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视角下《半生缘》中的爱情与婚姻探析
2021-06-15周清扬
摘要:爱情与婚姻的主题在文学创作中始终有一席之地,张爱玲以辛辣的文风书写着一对对青年男女的爱情婚姻,本文从女性视角入手,对《半生缘》中所体现出的爱情婚姻问题进行探析。
关键词:爱情;婚姻;《半生缘》;张爱玲
中图分类号:I207.4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07-0-02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蚤子。”张爱玲的作品一针见血的揭露人性,将善恶美丑皆看得透彻[1]。“悲剧艺术要展现的不是主人公的悲剧命运本身,而是背后的反抗,反抗主体的思想进化过程对整个人类的进步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2]正如《罗马》描写了一个墨西哥城区里的男女群像[3],《半生缘》不是一部简单的男女爱情小说,它反映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新旧社会交替之时,青年男女面对的矛盾困境,每一组感情纠葛都不单纯因为感情,有情,有欲,也有无奈和妥协。
《半生缘》中的三位女主人公各自拥有自己的爱情与婚姻,却相互纠缠不清。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女性仍旧没能拥有一番自己的天地,一切的感情都成了家庭的附庸,这样一个新旧交织的时代,青年们表面有了追逐爱情的自由,却仍旧不得不受封建家庭制度的严格控制。从人物形象来看,不仅仅拥有作者赋予角色的性格张力,更在于时代赋予的人物特色[4]。
1 曼桢与世钧——注定错过的爱情
曼桢曾问世钧是何时喜欢上她的,世钧说不出来,只好说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命运是未知的,也是不可避免的[5]。曼桢与世钧因为一只手套渐渐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并步入爱情的漩涡。“曼桢有这么个脾气,一样东西一旦属于她了,她总是越看越好,以为它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他知道,因为他曾经是属于她的。”原文中以沈世钧的第一视角向我们介绍了曼桢这样一位专一热烈的女性。故事开始时,曼桢是一个浑身洋溢着炽热感情的小女生,身份相当的两个青年人陷入了热恋。“他所爱的人也爱他,想必是一件极普通的事,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像千载难逢的巧合。”
中國人向来讲究门当户对,当沈世钧回到南京,原本地位平等的两人瞬间天差地别,世钧是家底殷实的阔少,而曼桢仅是一个肩负一家六口生计的穷苦人家的女儿。因为世钧和曼桢两人感情的天真热烈,曼桢到南京时才会受到极高的待遇—— “穿着破羊袄”的工厂同事。世钧和曼桢以绝对纯粹的感情,一厢情愿地挑战“门当户对”这一婚姻先决条件。旧社会的思想限制了人们的想象和人们追寻时代的脚步[6]。法国作家狄德罗曾说:“理智时常纠正感情的过于急促的判断。”在那个一只脚踏入了现代,一只脚还在封建制度下的上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难以违抗的理智,世钧与曼桢这样一对天真得让人可怜的情侣终究无法逃过被分开的命运。曼桢的热烈让她敢于追寻心中的爱情,而自尊坚强的她注定无法忍受沈家人的冷眼,世钧的温软慈悲让他能够在得知曼桢的姐姐是舞女后仍旧选择与她在一起,而软懦避事注定无法违背家里定好的规则。“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7],这一段平凡而美好的爱情破碎了,但是张爱玲终究还是“把枪口抬高了一厘米”,藕断丝连的感情成为了两位主人公余生最美好的回忆和信仰。
爱情不需要基础,一瞬间迸发的激情是爱情,静水深流的陪伴也是爱情。婚姻是理智的,婚姻的基础决定着两个人未来的生活,基于爱情的婚姻或许是幸福的,基于利益的婚姻大概是稳定的,基于偶然的婚姻则一定是未知的。作为个人存在的曼桢和世钧在一起一定是幸福的,可是当婚姻涉及了一切需要考虑的因素时,爱则显得相对无用。现在的人们仍旧在潜意识里信奉着“门当户对”的观念,忽视了“势均力敌”的两个人或许才能拥有最好的爱情与婚姻。
2 曼璐和祝鸿才——以失败为起点的婚姻
曼璐的悲剧从她与初恋豫瑾诀别开始。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因为家庭经济困难被迫成了最为人所不齿的舞女,没有人再关注她的过去、她的真实心理,在肮脏的泥潭里浸染久了,人心无可避免地渐渐黑暗了下去。“她想要通过嫁人的方式来改变自己卑微的地位,不再被其他人嘲笑、欺侮。”[8]这与《傲慢与偏见》中夏洛特的想法非常相像,与《灿烂千阳》中玛丽雅姆的逆来顺受截然相反[9]。
曼璐从一位忠厚仁爱的长姐硬生生被逼成了心如蛇蝎的毒妇。婚前的曼璐还可以把握住祝鸿才,婚姻后的曼璐则是一点点被磨去了自尊、磨去了锋芒,她求他留下,她争吵撒泼却再也唤不回祝鸿才的一点点怜悯与疼爱。人性的扭曲定不会是在一朝一夕之间,在这段看似短暂但却异常折磨人的婚姻中,曾经关爱弟弟妹妹的曼璐变得甘愿用自己的亲妹妹曼桢来留住祝鸿才的心,单纯地以为只要祝鸿才还能留下就万事大吉。人们应该明白即使身在苦难,也要学会去爱[10]。然而比人心更可怕的是人性,处在斗争双方夹缝中的人会受到双方面的压力,这种压力会最终击垮个人[11]。曾经那样一个快乐单纯的曼桢被迫卷入曼璐和祝鸿才的失败婚姻中,她渐渐的阴郁,步入了长姐的后尘,站在大桥上想要寻死的她也产生了“既然人活着,也就一天天地活下去”这样一种消极无望的想法,最终决定在这样一个已经没有任何色彩的世界上惨淡地活下去,成为封建礼教下的牺牲品[12]。
都说人的生存状态是流动的[13],而曼璐的一生却恰恰是一蹶不振的,再无起色,婚姻的失败打开了她这一生噩梦的大门,步入婚姻的曼璐真正成了一个低劣的,为人不齿的女人。曼璐想要去恨,去恨那个把她推入深渊且无能的母亲,去恨那个在自己做舞女时却在和富商儿子谈恋爱的曼桢,去恨那个始乱终弃冷心冷情的祝鸿才,还是恨自己因为比弟弟妹妹早生了几年,不得不牺牲自己的身体为他们铺路……生活在永久黑暗当中的人,是看不到光明的。曼璐放弃了自救,她早已体会过人间的所有“酸”“苦”“辣”,仅剩的那一点点“甜”也最终丧失,对初恋的美好幻想也以豫瑾最后喜欢上曼桢为结尾。“人生如戏,命运的使者想要捉弄人,有的是办法。”[14]曼璐的一生无法拆东墙补西墙,那是一个永远无法补上的大洞,黑黢黢的洞里静静地淌着鲜红的血……
从曼璐和祝鸿才的婚姻当中我们发现女性在婚姻中得到的东西很少,而男性的些许付出就能换来女性的甘之如饴,婚姻的伦理道德约束着女人,同时给予了男人一个护身的利器。这落后的观念直到如今仍旧影响着婚姻家庭的组成。如何打破这一层本不应该存在的魔障,如何让女性在婚姻中争得一个平等的地位?问题在渐渐淡化,但它仍旧存在,并且在实质上控制着许许多多没有勇气反抗的女性,影響着一代代人的爱情婚姻观念。
3 翠芝和叔惠——被舍弃的爱情
翠芝在小说中和读者有强烈的界限感[15]。她留给读者一个极其矛盾的形象,她是传统富家的小公主,对爱充满了渴望与追求,她对爱情的持有理想主义,但是在面对现实时并不会反抗,她势利虚荣,却也十分聪颖……翠芝在面对叔惠时是主动的,小说中翠芝与叔惠多次拥有了独处的机会,除非有心,这在当时是万万做不到的。如翠芝主动提出带叔惠去玄武湖游玩,凑成了这样一个人美、景美的精妙画面。翠芝的勇敢和细心很遗憾的只体现在了这些小方面,在婚姻大事面前,翠芝成为了一个追求稳定,向命运低头的女子。翠芝心里的婚姻或许从来都不神圣,它只是一种必需品,选不到好的,就退而求其次。翠芝与世钧的“所谓的充满缘分的共同点,只是掩盖了自私冷酷本质的和谐表象。”[16]他们自欺欺人地、掩耳盗铃地认为他们的决定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正确。由于无力反抗自己的命运,不得不保持沉默[17]。
与其嫁给风流的纨绔子弟或违抗父母之命,不如就让世钧成为她的伴侣,这样的婚姻既保全了自己的体面,也保全了家里的安定。最后一位有能力抗争的“女性主义者”也放弃了[18],翠芝的选择伤害了世钧与曼桢的爱情,伤害了叔惠对自己的本就不敢过多表达的爱意。婚后,翠芝问世钧“你幸福吗?”世钧的犹疑与沉默令人感到他深切的疲惫[19]。
“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故事结尾时,翠芝最终感到一丝凄凉的胜利与满足。这场爱情的悲剧终究没有在黑暗中闪出光芒[20]。当时的社会也已度过了一个激进的时期,年轻人也都像翠芝一样存在于社会当中[21],在面对婚姻爱情时更希望选择一个稳定的环境,这样的婚姻门当户对,没有家里的重重阻碍,不用花费过多的心思就能拥有一个完满的结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将爱情与婚姻划清界限,当我们讨论到婚姻与爱情的关系时,人们说爱情总是在婚姻之外的。“人生来就是一个矛盾体,而我们本身就处在充满利益关系的社会中。”[22]我们需要建立正确的自我的观念,拥有判断力、行动力,在新时代的今天冲破囹圄,探寻正确的婚姻价值观。
4 结语
时代造就了的悲剧,没人能够逃脱命运,无法避免爱情婚姻惨淡的结局。张爱玲执笔写出命运无常、人生无助,是她一贯冷酷甚至无情的风格。相比大团圆的结局,悲剧的收尾给人极强的冲击力,主角们前半生的故事可以说自此画上了一个句号,没有留给读者故事未完待续的期待,那值得书写的半生缘分随着十四年的光阴烟消云散。时至今日,当我们谈论起曼桢、曼璐、翠芝的爱情与婚姻时会发现,她们的爱情与婚姻经历仍对我们有启示意义,新时代的年轻人似乎更需要一份时代赋予的力量和勇气,去正确地面对爱情与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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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周清扬(2002—),女,江苏苏州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文艺学。
指导老师:韩模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