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也是瓷碗

陈子妍

酒足饭饱后，我坐在沙发上小憩。桌上的几个白瓷碗里盛着残羹冷炙，我无暇顾及它们，只管盯着沙发前的电视。电视上放着一部动漫，荧幕中的两个角色是最好的朋友，他们正面对面坐着，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饭。

恍惚间，我觉得这两个平面人物突然变得生动立体了。兴许是因为多年前，我与邻家的那个女孩也是如此。我时常去她家吃饭，或她来我家，我们也像电视中的那两个人物一样，有说有笑地度过快乐温馨的饭桌时光。可惜，现在她已经搬走了，对门换成了一户素不相识的人家。经过装修，她家的那扇门也变成了崭新而陌生的样子。

我若有所思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回到饭桌前，那张我与她一起进餐的桌前，依稀还留存着当年的欢乐，似乎还能听到笑声与闲聊。我端起一个白瓷碗，里面只有热气消散、开始发凉的菜肴。

我的目光聚集在白瓷碗里。这是一个有点旧的碗了。碗身的赤红图案星星点点夹杂着白色，是釉色脱落的痕迹，还有几道极细的灰色划痕。碗的边沿有两个小小的缺口，有点泛黄。

忽然我有了新发现，碗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是极细的淡棕色的图案。我迫切地想知道这是什么，捧着碗跑去厨房，打开水龙头，把碗里的杂物洗去。洗完之后碗底出现了一个字——“世”。我立即联想到了一个人——我的祖父，他的名字中有一个“世”字。

第二天吃晚饭时，我把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询问祖父碗底的字是否与他有关系。他哈哈地笑了，不急不缓地咀嚼完嘴中的食物，娓娓道来，“是呀，這是我以前用的碗。”

“那为什么要在碗底刻字呢？”我甚是不解，看了看面前自己的碗，浅蓝与白色绘制出的复杂绚丽的花纹，浅咖色加以点缀，并没有刻什么字。

“这是为了区别自家和别家的碗。以前没有条件，家里只有几只碗、几双筷子，刚能满足自家人的需求。而那时酒席都是在自己家开设，家中没有多余的碗筷招待那么多客人，就要去左邻右舍借。为了方便归还，大家就都在碗底刻上自己的名字。”祖父叹了一口气，眼里尽是对往事的感慨，继续说，“那时邻居经常互相往来，关系都很融洽。不过现在物质生活好了，不必再互相借碗筷了，邻居之间的距离也比以前近了——都门对门了，但是交谈却少了。有时那人住在你对门三五年了，你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晓得。”

祖父的一番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我也想起了那个搬走的邻家女孩，想起了昔日我与她的欢乐，再也无法重现了。

物质日趋丰富的今天，有些承载着往事的物件消失了。往事可能是碗底的字，刻在记忆中，随着岁月加深了痕迹。往事也是瓷碗，盛满了名为“邻居情谊”的佳肴，可惜因为时间的缘故已经凉了，让人只能回味它往昔的滋味。

（指导教师：康虞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