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舞群体氛围、家庭功能与居民主观幸福感的关系:自尊的中介作用
2021-06-09王博晨金灿灿王景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心理学系北京100083
王博晨 金灿灿 王景 (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心理学系,北京 100083)
广场舞是一项以有氧运动为基础,在广场上以歌舞形式呈现,以健身、娱乐为目的的群众性舞蹈活动。它作为一种大众参与,娱乐身心,有益健康的锻炼活动在全国各地广泛开展。有研究表明,对于老年人而言,主观幸福感是衡量心理健康和生活质量的重要指标〔1〕。另有证据显示身体锻炼能改善中老年人的情绪状态,能促进他们的社会交往〔2〕。广场舞属于集体性的运动项目,有较多的交流与沟通。因此,在研究广场舞与居民主观幸福感关系之时,广场舞的群体氛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群体氛围是指群体或集体中占优势的比较稳定的情绪状态,其中包括人们的心境、精神体验、情绪波动、人们彼此间的关系、对待工作的态度及对周围事物的态度等。研究发现,体验到积极的学校氛围的学生的主观幸福感和社会幸福感更高〔3〕。也有研究显示人际氛围是高校教师心理健康的显著正向预测变量〔4〕。除了群体氛围,家庭功能也是影响居民主观幸福感的重要因素。家庭功能是对家庭系统运行状况、家庭成员关系和家庭环境适应能力等方面的综合评定。一项对于青少年的研究发现,总体家庭功能可以显著预测主观幸福感〔5〕。而进一步证据则显示,家庭健康交流和家庭关系对老年人生活幸福的影响更为重要,家庭不仅是老年人生活的主要场所,而且是老年人获得物质和精神享受的依托〔6〕。此外,自尊也是与主观幸福感关系密切的变量。Yarcheski等〔7〕在研究中发现,自尊可以解释社会支持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且主观幸福感是自尊的一个结果。Baumeister等〔8〕认为,高自尊个体往往从积极方面看待自己,相信自己在很多方面优于其他人,在面临失败时更为自信,同时高自尊个体倾向于改变情境,能较好地应付各类问题,导致较高的主观幸福感。Diener〔9〕研究则表明,自尊与主观幸福感之间呈正相关,即自尊高的人有更多的幸福感。另有研究者提出,一些远端的影响因素并不与结果变量直接相连,而是通过更为近端的其他因素间接联系〔10〕。而与群体氛围、总体家庭功能相比,自尊是个体主观幸福感更为近端的影响因素。本研究拟探讨广场舞锻炼人群的自尊、群体氛围和总体家庭功能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
1 对象与方法
1.1研究对象 调查对象为四川某县参加广场舞锻炼的城镇居民,地点选在广场舞人群聚集的公园、广场,主试培训志愿者协助调查,当场填写、回收问卷。一共发放问卷150份,回收有效问卷112份(74.7%)。其中男25人,女76人,缺失11人;≤39岁38人,40~49岁32人,≥50岁38人,缺失4人;家庭人均年收入<1万元31人,(1~3)万元32人,>3万元49人。
1.2研究工具 (1)广场舞群体氛围量表采用谢凤涛〔11〕编制的团队氛围量表,将团队替换为广场舞群体。量表包括3个维度:团队开放性、团队信任、团队认同。问卷修订后项目数为18个,问卷采用5点评分,1分表示完全不符合,5分表示完全符合。在本研究中,团队开放性、团队信任和团队认同的Cronbach α系数分别为0.73、0.84和0.82。(2)主观幸福感量表:由幸福感指数量表、生活满意度量表、情感量表三部分组成。通过前一个量表可以得到总体幸福感,后两者分别测量主观幸福感的情感成分和认知成分。①幸福感指数量表〔12〕。用于测量总体幸福感,包括总体情感指数和生活满意度两个问卷,每个项目均为7级计分,计算总分时将总体情感指数量表之平均得分与生活满意度问卷的得分(权重为1.1)相加。得分2.1(最不幸福)~14.7分(最幸福)。该量表的情感指数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 0.89,与生活满意度单一测题的效标相关系数为0.55。②总体生活满意度量表〔13〕由5个条目组成,用于评价主观幸福感的认知成分——生活满意度,要求被试评定对这5个条目的赞同程度,分7级计分,分值越高,说明生活满意度越高。该量表α系数为0.78,分半系数为0.70。验证性因素分析显示,问卷结构效度良好,χ2/df=6.71,拟合优度指数(GFI)= 0.97,比较拟合指数(CFI)= 0.96,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0.071;所有项目载荷在0.59~0.80 之间。③情感平衡量表〔12〕由正性情感项目和负性情感项目共10个条目构成,用于测量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要求被试回答在近1 w,他们所体验到的情感,选“是”计1分,“否”计0分。积极情感得分高,说明其体验到积极情感多;消极情感得分高,则说明其经常体验到消极情感。积极情感项目之间的相关系数为 0.19~0.75,消极情感项目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38~0.72,积极情感项目和消极情感项目之间的总相关系数小于0.10。间隔3 d的重测信度为0.76,其中积极情感项目重测信度为0.83,消极情感项目重测信度为0.81。(3)自尊量表〔12〕16个条目构成,包括自尊、信心、支配性、社交技能、社会退缩或与权威人士的关系等5个维度。被试者以5级评分回答这些陈述句,总分0~64分,高分表示高自尊。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 α系数为0.74。(4)采用家庭功能量表(FAD)〔14〕的总的功能维度为基础编制的家庭功能总体评定量表,考察家庭成员对家庭总体的满意、亲密、承诺、开放表达、问题解决等总体评价。量表为单一维度,共 6 个项目,采用5级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计1~5分,分数越高,家庭整体氛围越好。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 α系数为0.92。
1.3数据分析 采用SPSS18.0软件进行方差分析、相关分析和路径分析。
2 结 果
2.1不同年龄、性别广场舞人群主观幸福感得分比较 不同年龄、性别志愿者负性情感得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P<0.001),见表1。
2.2广场舞群体氛围、总体家庭功能、自尊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关系 除正性情感与群体氛围、总体家庭功能、负性情感相关不显著,且负性情感与群体开放性、群体认同不显著,群体信任与总体家庭功能不显著外,其余维度均两两显著相关(P<0.05,P<0.01)。见表2。
表2 广场舞群体氛围、总体家庭功能、自尊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相关(r值)
2.3自尊在广场舞群体氛围、总体家庭功能对主观幸福感预测中的中介作用 由相关分析可知,除少数维度外,基本上群体氛围、总体家庭功能、自尊和主观幸福感呈显著相关,可建立几者的预测模型。因此,以群体氛围、总体家庭功能作为自变量,自尊为中介变量,主观幸福感为结果变量,建立结构方程模型(见图1)。结果发现,自尊能够部分中介群体氛围对主观幸福感的预测作用,中介效应值为0.117,占中介总效应值的21.39%;但自尊不能中介总体家庭功能对主观幸福感的预测作用。整体模型拟合指数为:χ2/df=1.445,GFI=0.94,CFI=0.96,相对拟合指数(NFI)=0.89,塔克-刘易斯指数(TLI)=0.94,RMSEA=0.063,模型拟合情况符合心理测量学标准。
图1 自尊在广场舞群体氛围、总体家庭功能对主观幸福感预测中的中介作用
3 讨 论
本研究与前人研究结论一致〔6,15〕。但是本研究发现,广场舞人群的幸福感指数、生活满意度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且≤39岁的广场舞人群体验到的负性情感显著高于其他年龄。这可能是因为个人收入会对居民幸福感产生影响〔15〕。≤39岁的人群仍处在事业上升期,仍需为生活、家庭而奋斗,承受的经济压力较大,因而幸福感较低。当人们逐渐步入老年阶段,个人财富积累越来越多,经济压力减少,体验到的幸福感更多。另一方面,女性体验到的负性情感显著高于男性,这可能是因为人类情绪强度的易感性具有显著的性别差异,相对于男性,女性更容易感知到轻度负性情感〔16〕。
本研究结果表明良好的群体氛围与总体家庭功能可以使广场舞人群获得更高的幸福感指数、生活满意度和更少的负性情感。这与Sortheix等〔18〕研究结果一致,即与群体所持的价值观越一致,个体感受到的生活满意度越高,负性情感越少。良好的沟通与合作会使群体内成员拥有更积极地参与意愿和更愉悦的体验,因此跳广场舞居民会更加积极地对待广场舞,对待生活,体验到更高的主观幸福感。而总体家庭功能与跳广场舞居民的主观幸福感之间关系显著,表明功能良好的家庭环境对于主观幸福感的重要性。已有研究表明,家庭的亲密度与适应性与主观幸福感呈正相关,家庭亲密度和适应性越好,主观幸福感也就越强〔19〕。家庭系统的功能发挥的越好,家庭成员的幸福感就越高,身心更健康。
广场舞群体氛围各个维度与自尊相关显著。当广场舞群体成员对自己的评价较高时,会更愿意参与广场舞锻炼,从而促使其自尊的形成和发展,形成良好的广场舞群体氛围。同时,若成员在参与广场舞锻炼时体验到自己在群体中的价值,则会增强其对所属群体的归属感,自尊就会增强。良好的群体氛围,能使得个体不断从外界感知到他人对自己的态度与评价,从而影响到其自尊的形成和发展。另一方面。自尊与主观幸福感各维度显著相关,支持了Furnham等〔20〕的研究结果。自尊恐惧管理理论(TMT)认为自尊具有焦虑缓冲功能,是个体适应社会文化环境的心理机制,是减少和缓解焦虑维持心理健康的重要决定因素〔21〕。该理论与本研究结果相一致:自尊越高,广场舞群体成员体验到的负性情感越少。因此,高自尊不仅是高心理健康的标志,也是高主观幸福感的标志。
结构方程模型的结果表明,群体氛围对跳广场舞居民的主观幸福感既有直接的作用,也有通过自尊产生的间接作用。广场舞群体氛围通过对群体成员自尊的作用进一步影响了个体的主观幸福感。
首先,群体氛围可以通过自尊间接作用于跳广场舞居民的幸福感指数和生活满意度,这揭示了自尊在群体氛围和主观幸福感之间的传递作用。根据个体与环境交互理论,个体的发展是由环境变量与个体变量的相互作用决定的,而环境变量最终要通过个体变量来发挥其作用〔22〕。自尊在群体氛围和主观幸福感之间的中介作用则验证了上述理论。自尊的群体关联性假说认为,个体是以其所属群体中所发生的成败事件来判断其整体自尊的〔23〕。那么对于跳广场舞居民而言,如何提升广场群体氛围,促进他们对群体的认同与评价,对于提升自尊乃至进一步提升主观幸福感是非常关键的。
其次,从自尊对群体氛围与主观幸福感情感成分的中介作用来看,自尊的提升在增加正性情感的同时,还能够降低负性情感。而负性情感与群体氛围的大部分维度并没有直接的相关关系。这说明群体氛围作为一种情境因素,可以通过自尊水平的调节来缓冲负性情绪对心理健康的消极影响。这一说法也符合社会支持的缓冲模型〔24〕。本研究认为,在氛围良好且稳定的群体中,高自尊的个体,一方面体验到更多的正性情绪,其自信水平也会较高,自信的表现也会更加受到群体内其他成员的认可,因此而获得更多的主观幸福感;另一方面,为了维持自身较高的自尊水平,个体可能会尽量维护已形成的良好群体氛围来维持自己在群体中的地位,而其他成员的认同、支持等反馈会削弱个体已感知到的负性情绪体验对自身的影响,进而提高了主观幸福感。
综上,本研究验证的中介效应揭示了群体氛围、总体家庭功能、自尊影响主观幸福感的相互作用机制,弥补了以往研究中对于广场舞爱好者这一群体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之间关系探讨的不足,对于提升广场舞甚至更多的群体形式锻炼的爱好者的主观幸福感具有实践意义。但研究尚存在一些不足:本研究是横断研究,用横断数据得到的是变量间的相关关系,因果关系的确认还需用纵向设计加以弥补。另外,研究中所使用德克萨斯社会行为问卷仅测查了跳广场舞居民较偏向于社交方面的整体自尊,缺乏对自尊中的个体自尊、集体自尊两方面更深入的讨论,在未来进一步的研究中可以更为全面的考察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