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及其启示

吴航　陈希

【摘要】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Q-CCIIT）包括主体部分和附加部分。主体部分包括积极照护行为和消极照护行为。基于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的特点，建议应当以循证为导向，注重评估的科学性;以发展为目的，聚焦评估的发展性;以过程性质量评估为核心，强调师幼互动质量;以客观公平为依据，与第三方机构协同合作。

【关键词】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启示

【中图分类号】G6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1）03-0047-05

美国教育部2005年发布的对婴幼儿、学龄前儿童保育和早期教育安排的数据统计报告显示，美国2001年已有40%的婴儿（0～1岁）和50%的学步儿（1～3岁）每周会在托育服务机构中接受非父母的照护。为给婴幼儿提供高质量的托育服务，美国计划、研究与评估办公室和数字政策研究所于2010年开始合作开发适用于各类托育服务机构的评估工具。在托育服务机构的质量评估中，师幼互动的质量是其核心内容（周欣，2003）。2015年，美国研发了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The Quality of Caregiver-child Interactions for Infants and Toddlers，简称Q-CCIIT），以对各类托育服务机构的师幼互动质量进行评估。本研究拟探讨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的基本内容，以期为我国托育服务质量的监管与提升提供参考。

一、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的制定过程

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的开发大致可分为初始阶段和数据收集阶段。初始阶段于2011年初完成，主要任务是进行文献回顾和评估框架的开发。数据收集阶段具体可分为前期测试、试点测试和田野测试三个阶段。前期测试主要在新泽西州、马里兰州、弗吉尼亚州和华盛顿特区中的28所托育服务机构中进行，于2011年春季完成。试点测试主要在新泽西州、宾夕法尼亚州、马里兰州、弗吉尼亚州和华盛顿特区中的60所托育服务机构中进行，于2012年春季完成。试点测试主要是测量工具的评估者信度、内部一致性信度、结构效度、效标效度等。田野测试于2012年9～10月在美国14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进行目的性抽样，最终抽取400所托育服务机构，进一步检测工具的信效度。〔1〕之后，研发团队开始重视深化和拓展评估工具的发展性功能，开发了一套促进0～3岁婴幼儿照护者专业发展的工具，使照护者能够获得丰富的专业发展资源，提升自身的照护能力，进而促进婴幼儿的可持续发展。〔2〕

二、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的基本内容

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通过概念模型分析了影响0～3岁婴幼儿发展的诸多因素，并在此模型指导下，提出并构建了具体的评估框架和方法，以评估各种类型托育服务机构中的师幼互动质量。

（一）概念模型

概念模型包括先在变量、情境变量、过程变量和结果变量。先在变量包括教师的特征、家庭和婴幼儿的特征、托育服务机构的特征等。情境变量包括社区资源、文化、标准等。过程变量即师幼互动。结果变量包括婴幼儿的社会情感、认知和语言发展，婴幼儿的同伴关系，托育机构与家庭的合作等。〔3〕

（二）評估框架

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结合概念模型中反映的基本思想，将0～3岁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分为主体部分和附加部分。主体部分包括积极照护行为和消极照护行为，附加部分是对托育服务机构中的环境状况进行评估，主要包括适宜的活动安排表、安静的区域、有组织的照护空间、与父母的合作、活动的多样性等。评估人员对环境状况的观察评估不是评估的正式内容，不过可以作为对师幼互动质量评估的补充。

1.积极照护行为

积极照护行为指的是促进婴幼儿社会情感、认知和语言发展的行为。积极反应式的师幼互动与婴幼儿社会性和情绪情感的发展密切相关。〔4〕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从八个维度测量积极反应式照护对婴幼儿社会情感发展的支持情况。一是对婴幼儿痛苦的及时反应。该维度要求照护者根据婴幼儿的痛苦程度做出匹配的反应。二是对婴幼儿社交暗示的及时反应。社交暗示是指婴幼儿用语言和非语言的方式寻求关注。照护者对婴幼儿反应的即时性和个性化决定了互动的质量。三是对婴幼儿情绪暗示的及时反应。该维度要求照护者应当分享婴幼儿的积极情感，及时调节婴幼儿的情绪，避免消极情绪对婴幼儿的负面影响。四是建立温暖积极的关系。照护者应当用各种方式同婴幼儿建立一种温暖的、积极的关系。在建立了温暖积极的关系后，婴幼儿不仅会因寻求帮助而与照护者互动，而且会与照护者分享他们积极的经验。照护者应当热情回应婴幼儿的要求。五是监管婴幼儿的游戏和活动。评估者重点考查照护者如何参与婴幼儿的游戏，以及照护者在多大程度上支持婴幼儿的游戏或对婴幼儿的游戏表现出兴趣。六是建立常规。照护者应当建立个性化的且符合婴幼儿发展水平和需要的常规。七是班级限制和管理。评估者主要观察照护者对婴幼儿积极行为的支持状况。八是归属感。归属感反映了照护者在多大程度上为婴幼儿创造了一个温暖、受欢迎的环境。

婴幼儿的认知发展反映了婴幼儿是如何理解环境的。婴幼儿对物体的探索与早期对因果关系的理解密切相关。〔5〕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从八个维度测量照护者对婴幼儿认知发展的支持情况。一是支持婴幼儿对事物的探索，包括为婴幼儿提供材料，帮助婴幼儿学习新的运动技能，用语言支持婴幼儿尝试新的动作和探索物体的特征。二是为婴幼儿解决问题搭建支架。照护者可以通过为婴幼儿提供暗示等方式支持婴幼儿解决问题。三是扩展象征性游戏。婴幼儿的游戏始于感觉运动游戏，并逐渐发展到象征性游戏。照护者应当具备推动婴幼儿游戏到更高层次的能力。四是对婴幼儿概念发展的支持。照护者应当通过语言和行为支持婴幼儿发展概念。五是提供选择的机会。照护者应当鼓励婴幼儿进行选择，并通过言语提示等帮助婴幼儿做出选择。六是显性教学。该维度测量的是照护者为扩展婴幼儿的知识所做出的有意识的努力。测量指标包括为婴幼儿提供想法和信息，为婴幼儿学习新概念提供直接的指导，帮助婴幼儿以建立联系的方式组织信息等。七是支持同伴互动和游戏。该维度可以测量照护者鼓励和支持婴幼儿同伴互动和开展游戏的各种策略。这些策略包括适当的空间安排、对集体活动的积极评价等。八是为婴幼儿社会问题解决搭建支架。照护者应当通过不同的策略帮助婴幼儿解决社会性问题和冲突。照护者还应当通过谈论他人的观点，帮助婴幼儿理解他人的感觉，并意识到这些感觉可能与自己有所不同。

研究显示，照护者的支持行为包括引导婴幼儿使用语言的数量和质量，以及邀请婴幼儿使用语言进行交流的方式。〔6〕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定义了照护者支持婴幼儿语言发展和早期读写能力发展的十个维度。在支持婴幼儿的语言发展方面，主要从六个维度进行评估。一是问题的使用。该维度需要观测照护者是否问了问题、问了多少问题、问题的种类以及留给婴幼儿思考问题的时间。二是对话的轮替。照护者应当促进对话的轮替，为婴幼儿提供多种交流的机会，确保所有婴幼儿都有机会参与对话。三是丰富的词汇。照护者应当使用丰富的词汇，包括特定的名词、动词和形容词等。如果可能，照护者应当依托具体情境提供一些复杂的词语。四是对话的多样性。照护者应当注意与婴幼儿对话类型的多样化。五是脱离情境的语言。与对具体对象的描述和提问相比，去情境谈话对婴幼儿的认知要求更高。在观测时，评估者不仅应当关注去情境谈话是否出现，而且应当判断其质量。六是拓展婴幼儿的语言。照护者应当通过添加单词或模仿完整的句子等来发展婴幼儿的语言能力。在支持婴幼儿早期读写能力的发展方面，主要从四个维度进行评估。一是鼓励婴幼儿读书。照护者应当使用多种方法使婴幼儿对书本产生兴趣。二是使用多样化的单词。相对于大部分的日常活动来说，阅读可以更好地扩展婴幼儿的词汇量。照护者选择的书籍中应当包括名词、动词、形容词和副词以及一些具有挑战性的或复杂的词汇。三是使用多样化的句子。图书分享时使用的句子比日常语言更复杂。照护者在组织图书分享活动时应当更多地鼓励婴幼儿使用修饰性词汇、介词和连接词等。四是培养婴幼儿对书籍的积极态度。照护者应当通过邀请婴幼儿以各种方式参与图书分享来培养婴幼儿对阅读的积极态度。

2.消极照护行为

现有研究发现，照护者过多干涉、负面关注、严厉、忽视等行为都会对婴幼儿的发展造成不良影响。〔7〕此外，负面的环境影响，如过多的噪音或看电视时的过度刺激，以及威胁婴幼儿健康和安全的行为等，均属于可能阻碍婴幼儿发展的行为。〔8〕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从十五个维度对照护者的消极照护行为进行测量。一是整体嘈杂程度，主要包括活动无组织、混乱，不同教师的照护要求不一致等。二是严厉的肢体动作，是指照护者粗暴地与婴幼儿互动，或使用体罚。三是严厉的口头语言，是指照护者与婴幼儿交流时语气严厉，音量过大。四是限制婴幼儿，是指照护者长时间地约束婴幼儿，或出于婴幼儿安全以外的原因阻止婴幼儿活动。五是照护者的行为和沟通不当，是指照护者的行为和沟通方式与婴幼儿的需求不同步。六是照护者的不公平，是指照护者没有公平地对待婴幼儿，给予某些婴幼儿特殊优待。七是忽视婴幼儿，是指照护者没有关注婴幼儿，或没有对婴幼儿的需求做出及时的反应。八是婴幼儿处于空闲状态，是指婴幼儿长时间在房间里徘徊，躺着或坐着无所事事。九是婴幼儿负担过重，是指照护者以一种对婴幼儿来说过于紧张的方式与其互动。十是环境因素使婴幼儿感受压力，主要包括噪音、强度与要求过高的活动等。十一是成人对电视的使用不当，是指照护者播放不是专门为嬰幼儿制作的电视节目或视频。十二是成人对媒体的使用不当，是指照护者为婴幼儿呈现的媒体内容不符合婴幼儿发展特点，或呈现时间过长。十三是安全监管不力，是指照护者没有及时阻止婴幼儿从事不安全的活动。十四是不安全的环境，是指环境中可能存在对婴幼儿构成威胁的危险因素。十五是未达到卫生/健康规范。

（三）评估方法

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要求由经过认证的评估人员对托育服务机构中的师幼互动质量进行评估，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评估的专业性。评估人员采用时间取样法，对托育服务机构中的师幼互动状况进行自然观察和半结构式观察。观察时间约为2小时，以10分钟为一个观察周期。每完成一个周期的观察，评估人员需要花费10分钟的时间对观察到的行为进行编码评分。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对积极照护行为实行七点评分法，对消极照护行为实行三点评分法。

三、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的特点及启示

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通过理论建构和实证研究，建构起科学全面的评估标准，有助于托育服务质量的提升。

（一）以循证为导向，注重评估的科学性

循证理论，要求教育要基于科学的研究证据，具备专业智慧、实验性证据、以科学为基础和相关性等要素，其核心就在于证据。〔9〕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是以循证为导向进行研发的。一方面，它通过对有关婴幼儿师幼互动和托幼服务质量评价的文献进行梳理，以文献调研、专家论证和实证探索的方式明确评估指标。另一方面，它通过三个阶段的测试，提升了评估工具的内容效度和效标效度，同时还建立相应的数据平台，为教师改进教育实践以及政策制定者出台相关政策、优化管理机制提供支持。为保证0～3岁婴幼儿托育服务的质量，在对其进行质量评估时应当注重评估的科学性。一方面，应当组织相关机构及专家通过前期调研收集资料，明晰影响托育服务质量的先在变量、情境变量、过程变量和结果变量，以此确定具有科学性和可操作性的评估指标因素。另一方面，应当通过实证探索，不断对评估指标和工具进行修订完善。

（二）以发展为目的，聚焦评估的发展性

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注重评估的发展性。一方面，评估工具通过对0～3岁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进行评估，了解照护者对婴幼儿情绪情感、社会性、认知及语言发展等方面的支持情况，进而提高师幼互动质量，更好地促进婴幼儿的发展。另一方面，评估工具研发团队还开发了一套促进0～3岁婴幼儿照护者专业发展的工具，使得照护者能够获得丰富的专业发展资源，提升自身的照护能力，促进自身的专业发展。单纯的监督，并不能有效而持续地提升托育服务的质量。托育服务质量评价应当树立以发展为目的的观念，通过对托育服务质量的评价，改善托育服务质量，促进婴幼儿的发展和照护者的专业成长。在评估的同时，还应当考虑为照护者提供相应的专业发展支持，促进照护者对自身、婴幼儿及托育服务项目的不断反思，不断提升专业素养。

（三）以过程性质量评估为核心，强调师幼互动质量

对托育服务质量进行评估一般是从结构性质量和过程性质量两方面入手的。结构性要素是指一些可具体规范和操作的变量，如师幼比例、师资条件、空间和设施等。过程性要素是指与婴幼儿生活和学习经验有更直接联系的变量，如师幼互动、家长参与等。过程性要素是托幼机构服务质量的核心，尤其是师幼互动质量。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兼顾过程性质量与结构性质量，并以过程性质量为核心，强调师幼互动质量。在托育服务质量评估中，应当全盘考虑结构性质量和过程性质量，并以过程性质量评估为核心，明确具体的指标体系。因此，为提升托育服务质量，一方面应当制定相应标准或指南对托育服务的结构性质量和过程性质量进行评估，另一方面应当进一步明晰评估内容，保障具体维度清晰可测。

（四）以客观公平为依据，与第三方机构协同合作

提升托育服务质量不仅应当加强对托育服务机构的监管，还应当设法提高托育服务评价的公平性和权威性，以此来提升公众对托育服务机构的信任度。第三方评估是一种独立于政府部门及托育服务机构的特定组织，其借助科学的评估方法与评估指标体系，对托育服务机构的各个方面进行独立、客观、全面评估，具有专业性、独立性和权威性的特点。〔10〕借鉴美国婴幼儿师幼互动质量评估工具的有益经验，在托育服务质量的评估工作中，可通过政府与第三方机构协同合作的形式保障托育服务质量评估的公平性。政府负责协调相关职能部门参与托育服务质量评估工作，同时提供相应的经济支持和制度保障。第三方机构负责提供相应的技术支持和具体施测，接受社会监督。由第三方机构进行评估，并将施测过程与结果公开，可以保障评估的公平性。此外，还可由第三方机构提供相应的托育服务质量评估培训服务，鼓励多元主体参与托育服务质量评估。

参考文献：

〔1〕U.S. 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tools to improve the quality of infant and toddler care： A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EB/OL〕.〔2020-01-09〕.https：//www.acf.hhs.gov.

〔2〕〔3〕U.S. 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Measuring the quality of caregiver-child interactions for infants and toddlers〔EB/OL〕.〔2020-01-06〕.https：//www.acf.hhs.gov.

〔4〕JULIE P，BARBARA H .Parent-infant interaction as a mediator of the relation between neonatal risk status and 12-month cognitive development〔J〕.Infant Behavior and Development，2001，（2）：177-188.

〔5〕REBECCA M R，ANNE M， JEANNE BROOKS-GUNN.Is one good parent good enough： Patterns of mother and father parenting and child cognitive outcomes at 24 and 36 months〔J〕.Parenting，2006，（6）：211-228.

〔6〕MICHELE A L， JAMES C G.Postural and object-oriented experiences advance early reaching，object exploration，and means-end behavior〔J〕.Child Development，2008，79（6）：1869-1890.

〔7〕DODICI B J，DRAPER D C，PETERSON C A.Early parent-child interactions and early literacy development〔J〕.Topics in Early Childhood Special Education，2003，（3）：124-136.

〔8〕FULIGNI A S，HAN WEN-JUI， JEANNE BRO?OKS-GUNN.The infant-toddler home in the 2nd and 3rdyears of life〔J〕.Parenting，2004，（4）：139-159.

〔9〕邓敏杰，张一春，范文翔.美国循证教育的发展脉络、应用与主要经验〔J〕.比较教育研究，2019，41（4）：91-97.

〔10〕刘越.第三方评估与托育服务机构公信力建设〔N〕.中国人口报，2019-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