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塘：天空在前方

_雷鹿茸

四川·理塘县

『洁白的仙鹤，请把双翅借给我，不飞遥远的地方，到理塘转一转就回来。』

——仓央嘉措

毛垭草原

“世界高城”理塘

那年，我泥垢满身，历尽艰难，骑自行车抵达了理塘。

“理塘”是藏语，大意是，这里广阔的坝子，有如铜镜。确实，位于川西高原之上的这个小县城，带有一种“铜”的质感，无论是在彼时夕照之下，它一片凝重、苍茫的金属似的呈色，还是在已经筋疲力尽的我近乎迷幻的视线中所投射出的，某种坚定与无垠。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世界高城”，平均海拔在4000 米以上，地广人稀，远离成都有650 多公里了。当晚在它慷慨奉献的温泉中，我得以休憩，也在它近乎遗世独立的安宁中获得抚慰。翌日重获了体力继续上路，出县城，一路往西，骑进了它的毛垭大草原。

那里如海延展，郁郁葱葱，发源于海子山上的无量河蜿蜒着，潺潺不尽，不时引领我前行。因为地处高海拔，云朵都低低地运行，仿佛随时都会蹒跚着沉落在地面——不，不是云朵，其实是无规则的云团、云絮、云阵、云山与云海，如同万物不拘同一的形貌。

比起前些日子不断地爬山越谷，草原上的公路既平坦又从容，可以撒着欢，铆着劲，往前冲，仿佛可以骑到天上去。天空在前方，既是错觉，也是心情。

一路所见的村庄大约只有三五个，偶遇的牧民憨厚亲切，远远和你招呼，牦牛也跟着叫唤一声。当我躺进野花盛开的草丛中时，一边石头上的地衣苔藓兀自呼吸，微观又美丽。充满细节的草原绝非一览无余，它其实立体又多面。有时候远望，有时候也要你俯身，贴近，去嗅闻它的气息。

也有骑进阴翳里的时候，细密的雨滴麻刺着脸颊，颗粒不小的冰雹来临，也只能硬着头皮闯过。骑车旅行最怕的还是逆风和侧风，需要两天才能穿越的毛垭大草原绝对不会令你“失望”。而所有的这些考验，都是长路上的必修课。和美好一样，自然而然，不分彼此。

告别理塘的地界，在位于草原尽头的海子山。上到海拔4685米被白雪覆盖的垭口之后，是长达81 公里的下坡。控着刹车，悠着劲儿，足足下溜了两个多钟头。途中又经过了美轮美奂的姐妹湖，到山脚下和金沙江握手，海拔降至2600 米。对岸山崇崇、田青青，已是西藏的地界。

无论天高还是云低，山起抑或谷落，心胸欲要和世界一起宽广。

在路上，在远方的远方，有人看到前世，有人看到今生，连那位已经声名远播的仓央嘉措都写过“洁白的仙鹤，请把双翅借给我，不飞遥远的地方，到理塘转一转就回来”，但他还是一生都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

我们也并不是这里仅有的行者。其实一百多年前，这里也热闹非凡。那时从理塘过毛垭草原，从格聂到芒康，是康巴南部通往拉萨的必经之道，叮当作响的马帮曾络绎不绝。理塘赛马会也在400年前就盛名在外。如今随着“甜野”男孩丁真的走红，理塘再次获得高聚光。它的自然旅游资源丰富，选择发展旅游业，实在是不二之选。

丁真的“野”与“甜”同在的气质，他清澈的眼神、羞涩的笑容，活脱脱就是当年我对理塘印象的最好讬喻。

而我也想念另一位土生土长的理塘人，和蔼的、笑容里仿佛永远带着光的所波大叔。在教师岗位奋斗了整整36年，将那么多理塘的孩子培养成才的他，自2012年起，就在毛垭大草原上经营接待骑行旅游者的小驿站，那里简易但温暖，是川藏线骑友重要的中转站。

所波大叔热情地，一一拥抱我们、祝福我们，伙食更是弄得非常好，土豆炖牦牛肉里肉的分量十足，我们帮着生火煮的白菜番茄汤满满一大锅，颜色美极，让连日里靠吃大饼和榨菜来补充碳水和盐分，甚至有时候连一碗热腾腾的泡面都难求的大家伙儿雀跃不已。所波大叔今年应该有70 多岁了吧？祝愿他健康长寿！扎西德勒！

2013年的5月，我有幸路经理塘，越大草原而过。我会永远记得它的野性和纯真，记得那些善良与美好。

2020年的2月18日，理塘正式退出了国家的贫困县名单。时光不止步，天空在前方。更美好的生活正在到来。

Tips

景点推荐

格聂神山

神山高6204 米，俯瞰着整个格聂地区。这片区域还并不广为人所熟知，面积足有500 多平方公里。徒步格聂，一路可见雪山、花海、草原和森林，这里有望成为旅游新宠。

格聂之眼

草原上的一个小小水洼，走得太近甚至容易忽略。直径大概只有几十米，但却好像巨眼一样，凝视天空，独具魔力。四周花草簇拥如眼睫毛，显得更加传神。人称它为“通往天堂的眼睛”。

姐妹湖

位于理塘和巴塘之间的海子山上，属巴塘一侧。双湖相依，集奇美与梦幻于一身，因湖体靠近川藏线，已经成为重要的地标景点。

长青春科尔寺

又称理塘寺，于1580年创建，是康区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藏传佛教黄教寺庙，位于县城城北山坡。藏区素有“上有拉萨三大寺，下有塔尔寺，中有长青春科尔寺”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