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音

文/赵忠全 吕树振

作者单位/ 山东省聊城市第三人民医院

台上，医院党委办领导在作报告：“我们临床一线的党员同志，要更加注重对患者的人文关怀，要在医患沟通的细节上更加注意，要……”细节这两个字触动到我，也让我想起了那个故事。

想起那是一个下午，骨科病房传来一阵刺耳的争吵，我跟同事赶过去查看，3 床刘大爷眉头紧锁，面露铁色，口唇绷紧，目光不和任何人交流。他的女儿则泪眼蒙眬，说到：“爸，你说我们请假、筹钱，都准备好了，你一耍脾气说不做（手术）就不做了！你这不是……”“刘大爷”我赶忙说道：“我是值班医生，咱们不管怎样，请不要这么大声了”我熟悉刘大爷病史，他是10年前在当地医院做了髋关节置换手术，现在关节松动，我们科准备给他进行翻修手术。我先试着按下个暂停键，人在生气时，坏的情绪来得迅速，要调整情绪需要一定的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好暂时搁置一下。我想努力改变紧张气氛，试着想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这时我的同事开口道：“咱隔壁床位也是个高龄老人，心脏不好，吵架的声音会让他心慌的。我建议，我们都去谈话间去聊聊吧。”刘大爷转头望了望，眼神里传递出些许歉意，同意了这个提议。在谈话间，我们请刘大爷和他女儿坐下来。记得情绪管理的老师说过，让人坐下来，让身体的重心下降，比较容易缓解急躁情绪让人冷静。之后，我试着跟刘大爷共情，站在刘大爷的角度也一同拒绝这个手术，然后耐心倾听，想知道他闹情绪的背后要表达的核心内容是什么。我发现刘大爷在说他之前手术经历时，更加情绪激动。“是声音，是电锯锯骨头的声音，10 年了，我经常在梦里清楚的听到，每听见一次就仿佛重做了一遍手术。”刘大爷说道。

是的，髋关节置换术的麻醉方式大致有两种，全身麻醉和硬膜外麻醉，全身麻醉就好比睡了一觉，醒来手术完成了，而硬膜外麻醉过程中患者是清醒的。基层医院大多选择硬膜外麻醉也是有原因的，方法简便而且患者花费少，但刘大爷认为这术中的声音是他脑海里的梦魇，痛苦且深刻。法国语言学家，声音心理学家阿尔法特托马斯说过：“收听声音有两扇门，一扇是鼓膜，一扇是内耳的骨头（锤骨、砧骨和镫骨）”。电锯锯骨头是产生体内振动，作用于内耳的骨头会产生记忆深刻的听觉回路，所以，在生理学上看，刘大爷说的一点不假，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听得越清楚。另外，手术也属于一种特殊的创伤，刘大爷现在的状况也比较符合创伤后焦虑，他长期遭受脑海里声音的刺激，吃不好睡不好，表现出易怒、恐惧、担忧，专注力下降。术中锯骨头的声音可能仅仅持续几十秒，但这令骨科医生都习以为常的声音却折磨了刘大爷10年，所以，我们有责任对这个声音的细节给予足够的重视！

我把患者情况报告给主任，主任召集大家一起讨论，又请来麻醉师给予患者全身麻醉的评估，大家一致同意，为患者选择全身麻醉进行翻修手术。讨论最后，主任说道：“我们大家今后确实要更加留意细节，细节决定成败，虽然选择全身麻醉只是避免了刘大爷对恐惧声音的强化，但他的心魔没去除，有必要找心理科医生，跟他谈一谈。”刘大爷术后康复期，我们给他联系心理科医生进行治疗，到出院的时候，刘大爷对我说：“我现在经常听自己喜欢的戏曲，原来的恐惧的声音慢慢淡化了，其实也怨我，不是每一次手术都有那种声音嘛，你看，这次手术我就没听到，呵呵……”刘大爷和我相视而笑。

思维虽然闪出一个故事，但我还是迅速拉回现实，继续认真听讲，领导讲到一篇人民日报评论：“前不久习近平总书记给福建省寿宁县下党乡的乡亲们回信说到他们发扬了滴水穿石的精神，蓄积滴水穿石的韧劲。滴水穿石，一滴不可弃滞。古人滴水穿石的典故到现在依然有着现实意义。”是啊，如果我们把对微小细节的关注比作细微的水滴，这便需要我们发现的眼睛更加明亮，更要真正的做到用心去关怀，然后聚焦目标，持之以恒，定能击穿阻碍医患和谐的磐石。同时，把握细节，也是对患者的尊重，对人性的关爱，也是医学人文学深层呼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