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摇纺车纺线线传播技能成网红

◎文·图/李光

在西安兴庆宫公园和长乐公园等地，经常能看到一位头戴帕帕、手摇纺车的老人在表演手工纺线，一团棉花在他手里一拉一捻，一摇一转，便扯出来细细的棉线，随即被卷成一个纺锤状的穗子（棉线卷）。出于好奇，现场不断有市民上前尝试，老人来者不拒，手把手演示操作要领，耐心讲解纺车的工作原理，让大家在娱乐中学习纺线线。老人不但手艺精湛，口才也十分了得，诗歌、段子张口就来，逗得游人哈哈大笑。这位老人名叫刘树峰，今年61岁，西安市临潼区何寨乡人。他使用的木纺车已家传五代，有120年历史。刘树峰在公园里义务表演纺线已有两年多时间，期间有千余市民在他这里体验和学习传统手工纺线技艺，他自己也成了公园里的网红。

刘树峰生长在临潼农村，父母靠种地养活6个孩子，窘迫的家境使得家中生活所需只能“自力更生”，祖传的纺车和织布机勉强满足一家人的穿用。穷人家不养闲人，刘树峰7岁就跟母亲学会了纺线，在家里，母亲和妹妹织布，他和哥哥纺线，做一套成衣需要全家人忙碌两个月。此外，家里的粮、油、菜也靠自己种植，一家人终年劳作只为了温饱。在刘树峰的记忆里，他12岁以前没有穿过买来的衣裳，都是捡拾哥哥穿小的土布衣裤，土布衣不耐穿，轮到他穿时早已打满了补丁。有一次他正在学校上课，裤裆不慎扯开，引来一片嬉笑，他哭着跑回家让母亲给他买新裤子，母亲含着眼泪直摇头，帮他补好裤子后送他返回学校。

高中毕业后，刘树峰跟着亲戚出外从事下水管道铺设和维修工作，常年在野外劳作。为了生存，他咬牙坚持了下来，一干就是30年。这期间，家中经历了一系列变故，父亲、哥哥和两个弟弟相继离他而去，祖传的纺车和织布机也不知去向。2012年，刘树峰只身来到西安，在一家企业当管道工，住着十平方米的出租屋，三餐自己做，虽然收入不高，但不用风餐露宿。年岁渐长的他感到继续从事重体力的管道维修工作不是长久之计，就时常琢磨着换一种活法，干个手艺性的事情，不要再爬高上低讨生活，无论怎样，他都要想办法留在城市。在他看来，城市生活比农村好太多了。

2017年初夏的一天，刘树峰在临潼一个旧货市场里无意中看到自家丢失多年的纺车，他喜出望外，经过与摊主商议，以100元买回了纺车。这台纺车在刘家传承五代，纺车上每一条木纹、每一块疤痕他都清清楚楚，纺车勾起了他全部的童年回忆。刘家的木轮纺车是典型的关中农村纺线车，榆木骨架、8翅纺轮、直角拐子、斜角定子……整座纺车不用一根钉子，全靠榫卯连接。刘树峰用3天时间将纺车拾掇利索，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以后靠传统手艺吃饭，做自己喜爱的事。在随后的3个月里，他一有空便坐在纺车前练手。手工纺线的难点，在捻时对力度的掌握，棉花抽丝时要拉得轻而连贯，拉快了容易断线，拉慢了会导致线条疏松无法使用。经过3个月刻苦练习，刘树峰已能熟练纺出整穗棉线，他给自己定下任务，每天最少纺出3个穗子。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喜爱纯天然的棉纺织品，粗布床单、粗布褂子、粗布鞋等走俏市场，织布作坊的棉线需求量很大，这让刘树峰看到了商机，他带着自己的棉线到处推销。为了让客户相信棉线为手工捻制，刘树峰经常拉着自己的纺车见客户，现场做示范，请客户对比验货。手工捻制的棉线价格较贵，一个穗子可卖15元，刘树峰每月能卖出130个穗子，收入近两千元，再加上他开三轮车为客户送货的收入，已经能够满足日常开销。成功“转型”让刘树峰开心不已，自己给自己打工，干多干少归自己，他没想到儿时学会的技术成了老年谋生的手段。

两年前的一天，刘树峰偶然路过兴庆宫公园，看到公园里有很多市民在展示舞蹈、体操、太极拳等才艺，引来阵阵喝彩。心里痒痒的刘树峰想：何不将自己的纺车搬来亮一把？说干就干，当他将纺车摆在公园里开始纺线时，立即被人围观，大家对这种古老的机器充满好奇，许多年轻人看过演示，才知道棉花变成棉线要经过这么复杂的过程。观众的热烈反响出乎刘树峰意料，自己的技艺被大家认可并得到掌声，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豪和被尊重。

“首秀”成功后刘树峰信心大增，只要有空，他便拉着纺车到公园为大家表演纺线，并热情邀请市民亲自体验。开始时大家有些顾忌，刘树峰反复解释玩纺线分文不收，随便玩，时间一长，他的纺线摊成了公园里最热闹的地方。传统手工纺线没有文字教材，农村人靠口传心授传承技艺，学会纺线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亲自上手，反复练习，练到一定程度手感自然就有了。刘树峰感慨农村好多老行当都消失了，就是因为传承人断档，非常可惜。

从2018年至今，刘树峰表演手工纺线已有3年多，他的纺线摊已成公园一景。曾有一位八旬老者对着他的纺车深深鞠躬，说看到纺车就想起已经离去的母亲，有市民带着孩子从咸阳、宝鸡赶来学习，还有学校专门组织学生前来观摩学习。最让刘树峰感动的是，一位家在渭南的老人专程坐车给他送来一筐棉花。

刘树峰一时兴起表演手工纺线，没想到受到了大家的喜爱和支持，一路坚持下来，把自己纺成了网红，还拥有了一批粉丝，融入城市生活让他在西安有了归属感。刘树峰打算将义务纺线表演坚持下去，等有些积蓄后再置办一台手工织布机，办一间作坊，向市民展示和传授民间的传统技艺，让大家看到老陕的昨天而更加珍惜今天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