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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的沉沦与觉醒
——批评隐喻分析视角下小说《夜行货车》解读

2021-06-15刘海波王运华

关键词:源域夜行摩根

刘海波, 王运华

(1.福建师范大学 闽台区域研究中心,福州 350007;2.福州工商学院,福州 350715)

台湾著名作家陈映真在文学创作中一直高度聚焦台湾社会经济发展,以充满人道主义关怀的左翼视角致力于批判社会上存在的光怪陆离现象,思想广度和深度远超同时代的知识分子。除了作品的深刻主题,陈映真在文学创作技巧上独树一帜,善于运用隐喻、象征和意识流等手法,为读者呈现鲜活的人物形象及曲折的故事情节,赋予作品很高的艺术魅力。以小说《夜行货车》为对象,结合批评隐喻分析理论进行分析,可以更好地理解陈映真的思想和创作意图。

1970年初,众多欧美跨国公司开始到台湾投资设厂,台湾经济因而迅速发展,颇有歌舞升平、欣欣向荣之象。但陈映真敏锐地捕捉到繁荣背后隐藏的危机,创作了以跨国公司为题材的系列小说。1978年3月发表的《夜行货车》便是此系列的代表作品。小说以台湾马拉穆电子公司为背景,描述三位中国职员的工作日常及情感纠葛,展现了跨国公司这一社会组织内部的精神构造和超越经济领域的渗透力。《夜行货车》深刻揭示了以跨国公司为代表的新殖民主义如何将台湾一步步纳入国际资本主义的体系,并不断侵蚀台湾社会文化,磨灭知识分子的民族信心和民族意识,展现了作者对知识分子群体价值取向的分化和台湾社会发展的深切忧虑。小说的意蕴和内涵远远超越了爱情故事的框架,具有深刻的社会时代寓意。

一、理论框架及研究方法

概念隐喻理论是认知语言学领域里的重要理论之一,20世纪80年代一经提出便引起强烈反响,此后该理论内涵不断丰富和发展,并广泛应用于文学分析等多个领域。

(一) 概念隐喻理论

概念隐喻理论最早由G.Lakoff和M.Johnson在《Metaphors We Live By》(《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提出。他们认为隐喻广泛存在于人类的思维和语言中,就其本质而言,是人类用于理解所生存世界的概念工具,也是一种认知手段,这种认知现象属于跨概念域的系统性映射[1]。Lakoff认为隐喻属于人们借助于具体熟悉的概念域去理解和阐释相对抽象陌生的概念域的认知活动和机制[2]。Lakoff在《More than Cool Reason:A Field Guide to Poetic Metaphor》(《超越冷静理性:诗性隐喻分析指南》)中认为,借助隐喻,人类建立了概念系统。一个概念隐喻由源域(source domain)和目标域(target domain)两个基本概念域组成,将源域的结构、关系、特征和知识映射到目标域,从而完成隐喻思维过程[3]。简而言之,隐喻的生成和理解是将熟悉且具体的源域映射到陌生且抽象的目标域,通过系统性的跨域映射完成。

(二) 批评隐喻分析

批评隐喻分析(Critical Metaphor Analysis,简称CMA)是概念隐喻理论中最重要的方法之一,由Charteris-Black提出并加以完善。基于概念隐喻理论,该方法综合运用批评话语分析、语料库分析、语用学和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方法进行隐喻分析。批评隐喻分析主要通过识别(identification)、理解(interpretation)和阐释(explanation)三个步骤来分析隐喻的意识形态功能,揭示隐喻表达与客观语境之间的关系。

(三) 具体实施步骤

依据Charteris-Black的CMA方法进行语料收集和分析,按照识别、理解和阐释三个步骤顺序进行[4]。一是反复研读小说文本,根据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语义冲突来识别其中的隐喻表达;二是分析隐喻表达与其背后的认知和语用功能之间的关系,总结隐喻表达背后的概念隐喻;三是阐释隐喻的语篇功能。

针对汉语文本中的隐喻识别,Lan认为明喻和暗喻表达均可纳入研究范围,因为明喻和隐喻皆由认知层面的概念隐喻机制形成,概念隐喻涵盖明喻和暗喻,存在共性[5]。

据统计,《夜行货车》共计19 000多字[6],以文本为语料,根据Charteris-Black提出的方法研读识别,共整理出68条明喻和隐喻表达形式,详见表1。

二、《夜行货车》人物形象的批评隐喻分析

小说重点刻画了四个人物——美国老板摩根索、财务经理林荣平、财务组长詹奕宏和财务经理秘书刘小玲,通过批评隐喻分析,可以直观感受他们截然不同的性格和价值观。

(一) 老板摩根索

摩根索是公司老板,代表着跨国企业的形象。

(1)摩根索先生就为了那一双腿,称她为“小母马”。

(2)摩根索在紧张中仍不失他那代表动物一般的精力的恶戏。

(3)摩根索浅蓝色的,镶着金黄色睫毛的眼睛,笔直地望着他。他忽然想起电视上灰色得很无气味的美洲豹的眼睛来。

Kovecses认为,人类的大部分行为都能根据动物的行为进行隐喻性理解,从而有时可将人类描述成某些动物,所以人的概念系统中有着“人是动物”(People Are Animals)这一概念隐喻[7]。将摩根索与动物联系在一起的隐喻表达在小说中多次出现,突出表现了他“是这个空间中的兽王,展现出一种掠食动物的威风与华彩”[8]110。例(1)摩根索在与下属闲聊中,称刘小玲是“小母马”。句中源域和目标域能够实现映射,皆因“刘小玲”和“小母马”之间具有相似性,即均有着修长而矫健的长腿。但将人比喻成动物,带有侮辱意味,小说开篇便暗示了摩根索的嚣张无礼和“兽王风采”。例(2)将摩根索喻为动物,句中源域和目标域映射的基础是两者精力都异常充沛、粗俗不堪,暗含鄙视厌恶之意。例(3)将“美洲豹的眼睛”作为源域映射到目标域“摩根索”身上,意在表现其不可一世、充满侵略性的性格特点。上述三例都旨在表明摩根索作为跨国公司“王者”的粗俗跋扈,对下属有着绝对的主导权和优越感。

(二) 财务经理林荣平

林荣平属于精英知识分子形象的代表。他工作能力强,圆滑世故,一步步被提拔到财务部经理的位置。

(4)他漫然地想:同样是新车子,福特开起来就是跟裕隆不一样。

(5)你应该升的,J. P,相信我,摩根索先生说:你有一个电脑般的脑袋。

(6)他的怒气竟不顾他受到羞辱和威胁的雄性自尊心,径自迅速柔软下来,仿佛流在沙漠里的水流,无助地消失在傲慢的沙地中。

例(4)用源域“福特”映射“美式资本主义”这一目标域,源域“裕隆”映射目标域“本土经济文化”。美式资本主义的全方位渗透,使林荣平在心理层面完全西化,崇洋媚外,丧失了抵抗能力。例(5)源域“电脑”和目标域“林荣平脑袋”之间具有某种联系,形成映射基础,相似性是其形成的内在机制。林荣平聪明强干,在工作中又处处曲意逢迎老板。不过在获得升迁的过程中逐渐丢弃了个人尊严和民族气节。例(6)将“沙漠的水流”作为源域,映射到目标域“林荣平的怒气”,将源域“沙漠”映射到“摩根索”,暗指林面对情妇被老板侮辱,为了自己的名利地位不敢反抗,懦弱不堪,任己沉沦。从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林荣平渴望享受资本主义现代化带来的物质、成就与地位,即使牺牲尊严也在所不惜,过着表面光鲜实则内心痛苦扭曲的生活。

(三) 财务组长詹奕宏

詹奕宏入职跨国公司不到一年,性格桀骜不驯,但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

(7)不要想赖上我,我可不是垃圾桶。别人丢的,我来拣。

(8)这暴风雨来得不曾有过的那么突兀。

(9)你,我不知道。我,可是再也不要龟龟缩缩地过日子!

例(7)源域“垃圾桶”和目标域“詹奕宏”有着映射基础,即容纳了被人丢弃的东西,表明詹虽与刘小玲相爱,但敏感多疑,非常介怀其过往。例(8)将源域“暴风雨”映射到目标域“詹的狂怒暴发”,两者之间的相似性是映射基础,形象描述主人公心情的震惊和恐惧。概念隐喻中的本体隐喻将思想或情感等抽象无形的概念视为具体有形的实体,“人们通过体验和认知世界的方式表达情感,周围的事物和现象都可以作为源域映射到情感这个目标域”[9]。暴风雨这一自然现象为人们所常见,有着较强的破坏力,让人惧怕,带来的主观感受可映射人的恐惧心情。例(9)源域“龟缩过日子”和目标域“在跨国公司工作”有映射的基础,跨国公司的氛围让人压抑烦闷。在酒宴上,摩根索出言不逊,激起了富有民族气节的詹奕宏的强烈愤慨,他当场提出辞职以示抗议,这一勇敢行为与公司里其他人“奴才”般唯唯诺诺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通过上述例子分析,刻画出詹奕宏虽然出身贫寒、敏感脆弱,但身上却有高贵的民族气节和家国情怀,代表了知识分子的另一种价值取向。

(四) 秘书刘小玲

刘小玲是外省人二代,善良宽厚,情路虽坎坷但依然不放弃对真爱的执着追求。

(10)她涨红了脸,悲愤地说:他×的猪,让我走,否则我就叫。

(11)面对着这个暗地里亲炙了近两年的男人,她知道一个故事已近尾声。

(12)她放下电话筒,端了两个菜到厨房去热。她的心荡漾着不可救药的甜美。

例(10)在被老板摩根索非礼后,刘小玲毫无畏惧地反抗并大骂其为猪,将“猪的外形及行为特征”作为源域映射到目标域“摩根索”,暗示她对摩根索的极度鄙视和不屑。例(11)将“故事”作为源域,“她和上司的情人关系”作为目标域,因为故事有开始、发展和尾声,借助相似性进行映射,暗指和林荣平两年的情感即将结束。例(12)将源域“甜美”映射到目标域“爱情”,将甜的认知体验映射到因爱情而带来的愉快心情上,两个概念形成了内在联系。在概念隐喻中,人们常通过味觉经验隐喻抽象事物,甜的味觉体验带给人们的感觉是美好。和詹奕宏相爱,让刘小玲觉得非常幸福开心。上述例子描绘了刘小玲在追寻爱情时曾堕落与迷茫、游戏人生,但最终放弃前程远大的上司林荣平,选择了初出茅庐的詹奕宏。这不仅是个人情感的抉择,也是对两种人格及人生方向的选择,更是从情感视角对知识分子沉沦或觉醒的检视及评判。

(五) 父辈们

除了上述四个主要人物外,小说中还有一些不可忽视的背景人物,其中的代表是刘父和詹父。两人并未直接现身,而是通过刘小玲和詹奕宏的回忆,侧面反映父辈们因生逢乱世,命运多舛,进而对孩子成长产生的巨大影响。

(13)刘父是曾经活跃在民国三十年代的华北过气政客。

(14)父亲在家里越发成了一个破旧的、多余的人。母亲即使在家小的面前,也开始称他“脏老头”,任意支使。

作者借助人是××的结构隐喻模式,将源域“过气政客、破旧多余的人和脏老头”这些特征映射到目标域“刘父”身上,成功地塑造了年轻时风光无限、晚年潦倒落魄的刘父形象。

(15)不寻常的是,父亲竟头一次这样写:我一生是失败者,望你努力,出人头地。

(16)孩子,我们牺牲自己,让你往前走。你一定得出人头地。往那个地方去,那个我们这一辈子想到却无法抵达的地方。

概念隐喻中的方位隐喻属于意象图式隐喻,多为固定的习惯表达。例(15)中“出人头地”和例(16)中“往前走”及“到那个地方”三个方位隐喻充分表达了詹父在动乱中受牵连,在抱怨中过了大半生,认为自己是失败者。这些隐喻寄托了詹父对儿子的希冀,希望他学有所成,从而做出一番大事业。

三、《夜行货车》章节标题和篇名的批评隐喻分析

小说在结构上分为四章,章节标题和篇名“夜行货车”均为实体意象,小说故事意义的生成与这些意象紧密相关。篇名和四章的标题与故事整体构成相似性关系而生成概念隐喻,统领章节,最后又融合于一个主题下。

第一章标题“长尾雉的标本”。“长尾雉的标本”虽然羽毛依然华丽,但躯体早已腐朽,毫无生命力。通过批评隐喻进行深层分析,陈映真将“长尾雉的标本”隐喻为“林荣平一类知识分子”。结合时代背景考量,便能把握这个概念隐喻的内涵,即美式资本主义的侵蚀使林荣平之流变成了外表高贵华丽、内心却卑怯柔弱之人。“这样一种付出一切代价以求得名利的人生,看起来华丽缤纷,但内在枯槁几近于死亡。”[8]112

第二章标题“温柔的乳房”。刘小玲与詹奕宏恋爱后怀孕,乳房日益丰盈。但詹在一次争吵中失手打了刘,刘拿起水果刀自卫并表示“孩子我自己生,我自己养大,我们母子走得远远的”,体现了她对詹深深的爱恋及对新生命的尊重和爱护。相较于小说中两个男主人公性格上的软弱、敏感与纠结,刘小玲柔弱的身躯里迸发出坚韧的力量、果断的抉择及母性最原始的勇敢。从批评隐喻分析,源域“温柔的乳房”映射目标域源“旺盛美好的中华民族肌体”,刘身上厚德载物的宽容无疑象征着中华民族坚韧不拔的毅力,虽饱经风霜磨难,仍焕发勃勃生机。

第三章标题“沙漠博物馆”。刘小玲在告别宴会上与一个业余的西方生态学研究者达斯曼讨论沙漠。达斯曼向刘讲述“沙漠博物馆”如何运用现代化的科学装置,展现生物进化的历程,让沙漠成为一个充满生机的地方,但这并不是刘小玲感受到并喜爱的沙漠。刘因经常梦见一片沙漠,从害怕到习以为常,最后开始喜欢实体沙漠。两人显然属于自说自话,难以聊到一起。从批评隐喻分析视角来看,源域“沙漠博物馆”映射目标域“西方物质文明”。建立在精神荒原上的西方物质文明貌似强大,实则荒芜,也是对当时知识分子盲目崇拜西方文明的批判。

第四章标题“景泰蓝的戒指”。“景泰蓝的戒指”是一枚与项饰、腰带配套的铜戒,是詹奕宏买给刘小玲的东方式定情物。詹奕宏辞职离开宴会厅后,刘小玲随即追出来,他们在“共御外侮”中重归于好,詹为刘戴上早已准备好的“景泰蓝的戒指”,一对饱经坎坷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欲一起回归乡下老家。从批评隐喻分析视角来看,源域“景泰蓝的戒指”映射目标域“源远流长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詹和刘皆是传统文化的认同者,三角恋情的结局蕴含着作者对当时台湾成为美国经济扈从的批判,以及对其与大陆融合的期许。

篇名“夜行货车”。“夜行货车”在小说中反复出现三次,成为故事情节发展的关键助推器。第一次出现在詹和刘吵架后,“在一个平交道边被一列轰隆而过的、长长的货车停下脚步时,他才察觉到天从什么时候起就霏霏地下着细雨了”;第二次是詹跟刘很久没来往,非常想念刘时,“黑色而强大的、长长的货车,轰隆轰隆地打从他跟前开过去,往南边开”;最后一次是詹辞职后决定和刘结婚并回乡下,在心里浮起一道意象,“他忽而想起那一列通过平交道的货车,黑色的、强大的、长长的夜行货车,轰隆轰隆地开向南方的他的故乡的货车”。从批评隐喻分析视角来看,源域“夜行货车”映射目标域“冲破黑暗驶向光明”。通过这三次描写,“夜行货车”所代表的品格精神越来越明朗,它如巨龙般负重奔驰、轰鸣怒吼,以巨大的力量冲破黎明前的黑暗,驶向光明,不仅象征着詹奕宏粗烈刚毅的性格,也意指台湾知识分子的觉醒,意欲挣脱西方经济文化的束缚,复兴民族精神,更蕴含作家从乡土之源重建台湾社会发展方向的思索。

四、《夜行货车》中概念隐喻的多重功能

通过对小说中的概念隐喻进行批评分析,可以发现概念隐喻在凸显小说主题、塑造人物形象和增强小说可读性三个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一) 凸显小说的深刻主题

概念隐喻在探究小说主题,揭示作品内涵上有着显著作用。对于《夜行货车》这类由意象与故事整体构成相似性关系生成的隐喻小说,仅理解文本表层的故事远远不够,还要挖掘文本深处的意蕴。“只有悟到了故事所具有的形而上质,即到了最高层面,艺术价值才获得充分实现。”[10]在《夜行货车》中,陈映真大量使用隐喻语言和构建全文的概念隐喻标题,通过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系统映射,展现了时代漩涡里人物的生存处境和精神状态,深刻揭露了国际新殖民主义的渗透和掠夺、资本主义商业社会里人的精神异化,以及社会转型期道德的混乱迷茫,增强了小说的厚度和批判力量。

(二) 塑造丰满的人物形象

《夜行货车》通过概念隐喻勾勒出鲜明的人物形象,提升了小说的文学魅力。对于小说人物,陈映真并未表现出明显的主观上的爱憎,而是分别赋予其恰当且具有强烈感染力的意象作为隐喻体,让读者去评析。小说中多数新奇的隐喻都是基于常规隐喻的再创造,一些个性化的隐喻更体现了陈映真对现实世界独特的理解。借助这些概念隐喻,展示了人物独特的性格,如摩根索的骄横粗野、林荣平的懦弱无力、詹奕宏的率真刚毅及刘小玲的宽容坚韧等。概念隐喻的运用让这些人物形象跃然纸上,令人过目难忘。

(三) 增强小说的可读性

概念隐喻使源域和目标域两个概念域之间产生系统映射,激发读者的想象力。通过熟悉且具体的体验来理解陌生且抽象的概念,可以更好地理解作品的深刻主题和意图,领略作者对人物含蓄委婉的描述,不断品读隐喻中的新韵味。陈映真通过对小说中的人物和社会的隐喻书写,创设了多重意蕴,让文本语言更加生动和形象,兼具感性表达与哲思支撑,不仅增添了小说的文学性与审美性,还留给读者更多解读与阐释的空间,颇有意在言外、余味无穷之效。

《夜行货车》作为一部隐喻佳作,众多概念隐喻交织在一起,环环相扣,构筑一张完整的网络,深化了作品主题。作家通过对概念隐喻手法的把握和创新运用,生动描述了跨国公司里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纠葛,意图唤醒资本主义商业社会里心灵扭曲的知识分子,使其意识到自己只是“长尾雉的标本”,希望他带上“温柔的女性”,抛弃“沙漠的博物馆”,乘着代表和解与认同的“夜行货车”,奔向光明。通过对小说中的隐喻进行批评性分析,可以更好地理解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及主题思想,为解读小说提供新的依据和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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