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雄情结
2021-05-08关义军
我的少年时代,充满了“色彩”。这样的经历,是大多数同龄孩子所不曾有的。
小时候,我们家住在军工厂家属院,与家属院一墙之隔的就是军工厂,因此,我经常有机会观摩到军工厂里的“解放军叔叔”打靶校枪。“解放军叔叔”每次校枪的地方,都是在军工厂的东北角,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土堆,像是一座土山。“解放军叔叔”站在距离土山50米左右的位置,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很神气地将一发发黄灿灿的子弹射向那座土山。
子弹发出清脆欢快的啸叫声,将对面的土山打得“狼烟四起”,那场面甚是壮观。我们这些躲在远处瞪大眼睛偷偷观看的“小小子”和“小丫头”们看得目瞪口呆,特别过瘾。每次校枪完毕,地面上总会留下成片成片的子弹壳。在我们的央求下,这些“漂亮”的子弹壳就成了我们的玩具,让我们爱不释手。为此,我们还发明了很多与子弹壳有关的儿童游戲呢。
当时,我所在的班级除我之外没有一个同学见过真的子弹壳。当我神气活现地把这些子弹壳拿到班里去,并且很慷慨地送给班里的同学时,大家全都乐疯了。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他们都紧紧攥着这些子弹壳又跳又叫,生怕它们会长翅膀飞了。课间,我们班里的男同学和女同学都呼啦啦地聚在偌大的操场上,兴高采烈、乐此不疲地玩着各种与子弹壳有关的小游戏。同学们一边玩一边大呼小叫,常常听不到上课的铃声,直到班主任大声招呼,才一个个急急忙忙地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跑回教室,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好玩就有多好玩。
因为这些子弹壳,我当然就成了同龄孩子们瞩目的焦点。很多别班的同学也时不时跟我套套近乎,那小心思,就是希望我能送给他们几个子弹壳。我也表现得很大方,总是把那些子弹壳送给不同班级的同学们。因此,当时我在我们学校人缘是最好的,几乎谁都认识我,谁都愿意和我玩。
军工厂家属院挺大,中间是一座楼,坐北朝南,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盖了一层。在楼的中间位置,有南北两个朝向的门,是连接楼前平房和楼后平房的必经之路,直通家属院的两个院门。这条路将楼前和楼后的平房十分均匀地分开了,楼前是七栋七排,楼后也是七栋七排。如果从天空俯瞰,整个家属院,以楼和路为中心,是一个大大的十字。院内生长着槐树、柳树、榆树等北方常见的树种,每当到了夏天,树木葱茏,巨大的树冠将整个院落掩映在一片绿色中,诗意盎然,赏心悦目。
军工厂家属院的西北边,一墙之隔,就是一个巨大的湖,名字很土,叫后坑。后坑方圆面积有五个家属院这么大,湖水碧蓝碧蓝的,清澈见底。湖的四周生长着高高的芦苇、蒲棒、红荆条等草木。湖里不时有鲫鱼、鲢鱼、泥鳅、虾米在水面上欢快地游来游去,十分畅快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天空更是如水洗过一般洁净,像一面镜子,没有一丝灰尘。若是到了夏天的夜晚,后坑里一片蛙鸣声,此起彼伏的,让人怀疑此刻这里是城市还是乡村池塘。
军工厂家属院这样的叫法,只有军工厂所辖的区域才通用,这对于内部的人来说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但对于行业外的人来说这里多多少少有一点特殊“色彩”,他们觉得军工厂的人都很神气,也有点神秘,与众不同。住在这里的孩子们,比起其他院落里的孩子,也多了几分底气和自豪。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我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胆子要大一些,见的“世面”相对要多一些,因此,也更加调皮一点、活泼一点。也因此,我“脑洞”大开,有英雄情结,想当大英雄。我常常好奇地逼着爸爸给我讲很多很多和子弹、打靶、枪有关的好玩的故事,回到学校就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把这些故事讲给班里的同学听。同学们常常听得目瞪口呆,羡慕极了。
我天天都要爸爸给我讲故事,但爸爸的故事总有讲“完”的时候,这让我很不满足。于是,为了在同学们面前有一个好的表现,我就异想天开地根据自己的想象,开始试着编一些英雄故事,讲给同学们听。没想到,这些漏洞百出的故事很受欢迎,同学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并没有发现那些故事是我现编现“卖”的。这给了我极大的信心和勇气,也让我有热情把这些英雄故事继续编下去。
我编的故事,被班主任老师一次次当作范文。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聪明的爸爸在因势利导、循循善诱,鼓励我编故事锻炼我呢。
这些好玩的故事和经历,还有很多很多,它们喂养了我的童年,充盈了我的整个少年时代。
关义军 儿童文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大奖获得者。出版《少年军校》《我们都是好孩子》《关小碗上学记》等系列童书三十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