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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塘的鱼

2021-05-06王志华

青春 2021年5期
关键词:竹篓杂鱼锅巴

王志华

小时候推开窗,琛山就在窗子里。青山碧林,绿树环抱。家乡的山,名头不大,故事却不少。它古时称琛山,因盛产白玉而闻名。明代山中修建了道观,每年春分之日,附近村民晚上总能看见有一队神灯从山上缓缓升起,云中游走,往句容茅山方向腾空而去。古代溧水“中山十景”之首的“琛岭神灯”便由此得来。因这个渊源,琛山又被称为“小茅山”。至今,附近村民只知“小茅山”,却很少有人知其“琛山”之名。琛山北麓山脚下有一深潭名曰尚书塘,因常年有山泉匯入其中,水质清澈,大旱之年也从不干涸。

那时我最喜欢的就是夏天。因为可以去自家地里采摘西瓜,然后抱着西瓜和小伙伴们去琛山边的尚书塘里戏水、玩耍。小伙伴们在水中叠起高高的罗汉,然后站在最上面的人举起比自己脑袋还大的西瓜,奋力砸入水中。过一会儿西瓜就从另一个方向浮了上来,如此反复,乐此不疲。有时大家也会爬上邻居家的桃树上偷摘鲜桃,把桃子扔进尚书塘中当作武器,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有时也会不小心被桃子砸得鼻青眼肿,但大家似乎都很不在意,依旧继续打闹。口渴了就喝塘里面的水,肚子饿了就吃西瓜和桃子。经常在水里玩一整天都不上岸。父亲为此非常担忧,怕我天天玩水会出什么意外,于是每次去单位上班前,都会告诫我不许去玩水,还会特意用红色的点馒头的染料在我大腿上做个记号,下班后仔细检查,看看记号有没有模糊,就是怕我不听话偷偷地去。但我总是抵抗不了水的巨大诱惑和小伙伴们热情的召唤,为此也没少挨父亲的责罚。

父亲那时的工资不高,家里虽然有六口人,但真正的劳动力却只有父亲和母亲,所以平时生活过得颇为拮据。那时家中很少吃鱼,只有客从远方来,才会有机会沾客人的光,吃上鱼。平常小饭桌上的,无非是韭菜、青菜、茄子、冬瓜之类,炖两个鸡蛋端上来,就是小饭桌上的亮点。那时,我最盼望的事就是城里的亲戚能到家中来做客,让我能打一下牙祭。

在我8岁的时候,父亲在集市上买了一张网,从此我们家的饭桌开始丰富起来。父亲买的网叫打网,网的两端只系一根3米多长的竹竿。向池塘里撒网时,要把竹竿顶在自己的腹部,双手各握一根竹竿,把网撑开,灵巧地把撑开的网轻柔地投入水中。然后慢慢收拢已沉底的网,围成一圈,再用竹竿在圈内敲击几下,把鱼赶进网内。最后把竿头顶在腹部,双手用力撑住竹竿,往上抬臂,把网从水中提出。出水的网底里,各种小杂鱼闪着白色的粼光。

父亲一般都是去琛山边上的尚书塘打鱼。那里的鱼不但味道鲜美,而且种类繁多。父亲边打鱼,边对我说起尚书塘名字的由来。他说北宋状元溧水孔镇人俞栗,后来官至兵部尚书。他死后葬在琛山北麓,墓地正对着眼前这个水塘,所以这个水塘就以他的官职为名,叫作“尚书塘”。听老一辈人说,1959年生产队大干水利时,曾经把尚书塘里的水抽干过一次,当时水塘底全是老鳖,四处乱爬。说也奇怪,那天父亲打网收获的全是鲫鱼,没有其他的鱼。第二天我们接着去尚书塘打鱼,收获的却全是白条鱼。父亲说,可能俞尚书在暗中保佑着我们这些劳苦大众吧!

每次,我总是负责拣鱼的那个。背着竹篓,我把父亲从渔网里倾倒到塘埂上的鱼虾螺蛳,一个不漏地捡进竹篓。我总是边捡边估摸着竹篓里的分量,发现差不多够一碗了,就兴奋地汇报战绩。回家后,母亲会不辞辛苦地清理这些战利品,虾剪须,螺去尾,小鱼除腮除鳞除内脏,然后用竹篮提着去池塘码头边清洗、沥干。

傍晚,母亲会在灶下生火,用油煎炒这些尚书塘的杂鱼河鲜,然后兑水和酱油焖半个点,出锅盛入碗中,再在碗头上洒几片葱花,一碗好吃又好看的杂鱼就呈现在眼前。我经常只需在米饭里浇上一点鱼汤,不用再吃其他菜,很快就能吃下一碗饭。有时锅里的饭吃完了,可肚子还没填饱。这时母亲就会在灶膛里再添上一把柴,点上火,焙一焙锅巴。等锅里的锅巴焙至两面金黄了,再用锅铲铲起锅巴,这时我会急不可耐地拿起一块还有点烫手的锅巴,蘸上点鱼汤,再蘸点自己家手工磨的红辣椒酱,作为茶余饭后的点心。锅巴咬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响,口感又脆又香;夹杂着浓浓的鱼汤鲜味和辣椒酱的辣味,能瞬间满足我的味蕾。有时,家中来了贵客,母亲会杀一只自家养的土鸡,半只鸡用来红烧,剩下的半只煲一锅土鸡汤,用来泡锅巴,另外再加上两个水煮溏心荷包蛋。那美妙的滋味,让人回味无穷。我想这可能就是家乡的味道,家的味道,妈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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