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月光
2021-06-09谷琰
一年一度的军训开始了，这周带着学生们去参加。就在这次训练中，发生了一件让人难忘的事。
班级有个叫小闫的孩子，平时表现出不太能自控，有些调皮。军训前我还特意和他做了约定，想不到军训时他又开始偷吃零食，乱站位。因为他的不守规则，导致全班被罚，而且还扣了40分。当天，教官让全班每一个孩子给他写一封信，题目叫《如何改正小闫的毛病》，一共45封。
晚上去男寝看孩子们，明显感受到小闫的不开心。同学们叽叽喳喳告诉我今天发生的事，还把那一沓厚厚的改正意见信给我看，我越看越难过。此时，还有人在哈哈大笑，还有学生说：“老师，某某更过分，说他不是人。”
我想，教官的初心是好的，只是这种方式，让孩子难以接受，我能做点什么呢？此刻我想起了正面管教。
我说：“请大家过来，我们开个短会。小闫愿意坐到中间来么？”
他说不愿意，我尊重他。
我继续问道：“大家记得我们来之前，对于军训的约定是什么？”
同学们开始发言：“要和睦相处，看到同学犯错，要帮助他，不要指责他。”
“你们是一个寝室，也是一个班的。你们军训的口号就是团结，老师也希望你们可以很团结。找缺点很容易，但是找优点看看你们可不可以？你们现在能不能每个人说一个小闫的优点？”
我这么一问，孩子们的思路也被我重新引导。有同学说：“谷老师，小闫很节约粮食，很热心，打扫卫生很认真……”。
我注意到小闫开始小声地抽泣。
有时候，温暖的力量，反而会让人变得脆弱。我继续问：“大家想想，如果你收到这么多改正错误书，你什么感受？”
“难受，我自己小学五年级就遭受过这个待遇，特别不是滋味。”
小闫开始哭得有点大声了。
“现在大家每个人想想，如何做，才能真正帮助到小闫，让他感觉好起来呢？”
有同学说给他一个拥抱，把好吃的分给他，还有同学说他不是故意违反，只是不知道怎么做会更好，自己愿意帮助他，给他建议。
孩子们七嘴八舌讨论开了，宿舍的氛围也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
我想着给他们独处的时间，就说：“我现在要去别的寝室看其他同学，给你们时间自己用实际行动，表达你们对小闫的关心吧。”
关门后，我听到一群人跑去对他说：小闫，抱一个;小闫，我们爱你。
晚上举行联欢晚会，大家都很开心，小闫仍旧低着头，他的情绪还是很低落。趁着大家在兴奋地看表演，我把他叫了出去。暮色渐浓，皓月当空，我们俩就在温暖的月光下，相偎坐下。
我请他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他说他除了吃了点零食，和隔壁班的讲话，没做很过分的事。教官却误会他作弊，罚全班同学，还让大家每人写500字的建议给他。
“小闫，你的感受是什么？”
“谷老师，每一封信我都看了，生气又伤心。觉得自己和班级同学相处了一年多，他们却全是写我的缺点，心里真的很难受。”
我坐在他身边，也深深体会到孩子的这份委屈和难过。
“这件事发生，你有什么想法呢？”
小闫抿了抿嘴，有些愧疚地说：“大家被教官罚，我也很过意不去。”
“那你，如何看待自己呢？”
孩子低下头，很小声地说：“我不知道。”
是啊，一个刚刚被45个同学“批评建议”过的孩子，此时太需要鼓励和支持了。我说：”数学老师都说你是一个品质很不错的孩子。谷老师相信你，你本意不是故意违反规则，只是不知道正确的做法，所以才让教官误会，让同学误会。你本来很善良，结果却让大家误会了，你不觉得对不起自己么？”
他终于点了点头。
“军训期间，如果让你给自己一个评价，你用拇指向上，持平，向下的手势告诉我。”
他拇指持中，对我说：“我做得好的地方是提醒帮助同学们叠被子，打扫卫生。做得不好的地方是不遵守规则。
我补充到：“你昨天军训做人梯就很好啊！”
说到这里，我转变话题。
“今天在你们宿舍开会，大家说你的优点，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听进去，当时还沉浸在这个事中，想调整情绪。”
我说：“没关系。”然后把同学们对他的评价一一转达。
“小闫，你知道吗，小邓说，他曾经和你有同样的遭遇，但是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也做出了真诚地改善。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你愿不愿意走出来原谅他们？”
孩子坦诚地说：“我还要想想。”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四年前我有个学生，总是会因为考试过于紧张而考砸。有一次我们俩把灯关了，我握着他的手和他聊天。后来他告诉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晚我在黑暗中握着他的那双手。最后他也依靠自己战胜了恐惧。老师也希望你能在以后的日子，想到军训，想到今天的遭遇，也能想到室友围圈给你的温暖，还能想到老师在月光下和你的这次谈话。”
黑暗中，我看到孩子在轻轻地擦眼泪。
“小闫，你要不要一个拥抱？”
他抱着我哭着说：“谢谢你谷老师。”
“我期待着那个活泼开朗的小闫可以回来，活泼开朗和守纪律可以并行。你能做到么？”“可以。”这一次，小闫的声音里，多了很多坚定的力量。
“我再陪你坐一会吧，就在这静静的夜色中，只有我们两个人。”
深圳实验坂田校区 谷琰
袁媛：
看完这个故事，内心那温暖的感觉仍在久久回荡。我和谷老师，是在正面管教学校讲师班上认识，课堂上彼此并没有太多印象，直到我们都开始实践正面管教。
要推广一种新的教育理念和模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个时候，我们也是从无到有一点点去实践，我看到她每一堂课用心地记录，写下和孩子们一点一滴的故事，也是觉得特别感动和有力量。
这样的一场和孩子的对话，一定是谷老师工作日常的一部分。当孩子们用“不尊重”的方式对待同学时，他们可能也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感受。如果老师用批评，指责的方式，可能会带来更多的反抗和不满。
谷老师做的，不过是透过问题去引导孩子。正面管教中的启发式提问，就是很有效地沟通方式。透过提问，让孩子们看到问题不同的角度，从而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
而对于小闫，谷老师的耐心倾听和引导，给了这个孩子很大的安慰和力量。正如正面管教中说到“先假定孩子无辜”，当我们愿意放下评判，带着好奇去了解，我们才能走进孩子们的内心，去听到真正的声音。
感谢谷老师的用心，感谢你在那个有月光的夜晚，带给孩子终身难忘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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