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缩小都市圈内部差距促进区域一体化

姚永玲 王雅蓁

摘要：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国家“十四五”規划和2030年远景目标强调，发挥各地比较优势、推动区域协调发展，提高城市群和都市圈承载力、推动大中小城市协调发展以及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新型城镇化。从目前不同层级的地区差距来看，县级单元之间差距是区域差距最突出部分。尽管都市圈城乡差距小于非都市圈，但都市圈核心与外围之间实际差距仍处在扩大状态，核心城市在引领外围地区发展方面任务仍较艰巨，尤其是都市圈内部差距较大。一体化的主要任务是缩小内部各单元之间差距，而不仅限于缩小中心城区和外围地区差距。借助都市圈发展战略，同时兼顾城市内部和外围地区，实现地区共同发展。

关键词：大城市;都市圈;地区差距;区域一体化

DOI：10.3969/j.issn.1674-7739.2021.03.002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习总书记2019年指出，新形势下促进区域协调发展，要按照客观经济规律调整完善区域政策体系，在发展中营造平衡。随着中国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新阶段，区域经济格局变得复杂起来，对一体化空间战略提出了新挑战。

刘勇和李仙（2020）认为，中国区域格局宏观层面演化出京津冀协同、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长三角一体化、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和黄河流域生态保护等重大区域发展战略;在中观层面，以地（市）为单元，将形成以中心城市为核心及其县域行政区组成的都市圈;在基层区域，将出现以县域为基本单元的城乡区域分工合作优势互补新格局。[1]与此同时，国家“十四五”规划和2030年远景目标中，强调发挥各地比较优势、推动区域协调发展，提高城市群和都市圈承载力、推动大中小城市协调发展以及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新型城镇化。这就意味着，区域协调既要考虑地区之间关系，也要注重城乡关系，以及城镇化过程中的城市（镇）之间关系，它们的相互交叉与融合反映了新阶段区域一体化的新特点。

在这种融合交叉的区域关系中，大城市内部单元作为微观层级，既包括了城区，也包括了郊区县。如何率先在都市圈地区内部实现一体化，是构建国土空间新格局的基础。

一、大城市内部单元之间差距是区域差距最突出部分

区域一体化首先要认识地区发展差距。由于已有研究认为区域发展差距是宏观层面的内容，多数研究都使用省（自治区）和直辖市数据表示。鉴于新阶段区域格局的复杂性和多尺度交叉的新特点，我们采用泰尔指数，对省级、地级和县级单元之间的差距进行比较（见图1），以观察不同级别地区差距的具体表现。

图1显示，县级单元之间地区差距最大、省级之间地区差距最小，级别越低，地区差距越大。这就说明，区域一体化的关键节点在微观层级而不是宏观层级。由于目前我国的省直属县只有27个，在2 851个县级单元中仅占0.9%，其余县级单元皆为地级及以上城市的郊区或下属单元。这些地级及以上城市的下属单元之间差距最大，意味着城市内部差距最大，即大城市地区内部差距是区域差距最大的部分。因此，区域要协调发展，缩小大城市内部差距是关键。

二、都市圈地区更应该注重城乡一体化

大城市地区是实现新型城镇化的主要载体，也最能体现微观层级的地区关系。与宏观层级的城乡差距相比，大城市周围近距离的地区之间对于收入差距更加敏感。Hanson（2009）发现距离对收入为线性负效应，并且随距离增加而减小，甚至在距离为200～300km时消失;[2]Trevol（2012）在澳大利亚东南部的研究认为，城乡差距扩大带来的负面影响在大城市及其周边地区才有意义;[3]基于中国特大城市的数据，Xu（2010）的研究也证实，集聚效应主要发生在300km以内，分散效应发生在300km以外，这说明300km以内更容易出现洼地效应，导致地区差距扩大。[4]因此，中心城市及其郊区的都市圈结构是影响社会经济差异的空间格局（Berube和Kneebone，2006）。

都市圈就是通过中心城市对外围地区的辐射和带动，通过都市圈平台进行城乡融合，缩小城乡差距。我们以核心城区高集聚区人口规模100万、人口密度为1 500人/km2为标准，在全国筛选出38个大城市地区作为准都市圈①。这些准都市圈包括了4个直辖市、12个副省级城市、22个省会城市，也是我国重要的国家和地区中心城市，鉴于新型城镇化将都市圈和以都市圈为核心的城市群作为主要空间载体，我们称这些准都市圈地区为都市圈，其余地级城市称之为非都市圈。对上述的38个都市圈内部城乡差距与全国城乡差距进行比较。用2001～2018年城镇居民收入为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2001～2014年农村收入为农村人均纯收入，2014～2018年为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②;城镇居民收入与农村居民收入之比作为城乡差距指标，全国城乡差距与都市圈和非都市圈地区人均收入差距计算结果见图2。

如图2显示，非都市圈内部的城乡差距最大、全国的城乡收入差距居中、都市圈内部的城乡收入差距最小，三者相差不大、趋势平行且近年来有上升势头。尤其是，尽管这些准都市圈城市要建设都市圈，但并没有出现郊区化阶段城乡差距缩小的拐点。这说明，按照都市圈的发展目标，缩小城乡差距依然是这些准都市圈城市的主要任务。

三、都市圈应该发挥核心城市带动作用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城镇化战略主要表现为大城市优先。2009～2018年的10年间，中国城市数量由655个增加到672个;其中，地级及以上城市增加了10座，县级城市仅增加了7座，并没有出现城市化快速进程中城市数量和规模同时扩大的局面。这说明，在我国的城镇体系中，中小城镇明显发展不充分，出现了严重的发展不平衡问题。弱化的小城（镇）和农村是发展不充分的主要地区，都市圈内部城市（镇）之间、城乡之间的不平衡正是这种矛盾的主要特征。将上述38个准都市圈代表都市圈地区，其余地级城市为非都市圈地区，分别计算它们内部核心城区与郊区发展差距（见图3）。

图3显示，尽管都市圈城市和非都市圈市辖区人均GDP均高于对应郊区县的人均GDP，但是都市圈核心与外围差距小于非都市圈差距，前者中心与外围差距为2.07，后者为2.22，说明都市圈核心-外围关系正在改善。但是，从变化趋势可以看出，都市圈核心与外围地区差距的绝对值及变化趋势都远大于非都市圈，2001年时，都市圈内部核心与外围地区差距绝对值是11 737.07元/人，非都市圈地区的差距绝对值是6743.24元/人;2018年时，前者绝对值为64 688.36元/人，后者为37 842.21元/人。这说明，都市圈核心与外围之间实际差距仍处在扩大状态，核心城市在引领外围地区发展方面任务仍较艰巨。

从人均GDP增速来看，两者的外围地区增速都大于核心城区，前者分别为11.92%和12.92%;后者分别为11.41%和12.23%。但是，由于都市圈的总体规模较大，非都市圈规模较小，在两者都呈现出内部差距缩小的发展过程中，更需要加强都市圈核心城区对外围地区的带动作用。

另外，都市圈与非都市圈核心区的人均GDP相差较大，非都市圈核心人均GDP仅相当于都市圈外围地区人均GDP，这意味着非都市圈实现地区一体化首先要提高自身规模、增强发展能力。如果非都市圈自身实力不能得到有效提升，對于靠近都市圈的非都市圈，有可能被吸纳为都市圈的外围部分;而对于远离都市圈的非都市圈城市则可能出现收缩或衰退。

四、都市圈区域一体化任重道远

为了进一步辨识都市圈内部各区县之间差距对整体差距的影响，我们采用泰尔指数，计算各自内部地区差距。公式为：

公式中， Y为各单元的GDP规模，N为人口，g为总体，i为个体，Ti为i地区的泰尔指数，指数越大、地区差距越大;反之，则越小。用该公式计算2000～2018年都市圈与非都市圈内部差距（见图4）。

图4显示的泰尔指数表示的地区差距，都市圈明显大于非都市圈;在变化趋势方面，并未表现出都市圈进入郊区化后，地区差距会明显缩小的拐点。可见，这些准都市圈城市要想建设成为真正的都市圈，需要进一步缩小内部差距，实现区域一体化。

为了进一步了解都市圈和非都市圈内部地区差距对整体地区差距的影响，在泰尔指数基础上，分别对它们的内部差距进行一阶分解。公式为：

上式中，为城市内部区县之间的总差距。城市内部各区和郊区县分别作为两个组，组间差距是指城区与郊区组之间的差距为;组内差距是城区组与郊区组内部各自的差距，分别为。则，即城市总差距等于市辖区和郊区县之间的差距加市辖区和郊区县内部差距之和。组内差距和组间差距对总差距的贡献用贡献度来衡量，组间差距贡献度，组内差距贡献度。

都市圈地区的计算结果显示，地区总差距中组间差距贡献度均值为28.70%;组内差距贡献度为71.30%。其中，市辖区内部差距贡献度均值为33.29%，郊区县为38.01%。为了直观显示不同贡献度，绘制成图5。

如图5显示，都市圈内部差距主要来自中心城区和外围地区内部差距，而不是核心城区与外围地区之间的组间差距，这与通常认为的大城市地区主要表现为核心与外围差距有所不同。这也进一步说明，无论是核心区还是外围地区，都市圈内部差距都较大，缩小都市圈内部各单元之间差距的任务远大于缩小中心城区和外围地区差距的任务。

非都市圈地区的计算结果显示，地区总差距中组间差距贡献度均值为46.28%;组内差距贡献度为53.72%，且市辖区内部差距贡献度均值为18.64%，郊区县为35.07%（见图6）。

如图6显示，组内差距对非都市圈整体差距的贡献度要比都市圈小得多，组间差距对整体差距的贡献度非都市圈比都市圈高。这说明，非都市圈区域一体化的主要任务虽然要同时缩小地区之间与核心—外围之间差距，但任务比都市圈小。

五、结语

在中国进入高质量发展新阶段，区域关系和城乡关系都将发生重大变化，国土空间的高质量发展将由宏观结构转向微观结构，由全局平衡转向局部平衡，通过更加精准的区域战略，实现区域一体化。要想通过都市圈核心城市辐射作用激发带动外围地区发展，扭转外发模式带来的不平衡，就应该基于微观层级地区差距，进一步发挥都市圈的作用，增强大城市核心城区辐射功能，缩小大城市内部城乡差距;借助都市圈发展战略，将主要任务放在缩小地区内部差距上，通过缩小各地区之差距实现地区一体化。

说明：本文为研究阐释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建设现代化都市圈研究”（编号21ZDA070）阶段成果。

注释：

①38个都市圈为：北京、天津、石家庄、唐山、合肥、福州、泉州、兰州、汕头、广州、深圳、柳州、洛阳、郑州、哈尔滨、太原、西安、上海、成都、乌鲁木齐、武汉、衡阳、长沙、长春、南京、苏州、无锡、徐州、南昌、沈阳、包头、西宁、济南、青岛、昆明、杭州、温州和重庆。

②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都市圈核心城市城乡收入来源于各城市统计年鉴。

参考文献：

[1]刘勇，李仙.“2019年和2020年上半年我国区域经济格局的新变化与展望”[J].发展研究，2020（10）：35-46.

[2]Henderson， J.， Vernon. Urbanization in China： Policy Issues and Options[R].Brown University and NBER，2009.

[3]Trevor L. C. Griffin， P.， Smailes， J. et al. Shaping the rural–urban symbiosis： density， dispersal， remoteness， and town size in south-east Australia[J]. Growth and Change，2012（2）：198–227.

[4]Xu， Z.; Chen， Z.; Lu， M.Central-periphery model of urban system in china[J].World Economy，2010（7）：144-160.

Promote Regional Integration Based on Shotening The Internal Gap of Urban Agglomerations

Yao Yongling， Wang Yazhen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100872，China）

Abstract：The main contradiction in current society is "the confliction between the people's growing need for a better life and the unbalanced and inadequate development". The national "Fourteenth Five-Year Plan" and the 2030 long-term goal is to emphasize the comparative advantages of various regions， promot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districts， improve the carrying capacity of urban agglomerations and metropolitan areas， promot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large， medium and small sized cities， and promote the new urbanization with the county as an important carrier. The gap between county-level units is the most noticeable in the light of the variations of the leveled regional differences. Although the urban-rural gap of urban agglomerations is smaller than that of non- urban agglomerations， the actual gap between the core and periphery of urban agglomerations is still expanding， and the task of core cities in leading the development of peripheral areas is still arduous; In particular， there is a large gap within the urban agglomerations. The main task of integration is to narrow the gap between the internal units， not only the gap between the central city and the peripheral areas. With the help of the development strategy of urban agglomerations， and taking into account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areas of the city， we can arrive at the common development.

Key words：big cities; urban agglomerations; regional disparity; regional integration

責任编辑：王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