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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历史文化现代转型的动因分析

2021-06-15张勇

学理论·下 2021年5期
关键词:粤港澳大湾区

摘 要:地方历史文化的现代转型是社会转型题中应有之义。作为广府文化主要发祥地的肇庆有着丰厚的历史文化资源,却没能很好地反哺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其完成现代化转型已是时代的必然选择。肇庆历史文化现代转型的主要动因有:充分发挥广府文化显著优势和彰显文化自信的现实要求;文化的内生力诉求自身在适应社会历史发展潮流时能自我更新、不断自强;城市的现代化和城市精神的构建需要历史文化时代性创新发展。

关键词:粤港澳大湾区;广府文化;现代转型;城市精神

中图分类号:G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21)05-0067-03

肇庆,山川形胜,人文荟萃,不仅是“西江文化走廊”的重要区域,还是古代岭南文化重心由西向东转移的轴心地,更是广府文化的主要发祥地。肇庆历史文化悠久而灿烂,丰富而浓郁,鲜明而多元。千百年来这些历史文化资源共同维系、涵化着肇庆,对肇庆的发展发挥着重要的正功能作用。在社会经济全面深化改革发展的浪潮中,肇庆的发展明显滞后于珠三角其他地区,甚至被边缘化,其中原因是多维复杂的,除了地理资源差别、体制治理差异、产业集群差距等之外,自身地域性历史文化的阻隔和封闭也起到了一定副作用。在“共建人文湾区”的背景下,肇庆如何在新时代、新起点上再创发展新局面,为书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广东新篇章而添砖加瓦,需要在传承历史文化的基础上深挖文化内核并完成现代转型,这是一个亟待解决的课题。

一、现代社会转型十字路口上的肇庆历史文化

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建设粤港澳大湾区是国家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的重要战略,也为新时代广东改革开放再出发带来重大历史机遇。粤港澳大湾区的形成并不是纯粹的地理组合概念,也不是简单的区域联动和产业融合。从文化视角看,“大湾区”确立背后是坚守传统又开放包容的广府文化精神驱动使然,是高度自觉、不断自强的粤文化带来文化自信的应然选择。《纲要》中多次提到肇庆,无疑进一步地明确、强化了肇庆的发展定位,给肇庆的发展带来了新契机。从地理位置上看,处在珠三角地域边缘的肇庆不临海且不接壤“大湾区”中心城市,然肇庆能纳入“大湾区”并成为建设的重要节点城市,这既是珠三角中心城市外溢发展的现实需要,也是区域社会经济竞合、协同发展的客观要求,还缘于肇庆与其他十个城市在文化上的同根同源和同气连枝,以及高度趋同的价值观和社会文化。

粤港澳大湾区不仅是经济区域一体化的城市群,而且是岭南文化尤其是广府文化辐射的主要区域。肇庆虽处于粤港澳大湾区,但相对于湾区其他城市,二元社会结构特征突出,城乡文化差别较大,传统和现代对立明显。肇庆历史文化最显著的特点是多元性、兼容性和稳固性[1],这种特点的形成主要是由历史条件决定的。同时,肇庆历史文化又存在着另外一面,因为地理原因,其欠缺一定海洋性、开放性和变通性,所以较为固化、保守。在漫長的历史发展中,肇庆没有过大的动乱,没有频繁的迁徙和流亡,缺少与外域文化的激烈碰撞和深度融合,以致文化意识里具有一种偏安一隅的心态,加之广府人惯有的“低调”心理和“精仔”①意识。因历史文化中旧有的思想和观念包袱过重,肇庆发展在适应性、实效性和争先性方面不如靠大江大海的珠三角其他城市,导致在社会、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发展明显落后。肇庆现代发展全面落后于珠三角其他地区,带来的结果是文化上的自我怀疑或不知所措,甚至在受到现代文化挤压后由于自身的反作用力而产生顽强的抵触。

社会发展的活力和创造力根源于文化内生力,地方发展的潜力和后劲也取决于文化内生力。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向纵深发展和社会现代转型的大潮中,现代生活方式、社会组织结构和人们价值观念等都发生了巨大改变。转型背景下的地方历史文化不能以后知后觉的姿态落后于其他领域发展,更不能拖后腿,必须完成现代转型,增强其内生力。急速的城镇化在影响、冲击肇庆这座古老的城市的同时,传统的历史文化或被残酷地肢解或被无情地丢弃或退守一隅而苦苦坚守。面对此等境况,肇庆历史文化是丢弃或拾取?是固守或创新?这是一个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问题,肇庆历史文化发展处在十字路口上,面临着方向性的抉择。事实上,答案不辨自明,深挖活化肇庆的历史文化资源,使之完成现代转型,这既是历史使命,也是现实要求。

二、肇庆历史文化现代转型的逻辑机理

在中国社会形态由传统社会全面加速向现代社会转型的背景下,肇庆历史文化如需更好地履行社会职能,完成现代化转型是必由之路。这既是自身适应社会、维持发展的内在要求,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选择。

(一)充分体现和发挥广府文化显著优势的需要

岭南文化体系主要包括广府文化、潮汕文化和客家文化,而其中以广府文化特征最为鲜明、影响最大。广府文化兴起于岭南独有的地理位置与历史条件,在中国社会近现代化进程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在中国经济建设中心南移的背景下,广府文化在打破传统、解除封闭与吸收外来文化上,当仁不让地扮演着先行者、急先锋的角色。在与各种域外文化的交流和碰撞过程中,广府文化没有表现出无所适从而无处安身,更没有被冲蚀而沉沦、消亡,反而凭着自身的坚韧性,不断融合外来文化,汲取营养,其先进性和内生力不断得到增强。

“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中华民族文化的伟大复兴离不开多元地域文化的百花齐放。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在众多的地域文化中,广府文化以开放性、兼容性、适应性和争先性的特质为越来越多人所接受。以广府文化和中原文化相比较而论,中原文化在内容厚重性、思想成熟性和体系完整性方面,都比广府文化略胜一筹,但中原文化的永固性和封闭性无可避免地影响了自身的多样化和创新性,也限制了其进一步拓展的时间和空间,一定程度上钳制了社会发展变革。与之相比,广府文化固然欠缺一定的完备性和厚重感,但凭借自身优秀的基因,依托强大的经济基础和改革实践的成功效应,从未来走向来大胆预测,广府文化定会产生全国性影响。

肇庆作为广府文化的主要发祥地,其历史文化最鲜明的特点是浓郁、多元、厚重。大量历史文化资源表明肇庆是一座多维立体、丰实厚重的文化古都。在文物遗迹上,封开峒中岩的石器遗存、鼎湖区蚬壳洲的墓群遗址、高要茅岗建筑遗址以及大量出土的春秋战国青铜器等,这些表明肇庆在史前至先秦间是岭南的文化和活动中心。在历史建制上,南越时封开的苍梧国统岭南,西汉时设高要县,隋朝置端州郡,北宋改肇庆府,明嘉靖至清乾隆前期为两广总督府驻地,这些表明肇庆在历史上是岭南的政治中心。文化名人有,“古文经”学派的代表人陈钦、陈元父子,东汉时的佛教学者牟子,禅宗六祖惠能,唐代禅师石头希迁,岭南第一状元莫宣卿,执政端州三年的名臣包拯,均在肇庆起家或成名。众多文人名士如李绅、杨衡、宋之问、俞大猷、陈献章、汤显祖、屈大均、袁枚、张之洞、黄遵宪等都曾逗留于此并留下笔墨。被誉为“沟通中西文化第一人”的利玛窦入居肇庆六载并建立教堂传教。这些表明肇庆有崇文风尚,历史人文土壤丰实,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在古建筑上,城区的宋城墙、梅庵,德庆的龙母祖庙、学宫,鼎湖的庆云寺、包公祠,以及众多散落在各处的古村落、古街区和古建筑群,作为见证历史文明发展的遗珍数不胜数,表明历史上的肇庆社会活动繁荣而鼎盛。在文化体系上,极富地域特色的宋文化、端砚文化、龙母文化、孔庙文化、西方宗教文化、六祖文化、包公文化、摩崖石刻文化等共存共生,交相辉映,表明肇庆历史文化内容丰富多元且包容兼备。在民间艺术上,悦城的龙母庙会活动,怀集的贵儿戏、春牛舞,封开的麒麟白马舞,四大名砚之首的端砚,精湛的四会玉雕,驰名海内的裹蒸粽等,表明肇庆的民俗民间艺术资源丰富多彩。肇庆是广府文化的重要发轫地,且是广府文化发展过程中由西向东转移的重要中转地,深厚的文化底蕴彰显着强烈的文化自信,这种文化上的显著优势可极大地推动肇庆地区的社会改革和经济发展。

(二)历史文化自适应发展的内在要求

虽然历史文化是人类社会实践凝结的存在方式,但是其状态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社会生活的变化而不断发展变化。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揭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历史文化是基于过往之生产力水平、当时之经济基础而产生的。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和发展,现有生产力水平和经济基础已今非昔比。属于上层建筑的文化其必然也需要随着生产力和经济基础的变化而做出适应性的调整、转型、革新。历史证明,历史文化如果不能适应生产力水平、历史演进、社会矛盾、阶级关系、社会生活等方面的变化,其必然会消亡。“转型的成功与否,直接决定了这一文化能否延续下去、能否持续发展、能否更进一步。”[2]唯有不断转型,并服务于经济基础,适应社会生产力发展,历史文化才能得以生存和发展。所以说,文化转型是历史文化自适应发展的内在要求,是符合社会历史潮流和文化发展规律的客观结果。

一种文化之所以能够不断延续、发展和进步,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其有着强大的适应能力且不断转型。当外源性条件剧烈变化或时代发生转机时,文化内部要素会自我解构和重构,并依托强大的内生力进行自我創新,通过内在的精神要义和外在的物化表征发生联动带来文化状态的改变,从而不断维持自我增长,并以此满足、适应和促领时代社会的发展。虽然文化上的进步是来自于内源性变迁主导的结果,但这种变迁的基础仍然是来自外源性的社会生活,且变迁的主要内在动力也是为了社会现代化建设的需要。文化的变迁与社会生活的变化并不是同步的。有时文化能引领时代、社会、经济和生活的变化,但在一定时期内文化上的变化往往是滞后于社会生活的,或变化是微弱的。在新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文化会因应科技、经济、政治体制、生活方式等方面的发展进步,内涵和表现形式会产生变化,这种变化的累积适逢社会转型或强烈的外部刺激才会产生质变效应,即文化变迁或转型,从而带来深刻的变革影响,推动着社会全方位的进步。

任何历史文化都具备自我延续和自我革新的内在机能,两种机能间是对立统一的。自我延续机能能确保文化保持自身的独立性、统一性和同一性,是稳定社会生活带来的必然结果。自我革新机能促使文化不断更新、发展和变迁,是社会历史的变动性影响使然。中国及各地方历史文化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是传递有序、一脉相承,这源于社会形态长时间的稳定以致自我延续和自我革新两种机能的高度统一。而到了现代社会后,社会形态的快速切换,历史文化中的些许精神要义与现代文化观念产生了激烈的冲突,文化的自我革新与自我延续之间的对立性日益凸显,历史文化面临着更新与再造。

关于“现代”的理解,从时间观的维度来看,“现代”是与“传统”相对的,“传统” 强调的是一种循环、重复、持续的时间观,而“现代”强调的是一种迭进、向前、更新的时间观。从现代性的内涵来看,文化现代性即赋予历史文化以科学意识、理性之光和时代精神,消除文化中迷信、陈腐、幻想、宿命、愚昧等糟粕或封建的部分。文化中落后陈腐内容不利于现代化发展,历史文化在时代变迁的历史进程中,只有不断自觉或不自觉地革旧图新,才能历久弥新,才能避免在大浪淘沙的历史长河中黯淡甚至流失的命运。肇庆历史文化中必然存在一些与新时代发展不相符、不相容的内容,存在着不适应社会向前发展的意识形态,这些都会阻碍自身的发展,也会影响社会的发展进步,只有冲破陈旧落后的历史传统的束缚,打破封闭与僵化,完成现代转型,才能永葆生命力。所以说,历史文化的现代转型是自我更新、不断自强的根本诉求,也是社会功能自我完善的一种需要。

(三)城市现代化发展的应然选择

历史文化是城市的灵魂,是城市发展的原动力。历史文化不是摆设,只有将其融入现代都市生活中,才能焕发活力,彰显人文价值。不具备历史人文底蕴的城市,如同人没有精神世界一样,终将走向沉寂。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城市的历史遗迹、文化古迹、人文底蕴,是城市生命的一部分。文化底蕴毁掉了,城市建得再新再好,也是缺乏生命力的。” [3]虽然说每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历史文化和历史记忆,但是在现代化的发展过程中,现代生活不免会冲蚀历史文化,尤其是那些裹足不前和阻碍社会前进的文化资源最终会被人们所遗忘或抛弃。历史文化只有去适应、引领时代社会的发展,才能生生不息,才能凸显自身的功能价值。

1994年,肇庆被国务院列为第三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这个名片是深入人心的,是极具影响力的,但“文化名城”却没有提供强大的精神支撑,更没能够很好地反哺社会经济的发展。近年来,肇庆在社会经济发展上严重落后于广府文化辐射区的其他城市,历史文化中有些不合时宜的内容在阻碍肇庆社会的发展。社会现代化是一个全方位且多维的过程,地方经济、社会的现代化需要文化现代化的与时俱进。文化是一重要的生产力,地域文化是区域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当今世界已经进入到文化时代,也即是改变了过去只是以政治观点和政治利益去认识和把握一切,代之以从文化意识与方式去认识和把握一切的时代”[4]。处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时代的肇庆历史文化,唯有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实现现代化转型,赋予其新的文化内涵,彰显新的风尚,才能满足肇庆社会日益发展的现实需要。

城市的发展及现代化离不开城市精神的引领和支撑,现代且先进的城市文化必然需要高度融合和彰显城市精神。城市精神体现的是一种城市性格和地域风格,广泛凝聚着地方民众的精神力量,其来自地方历史文化中深厚的文化自信、深沉的文化气质和持久的文化力量。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指出:“要结合自己的历史传承、区域文化、时代要求,打造自己的城市精神,对外树立形象,对内凝聚人心。”[5]可见,现代城市之精神的建立需要将历史、区域文化链接时代要求,或将历史、区域文化赋予时代特征,对于历史文化名城来说,根植历史文化传统、汲取时代养分是凝练城市精神的必由路径。城市精神是有着很强的地域差异性的,这种差异源自地理环境和生产力水平的不同,以及城市历史文化的差异。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交通条件的跃进,地理环境和生产力水平的不同之因素在慢慢弱化,而历史文化对城市精神的影响作用却愈发明显。所谓“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历史文化就是水之源、木之本,历史文化对现代城市精神的构建有着重要作用,是塑造都市文化的根与魂,是打造城市精神的重要源泉。城市精神的打造不是建造空中楼阁,必须依托厚实的文化底蕴和历史基础,必须从历史文化中去挖掘现实意义和现代精神,这样才能充分发挥城市精神在社会发展中的导向、涵化和凝聚等作用,从而促领城市现代化发展。

三、结语

在社会全面转型和“共建人文湾区”的背景下,肇庆历史文化面临现代转型是一个不容忽视且亟待解决的问题。虽然地域文化的转型是一个动态的历史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能完成的,但是社会群体广泛又深入地实践能够加速推动其现代转型。

参考文献:

[1]张勇.新媒体视阈下肇庆市历史文化传播策略探析[J].肇庆学院学报,2017(03):97-100.

[2]陈少雷.文化转型与价值建构:问题、视角与路径[J].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17(03):37-44.

[3]让历史文化和现代生活融为一体[EB/OL].[2019-05-14].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9-05/14/c_1124490-

611.htm.

[4]黄伟宗.珠江文化论[M].汕头:汕头大学出版社,2003:1.

[5]廖启云,廉永洁.治理之道:打造富有特色的城市精神[N].人民日報,2017-05-17.

①“精仔”在粤语中指聪明人,意为会投机、不做出头鸟和不吃眼前亏,并非贬义。详见黄伟宗.珠江文化论[M].汕头:汕头大学出版社,2003:65.

收稿日期:2020-08-17

基金项目:2019年肇庆市哲学社会科学项目“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背景下肇庆广府文化的现代转型”(19ZC—40)

作者简介:张勇(1979-),男,湖南湘潭人,副教授,从事文化社会学与文艺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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