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H2

王子优

“唉，又失约了。”我踏着扭曲的树影，急匆匆地向家赶去 。

带着浓重乡土口音的叫卖声和溢出天际的浓香，织成了一片温暖明亮的烟火喧嚣，在各色霓虹灯光的照耀下，更是美好耀眼，让人下意识地生出一种安逸之感。这是我最喜欢的现世安稳，但今日我却没了欣赏的心情。

今天是我的生日，本来答应儿子今天请一天假陪陪他，可早上队长来电话通知我，阳华街东头发生了火灾。结果一去就是一整天，这不，儿子又该闹了。

倒也怪不得儿子，我这父亲当得着实不称职，一年到头几乎没有时间陪他。这好不容易能陪陪他了，我又失约了，他的确是该闹的。可说到底，终究是人命重要些。

我轻叹一口气，快步穿过那片代表着岁月安好的暖黄色灯光，迈入一片黑暗之中。

小巷中向来是没有路灯的。我早已熟悉深夜的小巷，轻车熟路地绕至一栋低矮破旧的楼房前。

我抬起头，顺着微微泛黄的白墙向上望去。我家在四楼最东头，窗子里正透出明黄色的光，隐隐可见几道人影——他们果然还没睡 。今天倒是有不少户人家还亮着灯，连二楼的老太太家里都透着光亮。

我走进楼房，声控灯似乎是坏了，怎么拍手灯也不亮。我摸黑进了楼道，心下想着把二楼的老太太也叫到家里一起吃顿晚餐。

二楼的老太太也是可怜，老伴早些年去世了，儿子、女儿都在外地工作，一年难得回几次家。老太太孤苦伶仃的，我和妻子阿云平日里常去照顾她，可再怎样也补不上她心里的空缺。

我来到二楼，见老太太家的门大开着，家里也不见人。许是阿云已经把老太太叫去我家了吧。

我加快了上楼的速度——想必他们已在家等了许久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四楼。

我家的大门虚掩着，门缝中透出一丝暖光，门口乱七八糟地堆了许多鞋子。真是奇怪，阿云一向爱整洁，今天又是我生日，怎么家里看上去乱糟糟的？

我蹲下身子，打算整理下鞋子，无意间却听到了阿云的哭声，以及儿子带着哭腔的声音：“爸爸没有牺牲……爸爸会回来的……我要爸爸……”

我一怔，手直直地从鞋子中穿了过去，一时间门口的暖光好像热了起来，我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火场——

是的，我記起来了，我没有从火场中走出来——在灭火时，我看见有个孩子即将被倒下的家具砸中，我扑了过去，推开了孩子，自己却没能避开……

被大火烧灼的痛楚一下从心底袭来，我猛地从梦中惊醒。

原来是一个梦啊……我缓了缓，这才回过神来，可心里却直犯嘀咕：“今天可是我的生日，怎么会梦到这些？”

我起床洗漱，手机却突然响起，我拿起一看，心跳几乎漏掉半拍——是队长打来的电话。

我接通电话，队长急促的声音传来：“快归队，阳华街东头发生了火灾。”

我怔怔地握着手机，梦中的一切在脑海中不断播放着。

阿云从厨房里探出头，问：“怎么了？”

我抿了抿唇，打开房门：“失火了，我今天得出任务。”

“那你早点回来，今天你过生日呢。”

“阿云……”

“嗯？”阿云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

外面天光还未大亮，却已有金色的朝晖洒来。我闭了闭眼，自言自语般吐出两个字：“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