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影响研究

刘 静 李晓艳 闫华红

一、引言

客户作为企业产品和服务的直接消费者，提供的反馈能给企业带来更多信息及想法(Schloetzer，2012[1])，进而影响企业的创新活动(Hippel，1986[2]；Cowan等，2007[3]；徐可等，2015[4])。现有相关文献中，学者们主要关注的是客户集中度与企业创新的关系(Lettl，2007[5]；孟庆玺等，2018[6]；江伟等，2019[7])，也有学者以客户个体特征为出发点，分析客户的议价能力(孟庆玺等，2018[6])、客户与企业的关联关系(王雄元和高开娟，2017[8])、客户是否上市(李丹和王丹，2016[9])等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却缺乏基于地理视角考察客户与企业创新的关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地域的地理环境、生态气候、风土人情等往往各具特色，企业与客户之间相距越远，需求差异越大，也就越难以直接对接适用远距离市场的产品或服务。为了扩大市场，企业必然增加创新投入以满足远距离客户的差异化需求。但是，沟通、交流及运输成本均会随着客户地理距离的增加而增加，这是否会抵减市场扩大所带来的积极影响，降低企业创新产出？本文以2007—2018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实证研究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投入及创新产出的影响。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说

创新是企业持续经营发展的关键，一直是学者们关注的热点。相关研究多集中于企业自身特征对创新投入及创新产出的影响，如融资结构(Brown等，2013[10]；Ayyagari等，2011[11])、治理结构(Bernile等，2018[12])、股权结构(Luong等，2017[13])等。近年来，外部因素与企业创新投入及创新产出的文献也愈加丰富，如同群公司决策(刘静和王克敏，2018[14])、网络关注度(邓向荣等，2020[15])、政府政策(郭玥，2018[16]；Atanassov和Liu，2020[17]；Kong，2020[18])、产学研合作(Bodas Freitas等，2013[19]；刘斐然等，2020[20])等。可见，创新并非由企业自身特征唯一决定，它更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供应商和客户是企业的重要利益相关者，均会左右企业创新决策(Hippel，1988[21])。供应商主要通过参与企业产品研发影响企业创新产出(李随成和姜银浩，2009[22])。与此同时，供应链关系质量(徐可等，2015[4])、供应商创新能力(于茂荐和孙元欣，2017[23])等也会影响企业创新产出。相较于供应商，买方市场是市场经济的主要形态，客户的议价能力往往更强(孟庆玺等，2018[6])，对企业创新的主导作用也更为显著(Hippel，1986[2])。鉴于此，毕晓方等(2020)[24]建议，企业应当秉承包容开放的心态，增加客户的异质性，以获取更多创新资源。

一般而言，客户与企业相距较远时，对产品或服务的需求也更为多样。为得到客户的认可，企业必然增加创新投入。中国幅员辽阔，不同地区自然地理环境各异，地域文化特色鲜明(赵向阳等，2015[25]；潘越等，2017[26])，消费习惯也存在着明显差异。客户更偏好与当地自然环境和风土人情相适应的产品或服务，对试图进入本地市场的外地供应商往往抱有怀疑态度。如，三元股份(600429)虽在大本营北京占有足够的市场份额，但其他区域市场的盈利情况却不尽如人意。特别地，华东市场消费能力并不弱于北京市场，然而三元股份旗下的上海三元乳业却连续多年亏损，且亏损金额呈不断上升趋势(1)资料来源：笔者根据三元股份年报整理。。鉴于此，企业必须增加创新投入，开发更多新产品、新服务以提升其竞争力，才能让远距离客户满意，抢占外地市场。目前，交通和通讯工具虽发展迅速，但现代化工具并不能完美解决不同市场之间的需求差异问题(Petersen和Rajan，2002[27])。换言之，因地理距离而形成的客户固有需求并不会随着沟通的便捷而消除。为争取远距离客户及其所在市场，企业需要增加创新投入，以丰富产品和服务的多样性，进而适应不同市场需求。由此，本文提出假设1：

H1：客户地理距离与企业创新投入呈正相关关系。

企业与客户之间地理距离较远，可能提高企业创新产出。首先，在一定程度上，创新投入的增加是创新产出提高的必要条件(Hausman等，1984[28]；冒佩华等，2011[29]；张艳辉等，2012[30])。如前所述，企业为争取远距离客户提高了创新投入，其创新产出也可能随之加大。其次，文化的交流与碰撞是培育创新想法的沃土，也会对创新产出产生促进作用。具体地，地域文化各具特色，人们的知识背景、对问题的思考方式均存在较大差异。因此，企业研发人员在与不同客户的交流过程中更容易形成“头脑风暴”，激发创新灵感，开拓创新思路(Florida，2002[31]；Qian和Stough，2011[32]；毕晓方等，2020[24])，最终提升企业的创新产出(潘越等，2017[26])。由此，本文提出假设2a：

H2a：客户地理距离与企业创新产出呈正相关关系。

企业与客户之间地理距离较远，也可能降低企业创新产出。首先，供应链信息共享是企业创新活动中的关键环节(Hippel，2005[33]；Chu等，2019[34])。客户地理距离的增加将使得企业难以及时获知客户反馈，不利于其适时调整创新决策(Manso，2011[35])，进而影响创新产出。尽管互联网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时空及地域的限制，但囿于情感、环境等诸多因素，线上交流难以完全替代面对面的沟通(Petersen和Rajan，2002[27])。可见，较远的地理距离会提高企业与客户之间的交流成本，降低供应链的信息传递效率，对企业创新产出产生负面作用。其次，企业市场扩大后，产品销售范围更广，产品的运输成本也随之增加(Lim等，2017[36])，这可能抵减企业拓展市场所带来的正向效应，最终使企业创新产出减少。由此，本文提出假设2b：

H2b：客户地理距离与企业创新产出呈负相关关系。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笔者选取2007—2018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具体的样本筛选过程如下：剔除金融公司、ST样本；剔除总资产、所有者权益为负值或零的样本；剔除数据缺失样本。本文从CSMAR数据库获取上市公司办公地址，并根据上市公司年报披露的前五大客户的有效名称，手工获取客户地址，进一步通过python从百度地图分别获取上市公司地址及客户地址的经纬度，计算上市公司与客户之间的距离。此外，考虑到CNRDS数据库中企业研发投入和专利申请数的数据相比于CSMAR数据库更为完整，本研究中企业研发投入及专利申请数据来自CNRDS数据库，其余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为避免极端值的影响，本文对连续变量进行了1%的缩尾处理。

(二)主要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

创新投入(R&D)，参照王桂军和卢潇潇(2019)[37]的做法，使用研发费用加1取对数来衡量。创新产出(LNPATENT)，参照Tian和Wang(2014)[38]、顾夏铭等(2018)[39]、江伟等(2019)[7]的做法，使用企业专利申请数加1取对数来衡量，并按照黎文靖和郑曼妮(2016)[40]的做法，进一步将创新产出区分实质性创新(LNPATENTI)和策略性创新(LNPATENTUD)，其中实质性创新指企业发明专利申请数，策略性创新指企业外观设计和实用新型专利申请数之和。

2.主要解释变量。

客户地理距离(LNDIS)。本文参考刘文军(2014)[41]、唐斯圆和李丹(2019)[42]的做法，根据获取的上市公司及客户地址的经纬度信息，利用球面上两点之间的距离公式计算上市公司与客户之间的地理距离(DIS)。其中，RADIANS表示将经纬度单位由角度转为弧度，R为地球赤道半径，取值为6 371.004km，(lati,loni)表示上市公司地址经纬度，(latj,lonj)表示客户地址经纬度。最后将企业与前五大客户的平均地理距离作为客户地理距离。计算过程如公式(1)～公式(3)：

C=cos[RADIANS(lati)]×cos[RADIANS(loni)]

×cos[RADIANS(latj)]×cos[RADIANS(lonj)]

+cos[RADIANS(lati)]×sin[RADIANS(loni)]

×cos[RADIANS(latj)]×sin[RADIANS(lonj)]

+sin[RADIANS(lati)]×sin[RADIANS(latj)]

(1)

DIS=R×arccos(C)

(2)

LNDISp,t=ln[1+(∑DISp,q,t)/N]

(3)

其中，DISp,q,t表示第t年公司p与客户q的距离，LNDISp,t表示p公司第t年客户的平均距离，N表示公司当年披露的有效客户名称数量。

3.控制变量。

参照Chu等(2019)[34]、孟庆玺等(2018)[6]、毕晓方等(2020)[24]的做法，本文选取如下控制变量：资产规模(SIZE)，用企业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表示；资产收益率(ROA)，为净利润与总资产的比值，衡量企业的经营能力；资产负债率(LEV)，用总负债与总资产的比例衡量；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TH)，为营业收入变动额与上期营业收入的比值，衡量企业的发展能力；企业现金持有(CASH)，用期末货币资金与总资产的比值衡量；企业年龄(AGE)，用企业成立时间加1取对数衡量；产权性质(STATE)，国有企业为1，非国有企业为0。此外，本文还控制了年度(YEAR)及行业(INDUSTRY)固定效应。

(三)模型设定

为检验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的影响，本文构建模型一、模型二，如式(4)、式(5)所示，分别检验假设1、假设2：

R&D=α0+α1LNDIS+CONTROLS+YEAR

+INDUSTRY+ε1

(4)

LNPATENT/LNPATENTI/LNPATENTUD

=β0+β1LNDIS+CONTROLS+YEAR+INDUSTRY+ε2

(5)

其中，R&D为创新投入，LNPATENT为创新产出，LNPATENTI为实质性创新，LNPATENTUD为策略性创新，CONTROLS为控制变量。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1展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由表1可知，被解释变量企业创新投入(R&D)的均值为12.535，最小值为0，而最大值为20.609，说明不同企业之间创新投入差异较大。企业的总专利申请数(PATENT)，即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以及外观设计专利之和均值为12.016，范围在0到3 022之间，其中实质性专利申请数(PATENTI)的均值为3.408，策略性专利申请数(PATENTUD)的均值为5.848，说明企业创新产出不尽相同。客户地理距离(LNDIS)均值为5.907，标准差为1.463，范围在0.999到7.806之间，说明客户的地理分布差异较为明显。

表1 描述性统计

(二)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投入、创新产出的影响

为检验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投入(R&D)的影响，本文采用式(4)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2列(1)。表2列(1)显示，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393 8，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客户地理距离与企业创新投入呈正相关关系。即，客户地理距离增加时，企业会加大创新投入以满足不同地区客户需求的差异性，提升产品竞争力。上述结果验证了H1。

进一步地，为检验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影响，本文采用式(5)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2列(2)～列(4)。列(2)显示，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0248，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客户地理距离与企业创新产出(LNPATENT)呈负相关关系，该结果验证了H2b。可见，沟通交流成本及运输成本的增加在一定程度上抵减了市场规模扩大的正面效应，最终导致企业创新产出减少。

为探究客户地理距离是否会对不同创新产出带来不同影响，本文将创新产出区分为实质性创新和策略性创新分别进行检验。列(3)显示，针对实质性创新(LNPATENTI)，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022 6，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4)显示，针对策略性创新(LNPATENTUD)，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023 7，在5%的水平上显著。上述结果表明，客户地理距离增加，对企业的实质性创新和策略性创新均会产生不利影响。

表2 客户地理距离对创新投入、创新产出的影响

(三)稳健性检验

本文进行了一系列稳健性检验，相关结果见表3～表5。首先，参照李溪等(2018)[43]、罗宏和秦际栋(2019)[44]的做法，本文使用研发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值(RDSALE)作为企业创新投入(R&D)的替代变量，利用式(4)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3列(1)。列(1)显示，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001 8，在1%的水平上显著，再次验证了假设1。其次，Hausman等(1984)[28]指出，专利产出属于计数模型，适用于泊松模型，因此，本文基于式(5)采用泊松回归分别检验客户地理距离(LNDIS)与企业专利申请数(PATENT)、发明专利申请数(PATENTI)、外观设计和实用新型专利申请数之和(PATENTUD)的关系，回归结果见表3列(2)～列(4)。列(2)～列(4)显示，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185 7、-0.070 7、-0.078 8，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客户地理距离(LNDIS)与企业创新产出(PATENT)、实质性创新(PATENTI)、策略性创新(PATENTUD)均呈负相关关系，再次验证了假设2b。

表3 稳健性检验

客户地理距离与企业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之间也可能存在反向因果关系，如，企业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越多，越容易争取远距离市场。鉴于此，本文将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滞后一期，重新利用式(4)和式(5)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4。表4列(1)显示，客户地理距离滞后变量(LNDISt-1)的回归系数为0.429 1，在1%的水平上显著，该结果与假设1一致；列(2)～列(4)显示，客户地理距离滞后变量(LNDISt-1)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21 8、-0.025 9、-0.022 7，且均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该结果与假设2b一致。可见，在考虑了反向因果后，本文结论仍具有稳健性。

表4 解释变量滞后一期回归结果

客户地理距离与企业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之间的关系还可能由其他因素所共同决定，如，互联网企业可能同时具有客户地理距离较远，且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较多的特征。鉴于此，本文使用行业平均客户地理距离作为工具变量以缓解上述内生性问题。行业平均客户地理距离虽受到企业客户地理距离的影响，但其直接影响单个企业的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的可能性较小。行业平均客户地理距离(INDDIS)计算方法为：同年度同行业所有公司客户地理距离的算术平均值。回归结果见表5。

表5列(1)、列(2)展示了针对创新投入的两阶段回归。由列(1)可知，行业平均客户地理距离(INDDIS)的回归系数为0.983 6，其与企业客户地理距离(LNDIS)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列(2)中的第二阶段回归结果显示，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582 2，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客户地理距离(LNDIS)与企业创新投入(R&D)显著正相关，再次验证了H1。

列(3)、列(4)展示了针对企业创新产出的两阶段回归结果。由列(3)可知，行业平均客户地理距离(INDDIS)的回归系数为1.009 5，其与企业客户地理距离(LNDIS)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列(4)中的第二阶段回归结果显示，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117 3，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客户地理距离(LNDIS)与企业创新产出(LNPATENT)显著负相关，再次验证了H2b。此外，弱工具变量检验结果显示，以上两阶段回归的F值均远远大于10，即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

表5 基于工具变量法的回归结果

(四)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影响机制分析

前述检验证明了客户地理距离越远，企业创新投入越多，但是创新产出越少。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沟通交流成本及运输成本的增加可能抵减企业市场规模扩大的正面效应，进而降低企业创新产出。经营状况良好的企业可能对上述成本并不敏感，但是，对于经营状况较差的企业而言，距离增加所增加的成本会为其带来较重负担，企业创新产出的下降可能更为显著。此外，法制环境较差地区的地方保护主义往往较为严重，对创新的重视程度也相对较差，该地区企业对客户地理距离增加而产生的成本也会更加敏感。由此，本部分基于企业融资约束程度、内部控制质量以及所在省份法制环境进行分组，进一步探讨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影响机制。

1.基于企业融资约束程度的分析。

创新活动具有高风险性和不确定性，对企业的融资能力依赖度较高(鞠晓生等，2013[45])。融资约束程度越严重，越不利于企业创新。本文使用Hadlock和Pierce(2010)[46]提出的SA指数衡量企业融资能力，具体地，SA指数的计算方法为：-0.737×SIZE+0.043×SIZE2-0.04×AGE，其中，SIZE为企业资产总额除以1 000 000的自然对数，AGE为公司的上市年限。该指数为负且绝对值越大，表明企业融资约束程度越高。进一步地，本文按照SA指数的行业年度中位数将样本分为两组，根据式(5)进行回归分析，检验不同样本中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影响是否存在显著差异。回归结果见表6。

表6列(1)、列(2)为不同融资约束程度下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LNPATENT)的影响。可以看到，在低融资约束组，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000 2，且并不显著；在高融资约束组，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028 9，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可见，企业融资约束程度越高，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负效应越严重。区分实质性创新(LNPATENTI)和策略性创新(LNPATENTUD)的结果见列(3)～列(6)。列(3)～列(6)显示，不论针对实质性创新抑或策略性创新，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均仅在融资程度较高的样本中显著为负。此外，相比策略性创新中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0.023 9)，实质性创新中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0.031 4)绝对值更大且更显著，表明这种负面影响更不利于企业进行实质性创新。

表6 基于企业融资约束程度的分样本估计结果

2.基于企业内部控制质量的分析。

合理有效的内部控制能够降低创新活动所带来的风险，进而提升企业创新产出(许瑜和冯均科，2017[47])。本文使用迪博数据库的内部控制指数衡量企业内部控制制度的有效性，该指数越高，表明企业内部控制质量越好。进一步地，本文按照该指数的行业年度中位数将样本分为两组，根据式(5)进行回归分析，检验不同样本中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影响是否存在显著差异。回归结果见表7。

表7列(1)、列(2)为不同内部控制质量下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LNPATENT)的影响。可以看到，在低内控质量组，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0439，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在高内控质量组，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0141，且并不显著。可见，企业内部控制质量越差，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负效应越严重。区分实质性创新(LNPATENTI)和策略性创新(LNPATENTUD)的结果见列(3)～列(6)。列(3)～列(6)显示，不论针对实质性创新抑或策略性创新，客户地理距离(LNDIS)与企业创新产出的负相关关系均仅见于内部控制质量较差的样本。上述结果表明，具有良好内部控制环境的企业对风险的掌控能力较强，客户地理距离对于企业创新产出的负面影响并不明显；相反，若企业内部控制质量较差，客户地理距离会对企业创新产出产生显著的负效应。

表7 基于企业内部控制质量的分样本估计结果

3.基于企业所在省份法制环境的分析。

良好的法制环境不仅有利于企业开拓远距离市场，还能为企业创新成果提供知识产权保护，鼓励企业进行创新(纪晓丽，2011[48])。本文参照王艳和李善民(2017)[49]的做法，采用王小鲁等(2019)[50]编制的中国市场化指数衡量企业所在省份的法制环境，该指数越高，表明企业所在省份的法制环境越好。进一步地，本文按照该指数的行业年度中位数将样本分为两组，根据式(5)进行回归分析，检验不同样本中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影响是否存在显著差异。回归结果见表8。

表8列(1)、列(2)为不同法制环境下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LNPATENT)的影响。可以看到，当法制环境较差时，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056 7，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当法制环境较好时，客户地理距离(LNDIS)的回归系数为0.016 6，且并不显著。可见，企业所在省份法制环境越差，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负效应越严重。区分实质性创新(LNPATENTI)和策略性创新(LNPATENTUD)的结果见列(3)～列(6)。列(3)～列(6)显示，不论针对实质性创新抑或策略性创新，客户地理距离(LNDIS)与企业创新产出的负相关关系均仅见于法制环境较差的样本。由此，在法制环境差的地区，客户地理距离越远，企业创新产出下降得越明显。

表8 基于企业所在省份法制环境的分样本估计结果

五、研究结论与展望

(一)研究结论

笔者以2007—2018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检验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的影响，得出如下研究结论。

1.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投入具有正面效应。

客户与企业的地理距离越远，对产品或服务的需求差异越大。发达的交通工具和通信设备虽方便了各地区之间的往来，但并不能消除地理距离所产生的多样化产品服务需求。企业为争取远距离客户，必然增加创新投入，提升自身产品或服务质量。

2.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具有负面效应。

伴随客户地理距离增加而增加的沟通交流成本及运输成本会抵减企业市场规模扩大的正面效应，不利于企业创新产出的增加，且这种不利影响在实质性创新产出和策略性创新产出中均有体现。

3.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负面效应与企业自身质量及所处环境紧密相关。

创新具有高风险性和不确定性，企业对创新投入的敏感性越高，创新产出的提升就越困难。当企业融资约束程度较高、内部控制质量欠佳时，企业缺乏良好的融资能力和成本、风险管控能力，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负面效应更为严重。与此同时，法制环境较好地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体系相对完善，可以使企业充分享受创新红利，激励企业提高创新产出。鉴于此，客户地理距离对创新产出的负面影响主要见于法制环境较差地区。

(二)研究建议

我们从上述研究结论得到如下管理建议。

1.企业应该重视客户管理。

客户是企业产品和服务的直接消费者，来自客户的需求和反馈对企业创新活动至关重要。为扩大产品市场，争取更多的客户，企业必然增加创新投入，但扩大市场也会给企业带来更高成本，导致企业创新产出减少。为此，企业增加创新投入，扩大产品市场之后，还应从多渠道维持客户关系，根据客户意见及时调整自身创新策略，弥补相关成本增加所带来的不利影响。

2.企业应该完善内部管理。

完善的内部管理有助于企业抵御风险。当今社会竞争激烈，创新是企业在众多对手中脱颖而出的关键。鉴于创新活动风险较高，企业必须首先完善内部管理，提升自身在融资、风险管控等多方面的能力，才能抵御创新活动所带来的风险，在抢占市场的同时提升创新产出。

3.政府应该完善法制监管。

政府营造的优质营商环境可以为企业的创新活动保驾护航。创新具有长期性，企业需要为之付出大量时间和精力。只有知识产权得到有效保护，创新成果不被窃取，企业才能有足够信心加大创新投入，最终提高创新产出。

(三)研究局限与展望

本研究从地理距离视角分析了客户对企业创新投入及创新产出的影响，并进一步探究了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产出的影响机制，研究局限与相关研究展望主要归结如下：鉴于创新是一个长期动态的过程，后续研究可以关注客户地理距离对企业创新的长期动态作用；此外，本研究只基于企业自身特征及外部环境分析了客户地理距离影响企业创新产出的机制，未来研究可以结合客户特征，如客户股权性质、话语权等从多维度就此进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