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实凝情智，朴华讽世态

摘 要：作为现当代史上一名优秀的女作家，杨绛在散文、小说、戏剧等方面都有很大的成就。杨绛的语言文字风格在我国文学史上独树一帜，文字中内含杨绛对人生的独到体悟，看似平平淡淡，实则颇有韵味，呈现出“平实凝情智，朴华讽世态”的特点，极具语言魅力。本文针对这一语言艺术特色，结合杨绛的作品，从质朴而细腻的语言风格、独特机智的黑色幽默、恰到好处的情感表达这三个方面，具体地分析杨绛是怎样通过平实的文字体现情感及智慧和表达反讽之意。

关键词：语言特色 质朴 暗讽 情感表达

杨绛作为现当代文学史上一位有代表性的作家，其温润坚韧的个性结合坎坷波折的人生经历，形成了“质朴中饱含情感和智慧，朴实中暗含对世态的嘲讽”的语言特色，在现当代文学史上独树一帜。

一、质朴而细腻的语言风格

“杨绛的散文平淡、从容而又意味无穷。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读她的散文更像是聆听一位哲人讲述些烟尘往事，在平静、平淡、平凡中有一种卓越的人生追求。”中国小说学会副秘书长卢翎曾这样评价杨绛。的确，杨绛的文字清新隽永，具有极强的亲和力，彰显着女性作家特有的柔和细腻和中国语言文字的独特魅力。

（一）口语色彩浓厚

杨绛的作品本就贴近生活，写的大多都是生活中的人和事，而她在描写的时候也常采用贴近生活的语言——口语。因为杨绛有在苏州、上海的成长和生活经历，在她的一些回忆往事的散文里常有吴方言的出现，比如《我们仨》中出现的“痴姆妈”“大阿官”这样的称呼，比如 《回忆我的父亲》中的“爸爸要火冒”“唔笃老太爷直头硬！嗐直头硬个”，这样既更好地刻画了人物形象，也便于直接表达情感。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杨绛在回忆妹妹的一篇散文《记杨必》中描写了监管妹妹睡觉的场景：她沉下脸说“快点困”，“快点困”这个方言的运用让生活情景鲜活地再现在读者眼前。

另外，善用语气词和拟声词也是其口语色彩浓厚的一大体现。几乎在杨绛的每篇回忆性散文里都可以频繁地看到语气词“吧”“呢”“啊”的运用，让读者置身于文章的对话情景中，给人一种话家常的亲切感。比如《孟婆茶》中的“咱们是往哪儿去呀”，再比如《回忆我的父亲中》的“好讲究！脚还得往下垂吗”，非常富有生活气息。拟声词也经常出现，尤其是散文集《干校六记》，因为该散文集主要回忆了杨绛下放到农村时的一些所见所闻，为了更好地营造出真实的农村环境，在描写一些片段的时候不免要用上拟声词。例如大娘唤狗“呜——噜噜噜噜”，小狗小趋跑到身边的时候会发出“呜”的声音，这类拟声词完美地再现了农村的生活情景，质朴真实。

（二）典型的细节描写

“杨绛擅长以小见大，注重细节描写，不论是在人物刻画上，还是在事情的记叙上，都有典型的细节描写。”在描写蹬三轮的老王时，杨绛就生动地写出了老王骨瘦如柴又病怏怏的样子。对于他来送鸡蛋这个过程的描写更是细致入微：“他‘嗯了一声，直着脚往里走，对我伸出两手”，“他一手拿着布，一手攥着钱，滞笨地转过身子”。这一系列的动作描写刻画出了一个贫苦卑微却老实厚道的老人形象，让读者不由得心生同情、怜悯之情。

（三）轻松自然的人情味

“我们最强有力的诗人，从定义上说就是大胆的和独特的文体家。杨绛就是这样一位独特的文体家，她的文体风格区别于其他，自成一派，是口语化的平民式语言体系。”而融于这种语言体系里的是浑然天成的轻松自然的人情味，这也是她的文章有很强的可读性的原因之一。《我们仨》的读者一定对杨绛的父亲和杨绛的女儿的相处经历印象深刻，一个慈爱的外公，一个可爱的外孙女，和谐友爱的相处经历，浓浓的亲情从文字里溢出来。正如每一个平常家庭里都会发生的那样：外公会陪外孙女吵闹、调皮，还会把最心爱的枕头拿来给外孙女垫脚……自然的亲情，纯粹的人情味，让文章变得生动有趣。

二、独特机智的黑色幽默

细读杨绛的文字，会发现她的作品颇具匠心，平实的文字背后是她对世态的独到见解。作为一名经历过世事磨炼的知识分子，她的作品中往往暗含锋芒。

首先可以从她的一些作品的名称中得以体现，比如她的小说《洗澡》。这里的“洗澡”真的是指洗澡吗？并不是。这种隐晦的说法结合小说三部分的具有古典风格的篇名《采葑采菲》《如匪浣衣》《沧浪之水清兮》，看似扑朔迷离，实际上暗含批判和讽刺。

其次，从杨绛的作品内容中也同样能够得以体现，她的作品是不缺少黑色幽默的。《干校六记》的其中一记记录了杨绛冒险去找丈夫，却在回来的路上迷了路的事情，在表现夫妻间深情的同时也引人深思：究竟是怎样的情境需要以这种方式去看望自己的亲人？但杨绛却把这段折磨人的时光以趣事的形式来讲述，虽然文字幽默且饱含温情，实际上却能够让读者更好地了解那个时期。

一个具有幽默感的人能够找到各式各样的方法来替沉闷人生透气，杨绛就是这样的人。正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她的作品耐人寻味，她能够把苦当作乐来写，她的讽刺辛辣到位却又不尖酸刻薄。而这种黑色幽默光靠阅历是不够的，还需要有智慧，需要有能够看破世事的独到见解和淡然处之的超然心态。

三、恰到好处的情感表达

杨绛一生从容优雅，性格温润，这也反映在她的文字中。即使是在表达强烈的内心情感时，她也能够把握好“度”，让情感表达恰到好处。无论是多大的哀和怨，无论内心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她始终淡然处之。

（一）哀而不伤

这一特点主要可以从其回忆录《我们仨》中体现，“杨绛在书中回忆了先后离她而去的女儿钱瑗、丈夫钱钟书，回忆了一家三口那些快乐而艰辛、爱与痛的日子”。在书的第二部分，她以梦境的形式呈现陪伴女儿和丈夫走完他们人生最后的旅程的这个过程。梦中她在古驿道一站一站地送别丈夫渐行渐远的船只，梦境中她依然做梦，梦到住院的女儿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阅读这一部分内容的时候，读者心里不免有这样的困惑：丈夫的船只为什么越行越远？丈夫为什么一定要在船上？为什么作者要一站一站地送？为什么作者只能在梦里看见女儿？直到这一部分快要结束时才恍然大悟：这分明是在写离别啊！这种写作方式让生死离别不至于显得那般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但是隐藏在文字背后的情感没有减少一分。文中一次次地出现“我觉得我的心上给捅了一下，绽出一个血泡，像一直饱含着热泪的眼睛”“我心上盖满了一只一只饱含热泪的眼睛，这时一齐流下泪来”这样的句子，却从不出现“难过”“痛苦”这样的词语，但已经把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表达得淋漓尽致。

杨绛的文字就是这样，即使在表达过于沉重的死别的悲情时，她也从不一遍一遍地去强调自己的悲伤，她的情感是有节制的，她的表达也是有节制的。但往往就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能够让读者感受到那般戳心的痛。

（二）怨而不怒

杨绛一生坎坷，她的很多回忆性散文都带有时代的烙印，始终彰显着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文情怀。当然，隐藏在文字背后的是那个年代知识分子的内心情感。比如在《干校六记》的第二部分中杨绛区分了具有阶级差别的“我们”和“他们”，“我们”是各连干活的人，“他们”却是“穿得破，吃得好，一人一块大手表”的“他们”，杨绛的内心自然是同情和愤怒共存。但即便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的文字中也不是满篇的抱怨和怒骂。

怨而不怒，举重若轻，既是杨绛的语言风格，也是她的人生态度。人生怎么可能没有苦难？但很少有人能够像杨绛这般坦然地将苦难视作生命的一部分。

四、结语

杨绛的作品语言别具一格，既体现了她深厚的文学功底和充盈的智慧，更彰顯了她面对挫折和磨难时的淡然心态。在阅读她的作品时，读者往往能够在平淡的文字中感受到真情和智慧，在平凡的琐事中获得人生道理。平实凝情智，朴华讽世态，阅读她的作品，不仅是对语言文字的学习，更是一场思想的洗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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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尹哲成.杨绛散文的艺术特色分析[J].中国科技投资，2016（35）.

[3] 李红霞.杨绛文学语言风格谈[J].绥化学院学报，2005（4）.

[4] 七七.零碎时间何不用来读书[J].人人健康，2016（22）.

作 者： 斯洁洁，湖州师范学院教师教育学院2017级小学教育专业本科生。

编 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