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上的国旗

孙志兵 焦志祥

【舞台大屏播放2018年中央宣传部授予“时代楷模”称号的卓嘎、央宗的先进事迹。卓嘎和央宗是姊妹两个。她们是西藏自治区山南市隆子县玉麦乡村民。玉麦是全国土地面积最大的乡，有3000余平方公里，而人口最少，最初只有3个人，就是卓嘎、央宗和她们的父亲桑杰曲巴。父亲去世后，她们继承父辈的遗愿，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上，放牧巡边50多年如一日。习近平总书记亲笔回信：“看了来信，我很感动。我向你们、向所有长期为守边固边忠诚奉献的同志，表示崇高的敬意和衷心的感谢。希望你们继续传承爱国守边的精神，带动更多牧民群众像格桑花一样扎根雪域边陲，做神圣国土的守护者、幸福家园的建设者。”（定格）

【甲、乙在激情昂扬的音乐中上场站定。

甲 小小，评话演员。

乙 穿越中的卓嘎。

甲 2020年1月1日，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评话演员小小接受了一个特殊的任务，就是把大家刚才看到的“时代楷模”卓嘎、央宗的优秀事迹，创作成红色故事搬上曲艺舞台到全国巡讲。

甲 小小好激动，好感动啊。自己鼓励自己，机会难得，小小加油！经过一周的收集、阅读，小小自认为已经把卓嘎、央宗的先进事迹植根在心灵。她打开电脑，自信十足的手按键盘打字创作，突发情况出现了。

乙 什么情况？

甲 小小的脑子卡住了！

乙 卡住了？怎么可能？

甲 真的卡住了。从上午10点到第二天凌晨2点，一个字也写不出。

乙 痛苦的小小委屈地将尖尖的下巴放在右手的小臂上，左手按住台灯开关，自恨地来回拨弄开关。

甲 “嘀嗒”，台灯关上，“嘀嗒”，台灯打开。“嘀嗒”，台灯关上，“嘀嗒……”咦，眼前是一朵祥云捧日出。“嘀嗒”，台灯打开。哇，便有光芒穿越时空。

乙 小小梦幻般地飘然而起，轻轻地，悠然地来到一个神奇的地方。喜马拉雅山脉的藏南隆子县玉麦乡。

甲 玉麦？天啦。小小一下子焕发青春，她极度兴奋地大喊大叫。嗨，玉麦，我来了！嗨，卓嘎姐、央宗姐我爱你们！么——么——哒！小小兴奋地抛了出一个飞吻——么么哒！重重地甩了出去！

乙 “轰隆”一声巨响。

甲 啊！这是什么声音？

乙 是春天的雷声。

甲 哇，这春雷声也太大了，太刺激了吧！

乙 这也值得惊奇吗？要知道雷声轰响后，冰山就会融化，山洪和泥石流就会爆发。

甲 哦。小小忽然觉得不像是雪山对话。她环顾四周，只见离自己不远处的山凹地走来一个放牧的人。小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带着“高原红”的女神向她走来，只见她身穿紫色素布藏袍，头盘长发，褐色皮肤，面颊的颧骨上有两块褐色的冻疮疤痕。这两块疤痕，不但没有影响她的坚韧，反而显得特别刚毅。她脚上穿一双软底的紫色旧靴，磨破的鞋帮都用针线缝补得密密麻麻。她就是全国著名时代楷模，曾任“三人乡”的乡长卓嘎。小小一下子激动得招手，喂——卓嘎姐！

乙 哎，央宗妹妹，你回来啦。

甲 “是的，卓嘎姐！”小小特兴奋，特激动。小小乐得像久别的亲人，直扑卓嘎跟前。“卓嘎姐，很想你呢。”

乙 “好妹妹……”哽咽的卓嘎话未说完，一把搂过小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吗？”

甲 （小小摇头）

乙 回来一路顺吗？

甲 （小小点头）

乙 好，好。卓嘎姐停顿了半会儿轻轻地问，有我的信吗？

甲 信？（小小摇头）

乙 西藏大学的信？格桑，格桑写的信。

甲 小小被卓嘎问噎住了。她那有西藏大学的信，但没有叫格桑的信。小小想，看来纸包不住火，赶紧坦白说明缘由。

甲 “卓嘎姐，对不起，我不是央宗妹妹，我没有格桑的信。”说着脚步往后退，想让卓嘎能看清楚她是谁。

乙 就在小小往后退的时候，“咔嚓”小小脚下一块风化的石板松动出现断裂，小小身子往后一仰，惊恐的小小两个臂膀本能地直转。哎哎哎……卓嘎快速地伸手，一把拽回小小。小小又一次扑倒在卓嘎的怀里。卓嘎喃喃地说，“不是，就不是吧。反正我和央宗妹妹约好，春雷第一声响的时候，她就回来。”

甲 “卓嘎姐，我是小小。要是您不介意，我一样做您的小妹妹啊。”

乙 卓嘎听着小小温馨的话，冰冻的心里像被春风融化了。“好，你是我的小小妹。”说着卓嘎用袖子给紧张的小小擦着惊慌而流出的汗水。

甲 卓嘎姐，对不起，原谅我的冒昧。我是穿越时空过来的人，就是想到玉麦来见见你，我想听你讲讲守边的故事。

乙 好妹妹，欢迎来到玉麦。欢迎来看我卓嘎。告诉我，你来玉麦想知道什么？

甲 我想知道，神奇的玉麦到底有多大？

乙 神奇吗？沒觉得，这里就是一道普通的国境线。从这里一直向南3000余平方公里，这么的大地方都是中国的。

甲 3000余平方公里？卓嘎姐这么大地方就剩下你们一家人，你们为什么不搬呢？

乙 不搬走。

甲 我知道，你们家父女两代人都坚守这里。你们就没有想过搬走吗？

乙 也曾搬走过。玉麦之所以没有人住，是因为长不出青果，能长的土豆，也只有大拇指头大。而这一切的缘故，是因为日喀山的横断，挡住了南下的暖流。

甲 卓嘎姐凝神回想着那年那月，为了去县城给奄奄一息的阿妈治病，阿爸顶着狂风暴雪，踏上穿越日喀山的路程。阿爸不是行走，是极其艰难的爬行。阿爸的手脚都磨破了，雪刚染红，又被风雪淹没。其实阿妈早已经痛死在牦牛背上，可是阿爸就是这样的倔强地与风雪抗争。当冻得僵硬的阿妈掉落在雪地上时，阿爸绝望地抱着心爱的阿妈痛哭，风暴席卷着一切。从此每每想到阿妈，阿爸便怒视日喀山，嘴里骂骂咧咧地赌咒日喀山。

甲 那你们该搬出玉麦！

乙 没有。我和央宗妹妹刚想开口说搬走，阿爸训斥地说，你阿妈在此，你们舍得离开？我和妹妹刚萌生搬走的念头，就这样被阿爸堵住了。阿妈走的第二年，我最小的妹妹卓玛也在翻山的时候冻死了。我和央宗妹妹悲痛之余，苦苦哀求阿爸要我们搬走，搬离玉麦，到更好的地方去。

甲 这回阿爸怎么回答？

乙 阿爸伤心地搂着我们姐妹俩，什么也不说。

甲 卓嘎姐，这一个个不幸的悲剧，难道就不能让阿爸清醒，动容吗？还有你们软的不行，没有来硬的吗，比如故意闹，就是闹着搬走！

乙 闹？不可能的。我们心疼阿爸的。有一天，阿爸拿出家里的红布扯成长方块，让我们用黄色的布剪成五角星。然后，他告诉我们这是国旗，就让我们跟着挂国旗去。

甲 挂国旗？那是我们姐妹俩第一次看见国旗。阿爸说，我们祖辈是受压迫的农奴，是中国共产党拯救了我们。阿爸才翻身农奴当了民兵，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一名党员。家是玉麦，玉麦是中国，我们搬走了，玉麦就被别人抢走了。懂吗？阿爸，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们姐妹俩的头，摇了摇，好像我们被他的大手摇醒了，头脑清醒了。从那时起，我们才知道玉麦是父亲的命，国旗是父亲的魂。

乙 以前父亲巡边，尽可能往南多放点牲畜，阿爸一路走一路挂国旗。阿爸去世后，我们学着阿爸，干脆在这里画上国旗。

甲 画国旗啊？我们极目远望着树林边和巨石上画的国旗。

乙 “阿姐——我回来啦！”就在两人抹泪交谈挂国旗和画国旗的时候。央宗从县城回来了。

甲 百感交集的卓嘎，看见央宗妹妹是喜出望外啊。她迫不及待地双手拎着藏袍，飞快地往央宗呼唤的方向奔跑过去。

乙 小小没有跟着，而是静静地看着仰止敬重的巡边放牧姐妹俩的相见。远远的高山脊梁上，两个小点慢慢地起伏流动。这时候云彩凝固了，山水停止了，越来越近，卓嘎姐和央宗姐紧紧拥抱。小小跟着感慨，跟着激动，跟着热泪盈眶，小小甚至看见她们二人因为喜悦重逢后颤抖的双肩。

甲 穿越中的卓嘎。

乙 穿越中的央宗。

甲 过了一会儿，小小缓慢地走了过去。就听见卓嘎在朝央宗发火。“谁让你回来的？”

乙 我自己愿意回来的。

甲 你歌唱得那么好，在外面生活比这里好，怎么还回来。你是疯了吗？

乙 玉麦有你，有你，我必须回来。

甲 我，我害你了？

乙 不是，是阿爸在天之灵要我回来陪你。还有……我想你，我离不开你。

甲 你胡说，你的个性我还不了解，肯定出事了。出事了。你才回来。

乙 央宗突然双膝跪山石上，血都流出来了。小小怎么拉她都不起来。“姐，我丢不下你，我后悔离开玉麦去城里唱歌，姐姐啊……”央宗妹妹头伏在地上伤心过度晕了过去。小小全惊呆了，不知道她们俩之间发生什么？小小赶紧掐央宗姐的人中，卓嘎也吓得呆住了，直呼妹妹，你醒醒，姐姐错怪你了。央宗，你醒醒。小小说快喂水。卓嘎马上从腰间里解下牛皮做的水壶，自己喝了一口，对着央宗的嘴，口对口的方式喂了起来。

乙 央宗慢慢地睁开眼睛。“姐，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甲 “对不起，姐糊涂了，忘记你有眩晕症。”说着卓嘎伸手打自己的嘴巴。小小一把拉住卓嘎的手。央宗伤心的泪水沿着眼角扑簌簌地流不停。“怎么啦？阿妹，你有什么事？”

乙 姐，我怕你伤心，我怕你孤独。

甲 我们一家两代人，在这玉麦怕过孤独吗？

乙 央宗轻轻地摇头，“姐，你要坚强啊。”说着央宗紧紧抓住卓嘎的手。

甲 卓嘎刚毅的脸上非常悲伤，但是她抽出双手，擦去了泪水。微笑地对着央宗。“阿妹，姐姐生来就是阿爸的个性，难道你不知道？放心，告诉姐姐，你给我带来什么？”

甲、乙 信？

乙 央宗点头，从包包里拿出一沓信。

甲 这是我写的信，

乙 嗯，你的信退回来了。

甲 怎么会退回来的？

乙 姐，我不想，我不想看见你难过伤心。

甲 可是你不告诉我，姐会更加伤心难过啊，好妹妹。

甲 央宗缓慢地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油纸袋裹着的信。央宗哽噎的嘴唇颤抖得说不出来。

乙 卓嘎热泪盈眶地看着央宗递过来的油纸包。她想伸手，又缩回。想伸手，又缩回的手抖着接过油纸包。转身就走。

甲 卓嘎一路飞奔，拼命往南跑，爬到一块中国二字的界碑前，她喘着粗气，收住脚，依着界碑慢慢坐下。她捂着胸口的油纸包。跳动的心，好像在喊她。她急切地拿出油纸包，反复看，看反复。今天打开？明天打开？早点打开？迟点打开？怎么打开？要不要打开？等等再打开？脑子乱成浆糊的卓嘎闭上眼睛，稳定了波动的情绪，呼吸逐渐平稳。她转过坐姿，面对界碑，慢慢地打开油纸包，油纸包外面有根细绳子扎着。

乙 卓嘎闻了闻上面的味道，又把油纸包搂在怀里。她好像想起什么？便快速地打开。油纸包里裹着的是男朋友扎西的一个工作证。扎西是西藏大学的学生，是在一次报纸上认识卓嘎的，扎西写信给卓嘎，经过3年的通信，两人彼此相爱了。扎西工作在测量队，扎西答应等有一天去玉麦生活。最近这一年，卓嘎写了好多信，扎西都没有回复。卓嘎天天盼、时时盼，今天盼来了一张特别红的工作证。

甲 卓嘎心又快速跳了，双手直抖。她打不开工作证，她预感到工作证难以张嘴向她倾诉。卓嘎看着看着眼睛模糊了。看着看着工作证掉落在盘坐的腿上。这一掉，工作证打开了，卓嘎赫然看见自己心爱的人，一副稚嫩充满学生味的半身照片映入她的眼帘。卓嘎激动地用手摸着扎西的脸，特别红，工作证上都被红印染了，卓嘎手摸红印的血，是扎西的血。

乙 卓嘎绝望，但是她好像怕吵醒安静的扎西。一张小纸条夹在工作证的套子里露了出來，山风帮着卓嘎吹开了字条：

【男画外音： 亲爱的卓嘎，我想你。3年来，本想用天路作为我们见面的礼物送给你和家人。遗憾的是，天路需要我的身躯做路基，我答应了，我做到了。卓嘎，我亲爱的，就是很疼，我就悄悄跟你说的，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疼，我想我会笑着去天路下面做路基的。在玉麦等我，爱你的扎西！”

甲 “嗯嗯，扎西，我想你……”伤心透了的卓嘎，把这个等待3年的你拖得很长，她好像地壳压抑的石油一下子井喷而出。“扎西，我想你。”整个玉麦山谷都回荡着这凄凉惨惨的呐喊！

乙 央宗爬上山坡的界碑处，卓嘎凝神望着错怪的妹妹央宗。

乙 姐……

甲 妹……

甲 感时泪花溅，恨别鸟惊心。穿越时空深深被震撼的小小回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她望着笔记本电脑桌面上，微笑的卓嘎和央宗，激情澎湃地写下红色故事《石头上的国旗》。

乙 全世界的人在雄伟的喜马拉雅山面前，想到的是征服它！而小小的红色故事《石头上的国旗》主人翁，卓嘎和央宗，她们坚守喜马拉雅的玉麦，用岁月的长度、青春的热度、生命的韧度，爱国的亮度、信仰的高度，去抵抗恶劣环境、外敌骚扰、亲人病逝的苦楚，父女两代人放牧戍边50多载，默默守住国土3000余平方公里的广度。

甲、乙 她们彰显了两代人爱国主义的忠诚度！

点评：

这几年写玉麦的作品不少，都是抓住了“家是玉麦，国是中国”等中心点，其“百花争放，各有千秋”。

此作品《石头上的国旗》让笔者眼前一亮，作者用穿越时空的方式让小小来到玉麦乡，与两姐妹相见，从而讲述卓玛和央宗的事迹和心路历程，追忆父亲留下的任务及扎西为建设玉麦将自己留在了路上，将爱国情、建设情、亲情和愛情紧密结合，把祖国一寸土地不守少的决心一一展现在观众面前。以悲为主线，每一件事放在繁华的内地都是人们不可理解的事情，作者用笔深情地展现西藏这一家人的执着和对祖国的忠诚。

笔者有两点建议，一是既然写穿越，那就要把人物穿越过来的故事再加强一些，可以更细化穿越者的身份并告诉卓嘎、央宗她们坚守的信念是多么正确、多么伟大。二是个人感觉太悲壮了，谈的对象在修路的途中牺牲了，建议作者在后面修改一下。悲的故事笑着写，笑的故事写悲点是不是更能抓住观众的心。如果写到扎西为了建设到玉麦的路，很久没有给卓嘎写信了；卓嘎思念远方的小伙子，但她和他都知道，远方有人在等待。扎西用藏族小伙子的执着，理解通路的重要意义和迫切心情，就是一定要把路修好再来风光地迎娶卓嘎。这样是不是更美、更有感染力。笔者认为，这样的玉麦更有情，这样的玉麦才有爱，这样的玉麦更能坚守，这样的玉麦才更重要。

（点评人：西藏自治区曲协副主席、原西藏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干部 孟兆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