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应链转移,正视沽价与风险
2021-05-04何侗
何侗
地缘政治影响之下,已经不止一个国家或多个国家联盟明里暗里表示想要在成为全球供应链一部分的同时取代中国的位置,虽然涉及高昂成本与竞合关系的因素,供应链的迁移并非简单的“说搬就搬”,但在白热化的非正常竞争态势下,明晰供应链领域的风险才能有效应对。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的《建议》提出,加强国际产业安全合作,形成具有更强创新力、更高附加值、更安全可靠的产业链供应链。而我国从全球供应链参与者变为主导者任重道远。
被放大或低估的风险
经济学家帕拉格·康纳在《超级版图:全球供应链,超级城市与新商业文明的崛起》中宣称,“在21世纪,供应链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组织力量,谁统治了供应链,谁就统治了世界。”如今,有人将这句名言视为商业领域的地缘零和博弈的最佳诠释:“一些国家、组织及某领域龙头企业,以供应链为媒,编织起一张以自己为核心节点的价值网,并将核心供应商的利益,嵌入到与自己‘共生的发展体系中,当这张价值网与核心节点的力量逐渐强大,攻守随心的商业壁垒即已建立。”是的,从若隐若现到几近凝实的商业壁垒,供应链串起了经济全球化的盛景,也引来了部分竞争者的别样心思。
随着美国提出《重振美国制造业框架》《制造业促进法案》《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德国提出《国家工业战略2030》,英国提出《加强英国制造业供应链政府和产业行动计划》,日本启动“再兴战略”,法国提出“新工业法国计划”等,发达国家多在致力推行先进制造业本地化回流。欧美国家已经开始将芯片当成战略物资,强调于本地增加芯片供应生态链,芯片制造的相关供应链开始出现板块移动效应,台积电于美国加大投资建厂后,其半导体设施制造商和供应商帆宣科技、石化产品供应商长春集团,以及欧洲最大的专用芯片设备制造商ASML均表示规划跟进赴美建造工厂的计划。
高端产业之外,其余涉及成本的低端产业则有意转移至东盟国家或印度,出口导向型企业将部分产能迁出中国的意愿较强,且过去两年有所上升。惠誉解决方案亚洲国家风险研究主管安瓦塔·巴苏指出,“其实自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爆发以来,许多公司已经开始采用‘中国加一的战略来部署制造中心,让越南等国成为最终的受益者,尽管疫情给全球供应链转移带来另一种推动力,但离开中国的步伐将很缓慢,因为该国仍然拥有庞大的年度制造业产值,庞大到甚至连一些国家加在一起也难以吸收其中的一部分。”事实上,早在上世纪末,一些企业在中国开设代工厂的同时会要求代工厂必须在他国设立分厂,理由就是不宜将大比例产能放在一个国家(特别是中国)。
还有就是并不难计算的成本问题,不是所有喊着“替代中国”口号的国家或地区及联盟就有充足的底气实施理想化的计划,根据瑞银全球研究的数据,尽管中国的工资水平近乎印度的3倍,但中国的生产成本只比印度高出5%,若再计算目标市场的运输成本,孰优孰劣不难作选。当然,在地缘政治因素位居首位的当下,再高昂的成本以及无视知识产权的慷慨“技术援助”都是可以接受的。
需从参与者到主导者
外交学院教授施展在《溢出》一书中指出产业链转移的部分事实,“从中国向越南转移的,并不是某些行业中的整个产业,而是该产业生产流程中的某些特定环节,主要是对供应链需求较低、人工成本占比较高的环节,通常是最终的组装环节。”这是全球产业分工发展所造成的局面,“1990年代的全球贸易结构中,占比70%以上的是制成品贸易,意味着绝大部分产品都是在单个国家内部完成生产的。而到了2018年,70%以上的贸易对象是零部件半成品,意味着绝大部分产品都是横跨多个国家生产的。所以1990年代说某某工厂迁走了,它就是整个全都迁走了。今天说哪个厂迁走了,你必须要问它迁走了什么环节。”
供应链从来都是双向的,国外对中国有需求,中国对国外同样有需求,庞大的产业链条上没有可以独善其身者,合作共赢一度是主旋律,直到有些玩家开始用非正常手段改变规则。此时,在外部环境发生重大变化的形势下,我国加强供应链管理,维护供应链安全极为重要。
全球经济格局重塑、经济规则变化、科技迭代发展、疫情冲击、地缘政治喧嚣尘上……种种因素导致全球供应链面临深度调整,“从开放性、普惠性、全球性到封闭性、歧视性、区域性”,我国于其中的位置和作用受到影响。这并非可以忽略的、凭借庞大市场体量可轻松应对的一般性难题,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产业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服务业研究室主任洪群联指出,“一方面,进一步削弱我国制造业成本优势,许多领域制造环节可能直接跨过我国中西部地区加速向东南亚国家转移,引发我国制造业比重过快下降的空心化风险。另一方面,进一步凸显关键技术卡脖子问题,一些關键技术瓶颈短期内难以突破,可能导致我国不仅难以掌握研发设计等高端环节,在高精度配件、高端装备等先进制造领域也不具备显著优势,加工制造和研发设计环节双重抽离。一些产业领域供应链可能全面转出,使我国在全球供应链中边缘化,甚至威胁产业安全、经济安全和国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