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女孩的不平凡之路——《天空追逐者》中喜鹊的追寻之路

⊙梁艳［天津理工大学语言文化学院，天津 300384］

一、艾玛·卡萝尔与《天空追逐者》

艾玛·卡萝尔是英国当代儿童文学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在从事写作之前，她在中学做老师，积累了大量如何吸引儿童注意力的经验。她的小说语言简洁明了、朴素平实，情节生动活泼，吸引着众多儿童读者。艾玛的作品虽然面向儿童读者，但其不仅对儿童具有教育意义，而且能够以锐利的眼光透视当代社会生活，针砭英国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社会现象，因此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

《天空追逐者》是她的第六部作品，根据大创意竞赛获奖作品改编而成。小说以法国真实的历史——热气球的发明为背景，叙述了喜鹊从扒手到升空第一人的追寻之路。

二、喜鹊的追寻之路

追寻是文学发展史上最古老、最受青睐的主题之一。追寻永无止境，只有在追寻过程中，人才能感受到希望的力量，才能有打破世界的勇气和决心。在《天空追逐者》中，艾玛继承传统小说的追寻模式，使笔下的主人公喜鹊具有鲜明的性格特征，通过不断的追寻实现人生价值，完成自我身份的发展，展示其对生存的勇气和对爱的渴求。

1.对爱的追寻

在《天空追逐者》中，喜鹊对爱的追寻与渴求有以下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父母关爱的缺失。喜鹊自打记事起就是独自一人，对父母的记忆微乎其微，甚至完全没有印象，父母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符号。因此，她不仅是生活中的孤儿，还是精神世界的孤儿。另一方面是社会关系的淡漠。18世纪末期，法国资本主义经济有了一定的发展，贫富差距日益加深，喜鹊体验不到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感情。小说开篇提到喜鹊所在的地方“但凡稍微体面的人是不会来的”，由此看来喜鹊不仅被家庭抛弃，也被社会所忽略。

在这种生活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喜鹊是孤独的，但这丝毫不影响甚至强化了其内心深处对爱的渴求，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体现在喜鹊对动物的照顾上。亲人的缺席、社会的冷漠，让喜鹊将自己的爱毫无保留地给了她救回来的公鸡可可。可可与喜鹊的经历相似，不仅食不果腹，且无人疼爱，在斗鸡场这个残酷的舞台上，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由此不难理解，喜鹊在自己温饱尚未解决的情况下，依然将可可救回来，并将它随时带在自己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让在斗鸡场饱受摧残的可可能够在较短时间内重新长出柔软的新毛，获得新生。可可在此刻的喜鹊心中，不仅是长久以来缺失的陪伴者的角色，还是其精神支柱。其次，体现在喜鹊对皮埃尔的关心上。作为蒙戈费埃家的女仆，喜鹊不仅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皮埃尔，而且在其他方面也处处替皮埃尔考虑。如在野外试验约瑟夫先生的最新飞行装置时，喜鹊一直耐心地鼓励皮埃尔要敢于尝试，不能放弃。又如当皮埃尔收到陌生人塞巴斯蒂安对决的邀请后，喜鹊第二天早上偷偷乔装成皮埃尔的样子胆战心惊地去应战。她用实际行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与皮埃尔之间的友谊，唯恐自己辜负皮埃尔的爱与陪伴。最后，体现在喜鹊对蒙戈费埃家的支持中。喜鹊被约瑟夫先生留下来做女仆，从未体验过亲情的喜鹊在这里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有了家的归属感。她被蒙戈费埃一家的真诚感动，因此她决定无论怎样都要支持他们。在约瑟夫先生实验遭遇瓶颈，国王来信催促时，喜鹊“瞒天过海”，从而减轻了约瑟夫先生精神上的压力，让其全身心投入实验；在德拉克洛瓦夫人一次次威逼利诱喜鹊偷图纸时，喜鹊坚守自己的底线，甚至想忍痛离开这个温暖的家来保护飞行装置的设计图纸。

2.对自我价值的追寻

自我价值可以从横向和纵向两方面来理解。从横向来说，自我价值主要取决于当时社会的价值标准，即在生活和社会活动中，自我对社会做出的贡献。从纵向来讲，自我价值是经过时间和实践的检验，被社会和他人肯定的价值。而想要追寻自身存在的意义，必须先定义“存在”本身，即先为身体寻找合适的栖居之所，再为精神世界寻求合理的归宿。喜鹊的自我价值追寻之路可谓十分曲折。

在小说开篇，作为“一个技能不娴熟的扒手”，喜鹊“居住在又脏又乱的阿诺奈街，类似动物的藏身之地”，她对自我价值的追寻是通过窃取“富人的一角、两分来给他们一个教训”实现的。她通过这份简单的“工作”来养活她和她的公鸡可可，她相信她所做的事情仍然有意义。但这显然与当时社会的主流价值观相违背，不能被社会认可，否则喜鹊就不会有“黑夜并不会使她害怕，白天才会”这种想法。因此，这一阶段的喜鹊对自我价值的追寻主要是依据自我内心的标准，即最基本的温饱问题，还没有上升到社会层面。

当内在的自我知觉不足以完成自我价值的认证时，喜鹊就需要一种新的方式来完成主体自我价值的确立。因此喜鹊把追寻之路转向了社会层面的自我价值，即被社会肯定和他人赞扬的价值。首先，喜鹊对事物的观察极其敏锐，并有其独特的见解。比如在她去凡尔赛的路上被人劫持，劫匪发现她并不是男孩，拿枪指着她的紧要时刻，她还能快速察觉到劫匪蓝色的眼睛，以及从帽檐里溜出来的一绺金发，可见其惊人的观察力。再如当喜鹊在路边等皮埃尔的时候，一个穿着整齐、吊着绷带的男子趁机接近喜鹊，被警惕的喜鹊婉拒。几小时之后，当喜鹊和皮埃尔来到咖啡店时，敏锐的喜鹊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子，并发现他的绷带不见了。这里将喜鹊的敏锐性、警觉性体现得淋漓尽致，体现了喜鹊独特的存在价值。其次，从喜鹊的语言中也可看出其对自我价值的追寻。比如，在约瑟夫先生担心她将有关飞行实验的材料泄露出去时，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间谍！”当虚情假意的艾蒂安先生一边承认女孩也可以很优秀，一边又以喜鹊没有读书认字为由拒绝让喜鹊表达自己时，勇敢的喜鹊丝毫不受其影响，反而在“艾蒂安先生还未来得及阻止她之前”，用三言两语将自己坐热气球的感觉描述出来，打消了约瑟夫先生的质疑，并参与飞行实验。在这里，喜鹊通过掷地有声的语言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最后，喜鹊对自我价值的追寻贯穿在她对热气球的坚持上。刚开始接触飞行实验时，喜鹊就下定决心，“要证明约瑟夫先生的决定是正确的，她始终站在他们这边”。当偶然看见约瑟夫先生的实验笔记本时，喜鹊根据生活经验，通过火炉、壶和盘子的关系启迪约瑟夫先生，间接推动热气球实验。在约瑟夫先生为实验焦头烂额时，喜鹊鼓励皮埃尔与她一起在夜晚偷偷测试飞行装置，不断完善飞行装置。直到最后，她成了坐热气球飞上天空的第一人。

3.对自我身份的追寻

心理学家埃里克森认为，“自我身份的发展本质上是个性的发展，是个体在所处社会环境背景下关于自我的一种认识。自我身份的追寻……基本上是一个内在的心理变化过程，尽管它真真实实地发生在社会环境中”。换句话说，自我身份就是一种真实存在于自我内部的东西，随着社会环境的发展而变化。由此看来，对自我身份的追寻也是自我对自身存在于社会的证明过程，是个体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精神需求。小说中的喜鹊在自我的选择和环境的改变下，对自我身份的追寻之路从未停止。

当喜鹊露宿在阿诺奈街时，她不仅是一个孤独无助的扒手，还是备受压抑、情感得不到发泄的孤儿。但是，当德拉克洛瓦夫人再次要求她去蒙戈费埃家偷设计图纸时，她拒绝了。她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身份：她讨厌被人指使的感觉，也过腻了东躲西藏的生活。这也表明了她与过去决裂、抛弃扒手生活的态度。接着，喜鹊在偶然的机会下结识了皮埃尔一家，自我身份在这里得到了发展。从小偷小摸的扒手变成大户人家的女仆，身份得到了质的变化，同时心灵也得到了提升，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家庭温暖。小说最后，喜鹊被约瑟夫先生合法收养，正式成为蒙戈费埃家的一分子，成为一个备受宠爱的女儿。另外，在皮埃尔的陪伴下，喜鹊逐渐敞开心扉，不再压抑自己的想法，成长为一个与皮埃尔一样敢于表达的儿童。同时，在默默参与飞行实验的过程中，喜鹊逐渐赢得了上层阶级约瑟夫和艾蒂安先生的信任，成为一名在社会生活中受到平等对待的自由女性。在获得这些崭新身份的同时，喜鹊也收获了真正的自我——身心和谐发展，完全摆脱了过去的扒手身份。

三、总结

在《天空追逐者》中，艾玛将主人公喜鹊安排在喧嚣混乱的资本主义发展时期，通过思索喜鹊的生命境遇，探讨喜鹊不断追求的生命价值，关注喜鹊自我身份的建构，来剖析资本主义制度下当代人的命运，同时也为我们解读当代人的生存困境提供了思考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