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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局与修炼, 决定一个作家的文学高度

2021-05-10何建明

散文诗世界 2021年4期
关键词:当代作家高尚作家

何建明

我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其实是已经沉积了太长时间的文学实际和在观察当今文坛之后所一直在思考的。

我当了二十多年文学刊物的主编和出版社社长,尤其是当出版社社长时,天天看稿,看到的是什么稿子呢?如果用数字来说明的话,那么我所看到的一百部作品中,无论是当代一些著名作家,还是更多的年轻作家所写,至少九十五部以上都是写的“小我”的鸡毛蒜皮、鸡零狗碎、低俗、庸俗、无聊、无趣的事情,几乎很难看到那些真正站在国家的、人民的和时代层面上的反映当代社会生活的主流问题,如经济建设、城市化进程、执政矛盾和中国人走向世界过程中所发生的那些大情感、大矛盾、大格局下的人和事,看不到那些叫人得到提升、精神获得洗礼、灵魂受到冲击、知识获得升华的作品。

难道中国的作家就这个水平?就只能写这类所谓的作品?悲也。

更可悲的是,面对这样的作品,我们文学圈内仍然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地在不断称赞自己的成就如何如何的繁荣。其实文学圈外根本没有几个人看得起我们、看得起这类作品,倒常有人向我提出:是不是中国现在的作家都是这种水平?我无颜回答。因为我的圈内的同行们还在为这样的作品获这奖那奖而陶醉不已。

中国的文学为什么是这样?我想来想去,根本的问题就在于“三缺”。中国当代的作家,缺少人格的高尚是其一。没有高尚的人格,何来作品的高尚境界与大视野?其二是中国作家缺少精神上的高贵。一个精神上不高贵的人,怎能看得到时代和历史所呈现的史诗画卷和伟大进步?其三是缺少高远视野。井底之蛙怎能见得天空到底有多大?灵魂龌龊的人怎知光明磊落者的胸怀?

这三缺,带给当代文学作品的就是低俗、小气、狭隘、自私、无聊,所以没有水准的作品、没有意思的作品、没有读者的作品充斥着我们的文坛。结果是人民长期不满意,作品对当下社会问题的批判不痛不痒,给予我们读者的营养就像受了污染的白开水,不吃还好、吃了肚子一定胀疼。

中国当代作家如果不把自己在精神、灵魂和知识上修炼成高尚、高贵、高远的人,就永远不可能创作出经典作品,更不会出像鲁迅、托尔斯泰这样的大作家,即使再多人获这个奖那个奖,国家、人民和历史也不会买今天的文学之账!

因此我认为:如果现实社会已经给予了我们太多的精彩与丰富性,那么当代作家需要做的就是下功夫把自己修炼成一个精神和灵魂、思想和知识层面上具有高尚与高贵品格的人,否则就不可能期待产生那些令读者看后得以解渴和振奋人心的好作品。

相比之下,当代报告文学作家在自己所从事的创作和作品质量上,要比其他文种的作家的作品高尚和高贵得多,尤其是在贴近现实、贴近社会、贴近人民群众方面表现得更加高尚和高远,因而其作品的价值也更具时代性、人民性、当代性。對现实的批判和赞歌都比较能够站在现实社会的高度去审视与批判,其价值也要高贵得多。

关于“光明”与“黑暗”、“宏大”与“细节”的一些体会

在作家的写作中,总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认知。可以说相当多的作家认为,只有揭露“黑暗”才是自己的使命,只有写“黑暗”才能展现自己的价值观和知识分子的“骨气”。这些人认为:那些专门写“光明”和“歌颂”的作品没有价值,甚至并不是“文学”,似乎只有“揭露黑暗”才是“真文学”。其实持这种认识的人,思维意识差矣!至少心胸是十分狭隘的。

首先,文学最初起源于人类在劳动中对自我生活的一种乐趣,或者说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之后才慢慢产生了歌咏一类的“口头文学”,于是后来便有了民间传说与神话的产生。难道这个阶段不是文学和文艺吗?《诗经》的很多作品都是“歌颂”叙事,它的水平差我们现在的很多吗?我看未必。所以,任何民族的文学离不开这个源头。古代的人类,没有学会“揭露黑暗”的本事,他们看到好的就讴歌,有了悲伤就低吟。所以,并不是“必须揭露黑暗才是文学”。恰恰我认为:“歌”与“颂”在先、在前。后来社会进入一定的阶段后,形成了统治者和被统治者,或者说有了“知识分子”后,因阶级的对立与社会的不公,才开始有了“知识分子”的某种“不满”,批判性的“文学”便萌芽而生。当然,这种监督社会和监督统治者的批判很重要,它对推动社会进步起到积极作用。同时我们也看到,即使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歌颂仍然是“文学”和“文艺”的主体,至少它不比“批判”逊色,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因此我们会发现:“歌颂”和“批判”本身是对“孪生兄弟”,它们都是社会进步的“必需品”,缺一不可。

故而,简单地肯定“批判”与否定“歌颂”,我认为都是无知和片面的表现。人类历史的进程浩浩荡荡,波澜壮阔,创造了无数辉煌灿烂的文明,即使国内许多作家靠着模仿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那些经典作品“起家”,他们难道没有少看歌德和普希金的“歌颂性”作品吗?

今天的社会越来越丰富多彩,进步的和落后的、新鲜的和腐朽的、短浅的与高远的、国内的与国际的之间,存在着巨大差异性、变量性和价值取向性上的偏异,会给自认为聪明的“知识分子”的我们,造成错觉。很多人,看问题、写作,常常对腐烂的芝麻怀有“深情”,而对光鲜甜美的西瓜则常常视而不见,心底里也不想去亲近。行文动笔时宁可去不惜劳作捡芝麻也不愿去抱西瓜,而且认为“抱西瓜”乃“庸俗”、“歌德派”,甚至“不是文学”,抱定的“芝麻”才是“社会真相”,是“本质”。其实这非常片面和狭獈。

“宏大”叙述与“细微”观察之间,其实也从来就不是对立的。一个人假如有些哲学思维,他在意识上和看待问题时就能辩证,主客观判断更准确。我一直认为,宏大叙事是当代作家看待当代中国的一大基本能力,没有这个本领,所谓的“细微”必定犹如井底之蛙看世界。同样,要让“宏大叙事”留在世上、留在读者心里,推动这个社会甚至是世界的进步,你还得有对事物和时代风云细微之处的洞察力、判断力及书写能力。

“宏大”和“细微”从不矛盾。它们是一个写作者的左右手,或者说是“左脑”与“右脑”,其关系密不可分。谁忽略与轻蔑另一方,都是愚蠢的,甚至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文学论者。一个进步的、有教养的和高贵的社会,要学会宽容,要学他人之长为己所用;一个成熟的、有境界的人,更需要懂得谦逊和好学。文学文学,能“文”下来,才可能成为“学”。“文”不下来的人,估计很难真正成为有“学”之人。

当一个作家在写某一部作品、某一个事件时,他所倾注的情感是最集中高尚品格和浓缩高贵精神的阶段,那么他的作品也就能产生良好的社会效益。

如果你专门写些低俗的、无聊的、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的作品,是不是没人理会你?或许你还可能碰上一个少年的母亲朝你瞪眼,骂道:你啥狗屁作家,整个毒害青少年的流氓!

这其实不是笑话,中国的作家基本上可能处于一个被骂的群体,因为多数作家的作品处在应当被骂的水准上,不被骂才怪!骂是好事,证明我们的国民比我们作家更有水平,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文学还有救。因为我们的老百姓和读者还算清醒,不清醒的是我们的作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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