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诱惑

严阳

幼儿园下午放学时间，6岁的孙女雯雯跟我视频了。在视频中，她高兴地告诉我，因为明天她6岁生日，妈妈买了一条漂亮的公主裙给她，作为生日礼物。同时，她还让我过去看看她漂亮的公主裙。因为我正在看一个电视节目，所以问她，是待一会儿过去还是晚上再过去。她的回答是，待一会儿过去——显而易见，她迫不及待地希望我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她穿公主裙的模样。

大概在半个小时后，我看到了雯雯身着公主裙的模样：真的非常漂亮。那是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上面缀着很多亮片。因为还配有公主头饰，所以，我觉得或许称之为公主套裙更为准确。至于穿上公主套裙之后的雯雯的神情，我觉得用“兴奋”都不足以形容，假如用“恍惚”可能更加合适——在我看来，她对着落地镜左顾右盼，不断摆弄不同的姿势以求得最佳的衣着效果的那认真、那投入，堪比很多出嫁的新娘。更有趣的则是，她还频频回过头来问我：“爷爷，你看我像不像公主？”我笑着连连点头：“像，像，像极了。你要让我说，你就是公主！”

在那一瞬间，雯雯的脸上荡漾着无比天真、无比幸福的笑容。对于她这样的反应，其实，我是完全能够理解的：雯雯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就特爱听公主的故事;也不只是爱听公主的故事，甚至于她还经常让我跟她一起演绎“白雪公主”的故事——在这过程中，她理所当然总是扮演白雪公主的角色。为什么她特爱听公主的故事、喜欢扮演公主的角色？我能够想到的是，那是因为在她眼里，公主就是美丽、高贵的象征。而小女孩，有几个不希望自己美丽且高贵？

“我来扮演公主，你来扮演国王怎么样？”雯雯忽然提议。我笑着说：“我呀，这年龄扮演国王是不是已经太老太老了？”“爷爷不老，一点也不老……”我摇摇头，笑着说道：“你可别只是想着做国王的无比威风、无比风光。你知道吗，做国王同时还要承担着巨大的责任，必须为国家大事操心甚至遭罪，累得很呢……”随后，我话题一转，转到了公主上：“做公主的，也不能只懂得化妝、跳舞、撒娇，同样必须承担起自己的某些责任。并且在我看来，真正的公主不只应该拥有美丽与高贵，而且还应该善良、厚道与智慧，对人多一些理解和尊重。”

雯雯能够听懂我说的这些吗？我以为按照她的智力发展水平，她应该能够听懂大半。即便她未必能够完全听懂，我还是要借类似这样的游戏的机会，跟她聊聊这方面的道理。因为我知道，小女孩十之八九都想成为公主，小男生十之八九希望成为王子——看他们游戏之时更喜欢扮演什么角色是一个方面，而我的人生经历让我知道人们的普遍心理也是一个方面——早些年我有一个同事，三十来岁的一个小伙子，在与大家闲聊的过程中，无意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只要是男人，谁不想做皇帝？

我们当然知道，皇帝与国王并不完全是一回事儿。但是，有一点我们又都是十分清楚的：不管是什么人，谁不希望拥有更加尊贵的地位？谁不希望拥有更大的自由、更美好的生活？所以，无论是在儿童们的游戏里，还是在成年人的现实生活中，对于权力、地位、财富等等的追求，才会永无止境，而且为达到目的，有些时候某些人可以无视规则，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对于眼下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公主的孙女雯雯，我很想说的一句话是，我更希望你拥有作为公主应该拥有的更多善良、更多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