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河流 组诗

郑林

流浪猫

我如一只橡树一样的流浪猫

四处寻找那些隐匿

发达的根须。很多新生的

关于雨露的证据，迫使我去认定

哪一片叶子属于我

哪些猎物，和我有着

相同的脾胃

黑色眼睛的留白，我将心事献出

土地啊，那些无人涉足的区域

请替我保守秘密，土地啊

你有多少悲伤

这个世上，就有多少

欲望的橡树森林

城市安静的时间，并非是

我和一只猫安睡的时辰

我们正在等着一个人死去

把他没有做完的梦

当成自己的来完成。

树与墓碑

从大地里起身，破土、舒展，唯有

可把玩年轮般的

实木的心和灵魂。树叶交汇着

更替着平静缓和的一生。

无数秋风磨光天空的颜色

春天又蔓生成新枝上

筑巢的新婚云雀

本质的命回归到土里

那是由盐和肥料组成的

潮濕的灵魂故乡

而后，开始从硕大的根须中

出落成一块墓碑。一生

都会变成鎏金的文字，或者

陈旧的姓名。有些你从未见过

只有风，永恒地吹着

一棵树的劫后余生

菜市场

她猛烈起身

为新割取的青菜浇水

他剧烈抽离

抖去多余的水分

三颗心，都在失血。

屠夫杀鸡取卵，悠悠地

盯着倾废之墙的舞女广告;客人心急

他的岳母等米下锅，月母汤

是忠实的药引

人群忽明忽暗，行走于集市

伟大的缔造，一些生命

客观地消灭另一些生命

似乎没有什么曾为自己而活

贫富差距的线被切断，陌生与熟悉，

新与腐朽反复摘除

在黄花菜的光影里

遇到旧情人，豆荚群里

有早年的乡邻

他们反复商榷

激烈、冷静地讨价还价

没有中场的战事，所揭示的生活

与一杆秤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