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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质量发展视角下的健康资本与经济增长:重要性与必要性

2021-06-02

天津商业大学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劳动力弹性要素

张 圆

(天津商业大学经济学院,天津300134)

十九大以来,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培育新增长点、形成新动能是实现高质量发展、促进经济增长的关键所在。当前,我国经济处于由要素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的特殊时期,物质资本、劳动力等传统生产要素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有限,亟需新的动能给予有力支持。作为知识、健康与技术的载体,人力资本为经济提供了新的增长点,其对提升生产要素的供给质量与供给效率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当前,以“干中学”技术进步驱动的经济增长模式抑制了人力资本的积累,人力资本存量不足与结构层次低下并引致我国经济增长乏力。在此背景下,转换增长动力,充分释放人力资本的经济产能,对保证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自20世纪50年代新古典经济增长框架提出以来,学术界就经济增长驱动因素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内生经济增长支持者将人力资本视为经济增长的重要源泉。一方面,人力资本作为直接的生产要素投入,经由教育、健康等方式赋予劳动者更多的知识、经验与技能,对经济增长产生直接影响;另一方面,人力资本可通过技术进步间接推动经济增长,劳动者在“干中学”过程中衍生技术创新。其中,教育资本与健康资本并称人力资本的两大核心要件,分别由受教育程度和健康水平两个维度描述了人力资本投资带给劳动者的生产效率和获益能力提升,二者对提升经济发展质量与缩小区域发展差距具有关键作用。与物质资本、劳动力等生产投入要素相比,人力资本更加强调经济增长质量和效率,随着各国经济的发展,其对经济增长贡献也日益突出。

虽然人力资本为分析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的经济增长差异提供了有力支持,但关于人力资本内部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方面研究仍显不足。长期以来,相关研究仅强调人力资本中教育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普遍忽略健康要素对经济增长的潜在影响。近年来,伴随世界各国人口健康水平的普遍提升,健康资本的经济作用持续受到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与单一教育资本相比,包含健康资本的人力资本可对全要素生产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TFP)进行更细致的分解,进而更深入地剖析其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从人口健康角度为解释各国经济增长之谜提供了有益思路。

我国人口众多,总量上堪称人力资本大国,人均受教育程度的普遍增加使得我国教育资本情况获得了明显改善,而健康资本巨大潜力与经济价值有待进一步挖掘。在当前人口老龄化加剧的大背景下,以人口健康为纽带,改善劳动力质量与效率,促进健康资本积累不失为应对人口红利逐渐消失、保证经济增长可持续性与有效性的可行方案。目前,我国关于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尚不明晰,国际经验研究表明,虽然健康资本在促进、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方面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但也可能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效果,在有限资源约束条件下,过度的健康资本投入将挤占其他资本投入,当健康资本的劳动生产贡献低于其对其他要素的挤出效应时,加大健康资本投入反而会抑制经济的持续增长。因此,健康资本能否成为未来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有待实证检验。在人力资本二元结构框架内明确我国健康资本的经济发展定位,厘清健康资本与其他生产要素之间的联系,有利于进一步打开全要素生产率黑箱,深化认识各生产要素对我国经济增长的贡献,并有助于深入了解人口健康对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

1 文献综述

人力资本自Schultz提出以来已经历了60年的发展历程,内生经济增长理论的诞生奠定了人力资本在经济增长中的重要地位,其对经济增长贡献的影响备受世界各国关注,大量理论与实证研究肯定了教育资本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但有关健康资本方面的研究却鲜有涉及[1]。Barro首次创立了包含物质资本、教育资本与健康资本的内生经济增长模型,分析了三者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及其对公共政策与经济增长的影响,该模型的提出,使人们逐渐意识到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的重要意义,并着手开展相关研究工作[2]。

实证研究方面,虽然多数研究肯定了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的正向作用[3-4],但仍有少数研究发现健康资本的挤出效应对经济的抑制影响[5],关于其对经济增长影响是否显著,现有结论存在明显分歧。Jones等明确支持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的显著促进作用[6],而Becker等则认为实现健康资本的经济效应较为缓慢,短期内不会对经济产生显著影响[7]。上述结论产生差异的主要原因在于健康资本指标选取不一。现有研究中多以两类指标反映人口健康资本情况:一是存活率、死亡率、预期寿命等代理变量[8];二是以卫生总费用、政府医疗卫生支出等为代表的公共医疗卫生变量[9-10],不同指标的选取将对最终结果造成较大影响,其选择得当与否,是准确识别健康资本经济效应的关键。

国内研究方面,杨建芳等、余长林构建了含有物质资本、教育资本与健康资本的经济增长模型,率先开展健康资本研究工作[11-12]。虽然选取的指标有所差异,但大多数研究发现健康资本对我国经济增长具有显著促进作用[13-15],但不排除过度健康投资产生经济增长负面影响的可能性[16]。有关经济增长的影响强度方面,已有研究聚焦于传统生产要素与教育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17],未涉及健康资本的经济作用,而其与其他类资本间的关系也鲜有讨论。在产出效率方面,有关健康投入对经济产出效率的影响研究日趋活跃[18-20],然而对健康资本方面的讨论仍凤毛麟角,仅有李向前等部分学者为数不多的研究,多采用数据包络法(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DEA)与随机前沿法(Stochastic Frontier Approach,SFA)对生产要素投入的技术效率进行测算[21]。

梳理已有文献,目前我国有关健康资本与经济增长方面的研究还远不充分,就其重要性而言,健康资本未能如物质资本、劳动力、教育资本等传统生产投入要素受到足够关注,无论是从健康资本指标选取合意性,还是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强度和影响效率方面均需更深一步探究。鉴于此,本文在已有研究基础上,将健康资本理论模型嵌入经典Cobb-Douglas与Translog生产函数,在人力资本理论结构框架内,从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强度和影响效率两方面出发,剖析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及其与各生产要素之间关系,测算其要素投入的产出效率,就健康资本对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展开全面讨论,以期为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发掘提供参考。与之前研究相比,本文创新之处在于:(1)将健康资本纳入经济增长研究框架,补充了原有人力资本中仅包含教育资本的单一结构,使其反映的经济效应更加全面准确。(2)在联合国包容性财富框架内以统计生命价值法测度我国居民健康资本价值量,同其他生产投入要素更具可比性,并首次研究健康资本同其他资本的转换关系,明确了健康资本在我国经济发展中的重要性。(3)使用随机前沿法测算健康资本投入的产出效率,并比较有无健康资本情形下的效率差异,据此强调经济高质量发展背景下提高人口健康水平的必要性。

2 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

2.1 测算方法

不同发展阶段下,一个国家或地区生产投入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各不相同,研究多采用全要素生产率法对投入要素进行分解,据以判断各生产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其中,全要素生产率为剔除各生产要素后的剩余部分,反映了技术进步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传统经济核算理论中,物质资本、劳动力及技术进步为经济增长的三大来源,其质量、数量与配置效率决定经济增长质量。经济发展初期,物质资本与劳动力数量是经济增长贡献的中坚力量,而在中后期,技术进步与劳动力质量则是经济发展的关键,其对经济增长的贡献逐步增加。在考察劳动力质量方面,大多数研究仅考虑教育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而忽略了健康资本的影响,这将导致测算的技术进步与劳动力增长贡献存在偏差。因此,本文借鉴王弟海等的研究思路,采用Cobb-Douglas生产函数,分析健康资本对劳动力质量的影响,构建计量模型如下[14]:

其中,i为省份,t为年份,α、β、γ、η分别为物质资本K、教育资本E、健康资本H与劳动力投入L的产出弹性,A为技术进步,uit为随机扰动项,Y为产出,将式(1)左右两边同时取对数,整理可得对数化后的计量模型:

对式(2)两边求关于时间t的导数,可以得到各要素的分解式:

记gY=dYit/Yit为经济增长率,gA=dA/A为技术增长率,gK=dKit/Kit为物质资本增长率,gE=dEit/Eit为教育资本增长率,gH=dHit/Hit为健康资本增长率,gL=dLit/Lit为劳动增长率,则式(3)可进一步写为:

式(4)中,经济增长率为技术增长率、物质资本、教育资本、教育资本与劳动力投入乘以其各自对应的产出弹性,各生产投入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分别为gA、αgK/gY、βgE/gY、γgH/gY、ηgL/gY,表示各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大小。

2.2 数据说明

本文综合采用我国多类宏微观研究数据,并参考相关机构与学者的研究方法对相关生产投入要素进行测度。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统计年鉴》《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中国人力资本报告》及中国家庭收入调查(China Household Income Project,CHIP)中的相关数据,由于健康资本相关测度指标在2002年前存在大量缺失,故选取2002—2017年我国31个省份的面板数据进行研究。

具体而言,经济产出采用国家统计局官方公布GDP数据。各生产投入要素均采用联合国包容性财富报告公布的基准核算方法,对物质资本、教育资本及健康资本价值量进行测度,以保证各资本之间的可比性。其中,物质资本投入采用郝枫等提出的OCM-PIM法估算的数据[22];教育资本投入使用中国人力资本与劳动经济研究中心在《中国人力资本报告》中基于Jorgenson-Fraumeni(J-F)法公布的教育资本数据;健康资本投入采用郝枫等通过统计生命价值法(VSL)测算的健康资本数据[23-24];劳动力投入采用我国年中社会从业人员数据,用以衡量标准劳动强度的劳动时间。为剔除价格因素对投入产出要素的影响,保证数据直接可比,除劳动力投入外,数据均以2002年为基期进行价格调整。

2.3 结果分析

表1显示了Cobb-Douglas型生产函数的回归估计结果,其系数反映各生产投入要素的产出弹性,为更好地识别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及其他资本要素的作用影响,采用逐步回归法对式(2)进行估计:模型(1)为传统新古典增长模型,仅包含物质资本与劳动投入,模型(2)为纳入教育资本的增长模型,模型(3)进一步补充健康资本要素,使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体现得更为完整全面。

由估计结果可以看出,随着人力资本结构的不断优化完善,物质资本的产出弹性逐渐降低,相对地,劳动力投入产出弹性有所增加。这意味着,人力资本弱化部分已有物质资本的经济影响,改善现有劳动力的边际产出,对技术进步也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除物质资本、劳动力与教育资本外,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同样具有显著影响,健康资本投入不仅提升劳动力产出,同时也增强教育资本的经济效应。物质资本产出弹性系数的降低体现资源配置的优化,随着产业结构升级与劳动力质量的不断改善,物质资本对经济产出的提升作用有限,取而代之的是人力资本与技术进步贡献。结合表1回归系数估计结果与各投入产出要素的增长率,通过式(4)可分解得到各生产投入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如表2所示。

表1 生产投入要素产出弹性结果

表2 各生产投入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

表2反映了不同生产投入要素的经济增长贡献率,长期以来,我国经济增长大部分得益于物质资本的积累,而劳动力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较小,伴随着人力资本要素的加入,物质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有所降低,劳动力贡献略有上升。技术进步因素从原有的TFP黑箱中剥离,分解为教育资本与健康资本贡献两部分,在考虑教育资本与健康资本的经济增长模型中,其人力资本总贡献水平已超过物质资本贡献,加入健康资本投入要素之后,教育资本的贡献亦有所提升。

3 健康资本的资本转化关系及产出效率评估

3.1 健康资本要素替代弹性估计

由上述分析可知,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影响,且与其他生产投入要素具有相互作用,但其影响程度有待进一步量化。随着世界经济的不断发展,各国生产要素之间的关系产生明显变化,以物质资本为主导的经济增长模式正逐渐被以技术进步与人力资本为主的新型模式所取代。要素替代弹性(Elasticity of Substitution)是衡量各生产投入要素相互替代关系与难易程度的重要参数,是各国制定经济发展政策的重要参考依据。健康资本水平的改善提高了人口预期寿命,从而增加了有效劳动供给,提升了劳动生产效率,促进物质资本积累,劳动者受教育年限随之上升,高技能人才比重提高。因此,对健康资本要素替代弹性开展深入研究,将有助于识别各资本之间的转化关系,认识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的重要意义。

要素替代弹性估计结果准确与否依赖于生产函数的选取,不同生产函数下估计的要素替代弹性可能存在较大差异,研究中常选用的生产函数包括Cobb-Douglas生产函数、CES生产函数、Translog生产函数等。其中,Cobb-Douglas与CES生产函数多用于两要素替代弹性估计,而Translog生产函数则在多要素替代弹性估计中更具优势,由于其未施加任何先验假设并且易于线性化表示,因而更易体现多生产要素之间的替代互补关系及变化特征。借鉴郝枫关于要素替代弹性的研究,多要素情形下,Translog生产函数形式如下[25]:

式(5)中,Y为产出,A为描述生产技术水平效率的参数,Xi为第i种生产资本(i=1,2,…,n),便于后续替代弹性的估算,式(5)常以对数形式表示:

其中,α0=ln A,αi和αij为待估计系数,式(6)变量之间的偏导数取值与求导顺序无关,即αij=αji,则在变量交叉项中,(αij+αji)/2=αij,这种表示可一定程度上简化模型形式,式(6)可进一步改写为:

式(8)中,σij定义为在产出与其他生产要素边际产量不变时,生产要素i与j边际替代率的变化引致对应要素比率的相对变化,根据这两种要素边际替代率可直接表示其要素替代弹性。当σ>0时,要素之间为替代关系,其中,σ>1为强替代关系,σ<1为弱替代关系,其数值越小,表明该生产要素在经济增长中越重要;当σ<0时,要素之间为互补关系。经推导,最终要素替代弹性的表达式为:

式(9)为Translog生产函数下多要素替代弹性的最终表达形式,该表达式结构简洁,只需获得各要素的平方项系数与产出弹性,即可计算出生产要素i与j的替代弹性。

3.2 健康资本产出效率测算

经济增长效率历来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代表了一定时期内的经济增长质量。增长效率的提高是持续保持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核心,伴随着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效率提升的作用日益明显。近年来,人口红利的消失使得人力资本对经济产出效率的推动疲软,并暴露出部分经济发展中潜在的矛盾与弊端。如何最大程度提升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效率,已成为当前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关于人力资本对经济产出效率方面的研究,已有文献在教育资本方面进行了大量的讨论,但在健康资本方面涉及较少,虽然健康产出效率可以一定程度上反映公共医疗卫生效率,但无法替代人力资本结构中健康资本对经济产出效率的影响,不同地区健康资本生产效率差异也有待揭示。对此展开相关研究,可为提升我国健康资本产出效率提供有益参考。

经济产出效率测算的关键在于确定生产前沿面,目前在效率评价方面主要使用两类方法:一类是以数据包络分析(DEA)等为代表的非参数方法,另一类则是以随机前沿分析(SFA)为主的参数方法。前者使用线性规划方法构造非参数线性的前沿面,无需对生产函数进行任何假设,生产效率的高低仅取决于同非参数前沿面的比较结果,方法简单易行,避免了模型设定对结果的主观影响,在解决多投入多产出的效率测算问题时颇具优势,但其缺点是忽略了随机因素对产出效率的影响。与之相比,后者考虑了环境等随机因素对效率的变化,克服了部分由个体差异导致的技术非效率影响,但其缺点是需预先设定生产函数形式,不同函数设定形式可能使最终结果产生较大差异,存在主观选择偏差。两种方法在应用上各具优劣,适用条件也大不相同,需结合具体实际问题,因地制宜地选择恰当方法。

由于健康经济增长理论模型已有成熟的数学表达形式,在研究包含健康资本要素的产出效率时,选择随机前沿法进行生产效率分析更具优势。经济研究中,技术效率(Technical Efficiency,TE)应用十分广泛,若在既定的技术约束条件下,增加某一产出需以增加其他投入、减少其他产出为前提,则该投入产出是有效的,技术效率定义为相同产出的生产单位(个人、厂商)最小可能投入要素与实际投入要素之比,用于表示由技术进步及其他因素引致的效益,随机前沿模型则要测算t时间段内决策单元技术效率,其中决策单元为m种投入和单一产出。对于该面板数据问题,其模型的一般表达形式为:

参考Battese等的研究,式(10)中,xit为第i个决策单元t时期内的投入,Yit为决策单元投入对应的产出[26]。β为其中的待估参数,误差项vit-uit为复合结构,由两部分构成:第一部分vit为随机误差项,服从零均值同方差的正态分布vit~idd N(0,),表示随机因素对产出的影响;第二部分uit表示技术非效率项,服从截尾非负的正态分布uit~idd N+(0,),表示个体冲击等技术非效率因素对产出的影响,其具体形式为:

式(11)表明,技术非效率项可能随个体与时间发生改变,其中参数η表示时间因素对uit的影响,决定决策单元中uit随时间的发展趋势。若η>0,则uit为时间t的单调递减函数,意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技术会变得越来越具有效率;若η<0,则uit为时间t的单调递增函数,时间的增加将会使技术效率降低;若η=0,则表明技术效率不随时间发生变化。ui为不同个体影响技术非效率的因素,通常假定其服从指数分布、截断正态分布、半正态分布等,并假设其与随机误差项vit独立,该式既考虑技术非效率随时间的变化,同时将不同个体的异质特征纳入其中,可有效揭示技术非效率的主要特征。基于式(10)与式(11),定义技术效率TE为:

由式(12)可知,技术效率为实际产出期望与前沿面产出期望之比,其取值范围在0~1之间,技术非效率项uit越小,技术效率TEit越高。当uit>0时,TEit<1,表明决策单元在生产前沿面下方,存在技术非效率;当uit=0时,TEit=1,表明决策单元处于生产前沿面上,此时技术有效。除式(12)外,还可通过参数值γ对随机前沿模型的有效性进行判断,其大小为:

参数γ∈(0,1)表示技术非效率的因素占整体误差的比重,若γ→0,意味着模型绝大部分整体误差已由随机误差项解释,受技术非效率影响较小,此时便无需建立随机前沿模型,利用普通面板模型即可进行分析。在随机前沿模型选择中,为保持与要素替代弹性估计模型的一致性,本文选取Translog生产函数进行效率测算。与Cobb-Douglas生产函数相比,其充分考虑了各投入要素相互作用的影响,放宽了Cobb-Douglas生产函数中要素替代弹性固定为1的特有假定,在应用上更为广泛。

3.3 结果分析

参照Translog生产函数形式,将物质资本、健康资本、教育资本与劳动力作为随机前沿模型的投入变量,将国内生产总值Y作为产出变量,随机前沿模型的各参数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由表3随机前沿模型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各资本投入要素系数均显著,模型中的重要参数也均通过统计检验,并在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其中,γ=0.879 5接近于1且检验结果显著,表明非技术效率在随机误差中占较大比重,不能忽视非技术效率对生产的影响。非技术效率项u通过检验,其时变参数η=0.023 4大于0,表明技术非效率项uit单调递减,随着时间的推移技术会变得更有效率,但在绝对量上由于η数值相对较小,因此其技术增加的效率较为缓慢,需经过长时期才可实现由技术非效率向技术效率的转型。

表3随机前沿模型的估计结果显示,各生产投入要素产出弹性大小不存在明显差别,由于在生产函数中增加了各生产要素之间的交互效应,使得劳动力与人力资本对经济产出的作用更为突出,与Cobb-Douglas生产函数产出弹性相比,各生产投入要素相互作用的经济效应要大于其本身所带来的影响。将各生产要素及交叉项的回归系数代入式(9),可计算出健康资本与其他资本之间的要素替代弹性,其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

表3 随机前沿模型估计结果

表4 各生产要素之间的替代弹性

表4给出了物质资本、健康资本、教育资本与劳动力四者之间的要素替代弹性及替代弹性总和。总体来看,各生产要素之间的替代弹性均位于0.5~1之间,根据多要素替代弹性含义,各资本间处于弱替代关系。健康资本与其他要素之间的替代弹性分别为0.549、0.597与0.647,比较而言,健康资本同物质资本之间的替代性较弱,而与劳动力投入之间的替代性相对较强。这表明,物质资本与健康资本之间相互取代存在困难,而以教育与劳动力投入方式取代健康资本则相对简单。纵观各资本要素替代弹性之和,健康资本总和最低,仅为1.793,在各类生产投入要素中可替代性最差,突出了健康资本在经济生产中的重要位置。在经济生产中,物质资本与劳动力可由技术进步及科技创新取代,而健康资本却难以替代。劳动者健康受损将降低劳动供给,使生产效率下降,无法通过物质资本与教育资本等其他要素弥补,给社会带来难以挽回的经济损失。

从其他资本要素的替代弹性估计结果来看,物质资本与劳动力之间的要素替代弹性为0.842。近年来,我国资本与劳动相对价格持续下降,引起资本对劳动的替代,使得物质资本与劳动力要素替代弹性较高。随着教育的普及与我国人口受教育程度的不断提高,教育对物质资本已具有较强的替代作用,其替代弹性达0.807,传统的物质资本已逐渐由新兴技术机器所取代,科技创新对经济增长的影响逐渐增强,技术进步由资本偏向逐步转向劳动力偏向。同时,教育资本对劳动力的替代效应亦十分明显,替代弹性高达0.845,人力资本逐渐发挥优势,“以人为本”的人力资本价值贡献也日益凸显,在经济生产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表5显示了根据式(12)测算的2002—2017年我国各省份技术效率均值,比较了包含健康资本与不包含健康资本情形下的效率差异,据此评估健康资本对经济产出效率的影响程度。估算结果表明,全国经济技术效率平均值为0.585 9,整体上仍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不同省份之间的技术效率差异较大,北京、天津、上海等东部城市由于经济、医疗、教育等发展优势,其水平相对较高,而安徽、贵州等省份经济技术效率远低于生产前沿面,资源未得到充分利用,未能有效发挥现有资本要素的经济价值。在不包含健康资本的随机前沿模型中,各省份技术效率普遍偏低,而在加入健康资本之后明显提高,上升幅度达70.6%~85.2%,这表明,健康资本对技术效率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已成为影响技术效率的重要因素。当前,我国部分地区资本利用率较低,资源存在一定的闲置与浪费,在此情况下,提升劳动者人均健康资本水平对提高经济技术效率至关重要。由于健康资本可替代性较差,既要加大健康资本投入力度,更要努力提高健康资本的效率转化,在有限的资源约束条件下实现健康资本产出最大化与效率最优化。

表5 各省份经济技术效率差异

4 结论与展望

本文从人力资本与经济增长研究出发,结合当前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背景,利用近20年来我国31个省份各生产投入要素的面板数据,采用Cobb-Douglas与Translog生产函数,分别估计我国健康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及各资本之间的要素替代弹性,并应用随机前沿法比较健康资本对我国经济产出效率的影响,论证健康资本对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性与提高健康资本经济技术效率的必要性,得到以下结论。

(1)健康资本对我国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对教育资本及劳动力边际产出也具有一定促进作用,是我国经济发展中的重要资本,忽略健康资本将低估人力资本对我国经济增长的贡献。长期以来,物质资本是我国经济增长贡献的中坚力量,劳动力贡献有限,人力资本的加入进一步分解了全要素生产率,使得物质资本贡献率降低,劳动力贡献有所提升。人力资本结构中,教育资本与健康资本二者相辅相成,健康资本的增加有利于提升教育资本的边际产出。

(2)经济生产中,各资本通过协同而非孤立地促进经济增长。物质资本、劳动力及教育资本具有较强的替代关系,随着技术进步与研发创新对经济影响的愈发深刻,教育资本对传统生产要素的替代性日益增强。与其他生产投入要素相比,健康资本的替代性最低,替代成本较高。提高青年劳动力人口比重,增强人口健康水平有利于提高国民健康资本存量总量,优化人力资本资源配置,降低健康资本恶化所带来的风险。

(3)我国经济发展水平与技术效率之间仍存在一定扭曲,经济产出效率还有较大的上升空间。由于生产要素禀赋不同,省域之间的经济产出效率存在较大差异,东部地区较高,而中部地区较低。实现由技术非效率向技术效率的转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健康资本可有效改善我国技术非效率问题,增强人力资本特别是健康资本的投入,是提高产出效率的有效途径。

本文从经济增长贡献、资本转化关系及经济技术效率三个方面讨论了健康资本对我国经济增长的作用,就其重要性而言还远不充分,亟待更深入讨论。未来研究可从以下两方面展开:其一,在已有健康资本与经济增长研究基础上,剖析健康资本产出效率的影响因素,考察健康资本同劳动力供给、收入分配、医疗卫生政策等方面的联系;其二,进一步分析教育资本与健康资本的相互影响,确定合理的人力资本结构比例,深化各资本投入要素之间的内在联系,以期为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有益的政策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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