阿育吠陀药品产业发展
6.1 制药公司
截至2018年底,印度传统医学制药公司总共有8 954家,其中7 718家属于阿育吠陀制药公司,年均增长率为0.2%。大多数都是小公司,多年来一直由不到12家大公司所主导,现有30家公司每年营业额可达100万美元以上,如达布尔(Dabur)、Baidyanath、赞都(Zandu)、喜马拉雅(Himalaya)等公司共占据印度85%左右的国内市场。传统医药产品总值约为10亿美元,还包括快速消费产品如食品、饮料、肥皂、牙膏、洗发水等。
6.2 进出口贸易
1999-2000年印度药材原料药总贸易量为2.346 75亿kg,2001年印度药材原料药的总贸易量为1.28亿kg,相应的贸易额为8.47亿卢比,2005-2006年印度药材原料药贸易总量为3.195亿kg,其中出口0.565亿kg,农村家庭消费0.86亿kg。2014-2015年,印度药用植物原料药总贸易量为5.12亿kg,相应的贸易额为700亿卢比[15]。在粗制药用植物原料药中,卵叶车前、番泻叶和决明子出口份额占据前三。在进口方面,阿拉伯树胶仍然是印度进口量最大的药材。2008年,印度市场流通的药用植物约960种,其中年贸易量大于10万kg的有178种[16],到2014年,印度市场流通的药用植物约1 178种,其中年贸易量大于10万kg的有242种[17]。
阿育吠陀草药及药品分类进出口中植物汁液提取物、果胶和植物源增稠剂等所占出口份额最高。2014-2015年间,提取物的出口增长最快,约占出口总值的50%,这表明了印度研发增值产品的新兴趋势。阿育吠陀的相关产品主要销往南亚、中亚、欧洲和美国,南亚主要为越南和斯里兰卡等印度周边国家。经过印度政府多年努力,很多阿育吠陀药材在欧美国家广为人知,销量也逐年增加,美国是印度草药出口的最大市场,约占出口总额的50%[18]。
7 结语
阿育吠陀是印度传统医药最主要的医学体系,印度使用阿育吠陀最多的地区是北方邦,尤其体现在医院数量上,有66%的阿育吠陀医院都位于北方邦。印度政府传统医学部是对印度传统医学进行管理的主要机构,此外印度政府还建立了多个阿育吠陀委员会及研究所,对阿育吠陀进行统筹标准化的管理,以促进阿育吠陀的发展。印度现有702个高等教育机构,其中阿育吠陀学院有393所,学院数量越多或许越有利于学院进行“精英教育”,但不利于集中教学资源。印度阿育吠陀的医院、病床、药房大部分由各邦政府管辖,年增长率总体呈上升趋势。印度传统医学注册从业人员的注册采用传统医学与非传统医学机构认证相结合的模式,有效地解决了医疗不发达地区的从业人员人手不足的问题。
阿育吠陀和中医有着相似的发展特点,阿育吠陀有三病素理论,而中医有阴阳五行学说[19]。季羡林先生曾指出“印度医对中医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中印传统医学交流始于秦汉,以唐为盛,宋后式微,且与佛教的盛衰直接相关[20]。《天竺经论眼》的金针拔障术对中医眼科产生了影响;《海药本草》(唐·李珣)和《本草纲目》(明·李时珍)中均收载了不少印度药方。由于古印度医学传入我国时,基于阴阳理论的中医学已相当成熟,故对其只是选择性吸收。《八支心要本集》首次将水银作为内服药,亦是受中医影响。随着佛教的传播,阿育吠陀对藏医学和蒙医学理论体系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佛教传入吐蕃王朝时藏医学尚不成熟,故容易接受外来医疗体系。藏蒙医学的经典著作《四部医典》均不同程度地吸收了《八心集》的内容。但藏蒙医学还结合本地区情况灵活发展,如更重视妇女疾病,脉诊源自中医,尿诊源于本土实践,故也应科学正确地认识藏医学的来源。中国和印度作为两个传统医药大国,有上千年的交流历史,故在现代化和国际化进程中可以相互借鉴和合作,共同推动传统医药的复兴与发展[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