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语言和人生敞开
2021-05-11小虫
小虫
★开栏语
何为诗?“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不学诗无以言”,说的是诗教,以诗教化。中西文化融合以来,诗有了变容和扩展,一切皆诗,诗是一切。但说到底,诗是一种缘分一种相遇。因为有了这种体验和领悟,我们所写下的读到的,就是另外一种明白,即词语的、物的、生命的、世界的,熔铸在一首诗中。但我想,诗的作用,大概是我们活着的守望,在忙碌的现代生活中,内心片刻的温柔。
爱得更多的那人
〔英〕奥登
马鸣谦、蔡海燕 译
仰望着群星,我很清楚,
即便我下了地狱,它们也不会在乎,
但在这尘世,人或兽类的无情
我们最不必去担心。
当星辰以一种我们无以回报的
激情燃烧着,我们怎能心安理得?
倘若爱不可能有对等,
愿我是爱得更多的那人。
自认的仰慕者如我这般,
星星们都不会瞧上一眼,
此刻看着它们,我不能,
说自己整天思念着一个人。
倘若星辰都已陨滅或消失无踪,
我会学着观看一个空无的天穹
并感受它全然暗黑的庄严,
尽管这会花去我些许的时间。
奥登被认为是继叶芝和艾略特之后英国的重要诗人。他于1937年赴马德里支援西班牙人民反法西斯斗争,次年访问中国。这些经历使他认识了战争的残酷和丑恶,原本没有宗教信仰的他此时却发现了宗教的力量。之后,“爱”就成了他诗歌写作的重要主题。
这首《爱得更多的那人》写于1957年9月,此时诗人50岁。它一直存在我的电脑文件夹中,并时时警醒我语言的局限,以及思维、心性的重要。语言终究是工具,而思维、心性的培养和打开才是一个写作者最核心的能力。佛家有语:“言语道断。”意思是说,佛教的智慧不在言语字词间,当你执着于此,或许终究还是个匠人。
诗也是一样的,同时向语言和人生敞开,且在必要时,语言要低于人生。爱德华·门德尔松说,奥登一生帮助过无数人,有朋友,也有路人。二战时期他与素未谋面的女性结婚,只为帮其逃离德国。1939年9月1日,纳粹德国入侵波兰,奥登写下了那句著名的“我们必须相爱,或者死去”。数年之后,他又将这句话改成“我们必须相爱,然后死去”。
依托着这种爱的主题底蕴,在技术上,他也有过论述。他认为诗歌必须要有节奏,应包含重复的因素,是生动而不是机械。另外,读者也需要有一定的阅读准备,要把诗中的描述置换到自身的经历中去,这样可以达到一种双向的“不隔阂”。
这首诗的诗眼,最后落到了“庄严”二字。我认为这也是通过爱抵达的人生和写作的制高点。忽然想到不久前和友人聊天,我说,这世界并不缺少一个好的诗人,但缺少一个好的朋友、好的兄弟、好的爱人……所有一切关系中的善意的建构,应该是我们活着的最大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