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更新与社区商业均衡发展——兼论消费中心城市在我国的实践

唐 刚

（北京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北京 100044）

一、引言与研究背景

随着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的最终实现，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需求就愈发迫切。早在2019年商务部就已经提出“开展国际消费中心城市试点工作”的倡议，随后我国各城市积极响应，并积极探索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道路。为更好发挥国内庞大消费市场的发展优势，进一步释放国内消费潜力，提高消费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支点作用，我国在2020年11月通过的《“十四五”规划建议》中明确指出“全面促进消费，培育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构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俨然已成为新时期城市竞争的重要目标。消费中心城市自身首先需要具有强大的消费能力和消费潜力，同时在整个区域范围内有极强的消费引领和带动作用。《“十四五”规划建议》中还对厘清消费与经济发展的关系提供了方向指引，即提升传统消费、培育新型消费，同时适当增加公共消费。可以预见，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和建设必将成为未来我国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重要翘板，对于国内消费市场的繁荣和发展将会起到巨大的引领作用。

在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过程中，老城区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老城区占据城市的中心地段，商业价值较高，但老城区破旧的城区形象不仅不利于提高消费中心城市的“国际范”，同时老城区的消费潜力不足，人口结构不合理，不利于城市消费规模的增长。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前期规划的不合理，目前在我国大城市老城区范围内，城市商业基础设施严重不足，直接影响了商业基础设施的空间合理布局。为推动城市更高质量发展，国务院于2020年7月发布了《关于全面推进城镇老旧小区改造工作的指导意见》，将老旧小区改造上升为新时期政府重点工作任务之一。意见指出，要通过老旧小区改造推动社区养老、医疗、商业等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为城市居民提供更加健康安全、设施齐备、管理有序的居住性社区。在城市更新的过程中，既可以通过公共服务设施的完善来促进公共消费的发展，激发居民消费潜力，提高居民消费质量，促进当地经济的循环发展，同时也可以通过培育城市社区商业、社区新型服务等方式来实现新型消费的普及和发展，最终实现更高质量的城市化。因此，可以认为城市更新既是保障居民居住质量的重要政策举措，同时也是带动新基建、新消费的绝佳切入口，将对带动城市商业基础设施均衡发展、激发城市商业活力、促进消费中心城市更高质量发展带来极大的助力。

二、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重点和障碍

（一）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重点

纵观国外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经验，以及近期我国各大城市的政策方向，结合未来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趋势，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重点大致可以归类为如下几个方向：

优质消费资源集聚，消费升级辐射范围扩大。消费中心城市是面向全国甚至是全球消费者的，因此需要有能够满足跨区域消费需求的消费资源。高端消费资源被认为是消费中心城市的名片，如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纽约的第五大道以及东京的银座，被认为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这也是巴黎、纽约和东京作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基础。我国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重点之一便是吸引优质的商贸流通企业，发展品牌经济，逐渐培育和发展服务型的城市消费产业。

消费环境不断优化，创新消费逐渐衍化。从硬件设施来看，立体化的交通网络、便利的城市交通是推动消费中心城市不断发展的关键，也是提升消费中心城市的重要基础。基于便利的城市交通体系，打造适合现代人群消费需求的新型消费商圈，加快步行街改造和商业街提档升级，也是新时期我国消费中心城市的重要工作任务之一。此外，数字经济的发展正不断改变传统的消费模式，带给居民更多元化的消费体验，促进消费市场创新发展。

消费场景更加多元化，凸显包容性消费特征。消费中心城市的建设重点已不仅仅局限在城市商业，文化、体育、会展、旅游等消费场景也是支撑消费中心城市发展的重要抓手。在数字经济时代下，基于信息技术的发展和应用，推动实体商业转型升级，城市居民能够更便利获取多元化的消费场景。消费中心城市同时兼具包容性的消费特征，在整个城市区域不存在消费盲点，消费基础设施空间分布较为均匀，整个城市区域消费水平能够实现同步增长，以此来提升消费中心城市的空间辐射能力。

（二）消费中心城市发展的主要障碍

消费中心城市的概念一经提出，我国各地纷纷出台相关的政策和规划进行试点建设。然而，纵观现有资料发现，忽视消费中心城市均衡普惠发展、规划内容千篇一律是我国消费中心城市发展的主要障碍。表1为笔者整理的部分城市在发展消费中心城市规划里的主要内容，可以发现，虽然在规划要点上各个城市略有差异，但不外乎城市消费“软硬件”条件的升级。从硬件条件来看，城市交通体系的完善、数字基础设施、地标消费商圈、知名商贸企业的引进是各地推动消费中心城市发展建设的重要指标；从软件条件来看，丰富消费场景和模式、数字赋能、地方消费品牌则是主要的工作发起点。综合来看，各地在规划过程中强调了城市消费向高端化转变，忽视了消费中心城市的均衡化发展，同时对于地方特色消费场景的重视仍显不足。例如，仅仅是关注对地标消费场景的推广，忽视了对地方消费文化的宣传，并未体现出对城市地标消费文化的深度开发。事实上，在我国各大城市的老城区依然保留着众多具有地方特色的消费场景和消费文化，若忽视了这些具有城市特色的文化积淀，则不利于消费中心城市的可持续发展。此外，消费中心城市的评价标准绝不仅限于高端消费和国际知名度，普适性消费和多元化消费也是消费中心城市的主要内容。服务本地居民、为周边区域带来消费升级的辐射作用是我国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主要目的，因此若忽视城市消费的普适性，则不利于消费中心城市的可持续健康发展。

表1 我国各地区消费中心城市发展规划的主要内容

三、城市更新与城市商业基础设施的空间优化

（一）社区商业的特征

社区商业是以一定地域居住区为载体，以区域范围内社区居民为主要服务对象，以便民利民服务为宗旨，不断提升居民生活质量和幸福标准的商业基础设施。社区商业具有较强的属地性特征，其形态、类型和服务模式受辖区范围内居民生活水平、消费意愿以及基础设施的影响较大。因此，社区街道的繁荣是社区商业能否保持活力和特色的主要推动力，也是维系社区商业和城市特色商业的根本命脉。

从社区商业的发展形态来看，社区商业是以菜市场、餐饮店、服饰五金和小型副食品店为主的便民商业形态。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移动支付方式也通过社区商业网点逐渐被普通大众所接受。从整体上来看，我国城市范围内的社区商业基本还保留着城镇传统商业痕迹，在商品的质量、服务方式和从业人员职业素养方面已渐渐不能满足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需要，尤其是在一些老城区，由于人群分化、基础设施滞后、生活环境变差等原因，导致社区商业发展逐渐萎靡，也无法支撑城市商业的均衡发展。

（二）我国社区商业的发展现状

据统计，目前我国拥有大约七千个街道，八万多个城市社区，其中有90%以上的社区配套了副食、零售、体育等商业基础设施。随着城市更新和城市更新项目的不断开展，大量城镇废弃土地和旧社区、城中村被重新开发，为社区商业网点的进一步扩散创造了条件。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随着电子商务的发展以及数字技术的成熟，居民在购物过程中更加强调便利性。在此背景下大量的社区生鲜、便利店等社区商业网点逐渐出现，替代了大型购物中心的部分作用，随着城市居民消费升级的需要，社区商业迎来了巨大的发展机遇，社区消费也开始向着聚集、超半径和高档次方向发展。表2为2005-2020年我国社区商业发展情况的统计，可以发现，相较于购物中心，我国社区商业网点经营面积占比呈现逐年递增的趋势，零售额占比也由2005年的31.41%上升为2020年的43.16%，这说明从我国实际数据来看，社区商业的重要性正逐渐凸显。

表2 2005-2020年我国社区商业发展情况统计（单位：亿平方米）

（三）城市更新对社区商业的影响

结合我国城市更新的实践，可以发现城市更新为我国城市社区商业的均衡发展和升级换代提供了巨大的机遇，也是当下推动我国社区商业快速发展的主要因素。城市更新是城市更新换代的重要步骤，也是激发城市商业活力的主要途径。城市更新既能够优化城市基础设施的布局，为城市商业活动的开展创造良好的外部条件，同时也能够促进人口在城市范围内的合理流动，带来更多的商业需求。此外，城市更新带来了诸多的工作机会，有利于提升城市低收入群体的家庭收入。综上，本文认为城市更新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影响城市社区商业的发展：

一是城市更新为新型社区商业提供了新的服务场景。首先，城市更新为社区商业的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更新升级后的旧城区宜商环境改善，能够为底层社区商业提供大量的门店，丰富原有社区商业生态，有利于各类新型社区商业模式的出现，催生更多的社区商业场景。其次，在社区改造更新升级的过程中，可以通过保留社区原有风貌，发展具有地方特色的社区商业，保留城市商业特征，打造更具区域性的城市商业场景，提高城市社区商业的不可替代性。最后，城市更新有利于人口的流动，提高居民的购买力。同时基于信息数字技术的成熟，有利于创新社区商业服务模式，推动各类线上线下社区商业模式的发展，为提高居民的生活质量提供助力。

二是城市更新优化了社区商业发展环境。城市更新的目标是散布在城市内部各区域的城中村、废旧厂房和老旧小区，它们被视为城市发展过程中的“牛皮癣”。由于在前期建设中缺少合理规划，导致在水电、道路、通信、卫生等方面存在严重的基础设施不足的问题，这些缺陷不利于城市商业基础设施的发展，也难以吸引具有品牌影响力的商业公司，其结果就是老城区缺少必要的商业设施，居民美好生活无法得到保障，生活条件相对恶劣。城市更新既可以为部分低收入居民提供基本的住房保障，同时也能够改善老城区的居住环境，有利于吸引外来人口流入，为社区商业带来更多的市场需求。此外，城市更新能够有效改善当地的基础设施条件，为社区商业的发展提供必要的水电、交通和通信支持，也便于一些连锁品牌零售商的布局，促进城市商业基础设施空间布局的优化。本文通过实地调研的方式，对我国几大核心城市近年来具有代表性的城市更新项目进行回访，统计了改造前后当地商业网点的数量，具体的统计结果见表3。可以发现，在城市更新以后，商业网点的数量要明显多于改造前，如沈阳市和平小区城市更新项目商业网点的增长幅度超过了130%，这说明城市更新为城市商业活动的开展营造了良好的发展环境，有利于激活城市消费潜力。

表3 城市更新前后商业网点数量变化

四、研究结论和对策建议

发展和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是未来我国各大城市发展的主要目标之一，也是当前我国加快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重要工作。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绝不是一味地追求高端消费、品牌消费和国际知名度，更重要的是要发挥消费中心城市的辐射效应，带动区域消费升级，改善居民的生活品质，因此“普惠”式消费以及均衡性消费也是消费中心城市的重要内涵。城市更新工作不仅能够改良城市商业发展的外部条件，同时也能够促进人口的区域流动，提高居民收入，激发城市居民的消费潜力，这对于优化城市内部消费环境，促进消费可持续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因此，在各地区发展消费中心城市的契机下，为促进城市商业的进一步发展，在城市更新过程中需在以下方面进行探索：

一是重视社区商业功能，重塑商业发展空间。在社区改造的过程中，要以发展的眼光把握社区商业的发展方向。针对社区未来特定的消费对象及其消费定位，在现有社区商业基础设施的基础上，逐渐扩宽商业服务的功能，如布局适合年轻群体消费的酒吧、咖啡屋、快消品连锁店。同时，为社区居民提供各类文化消费设施，如图书馆、书店、电子阅览室和书吧等，满足社区居民的文化消费需求。在城市更新过程中保留社区特色，为消费者提供别致的消费体验，通过保留社区原有的特点，打造独具地方特色和生活气息的商业文化街，提高商业消费的边际价值。

二是建立多层次的城市更新方案，满足居民正常消费需求。由于城市更新需要较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对于我国部分核心城市而言，城市更新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无法一蹴而就。然而，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以及国内消费市场的构建对时间的敏感性更强，因此需要构建多层次的城市更新方案。对于一些急需城市更新的项目，则需要加快项目落地实施的进度；对于一些处于城市核心地带的老旧小区和地段，则应该大刀阔斧的进行拆迁、更新和重建；对于一些偏远地区或者是迫切性较低的城市更新项目，则可以先进行简单的社区改造，为社区商业发展和居民生产生活提供必需的水电、通讯和交通支持，缓解居民的生活压力，优化社区商业的发展环境。

三是充分引进市场机制，激活社区商业内生发展活力。目前政府有关部门和国有房地产企业是我国城市更新的主力军，然而受限于城地矛盾、资金压力和规划可行性等问题，城市更新面临的压力相对较大。因此，在城市更新的过程中需要充分引进市场机制，鼓励民间资本特别是民营企业参与到城市更新工作中来，以市场化的力量来盘活城市更新工作，使得社区商业规划在城市更新工作中能够更有效地契合未来的市场需求。同时，市场机制的应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当前我国城市更新资金不足的问题，提高城市更新的经济效率，为城市更新的推广和高效开展提供市场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