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公众风险认知在突发新冠肺炎事件与创伤后成长间的中介作用

杨 雪，金童林，贾彦茹，乌云特娜

(内蒙古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2)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简称“新冠肺炎”)是指由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感染后导致感染者乏力、发热以及各类呼吸道症状(如咳嗽、气促、呼吸困难等)，并进一步发展为呼吸窘迫综合征、休克、脓毒血症等，甚至死亡的一种传染性极高的流行病[1-3].截至目前，新冠肺炎仍在全球多个国家传播并蔓延，世界卫生组织(WHO)宣布新冠肺炎疫情已经进入“全球大流行”状态[4-5].在我国，新冠肺炎疫情作为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public health emergency)给公众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精神困扰，严重影响人们的生活和身体健康[6-9].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主要是指突发的传染病疫情、群体性不明原因疾病、食品安全和职业危害、动物疫情以及其他严重影响公众健康和生命安全的事件，如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等[10].此次，新冠肺炎疫情除了作为典型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给人们带来不良的刺激和心理反应之外，还会作为创伤事件引发个体心理的正性改变与成长.创伤后成长(posttraumatic growth, PTG)是指个体在遭遇创伤性事件(如意外、自然事故、亲人病逝、重大突发疾病等)后，其内心的积极力量会促使个体向健康、正性的心态转变，从而摆脱创伤性事件带来的心理阴影[11-13].研究表明，个体都具有在创伤中成长的能力，在经历了创伤性事件后，通常会在逆境中奋进或成长，会在自我觉知、人际关系和生活哲理等方面出现一些积极变化[14-15].

公众风险认知(public risk perception)是指个体对外界各种客观风险的感受和认识，并强调由直观判断和主观感受获得的经验对个体认知产生的影响，从而形成对风险发生的可能性、可控性、后果严重程度等属性的主观判断与评估[16].研究表明，公众风险认知是有效引导公众正确应对突发事件，预防因公众行为反应不当所带来的次生危害的关键[17-19]，甚至可能诱发公众的创伤后成长.按照创伤后成长的认知理论模型，创伤后成长作为一种在认知图式及核心信念上的积极转变，认知加工在其形成过程中起着关键作用[20]，而公众风险认知是一种对创伤性事件或风险事件的典型认知和判断.个体通过对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影响的深入认知，形成新的认知图式，最终获得了成长.实证研究也表明，公众对突发公共事件的风险认知、公众的创伤后成长与突发公共事件影响间存在一定相关关系，被评估为具有中等程度以上的威胁以及适度挑战性和严重性的事件，在与压力相关的成长量表上的得分更高[21].公众感知到事件的威胁程度对创伤后成长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22]，并且公众对疫情的风险认知会进一步影响公众的创伤后成长，进而直接影响到重大突发疫情后公众对自我觉知、人际体验和生命价值的正性心理改变[23-25].

综上所述，突发公共事件、公众风险认知以及创伤后成长之间均存在着密切的联系，然而这三者之间的内部关系尚缺乏研究.因此，本研究拟以大学生为被试，旨在考察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对大学生创伤后成长的影响，以及公众风险认知在突发新冠肺炎事件与大学生创伤后成长间的中介作用.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采用随机抽样法.选取北京市和内蒙古呼和浩特市2所高校的在校学生，于2020年3月1—5日收集数据，共发放问卷410份，剔除无效问卷9份后，得到有效问卷401份，有效率为97.80%.其中男生197人，女生204人，被试的平均年龄为(22.59±3.08)岁，年龄分布范围为18～28岁.

1.2 工具

1.2.1 事件影响量表修订版

采用郭素然等修订的事件影响量表(impact of event scale revised, IES-R)[26].该量表包含侵扰、唤醒、逃避3个分量表，共22个条目，采用5点计分，无反向计分项目，主要测量新冠肺炎事件对个体产生的影响程度.本研究中，该量表的整体Cronbach α系数为0.95，各维度Cronbach α系数分别为：侵扰维度0.88，唤醒维度0.90，逃避维度0.90.

1.2.2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公众风险认知量表

采用代亚君等编制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公众风险认知量表》(public risk perception scale for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PRP-PHE)[16].该量表包含疫情严重性、可控性、健康影响严重性、未知性4个维度，共10个条目，采用5点计分，无反向计分项目，主要测量个体的风险认知程度.本研究中，该量表的整体Cronbach α系数为0.90，各维度的Cronbach α系数分别为：疫情严重性0.58，可控性0.64，健康影响严重性0.50，未知性0.50.

1.2.3 创伤后成长量表

采用汪际等修订的《创伤后成长评定量表》(posttraumatic growth inventory, PTGI)[13].该量表包含人际关系、新可能性、个人力量、精神变化和欣赏生活5个分量表，共21个条目，采用6点计分，无反向计分项目，主要测量个体创伤后心理正性发展水平.本研究中，该量表整体Cronbach α系数为0.96，各维度的Cronbach α系数为：人际关系0.88，新可能性0.86，个人力量0.82，精神变化0.50，欣赏生活0.56.

1.3 统计方法

采用SPSS 25.0进行描述性统计、信度分析以及各变量间的相关分析等；采用AMOS 22.0进行中介作用的分析.

2 结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

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方法，对所有的测量项目进行未旋转的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共有12个特征值大于1的公共因子被提出，且第一个公共因子解释了总变异量的25.10%，小于Podsakoff等提出的40%的标准[27]，说明本研究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

2.2 各主要变量之间的相关分析

对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影响、公众风险认知以及创伤后成长进行描述统计和积差相关分析.结果(表1)表明，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影响及其各维度与创伤后成长各维度呈显著的正相关，同时与公众风险认知各维度呈显著正相关，公众风险认知与创伤后成长各维度呈显著正相关.

表1 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影响、公众风险认知及创伤后成长之间的相关矩阵

2.3 公众风险认知在突发新冠肺炎事件与大学生创伤后成长间的中介分析

本研究运用结构方程模型验证公众风险认知在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影响与创伤后成长之间的中介作用.基于研究假设建构模型(图1)，表2结果表明，模型的各拟合指标良好.

图1 公众风险认知作为突发新冠肺炎事件与大学生创伤后成长中介的标准化模型

表2 公众风险认知中介效应检验模型拟合度指标

基于模型拟合结果，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方法进行中介效应的检验和置信区间的估计[28]，研究共重复抽样2 000次.结果表明，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对大学生创伤后成长的直接效应显著(t=8.33，p<0.001)，其效应大小为0.24，95%的置信区间为[0.334,0.518]；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影响对公众风险认知有限制的预测作用(β=0.43，p<0.001)；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影响通过公众风险认知对创伤后成长的间接效应为0.06，其95%的置信区间为[0.004,0.126]，置信区间内不包含0，可以认为公众风险认知的中介作用成立，它起着部分中介作用.

3 讨论

本研究发现，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可以显著预测大学生创伤后成长，这与以往的相关研究结果[29-30]相对一致.新冠肺炎作为重大突发传染性公共卫生事件，一方面，其具有传播速度快、预防诊疗困难、目前尚无特效药治疗等特点[7-9,31]，因此，突发新冠肺炎事件的严重程度以及对公众的威胁性极高.另一方面，虽然新冠肺炎事件给人们的身心健康造成了许多消极影响，但公众自身同样获得了一定程度的积极改变.从创伤后成长量表的各维度得分来看，创伤后成长的平均得分较高，因此，公众在经历创伤事件后产生了积极的心理反应，特别是在个人力量、精神变化、欣赏生活这3个方面的积极改变更多.研究结果说明在经历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后，人们能够通过自我调整和适应，重新认识自己的力量，更能接纳自身的脆弱性和局限性；能够以更加积极的态度来面对今后的学习、工作及生活，精神状态更加饱满；能够用一种全新的角度欣赏每一天，并且对人生有新的认识和理解[32-34].因此，突发新冠肺炎事件除了会影响公众身心健康外，还会给公众的心理带来一定程度的正向改变和成长，尤其体现在个人力量、精神变化以及欣赏生活上，说明公众在经历突发新冠肺炎疫情后积极自我转变，从而更加珍惜和享受生活.

本研究的结构方程显示，突发新冠肺炎事件除了对大学生创伤后成长产生直接作用外，还通过公众风险认知对创伤后成长产生间接作用，即突发新冠肺炎事件能够通过提高公众的风险认知水平，进而促进公众自身积极正向的成长.这一结果支持了创伤后成长认知理论模型的观点，创伤后成长作为人们创伤后的心理结果，是应激之后所产生的心理反应，突发新冠肺炎作为重大创伤事件导致的心理应激激发了个体的认知加工，一定程度地改变了个体的认知图式，从而使个体对创伤后的自我、他人和世界进行积极的思考，创伤后成长意味着个体经历创伤后的心理功能超越了创伤前的水平，是自我超越的表现[35-36].突发新冠肺炎事件作为具有重大风险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虽然其致死率不高，但它极强的传播性和传染性及许多其他未知的方面，使得公众对此次突发新冠肺炎事件的风险认知水平有了很大提升[37].公众能够感受到来自创伤性事件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及其他不良影响，在对突发新冠肺炎事件进行了传染可能性、严重性、健康影响性和可控性等方面的重新认知后，从中获得了一定程度的积极成长，体验到正性心理改变.以往研究还发现，公众风险认知对公众心理的影响存在阶段性的特点，在疫情初期，公众过高的风险认知水平可能会产生恐慌心理，这是一种急性的应激反应[38]，而过高的恐慌又会导致焦虑和抑郁等心理健康问题[17]，但随着治愈人数的增加以及疫苗研制进展等更多与疫情治疗和防控相关信息的发布，恐慌等负性情绪逐渐缓解，促进了人们从他人的视角对新冠肺炎事件进行再次的思考和评价，这一过程可能帮助公众重新对突发新冠肺炎这一创伤性事件进行界定和理解，探究创伤带来的积极变化，进而实现成长[34,39].因此，当下我们应继续加强对新冠肺炎的最新病理特点、预防措施等基础知识的宣传，及时报道治愈情况、新药及疫苗研制进展等疫情防控信息，使公众建立理性的风险认知，最终促使公众在疫情后恢复正常的心理社会适应水平，拥有健康的心理状态，乐观地应对疫情后自我的积极改变，获得更多的个人成长.

4 结论

本研究结果表明，突发新冠肺炎事件、大学生公众风险认知与创伤后成长两两之间均存在显著相关，大学生公众风险认知在突发新冠肺炎事件与创伤后成长之间起一定中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