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H4

文锦宇

我是一棵树，生活在一片幽静的树林里。

我不知道我从哪儿来，只觉得仿佛从出生起，我便一直在这儿。我没有父母，从小便和身边的一位爷爷一起生活。爷爷是森林里德高望重的老树，据说六十多年前，在这儿还是一片荒漠的时候，他就已经扎根于此了。按树龄来，我只能算这里的第三代，也是最小的一代。

而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的生日。

伴着清晨射进来的第一抹阳光，以及阵阵花香与鸟语，今天的世界仿佛格外的不同。仰观从头顶掠过的禽鸟，俯察大地上忙碌的生灵，感受清晨的露珠从枝叶上悄悄滑落，我的内心完全被喜悦占据，直到听见那细微的、不属于自然的声音——

是人，人来了！

树对人有着天生的畏惧。我赶忙屏息敛气，偷偷地望着。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皮肤黝黑的老头，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背包的年轻人。他们就这样在林间走着，经过我时，老头似乎无意地瞥了我一眼。我赶忙别过头，不敢与他对视。等我转过头来，却惊恐地发现，老头竟伫立在原地，一直盯着我看，他的目光令我如芒刺在背，心中涌起阵阵不安。年轻人也随之停下脚步，望向我这边。天哪！他们要干什么？难道……我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着。

老头对着年轻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年轻人应了一声，便缓缓向我走来。我感到自己被恐惧包围，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年轻人离我越来越近了，他迈出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我的心上，令我喘不过气来。终于，他走到了我面前，放下背包，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把锋利的斧头。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看来今天我是在劫难逃了，绝望涌上了我的心头。“咔嚓”一声，我失去了一条手臂。尽管那条手臂早已染病多年，但剧烈的疼痛还是令我不住地呻吟。又是“咔嚓”一声，我忍不住哭出声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呀！我闭上眼，等待着那被拦腰截断的痛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想象中的死亡却并没有来临。我睁开眼，发现老头和年轻人正站在我的身旁。“来，你抱着这棵树，我给你拍张照。”老头一边对年轻人说着，一边拿出一台老旧的照相机。年轻人看上去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的手掌很粗糙，上面有很多茧，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称。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皮肤，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反而令我有些慌了。

“一、二、三，笑一个！ ”老头用手中的相机为我和年轻人合了一张影。然后，他用欣慰的目光看着年轻人，开口道：“小伟啊，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成年的日子。18年前，爷爷亲手为你种下了这棵树，如今你为它修剪了枝叶，就当是给你的成人礼吧。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真正的護林员了，要担起咱护林员的职责。”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底竟泛起了泪光……

爷孙俩一直在森林里待到傍晚才离开。望着他们被夕阳拉长的身影，我不禁对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产生了好奇，于是我问身边的爷爷：“爷爷，这是哪儿啊？”爷爷微微一笑：“塞罕坝，一个伟大的地方。”

（指导老师：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