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报语调与企业信息披露质量的关系研究

陈 燕

（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00）

上市公司的企业信息披露质量一直受到学术界和实务界的密切关注。较高的企业信息披露质量可以有效传达企业的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缓解投资者面临的信息不对称困境，促进整个市场的良性运行。如何提高上市公司的财务报告信息披露质量成为目前上市公司面临的问题，因此，探究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的影响因素显得更加重要。

近年来，随着计算机数据分析技术的发展和数据处理能力的不断提升，基于文字信息的定性分析逐渐成为会计研究的新方向。相对于标准化的数字信息，非标准化的文字信息在财务报告中所占比重更大、传递内容更丰富、表达形式也更加通俗易懂，这都使文本信息具有研究价值。其中，由积极和消极两种对立感觉构成的语调，是文本信息中最基本且最重要的特征之一[1]。目前已有研究表明，年报语调的倾向性的确会引导市场做出反应，从而影响企业未来业绩。但同时也有研究发现，企业可能会利用年报语调进行操控，以此来影响投资者对财务报告的解读，从而损害投资者利益。那么，年报语调是否会影响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企业是否会出于利己动机对年报语调进行调整，进而影响外部机构对企业的信息质量的评价呢？文章将着眼于年报语调与企业会计信息质量之间的关系进行探究。

一、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对于企业信息披露质量的影响因素的研究非常丰富，大多从以下几个方面解释企业会计信息质量存在差异。一是公司治理。王雄元等[2]认为股权集中度正向影响企业会计信息质量，而股东人数、控制层次则负向影响会计信息披露质量；二是财务状况。王斌等[3]的研究表明，企业的资产规模和财务收益能力与企业信息披露质量显著正相关，而企业的杠杆率越高，其信息披露质量则越低；三是外部监管。方军雄等[4]研究发现外部监管与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质量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种正向影响在经济欠发达的地区更为显著。

近年来，国内关于年报语调的研究逐渐增多，更多学者开始关注企业的定性信息可能会影响企业的哪些决策，并做出了一系列的实证研究。刘逸爽等[5]发现通过分析管理层语调确实可以提高信用风险预警模型的效力，因此鼓励在评价企业信用风险时，要关注非标准的定性财务信息对定量财务信息的补充作用。黄超等[6]研究了管理层通过操控年报语调来配合企业的盈余管理活动，且二者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即盈余管理水平越高，管理层语调越正面；盈余管理水平越低，管理层语调越负面。曾庆生等发现企业高管会操纵年报语调，以此掩盖企业的真实情况。年报语调越积极，公司高管在年报公布后一段期间内的卖出股票规模越大，净买入股票规模越小，证明公司高管在编制财报中存在“口是心非”的现象。然而，由于目前国内关于年报语调的研究仍在初期阶段，尚未有学者研究年报语调与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之间是否存在相关关系，因而文章将会重点探究二者之间是否存在相关关系。

企业的财务报告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企业与投资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然而，从理性经济人假设出发，企业做出的所有决策都是以企业利益最大化为根本动机的。当企业自身业绩优良时，积极的年报语调与财务数据相对应，其年报的准确性、真实性、完整性和及时性都有助于获得深交所考评结果的较高等级，此时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自然也会较高，有利于吸引更多投资者；然而，当企业自身业绩不佳时，如何将坏消息缓冲之后再传递到市场，成为企业面临的重要问题。由于年报中定量财务数据的披露要求相对较高，而定性信息的表达方式多样且内涵丰富，因此给企业管理层操作年报语调留下了空间。由于深交所评级采取企业自评与深交所评定相结合的方式，当企业业绩不佳时，企业也会倾向于发布具有积极语调的年报，尽可能以积极倾向的文本内容来传达企业的前景良好，并辅以相对应的最有代表性的财务数据，以求年报的准确性、完整性、及时性及格式的规范性等方面符合较高等级的评级要求，以期以较高的自评等级获得较高的深交所考评等级，从而提高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基于此，提出假设1：

假设1：年报语调越积极，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越高。

董事会的内部监督机制，尤其是独立董事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保证董事会运作的公正性和透明性，保障股东的权益。[7]因此，独立董事人数越多，董事会能更好地履行监督作用，提供更加透明、更高质量的企业信息披露。基于此，提出假设2。

假设2：企业独立董事人数越多，会削弱年报语调对企业会计披露质量的正向影响。

二、研究设计

1.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了2015—2018深交所主板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同时按以下标准进行了样本筛选:（1）剔除金融行业公司。（2）剔除ST公司。（3）剔除相关变量缺失的样本。最后得到1477个有效数据观察值。文章的数据处理均使用STATA15.0计量软件，数据均来自Wingo数据库以及深交所发布的上市公司年度考评结果（取自深圳证券交易所网站http：//www.sse.org.cn）。

2.变量选取与模型建立

为了检验假设1，即年报语调是否与企业信息披露质量正相关，构造了回归模型（1）：

为了检验假设2，即独立董事人数是否能削弱年报语调与企业信息披露质量之间的正相关关系，构造了回归模型（2）：

被解释变量企业信息披露质量用rank表示，以深交所发布的考评结果为衡量标准。深交所综合考虑深市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及时性、准确性、完整性和合法性，给出四档评级：A、B、C、D。其中，深交所的考评值越高，企业的信息披露质量越高，即A代表披露质量最高，D代表披露质量最低。文章将A、B、C、D分别赋予4分、3分、2分、1分，以此作为企业信息披露质量的衡量标准。

解释变量年报语调用tone表示，年报语调=积极词汇词集对应的词频与消极词汇词集对应的词频之差除以积极词汇词集对应的词频与消极词汇词集对应的词频之和，数值越大，代表年报语调越积极。

调节变量为上市公司独立董事人数，用indepnum表示，从企业年报中取得。

控制变量包括：（1）股权集中度，用firstratio表示，为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2）公司规模，用lna表示，为年末公司总资产对数。（3）财务杠杆，用lev表示，为企业的资产负债率。（4）企业资产利润率，用roa表示。（5）企业的净利润的对数，用lnnetinc表示。（6）所有权性质，用state表示，为虚拟变量，国有值取1，否则取0。

三、实证结果分析

1.描述性统计

表1是各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其中，深市主板上市公司的年报评级rank平均得分为3.029分，这揭示了大多数深市主板上市公司的会计信息披露质量较好，从被解释变量的25分位数为3也可以得到证实。年报语调tone的平均值为0.261，这表明上市公司的年报语调中积极词汇出现频率多于消极词汇，企业的年报语调更加积极。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人数indepnum均值为3.227，最小值为0.607，最大值为8，各企业的独立董事人数差异较大。样本中企业的平均资产收益率、财务杠杆和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分别为4.3%、47.1%和33.869。样本公司的平均资产对数和平均净利润对数分别为22.666和19.167。

表1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2.年报语调与企业信息披露质量

表2为模型（1）的回归结果，即年报语调与企业信息披露质量之间的回归结果。从表4可以看出，文章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在单独控制年份、单独控制行业、同时控制行业和年份的情况下，解释变量年报语调tone对企业信息披露质量的回归系数分别为1.176（t=8.58），1.008（t=7.12）和1.064（t=7.53），均在1%水平上显著。这说明企业年报语调与企业会计信息之间显著正相关，即年报语调越积极，企业信息披露质量越高。这一回归结果支持了假设1，这意味着企业的确可以通过发布语调更加积极的财务报告来提高企业信息披露质量。这可能是由于深交所评级规则所决定的。无论其自身业绩如何，企业可以均通过发布语调积极的年报，以年报的完整性、及时性和规范性等因素获得较高评级，从而提高企业信息披露质量。

表2 年报语调与企业信息披露质量回归结果

3.年报语调、独立董事人数与企业信息披露质量

为了进一步探究独立董事是否可以在年报语调与企业会计信息质量之间发挥监督作用，对模型（2）进行了回归，其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从表3可以看出，被解释变量为rank时，独立董事人数indepnum与年报语调tone的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0.395（t=-1.66）。该结果说明企业的独立董事人数多，会削弱年报语调对企业信息披露质量的加强作用。这可能是由于独立董事在管理层企图操控年报语调以获得较高深交所评级时，发挥了内部监督作用，减少了管理层的有误导性的披露内容，减少了管理层对年报语调的操控。

表3 年报语调、独董人数与企业信息披露质量回归结果

四、研究结论

文章以我国2015—2018年深市主板上市公司年报语调和深交所考评结果为样本，实证检验了年报语调和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年报语调与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之间呈正相关关系，即年报语调越积极，企业信息披露质量越高；企业独立董事人数多，会削弱年报语调对企业信息披露质量的正向影响。

因此，文章有以下几个方面的贡献：首先，文章证实了年报语调的积极倾向会影响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丰富了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的动机研究，扩展了年报语调的文本内容研究和后果研究；其次，独立董事在管理层进行年报语调操纵以提高企业会计信息披露质量的过程中，发挥了监督作用，进一步证实了企业独立董事的内部监督机制的有效性；最后，通过实证研究，提醒投资者在评价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质量时，提防管理层进行年表语调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