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国剪纸作品民俗内涵研究

董少昕

赵志国劳作场景题材的剪纸作品描绘了农村生活中体力劳动操作的诸多场景。对于农村生活来说，劳作不仅是日常生活的主要部分，也是生存的必须活动。

一、直接性劳作场景中生产民俗的表达

直接性劳作场景指的是与土地直接相关的农事活动，与农业社会个人生存直接联系的劳作。这类作品从农业社会最基本的生产方式出发，展开一幅幅农民奋力劳作，讨生活的画面。例如《蹚地》（如图1）表现了农民为去除田间杂草，用犁把土翻开，给苗培土的农事场景，精于耕作的老农民熟练的挥舞鞭子，拉犁的老牛弓起身体卯足了劲向前。秋季打场（如图2）的场面中，大家相互配合，团结劳作，将这季最重要的农事活动圆满完成。

图1 赵志国 蹚地

图2 赵志国 打场

直接性劳作场景的题材，截取了农耕活动的瞬间情态，对于农事活动中的细节进行了还原，抓住了劳作中农民的肢体动作，展现了团结协作的和谐场面，蕴含着丰富的农业生产习俗，这是农村经济民俗的基础，其中渗透出朴素的农村人期望安定生活的执着。直接性劳作是最基本的保证生存的生产方式，人与这一方土地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进而开拓出定居的固定场所，无法再离开，一旦定居就少有迁徙，因为赖以为生的土地不会移动，春种秋收，也就意味着，此后的生活逐步稳定，这类题材展示了农业社会中的生产民俗，反映出了人们期望生活安定的实用心理。

二、保障性劳作场景中饮食民俗的表达

农耕社会的劳作不只局限于与土地打交道，还要为度过恶劣气候与来年耕作做保障。保障性的劳作是农村人在农闲时节，为保证来年生产生活的顺利开展，进行的一系列预备活动。

例如《腌酸菜》（如图3）这幅作品表现的是北方地区农村人为储存冬天食用的蔬菜，正在用大缸制作腌酸菜的场景。剪纸画面中农妇正挽起袖子，弯下腰聚精会神的劳动着。《包豆包》（如图4）表现的是储存主食的场景，豆包作为主食食用，也是入冬后的保障性劳作。进入腊月后，家家户户开始筹备包粘豆包，左邻右舍围坐在一起，一包就是一整天，看似是平常的家务活，一天下来，也是不小的体力消耗。

图3 赵志国 腌酸菜

图4 赵志国 包豆包

保障性劳作题材的描绘，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东北地区独特的饮食民俗。酸菜、粘豆包都是东北地区的特色食物，《说文解字》：“菹，酢菜也1。”酢即醋，古代呼为醋，也就是今天的酸菜。早些时候人们冬季存储粘豆包不仅因为它营养美味，也因为它抗饿，以抵抗冬日漫长。现在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已经不再把酸菜、豆包作为一种保障生存的储备食物了，而是慢慢成为了具有东北特色的风味美食了。腌酸菜、包豆包也成为东北地区独特的民俗活动。赵志国通过保障性劳作场景，侧面展示了东北地区的饮食方式。农耕社会的自给自足，造就了农村人凡事自己动手的性格特点。村民们为保障冬季的生活温饱，常常从秋天就开始囤积粮食。保障性的劳作场景虽然表面上“脱离”了土地，但也是生产劳作的一部分。饮食民俗属于经济民俗的重要部分，这类保障劳作的付出，更寄托了百姓对于生活长久持续的愿望。

三、经营性劳作场景中市、商民俗的表达

赵志国关于劳作场景的剪纸作品题材中，还包括了经营性质的劳作场景。小农经济自给自足，“为了摆脱贫穷，除了种田之外就是经商2”。这类场景中，多以市集买卖或专业手工匠的工作场面为场景加以描绘。以《买牛》（如图5）为例，描绘了市集上人们挑选耕牛，正在仔细考量的场面。买家饲养牲畜，作为农业生产的重要辅助，春天拉犁，秋天收秋。卖家在农事之余贩卖牲畜，以此积累财富。对于专业手工匠的描绘，也属于经营性的劳作场景，《锯大缸》（如图6）则是对这类场景的描绘。农村人勤劳且节俭，物品损坏最先想的是修补，把锯匠请到家里，用锯钉将破损的缸锯在一起，锯完不仅滴水不漏，还能再用很久。锯匠具体何时出现无从考证，但在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出现了一处锯匠做活的情景，可见这一职业由来已久。锯匠骑坐在大缸上聚精会神工作，挑子搁置在一边，主人送来水以尽地主之谊，不仅体现了农村专业手工匠工作的瞬间情态，还透露出浓浓的人情味。

图5 赵志国 买牛

图6 赵志国 锯大缸

对经营性劳作场景的表现，其中包含着经济的民俗中对于市、商的民俗传承，是对农村经济民俗的重要补充。市与商的出现是农业社会中经济民俗的重要组成部分。农业生产满足自身生活后产生的剩余物品流通到市集，农民以此换取生活必须品或积累财富。我国古代文献中对于市早有记载，《易·系辞下》中写到：“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3。”直到现在，农村人也保留着固定日期赶集的习俗，十里八村的人们聚集在固定的场所进行交易。此外，“经济生产习俗所带来的物产专业化和工匠制品专业化，势必引导出交换的发展4。”农村独特的经济环境也造就了专业手工匠的发展，他们常常掌握一种或多种技能，谋生或补贴家用，专业手工匠也是经营主体的组成部分。农村常见的交易往来，是农业社会交易民俗的真实写照，对于经营性劳作场景题材的表现，是人们在获得土地，储存粮食，已经得到长久稳定生活的基础上，对于积极探索富足生活的表达。

四、结论

赵志国的剪纸作品中对于劳作场景的表现，全面的反映了农村经济民俗的各个方面，其中包括：直接性劳作题材、保障性劳作题材、经营性劳作题材。通过对以上三类劳作场景的描绘，反映出了医巫闾山地区：物质生产民俗中的村寨经济生产方式、交易民俗中的市与商的经营场面以及消费生活民俗中的饮食风俗习惯，共同构成了民俗生活中的经济民俗表达。

赵志国的剪纸作品对于经济民俗的解读中，渗透出了本地区人民对于美好生活期盼的实用心理。农村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安居乐业，直接性的劳作使得他们在广袤的土地上争取到固定的生活场所，得以安定下来，保障性的劳作进一步巩固了生活的安定，使得生活长久的持续下去。经营性的劳作场景体现出农村人为生活稳定向前发展进步而做出的努力，人们期望生活中出现更多的可能性，朝向富裕而发展下去。

在赵志国劳作场景题材的剪纸作品中，透过不同性质具体的劳作活动，展现出了独具地域特色的经济民俗，通过剪纸艺术作品对于经济民俗的解读，进一步反映出了人们期望生活安稳、富足的集体实用心理。

注释

1 [汉]许慎《说文解字》，中华书局出版社，2013年，第18页。

2 张道一《吉祥文化论》，重庆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76页。

3 周振甫《周易译注》，中华书局出版社，1991年。第168页。

4 乌丙安《中国民俗学》，辽宁大学出版社，1988年，第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