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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信息通信技术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分析

2021-06-22蔡跃洲牛新星

改革 2021年4期
关键词:数字经济

蔡跃洲 牛新星

摘   要:信息通信技术(ICT)产业是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数字化转型的基础。科学测度ICT产业的竞争优势和技术含量,有助于客观认识各国数字经济发展状况及潜力。利用2000—2014年世界投入产出数据,测算了中国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基于贸易增加值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及技术含量水平。实证结果表明:中国的ICT制造业具有显著比较优势,ICT服务业则处于比较弱势的地位,两者比较优势都有强化趋势;ICT制造业的国内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排名上升明显,ICT服务业的国内技术含量、全部技术含量排名较低,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排名有所上升,两个行业技术含量在全球的排名处于中下水平;与国内部分制造业和服务业相比,ICT产业在国内技术含量指数上存在显著差距; ICT服务业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显著高于制造业,在高端技术环节具有一定竞争优势。现阶段,应发挥比较优势背后的国内产业链条完备和超大规模市场优势,着力提升ICT产业国内技术含量。

关键词:ICT制造业;ICT服务业;显示性比较优势;国内技术含量;数字经济

中图分类号:F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543(2020)04-0024-21

2010年以来,以数字经济为核心的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演进,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主要大国争相出台各种规划加快数字化转型,为经济发展寻找新的动力源泉。信息通信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以下简称ICT)作为数字经济的物质技术基础,通过其渗透性、替代性、协同性等特征,在推动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打造新产业新业态等方面发挥着核心支撑作用。与此同时,ICT产业对应于数字产业化,是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从20世纪50年代半导体集成电路诞生,到70年代第一款微型处理器和个人电脑出现,再到20世纪末互联网浪潮和21世纪初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加速应用,ICT产业始终保持高速发展态势,已形成庞大的产业生态体系。一国ICT产业竞争优势和技术含量不仅决定了该国ICT产业在全球产业价值链中的地位,而且直接影响该国数字化转型进程和数字经济发展潜力。

自1995年以来,中国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经历了高速增长,年平均增长率分别达到10%和15%①。2016年两者主营业务收入分别为121 754亿元和48 232亿元,是2000年的12倍和86倍。出口方面,ICT制造业从1995年的165.32亿美元增长到2016年的7210亿美元,2016年占全国总出口比重达到34%;ICT服务业从2003年的20亿美元增长到2016年的499.4亿美元。从产值与出口贸易等统计数据来看,中国ICT产业特别是ICT制造业形成了较为可观的规模。但是,“统计幻觉”一直是测度ICT等高技术产业发展无法回避的问题。随着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不断深入,高技术产业生产越来越碎片化和分散化,高技术产品具有高附加值的核心部件生产与低附加值的密集劳动生产相分离,发达国家将核心模块通过中间产品的形式出口到劳动力廉价的发展中国家组装成品,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却无形中造成发展中国家“高技术不高”的现象[2]。而ICT产业本身的特点决定了这方面问题更加突出:芯片是ICT产业的核心部件,以芯片为最终产品的集成电路产业是ICT产业的重要部分。从全球集成电路产业链格局来看,制造及上游各环节几乎都呈现高度集中垄断格局,几个发达国家在多数环节都具有主导权或重要话语权[3]。早在2005年,中国便成为全球第一大集成电路市场,2016年市场规模占全球比重高达60%,而2016年进口额达到2277.6亿美元,国内需求高度依赖进口。实际上,中国ICT制造业包含着大量具有高科技含量中间产品的进口活动。无论是笔记本电脑还是手机的生产,抛开作为投入的芯片(包括存储芯片和处理器芯片)等中间产品,只关注产成品贸易总量大概率会高估中国ICT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因此,规模总值或者传统贸易統计方式并不能真实测度产品技术含量、比较优势以及一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和参与度[4]。

在国际贸易研究中,基于全球价值链的贸易增加值核算能够克服传统方法重复统计的缺陷,通过出口中包含的国内增加值来反映一国参与国际分工生产增值能力。在贸易增加值基础上构建的显示性比较优势(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RCA)指数可以用来度量一国的国际竞争力[5]。另外,倪红福在贸易增加值核算基础上,提出一种基于生产工序的技术含量测度方法,从全球投入产出角度测算产品的技术含量[4]。鉴于ICT产业在数字经济发展中的基础性、支撑性地位,本文拟以上述两种方法为基础,利用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World Input-Output Database,WIOD)2016年公布的数据(时间序列为2000—2014年),对中国ICT产业出口比较优势和技术含量进行测算。据此,对中国ICT产业(ICT制造业、ICT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参与度、地位和国际竞争力、发展趋势以及与发达国家间差距等进行综合分析评价,为采取针对性贸易政策助力中国ICT产业更好地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提供参考。

一、相关文献综述

(一)出口产品技术含量与国际竞争力测度方法

20世纪80年代以来,ICT产业的发展、关税水平的显著下降、国际贸易和投资环境的改善,使得资本和生产要素在国际间的转移加速,最终促成了基于国际化垂直分工的全球产业链革命[6]。全球价值链不断深化和加工生产工序广泛的空间分布使得中间产品进出口成为国际贸易主要形式。因此,最终产品价值不仅包含最终生产国或出口国附加值,而且包含中间产品附加值。传统贸易总值核算已不能准确衡量各国产品价值贡献,贸易增加值(Trade in Value Added,TiVA)核算应运而生,“比较优势指数测算”也在此过程中得以不断改进。由Balassa提出的指数在早期国际贸易研究中被广泛应用于衡量出口比较优势[7]。RCA指数是指一国某产品出口额占该国总出口额的比重除以该产品全球出口额占全球所有产品总出口额的比重。当RCA指数大于1时,表示一国某出口产品具有显示性比较优势;当RCA指数小于1时,表示一国某出口产品具有显示性比较劣势。但是,RCA指数仅从贸易总值角度来衡量比较优势,忽视了该产品隐含在该国其他部门的出口以及该产品可能包含的国外价值,从而使RCA指数存在误导性[5-6,8-9]。因此,一些学者从贸易增加值的视角对RCA指数进行改进,构建新RCA指数,即基于贸易增加值的RCA(RCA Based on Value Added Exports,RCA_VA)指数,其构造与RCA指数基本一致,是一国某出口产品增加值占该国总出口增加值的比重除以该产品全球出口增加值占全球所有产品出口增加值的比重[5,10]。Koopman、王直等通过对具体行业新旧RCA指数测算对比,发现传统RCA指数与新RCA指数存在显著差别,并进一步指出基于RCA_VA指数的优越性[5-6]。至今,RCA_VA指数在国内研究中已得到广泛应用,主要集中于对中国制造业、服务业等国际竞争力的分析[11-15]。RCA_VA指数考虑了产品间接出口,能够剔除来源于国外的产品增加值和重复计算值,较为准确地衡量一国出口比较优势。

无论是基于出口额计算的RCA指数还是RCA_VA指数,衡量的都只是出口国在某个产业(产品)上的相对比较优势,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间接反映一国特定产业(产品)的国际竞争力。而出口产品技术含量才是一国产业国际竞争力最直接、最关键的决定因素。因此,要全面客观分析评价一国特定产业的国际竞争力,有必要对其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进行有效测度,而“技术复杂度(sophistication)”正是一个较好的衡量指标。事实上,(出口)产品的技术复杂度已经被广泛应用于分析产品技术水平及结构变化,通常技术复杂度越高,相应产品的技术含量就越高。最初,某一产品的技术复杂度被定义为该产品所有出口国家人均GDP(或GNI)加权平均值,权重为各国某产品出口额占该产品世界总出口的比重[16-17]。然而,这种处理方法会低估出口小国对产品技术含量的影响。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相关学者对权重的设定形式进行修正,将绝对比重变为相对比重,即用RCA指数作为权重[18-19]。该测算方法暗含的一个假设是,收入水平和技术含量水平呈正相关关系,即高收入国家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也更高[20-21]。倪红福则主张,以劳动生产率(行业增加值除以行业劳动人数)表示的人均收入是衡量产品技术含量的较好指标[4]①。Lall等认为,该方法测算出的技术复杂度虽然能够反映全球分工体系下生产分散化的特点,但会高估一国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因为作为权重的RCA指数是根据出口贸易额计算而得,其中包含了中间产品投入价值,相当于将一国中间投入产品的技术含量贡献也一并计入其出口产品中[17,22-23]。这也是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不断深化下该方法的一大缺陷。为解决这一问题,姚洋、张晔首次提出“国内技术含量(DTC,Domestic Technological Contents)”的概念,利用投入产出表和中间产品进出口比例来扣除进口中间产品对最终产品的技术贡献[24]。他们将直接消耗系数作为投入品的权重以反映投入品对最终产品的贡献,但由于进口品的间接贡献并没有被剔除,国内技术含量还是会被高估。倪红福对上述测算方法进行了改进,并借鉴贸易增加值、碳排放等核算原理和思路,从生产工序角度出发,在考虑行业异质性基础上利用全球投入产出模型对中国整体以及各行业1995—2011年的技术含量进行了测算[4]。

(二)中国ICT产业国际竞争力的相关研究

中国具有巨大的ICT产品及服务需求,同时也是全球ICT产品和服务最为重要的供给方。重庆、苏州、东莞等电子信息产业基地在全球ICT产业链中都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对于ICT这种产业链条长、产品附加值高的产业来说,产业规模与国际竞争力并不完全等同,甚至存在较大背离。鉴于ICT在信息社会和数字经济时代的重要性,中国ICT产业庞大产业规模背后的国际竞争力备受学术界和产业界的关注。

ICT产业主要包括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两大类,但两者存在显著差异[1]。从行业异质性角度出发,研究产业技术含量和比较优势时将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分开考察更为合理,现有研究大多也是这样处理的。戴翔的一系列研究中利用WIOD数据对中国制造业和服务业RCA_VA指数进行了测算;他们的研究虽然没有专门针对ICT产业,但其涉及电气和光学仪器制品业、邮政与通信业的相关测算①[11-12,25]。乔小勇等利用WTO和OECD联合发布的TiVA统计数据分析中国制造业和服务业及细分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发展状况、趋势和特征;他们在研究过程中测算了电子与光学设备、信息通信技术(服务)业的RCA_VA指数[13-14]。尽管上述研究使用的数据来源、涉及年份不尽相同,但得到的关于中国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国际竞争力的判断基本一致。总体来说,中国在全球ICT产业中具有很高参与度,但就产业竞争力而言,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与发达国家相比还有较大差距。

ICT制造业由于资本技术密集度更高、数据可获得性更好,常常作为典型产业出现在国际贸易竞争力研究中。关志雄在考察20世纪90年代亚洲各国竞争地位相对变化时,对中国和日本以ICT为主的各种产品进行了出口附加值指数测算[16]。Rodrik在研究中国进出口贸易政策时,测算了以RCA指数为权重的技术复杂度,用来衡量中国电子消费品的比较优势和竞争力[18]。Koopman、田开兰等则利用改进的RCA指数分析中国电子信息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5,10]。Assche和Gangnes同样利用RCA指数作为权重计算中国电子产品的技术含量,在此基础上考察了中国电子产品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变动趋势,结果显示中国电子产品的复杂度并没有明显提升[23]。

国内机构和学者针对中国ICT产业细分行业的技术复杂度和产业竞争力测算得到了大致相似结论。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宏观经济研究院课题组测算了中国计算机、通信设备、家用电子电器等七个细分电子信息产业的产品贸易竞争力指数,结果表明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具有良好成长性,但仍处于“高端产业、低端环节”的情况[26]。陈立敏、侯再平则用以RCA指数占全部选定国家的比重为权重的加权人均收入来衡量通信设备、电子处理及辦公设备、集成电路和电子元器件技术复杂度。测算结果显示,中国电子通信设备产业长期处于进口高技术含量产品、出口低技术含量产品的“技术逆差”状态[27]。另外,还有部分文献以智能手机为考察对象,从微观角度分析全球高度分工模式下的增加值贸易,测度中国产品技术复杂度[28]。

(三)既有研究评述及后续研究思路

从既有文献来看,在ICT产业比较优势的相关研究中,很大比例都是以RCA_VA指数为主要工具,而产业层面技术含量的测度则大多使用劳动生产率的加权平均值为衡量指标。当然,不同研究在权重确定上有着不同的选择,随着权重确定方法不断改进和完善,技术含量测度结果也更加合理准确。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尽管RCA_VA指数和技术含量测算都被用于衡量产业国际竞争力,但两者之间存在本质差异。RCA_VA指数是出口内含国内增加值的相对比值,反映的是一国特定产业/产品在国际市场中的相对比较优势;在出口增加值测算基础上考察产业竞争力容易高估那些低技术含量产品/产业的竞争力。因为出口增加值是产品贸易中的最终收入,从收入法核算角度可以分为劳动报酬、资产折旧、税收和营业利润四个部分;如果一国出口产品增加值中的劳动报酬部分比例较高,即大部分增加值由大量低技能劳动力创造,导致的结果就是RCA_VA指数可能会很高,但实际上出口产品内含的技术含量比较低[4]。技术含量的测算基础是劳动生产率或生产率,而技术水平恰恰是决定生产率最为重要的因素,因此以劳动生产率为基础的测算方法可以间接衡量技术水平的高低。这两种方法是从不同角度对产品竞争优势和全球价值链参与程度进行衡量,可分别看作产品竞争力“量”和“质”的体现。世界各国经济发展历史经验表明,在工业化推进过程中,伴随劳动力成本上升和人口红利消退,一国出口产品的成本竞争优势会不断衰减,依靠劳动力创造增加值的发展模式将难以为继,唯有以技术或技术进步为支撑的产品在国际中才具备持久竞争性。考察产品或产业国际竞争力,需要从上述两方面综合评价。

另外,前述相关研究测算过程中的一些具体处理细节也值得推敲。例如,不少测算采用的都是WIOD2013版数据,该数据集在行业划分时将ICT制造相关产业与电气设备制造合并在一类;这意味着对ICT制造业进行相关测算时存在行业范围识别过大的问题,测算结果必然存在偏误①。另外,以往研究大多都以ICT制造业作为考察对象,而针对ICT服务业的研究则相对较少。随着大数据、移动互联网、云计算等新一代信息通信技术大规模商业化应用,ICT服务业规模和重要性已不可忽视。

为能够对中国ICT产业国际竞争力作出更加全面客观的评价,本文从行业异质性角度出发将ICT产业划分为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两大类,对其分别进行测算分析。在测算方法上,显示性比较优势主要采用以出口增加值核算为基础的RCA_VA指数;而在技术含量测算上,则基于全球投入产出和生产工序的角度展开。利用WIOD2016年公布数据计算中国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的RCA_VA指数和技术含量,观察其变化情况,并与其他国家ICT产业以及中国其他行业的测算结果进行比较。

二、理论模型与数据处理

(一)理论模型

在传统的投入产出理论模型中有:

其中,B为Lenotief逆矩阵。

将传统模型(1)扩展至全球投入产出情形中,假设有G个国家(i,j=1,2,…,G)和N个行业(s,r=1,2,…,N),用块矩阵表示如下:

另外,对一国i生产最终产品的需求分为两部分,即Yii和Yij(i≠j),前者表示国内需求,后者表示j国对i 国的需求。

将(2)式展开来,得到:

该式表明在全球投入产出模型中,一国投入产出的均衡状况仍满足“产出=中间使用+最终使用”。一国N个部门与其他国家进行交易,每个部门的商品既可以作为最终产品用于消费,又可以作为中间产品用于生产,即对最终产品用于消费和生产的行为既可以发生在国内,又可以发生在国外。

从“产出=中间投入+增加值”的角度,可得出一国i各产业的增加值系数矩阵,即:

其中,u为N阶列向量,向量元素都为1。该式等价于“增加值/总产出”的计算方法。

那么,可以得到全球增加值系数矩阵,即:

行业增加值随着中间使用而分配到其他行业中,也内含来自其他行业的贡献。那么,一单位产出所内含的直接和间接增加值份额矩阵记为VAS,即增加值乘子:

ViBii表示来自国内的增加值所占份额,VjBji(j≠i)表示来自国外的增加值所占份额。

通过增加值乘子,可以计算出一国出口的国内附加值,即:

其中,

(9)式中,E_Vii表示i国出口内含的本国增加值,E_Vji(i≠j)表示i国出口所内含的来自国外的增加值,则(9)式的对角线元素就表示各国各行业出口所内含的国内增加值①。因此,通过此数值可以计算i国s行业的RCA_VA指数,即:

根据倪红福技术含量测算方法,产品全部技术含量是中间消耗品和最后生产工序所含技术含量的加权平均值[4]。首先,i国生产产品s所用中间产品内含的技术含量由全球投入产出表中的直接消耗系数与该中间产品全部技术含量的乘积求得。与Timmer计算一国中间进口品数量总和时的思路一致,上述计算包含着中间产品、中间产品的中间产品等生产过程,以此类推,即产品s生产的各个工序。其次,最终生产工序的技术含量以劳动生产率表示[29]。那么,中间产品与最终生产工序技术含量的权重用直接消耗系数和增加值系数分别表示。最后,考虑生产工序的技术含量测度在传统投入产出模型中可以找到原型,即完全消耗系数的计算过程。用公式表达为:

t_all表示全部技术含量,t_final表示最后生产工序的技术含量。从式(12)得出,i国s行业的全部技术含量可以分为四个部分:与国外行业相关联的技术含量、与国内其他行业相关联的技术含量、与国内自身行业相关联的技术含量、该行业最终生产工序的技术含量。用矩阵表示为:

由(13)式可得:

国内技术含量作为全部技术含量的一部分,是指全部来自国内生产工序的技术含量,包括产品自身消耗以及国内其他行业消耗。i国s行业的国内技术含量用公式表示为:

而国内技術含量指数则表示为:

通过(11)、(14)-(16)式,可以计算出中国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RCA_VA指数、全部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以及国内技术含量指数。这里通过测算结果总结中国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的竞争优势和技术含量变化趋势,以分析两个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

(二)数据来源及处理

本文测算所使用的数据来自WIOD2016年公布的世界投入产出表和社会经济账户表(Socio-Economic Accouts)。较之2013年公布的数据,2016年版WIOD对国家(地区)和行业进行了扩充和细化。2016年版WIOT主要包括28个欧盟国家和15个其他国家(地区),与2013年相比增加了俄罗斯、韩国和瑞士。这些国家(地区)的数据质量较高、数据可获得性较强,并且它们的GDP之和占世界经济的85%以上,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全球整体情况。另外,用“rest of the world”表示未列示国家(地区),WIOD将其视为一个整体,而没有讨论其内部的贸易情况。2016年数据库依据ISIC REV.4分类标准划分了56个行业,较2013年多出21个。本文选择的ICT制造业和服务业在WIOD中的代码为“r17”和“r40”,即“Manufacture of computer, electronic and optical products”和“Computer programming, consultancy and related activities; information service activities”。根据ISIC REV.4分类标准,两者包括的行业如表1(下页)所示。

从表1可以看出,本文所研究的ICT产业包含的具体行业范围较广。实际上,现有文献对ICT产业范围界定并没有形成一致看法。出于不同研究目的,存在从狭义到广义不同程度的细分行业识别。一个较为狭义的定义认为ICT产业是以信息通信技术为基础,从事信息通信技术的研究开发、信息通信技术相关设备制造以及提供信息通信技术服务的产业。而本文中ICT制造业包含了电磁和光学相关设备器材制造,ICT服务业包含了新闻机构活动。

本文研究时间跨度为2000—2014年。在测算过程中,增加值率系数、Leontief逆矩阵通过世界投入产出表计算得到,出口额来自各个国家(地区)的投入产出表,计算劳动生产率所使用的劳动人数来自社会经济账户。

三、测算结果及分析

(一)RCA_VA指数测算结果

从表2、表3(下页)的计算结果来看,中国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RCA_VA指数在数值上具有明显差异。中国ICT制造业RCA_VA指数数值都在1以上,且2004年开始大于2,最高时接近2.6;而ICT服务业RCA_VA指数数值则偏低,最高时为2013年的0.34。根据RCA_VA指数表示的含义来看,中国ICT制造业具有较为显著的比较优势,而ICT服务业则竞争力较差,处于弱势地位。从整体变化情况来看,无论是ICT制造业还是服务业,其RCA_VA指数虽偶有波动,但大体保持上升趋势,表明两个产业的出口竞争力逐渐增强。另外,两个产业RCA_VA指数下降时间点分别为2009年和2014年:2009年下降主要是受到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2014年下降则可能是中国进入经济发展新常态的国内环境所致。

从国际比较视角来看,美国、日本、韩国历年的ICT制造业RCA_VA指数都大于1,表现出比较优势。中国ICT制造业RCA_VA指数在2001年开始大于美国。美国拥有高通、德州仪器和格罗方德等顶尖企业,在ICT制造业领域具有集团竞争优势,但去工业化还是对其制造业竞争力带来了负面影响。日本RCA_VA指数则相对稳定,维持在1.8至2之间,在2003年被中国超过。日本ICT产业中的优势主要集中在技术含量较高的芯片原材料和信息化学品方面。韩国表现极为强势:韩国制造业RCA_VA指数基本保持在3以上,最大時为2011年的4.28。韩国是全球ICT制造业特别是芯片制造高地,以三星、海力士为代表的整合器件制造商(IDM)拥有全球领先的技术实力和产能。英德法三国ICT制造业RCA_VA指数一直小于1,三国处于竞争相对弱势地位。其中,德法两国RCA_VA指数相似,英国则较低。

从所列举国家ICT服务业的RCA_VA指数测算结果来看,情况并不乐观。大多数国家RCA_VA指数小于1,韩国基本在0.2以下,中国自2010年以来基本维持在0.3左右。德国在2010年之后开始展现出比较优势;英国则在2008年之后RCA_VA指数大于1,并在2014年达到2.36,可以说英国ICT服务业已极具竞争优势。美国、日本ICT服务业RCA_VA指数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特别是日本较为明显,其RCA_VA指数2014年仅为0.11。英国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表现强劲,呈现逐年递增趋势,反映出英国在服务导向型发展模式方面的优势。中国ICT服务业RCA_VA指数数值低于美英德法,高于日本、韩国。从2005年开始,中国ICT服务业RCA_VA指数上升,这是因为2006年之后新一代信息通信技术加速应用,衍生出各种新模式、新业态,进而带来ICT服务业增长质量和竞争力的提升[1]。除上述国家外,印度ICT服务业表现异常突出,从测算结果来看,印度的数值一度达到10以上,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比较优势,这也符合印度作为软件外包大国的特点;从WIOD提供的出口总额数据来看,印度ICT服务业出口额占全球比重在最高时为2010年的23%,2011年以后有所下降,但也维持在15.4%的平均水平。

(二)技术含量测算结果

1.ICT业技术含量及指数的国际比较

表4—6给出了中国及部分其他国家ICT制造业全部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和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数值和排名情况。中国ICT制造业国内技术含量基本呈上升趋势,特别是在2003年之后,从3.99千美元/人增长到16.21千美元/人。全部技术含量2008—2009年出现明显下降,并以此为分界点前后呈现两个阶段:前一阶段从2001年的15.16千美元/人增长到2008年的31.81千美元/人,年平均增长率为11%;2009年之后增长较为缓慢,且在2012年出现下降,直到2014年才恢复到2008年水平。从排名来看,国内技术含量排名有所提升,主要体现在2008年之后,2014年提高了14个名次,而全部技术含量排名则一直靠后。国内技术含量指数作为国内技术含量和全部技术含量的比值呈现与后两者不同特点的变化趋势。2004年以后,由于ICT制造业国内技术含量增速快于全部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指数呈现明显增长,从2004年的0.18增加到2014年的0.51。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排名要优于全部技术含量和国内技术含量排名,基本稳定在33名左右,2012之后进入前30,2014年为第23名,已达到所有国家的中游位置。

2001—2004年,中国ICT制造业的全部技术含量的增长快于国内技术含量,这导致ICT制造业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有所下降。中国加入WTO后,ICT制造业将中国的劳动力优势与跨国公司技术相结合,开始参与到全球分工体系中,不断提升自身产业规模,这在初期阶段表现为国外技术含量的增加[30]。从贸易数据来看,电子信息产品进口额从2001年的591亿美元增加到2004年的1810亿美元,年平均增速达到46%,其中每年超过50%的进口产品用于进料加工及装配。进口贸易额的快速增长必然会带来大量国外技术含量。而从2005年开始,国内技术含量指数的增加说明ICT制造品所含国内技术含量占全部技术含量的比重在上升,体现出中国ICT制造业自身的技术升级,加入WTO后的技术引进和“干中学”效应逐渐显现。另外,2009年和2012年中国ICT制造业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有相对明显的提高。受2008年金融危机影响,大多数列举国家的全部技术含量都有不同程度下降,而中国国内技术含量有所提升,使得国内技术含量指数上升明显。同理,2012年则可能是受到欧债危机最严峻形势的影响。

與其他主要国家相比,中国ICT制造业的技术水平较低,各个指标都显示出较大差距。例如,2014年全部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分别是美国的14%和7.4%,是日本的34%和20%。国内技术含量方面,德国、法国和日本基本维持在100千美元/人上下,而中国ICT产业国内技术含量最高仅为16.21千美元/人,甚至低于所列举其他国家2000年水平。与国内技术含量相比,中国的全部技术含量与其他国家差距要小一些,但2014年的数值依然小于其他国家2000年水平。就技术含量指数而言,中国最高时为0.51,而其他大部分列举国家基本维持在0.7左右,美国甚至高达0.97,日本也基本在0.9以上。

表7—9给出了中国及部分其他国家ICT服务业全部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和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数值和排名情况。中国ICT服务业国内技术含量2003年以来一直保持增长趋势,从2003年的5.51千美元/人到2014年的22.81千美元/人,年平均增速为14.4%。全部技术含量2008—2009年有所下降,除此之外的其他两个阶段都稳步上升,2000—2008年的年平均增长率为6.7%,2009—2014年的年平均增长率为6.5%。国内技术含量指数呈现与国内技术含量较为一致的变化趋势,即自2003年开始一直保持增长趋势,从0.33上涨到0.75。从排名来看,国内技术含量和全部技术含量基本维持在40名左右;国内技术含量指数2000—2006年一直维持在42名,2007年开始有所上升,到2014年达到35名。

中国ICT服务业国内技术含量2003年出现下降,由2002年的6.67千美元/人下降到2003年的5.51千美元/人,这也是2000—2014年国内技术含量唯一一次下降。这次下降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中国加入WTO的影响。根据相关规定,中国在加入WTO一年内逐步开放网络服务(主要是ISP),第二年逐步取消Internet服务的地域限制,第三年全面取消增值服务的地域限制。网络服务行业率先开放加速了外资进入和资本扩张,国外产品作为中间产品在生产过程以及作为最终产品在服务过程中直接挤占了国内技术空间,从而导致中国ICT服务业国内技术含量出现下降。与之相反,全部技术含量2001—2004年快速增长,反映出加入WTO之后国外产品和技术的快速进入。2006—2012年,国内技术含量经历了快速增长,特别是2006年和2007年,增速分别达到了23.4%和32.3%,除去2009年,其他年份增速也都在11%以上。全部技术含量2007—2011年增长较快,除去2008年,其他年份都在10%左右。中国ICT服务业2006—2012年技术积累较快,这是因为2006年特别是2010年前后,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新一代信息通信技术加速应用,衍生出各种新模式、新业态,进而带来中国ICT服务业国内技术升级。

与所列示的其他国家相比,中国ICT服务业技术含量仍然具有明显差距。2014年,中国ICT服务业全部技术含量和国内技术含量分别为美国的20.8%和16.2%,日本的31.1%和24.2%。2014年中国ICT服务业全部技术含量和国内技术含量作为研究时间段内的最大值却不及其他国家2000年水平。就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来看,中国在2014年达到0.75,不断接近韩国,但与日美等国仍有一定差距①。当然,中国ICT服务业国内技术含量指数处于增长状态,与其他国家的差距将会进一步缩小。

2.中国ICT产业技术含量及指数的跨部门比较

表10—12列示了部分具有代表性的中国国内行业全部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和国内技术含量指数的排名情况。第一,从全部技术含量排名来看,所有列示行业都处于末端,绝大部分年份都在40名以后。第二,国内技术含量排名表现要好于全部技术含量,部分行业进入前40。其中,基本金属品制造表现较为突出,研究时间段内排名呈上升趋势,并在2014年达到31名,较2000年提升了9个名次。另外,金属品制造、ICT制造、电力设备制造、通用设备制造和汽车制造等制造业呈现的排名变化规律基本一致,2003—2008年有所下降,而2009年之后稳步上升,2014年全部进入前37名,其中汽车制造达到第29名。而服务业国内技术含量则相对较差,只有运输类行业和组织管理业2013年以后排名在第38名左右,其他行业都在第40名之后。第三,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排名情况要好于全部技术含量排名和国内技术含量排名。仅就2014年而言,有8个行业排进前15名,所有行业都在35名之内。总体来看,基本所有的行业技术含量指数排名都呈上升趋势,部分在2003—2008年出现波动。另外,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的测算结果要优于第三产业。特别是基本金属制造和汽车制造两个行业,2008年之后处于20名内,并且排名呈上升趋势。第三产业中的运输行业和金融服务业比较突出,其中路上和管道运输、金融服务业在2014年排名分别达到了第12名和第16名。

ICT制造业与电力设备制造、通用设备制造和汽车制造相比,全部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排名差别较小,都处于低位,但是国内技术含量指数ICT制造业要明显落后于后三者。这说明,相较于其他主要工业制造业,中国ICT制造业对国外技术依赖过多,国内技术并未起到主导作用,未来还有很大升级空间。ICT服务业与其他服务业在全部技术含量和国内技术含量方面排名都比较靠后,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排名存在差异。2006年以后,各服务业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排名都有所上升,其中住宿餐饮业、电信业、金融服务业、组织管理业增长都在15个名次左右,而ICT服务业上升6个名次,名次增幅差距明显。从2014年的排名来看,其与电信业相差8个名次,与金融服务业相差19个名次,排名差距也较大。尽管中国ICT服务业取得了进步,但在提升产品的国内技术含量上仍有很大潜能。

(三)中国ICT制造业与ICT服务业的比较

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虽然都依托于信息通信技术,两者在产品生产和消耗过程中相辅相成,但本质上存在明显的行业异质性。从发展模式来看,中国的ICT制造业属于较为典型的依靠要素投入和投资规模驱动增长的行业,ICT服务业的增长则主要依靠全要素生产率[1]。从对外贸易模式来看,ICT制造业属于出口导向型,经过多年发展已具备相当的规模优势。中国的服务业长期受到进入管制和竞争限制的保护[31],直到加入WTO关于“服务业开放的相关条款”正式公布后,服务业的对外政策改革才正式开始,成为服务业发展转折点[32]。其中,《中华人民共和国服务贸易具体承诺减让表》中对ICT服务相关产业的市场准入限制和国民待遇限制条件基本上都是“没有限制”,ICT服务业开始进入对外贸易的增长阶段①。

根據本文测算的RCA_VA指数,中国ICT制造业和服务业呈现不同优势。在出口竞争力方面,ICT制造业具有比较优势,2010年以后维持在2.5以上,竞争力提升明显;而ICT服务业则处于相对弱势,RCA_VA指数最高时仅为0.34,但整体呈上升趋势。ICT制造业出口竞争力要明显好于ICT服务业,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对外贸易政策不同;二是中国ICT服务业的兴起得益于19世纪90年代末20世纪初的互联网浪潮,起步时间晚、产业规模有限,导致产品竞争力弱。从技术含量来看,ICT制造业的国内技术含量和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排名要高于ICT服务业,但它们全部技术含量的世界排名相差不大,基本都在40名左右。中国ICT制造业各指标排名增长要快于服务业。因此,无论是实际竞争力还是成长性,ICT制造业的情况都要好于ICT服务业。不过,中国ICT服务业各年的国内技术含量数值要大于制造业,并且差距有扩大的趋势,在两者全部技术含量数值相差不大的年份,ICT服务业国内技术含量指数也明显高于ICT制造业。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利用WIOD2016年公布的数据对中国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2000—2014年的出口比较优势和技术含量进行了测算。其中,出口比较优势使用基于贸易增加值的显示性比较优势(RCA_VA)指数进行衡量,技术含量测算则包括全部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和国内技术含量指数。在测算结果基础上,分析了中国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比较优势、技术含量的变化趋势和特点,并与具有代表性的国家以及国内其他行业进行对比,得到了如下结论:

第一,从出口比较优势来看,中国ICT制造业明显优于ICT服务业。中国ICT制造业的RCA_VA指数数值都在1以上,且2004年开始大于2,2010年以后维持在2.5至2.6之间,具有显著的比较优势。而ICT服务业的RCA_VA指数数值则偏低,最高时为2013年的0.34,处于比较弱势地位。从趋势来看,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的RCA_VA指数都基本呈上升态势,出口比较优势逐渐增强。

第二,中国ICT制造业的出口比较优势要高于日本和美国,而低于韩国。中国的ICT服务业RCA_VA指数数值低于美英德法,高于日本、韩国。其中,英德两国ICT服务业具有较为显著的比较优势,而其他国家都处于相对弱势地位。

第三,与全球ICT产业领先的主要国家相比,中国ICT制造业和ICT服务业的技术水平都明显落后,从技术含量的各个指标来看都显示出较大差距。中国ICT制造业的国内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指数上升明显,2014年都为第23名,而全部技术含量的排名则长期处于参与排名国家的靠后位置。中国ICT服务业的国内技术含量、全部技术含量排名也比较靠后,但其国内技术含量指数排名有所上升。相较于ICT制造业,中国ICT服务业在国内技术含量、全部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指数的排名都相对靠前。

第四,中国的ICT制造业与电力设备制造、通用设备制造和汽车制造相比,在全部技术含量、国内技术含量排名上差别较小,都处于低位,但是在国内技术含量指数上相对落后。ICT服务业情况相似,其与住宿餐饮业、电信业、金融服务业、组织管理业等服务业相比,国内技术含量指数差距明显。

第五,ICT制造业和服务业之间也有明显区别。中国ICT制造业具有出口竞争优势,但ICT服务业各年的国内技术含量数值要大于ICT制造业,且差距有扩大的趋势。另外,即便在两者全部技术含量数值相差不大的年份里,ICT服务业的国内技术含量指数也明显高于ICT制造业。

尽管受数据限制,本文测算只截至2014年,但上述“出口比较优势较强、技术含量较低,ICT服务业技术含量高于ICT制造业”等主要判断大致能反映中国ICT产业“整体大而不强,核心技术受制于人,ICT服务业依靠模式创新带动状况相对较好”的基本格局。面对不确定性不断增大的国际外部环境,中国ICT产业迫切需要提升核心技术的竞争力。对应本文的语境就是着力提高ICT产业的技术含量特别是国内技术含量。而中国ICT产业所具备的国际竞争优势(出口比较优势),如能合理利用完全能够有效支撑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中国在ICT产业的比较优势来自完善的制造业生态体系和超大规模国内市场。美国在高端芯片等ICT产业核心技术环节的禁售乃至封锁,短期内固然会对中国ICT产业乃至数字经济发展进程造成负面冲击,但从中长期来看,也为国内众多ICT高科技中小企业发展壮大提供了难得的市场机遇。ICT产业特别是ICT制造业具有前端锁定后端的技术—经济特征,先发者的马太效应尤为明显。以集成电路为例,在其中上游各环节,由于上下游厂商经过多年磨合已形成稳定的技术关联和协同,正常情况下后进入者往往很难切入专业细分市场。当国内厂商获得市场机会后,既能在应用中不断迭代优化其产品,又能在获得市场利润支持后进一步加大研发投入,进而形成良性循环。

基于上述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提升中国ICT制造业国内技术水平,实现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由低端向高端的跨越。摆脱ICT制造业低端锁定,应积极推进产业结构升级,提升价值链高端环节和前沿领域的技术创新能力,加强高端产业对国内产业链条的支撑作用。特别是在核心电子器件、高端芯片等“卡脖子”领域,应发挥新型举国体制的制度优势,持续加大研发投入和技术攻关力度,加快科技成果转化;鼓励产业链各环节领军企业组建创新联合体,通过联合设立工厂、布局生产线等方式带动中小企业创新活动,形成集聚效应。

第二,夯实数字服务软实力。中国在电子商务以及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型数字技术领域与其他发达国家差距较小,在某些方面具有一定的竞争优势。在软件外包服务承接能力基础上,应积极探索融合新型数字技术的数字服务外包业务。在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产业具有优势的领域精耕细作,掌握更多先进技术。同时,利用好国内市场优势,充分挖掘国内消费投资对数字服务的需求潜力。

第三,形成稳定的ICT产业链。ICT产业具有超长的产业链条和庞大的产业生态体系。ICT产业链稳定是ICT产业发展和构建产业生态体系的基础。统筹推进ICT产业补齐短板和锻造长板,加强薄弱环节扶持力度,引导优势环节健康发展。另外,政府主管部门应因势利导,利用政府部门对产业整体的信息优势,为国内ICT产业链各环节企业的对接提供引导和撮合服务。

第四,积极寻求国际合作。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和中美贸易摩擦,中国ICT产业特别是集成电路产业面临较大风险。为此,中国应积极寻求国际合作,建立良好的国际沟通渠道。同欧美国家特别是美国展开对话沟通,借助《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签署的契机深化中日韩合作,与某些领域具有比较优势的日本和韩国实现ICT产业上下游的协同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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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罗重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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