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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皮漆,无画无刻出斑斓

2021-06-21周震

收藏·拍卖 2021年3期
关键词:传统工艺器物纹样

周震

西皮漆是被誉为漆中贵族,它带着抽象而斑斓的纹路,古就备受贵族推崇。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西皮漆秘而不宣的制作工艺也曾一度失传,庆幸在现代漆艺人的努力下,终于让这门古老的工艺重获新生。

神秘的漆中贵族

西皮漆也叫犀皮漆,又叫“虎皮漆”或者“波罗漆”,它在历史一直是珍稀之物。明代书画大家董其昌推崇它为漆器之首;审美高雅的雍正皇帝亲自下旨,要生产宫廷专用的西皮漆家具。

而西皮漆最具特色的,就是它不画不刻,照样有流光溢彩的效果 ,是一种“低调的奢华”。

西皮漆的具体做法是先用石黄加入生漆调制成黏稠的漆,然后涂抹到器胎上,做成一个高低不平的表面,再用手指推漆或添加一些细碎材料,形成一个个凸起的小尖,把涂有稠漆的器物放在阴凉处干透后,再一层一层地涂上多层不同颜色的漆,使各种颜色的漆层相间,通体磨平后,器物的表面光滑,同时形成类似松鳞状一圈圈的花纹,纹路流畅如行云流水,五彩斑斓又富于变化,非常华丽。

西皮漆器在历史上长期作为贡品,平常人家一件难求,各代工匠更是将其复杂的制作工艺视为不传秘法,加上后来失传,使西皮漆成为一种很神秘的工艺。

首先,关于它的起源就是个谜。其称谓由来众多,各执一词,不能完全认知和明晰。但是各家说法对于西皮漆的表象外观的描述却是极其相似的,也正是表象上的相似,所以无从判定何种西皮漆才是古人典籍中真正的西皮漆髹饰工艺。明代黄成(号大成)在其所著《髹饰录》坤集的填嵌门之犀皮中记述:“犀皮,或作西皮,或犀毗。文有片云、圆花、松鳞诸斑。近有红面者,以光滑为美。” 王世襄先生在《髹饰录解说》一书中对此进行了考证注解,“犀皮,或作西皮,或犀毗”。在陶九成《因话录》中:“髹器谓之西皮,世人误以为犀角之犀,非也。乃西方马鞯(垫马鞍的东西),自黑而丹,自丹而黄,时复改易,五色相疊。马镫摩擦有凹处,粲然成文,遂以髹漆仿为之。” 明都穆《听雨纪谈》云:“世人以髹器黑剔者谓之犀皮,盖相传之讹。陶九成从《因话录》,改为西皮,以为西方马鞯之说,此尤非也!犀皮当作犀毗。毗者,脐也。犀牛皮坚而有文,其脐四旁,文如饕餮相对。中一圆孔,坐卧磨砺,色极光润,西域人割取以为腰带之饰。曹操以犀毗一事与人是也。后人髹器效而为之,遂袭其名。又有髹器用石水磨之,混然凹者,名滑地犀毗。” “文有片云、圆花、松鳞诸斑。均犀皮的斑名,因象形而得名。由于红、黄、黑为面、为中、为底而出现的不同做法。”从典籍和现有考古物证显示西皮漆在唐代就已出现,到了宋朝,这种髹饰器物更加流行了。但是,在1984年安徽马鞍山市南郊东吴朱然墓考古发掘中出土现今最早的西皮漆器物,一对西皮黄口羽觞,黑、黄、红三色,已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

而在现今的中东地区依然流传着一种上千年的工艺,即大马士革,这种工艺早先起源于印度,由印度乌兹钢锭的冶炼技术发展而来。现今印度乌兹钢锭冶炼技术早已失传,而留下来如今的大马士革是一种人工合成的焊接大马士革工艺。纹样有“XO”纹、雨点纹、流水纹、马赛克等,不难发现与中国的西皮漆髹饰纹样极其相似。不过,西皮漆与大马士革有没有直接关联,还有待考证。

制作工艺成谜

西皮漆的纹路具体是怎样制作出来的,也是一个谜。偶发性的纹样使其变得神秘,同样,这样的偶发性取决于髹饰工艺中的打埝,即通过特定工艺让器物表面形成凹凸起伏。在中国古代唯一的全面而详细介绍髹饰工艺的典籍《髹饰录》中把髹饰工艺分为乾、坤两集。其中,乾集记述的是髹饰工具和髹饰中易犯的错误,而坤集则讲述了髹饰中的各种技法与工艺,西皮漆则被分列在坤集第五门类填嵌中,属填嵌门。虽然有记述,但是寥寥几笔中并未记载其如何成形,只记载了最终器物表面的纹样性状。并且在王世襄先生的《髹饰录解说》一书的这个章节末尾也未给出其传统做法的准确定论,似乎表明还需有待整理和发掘。但是从《髹饰录》中看出,其打埝的方式解释了两种。其一,加物打埝,即添加细物堆叠起凹凸表面。其二,推漆躁面起埝,即用指尖推碾器物表面未干透的漆层形成躁面凹凸,这样的工艺技法可以在北京烟具杆的松鳞斑髹饰上看到。无论何种方式,但依然无法解释何为传统西皮漆的准确技法。

总结来说,古代西皮漆的工艺特征如下:

一、五色相叠,即漆色较多并且层层相叠交替;

二、其显现纹样状如片云、圆花、松鳞,纹与纹之间层色衔接流畅飘逸,如潺潺流水,如雨落池塘层层涟漪。

三、表面光滑温润,犹如池水无波,光滑如镜。

如明代西皮圆盒,朱漆里,花纹层次很多,流畅生动,显片云纹样,漆层为红黑相间并夹有暗绿色层,表漆为朱漆,显暗红色,与“近有红面者,以光滑为美”相吻合。

现代西皮漆的髹饰手法是由安徽屯溪漆老匠人甘而可“复原”的,这“复原”的概念也只是一种对古法和遗存器物的研究与推测,实因古法早已失传,而且典籍也无详细记载可考,仅仅是“复原”后的作品与遗存古物十分相似,且称之为“新西皮漆”。

“新西皮漆”的髹饰工艺保留并体现了古法中“五色相叠”“文有片云、圆花、松鳞诸斑。近有红面者,以光滑为美”的工艺要点。同时,漆艺大师甘而可在此基础上,用金箔替代了古法中的黄漆,从而增加了器物漆面上的层次感和多变性的光泽感,这种“走金线”的效果极其类似于金属工艺中的错金银,使得器物工艺更为精致,器物的气息更为灵动和华贵。

这里要提一下日本的木纹金工艺,这种工艺也是在大马士革工艺基础上添加了金银铜材质,使得纹理的层次感更强更华丽更富有多变性,与甘而可大师的金斑西皮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事实证明,传统技艺需要传承,文化脉络需要延续,但是今人更需要在此基础上进行变革和创新,符合时代的要求。

西皮漆延展更多可能

虽然传统西皮漆工艺已经无从考证和研究其工艺细节,但现代西皮漆工艺的复原可以带来更多拓展和延伸的可能。它可以被定格成一种特定的装饰手法,与现代设计进行结合,产生更多的应用。

喜多俊之在《给设计以灵魂——当现代设计遇见传统工艺》一书中说道,众多的设计师参与到工匠的劳作中去,把自己的设计与传统手工艺进行结合,尝试用现代的设计语言和审美,结合传统文化的人文内涵和人文精神,给器物赋予新的价值。这样的尝试,给予了现代人很多的启发,同时也拯救和延续了传统手工艺的传承和发扬。

西皮漆(犀皮漆)本身就是髹饰工艺中在器物表面做肌理的过程。这种髹饰过程就是修饰美化的手段,也就是类似于瓷器施釉,区别也就是材质本体和材质体现出来的情感不同。又由于西皮漆工艺属于髹饰中的填嵌类,所以在西皮漆中被称之为打埝的工序,即在器物漆表面堆砌或推起细密的凸出物,以便后续的涂漆或贴金银的预埋手法,为最终的磨显出纹样做基础。这是工艺传承和延续的过程,当然是要保留的,这证明了古人的智慧,也体现了中华民族文化艺术的悠久传承。漆本身又可以作为黏合剂,在填埋手法中预加其他材质,使得最终肌理效果更为丰富多样,层次感更强。这样的拓展手法在实践中的运用,既延续了传统工艺的诸多手段,又开拓了设计师、艺术家,乃至工匠们的创作思维,使原有的东西更具多样化和多变性。

工艺技法可以传承,但更重要的是传承之后的发扬创新,这不单单是器物本身器型的创新来符合现代人生活和审美的需要,更主要的是技法的拓展与延伸。器型与审美有关,而工艺更多地是与技术相关,工艺技术的提升会大大增加器物器型的审美度。

只要保证其器物的品质,器物的文化内涵,通过艺术与技术的交叉,艺术家、设计师与匠人的交叉和交流,引导大众对传统工艺的认知和鉴赏水准,吸引更多的年轻人来参与学习传统文化传承中来,那么传统工艺的传承和延续就不会隔断或割断,就会使传统工艺再发活力。

(编辑/雷之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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