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的“好官”观

游宇明

依常理，一个人想要做好官，先得做好人。什么样的人是好人？我想至少要具备这样几个品质：他是正直的，分得清是非黑白，在遇到需要自己挺身而出的场合能及时出手。他有悲悯之心，容不得别人落难受委屈，一旦有人陷入困境，他必定出手相救。他重情重义，在自己的利益与他人的利益发生冲突时能够礼让。好官呢，才华方面的事情另论，品质方面，只要做到以好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也就不负众望。好人是人性纯粹的人，好官同样需要这样的纯粹。

然而，有一种人却喜欢将“好官”与“好人”对立起来，认为两者不可得兼。宋代的蔡京就曾发过这样的怪论：既要做好官，又要做好人，可乎？

人总是习惯按自己内心的理念生活。蔡京既然认为做“好官”就不能当“好人”，那么，他眼里的“好官”是怎样的货色呢？

蔡京心中的“好官”必须巴结上司。有次，宋徽宗举办宴会，拿出玉杯、玉卮给辅臣看，说：“我想用它们，又怕大臣们认为太奢华。”蔡京答道：“臣昔日出使契丹，看见玉盘玉杯，都是石晋旧物，契丹人拿着在我面前夸耀，说南朝无此，现在用其祝寿，在礼制上交代得过去。”宋徽宗说：“先帝做一方小台才数尺，上书者很多，朕很害怕他们的话。这些东西废置很久了，假若人言又起，无法辩白。”蔡京回答说：“事情如果合乎情理，言多也不值得害怕。陛下应当承受天下的供奉，区区玉器，算得了什么？”你看！你看！这个蔡京多会来事啊！

蔡京认定的“好官”热衷搞同僚的路子。大家都知道宋神宗熙宁年间的王安石变法，蔡京大体可归入新党之列，因此与司马光等旧党是死敌。得到皇帝信任后，蔡京不顾旧党中人许多都是品德高尚的君子的真相，依然不择手段地迫害这些只是见解不同的朝臣，把元祐、元符间司马光、文彦博、苏辙、苏轼、黄庭坚、秦观等三百零九人列为奸党，在文德殿门前勒石碑，将姓名颁布天下，这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元祐党籍碑。被列入元祐党籍者，其子孙也受到歧视，不能在京城及附近做官。

蔡京认定的“好官”可以大肆贪腐。凡奸邪之人都有强烈的谋私冲动，蔡京也不例外。《宋史》这样记载：“京既贵而贪益甚，已受仆射奉，复创取司空寄禄钱，如粟、豆、柴薪与仆从粮赐如故，时皆折支，亦悉从真给，但入熟状奏行，帝不知也。”这段话是说：蔡京有多个兼职，每一个都违规领取实薪，别人一般都是折支，他领的却是不会“缩水”的实物，只是用熟状上奏施行，宋徽宗根本不知道。蔡京通過种种不正当的手段搜括到的财富有多少呢？史料记载：他为相17年，积攒下的黄金值8000万贯，白银值2000万贯，此外，还有绢帛20万匹，田地50万亩。

在蔡京，官好不好，评价的唯一标准是个人能否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职位越高，拥有的名利越多，越是“好官”;职位越低，得到的名利越少，越是“不好的官”。那些不带一根草去的清官，更是“不好官”中的“不好官”了。这实际上是将官当生意来做。“好官”既然是这样的标准，做“好官”自然不可能是“好人”了。

如今一些贪官大概不会愚蠢到像蔡京一样公开提倡做好官不能当好人，但内心里会不会在将其引为知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