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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堂兄陈修和传奇

2021-04-20王凡

同舟共进 2021年1期
关键词:兵工兵工厂陈毅

王凡

1948年10月31日,解放军攻占沈阳城在即,国民党“东北剿总”司令卫立煌等乘坐的专机,在北平徐徐降落。正在北平遥控东北战事的蒋介石,听说沈阳兵工厂总厂长陈修和不曾与卫立煌同机而来,立即下令派一架飞机专程赴沈阳接他。

当天夜晚,滞留沈阳的陈修和听到急促的电话铃声。他拿起电话,只听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说:委员长得知你还没出来,下令派飞机去接你,明天上午到东塔机场,请你做好准备。”然而,第二天一早,人民解放军已经进入沈阳。北平飞机来时,发现情况有变,未敢降落,无奈地返回北平。

几天之后,解放军东北野战军军工部副部长王逢源找到陈修和,对他说:“你的堂弟陈毅曾要我们转给你一份电报,希望你保护沈阳兵工厂,并设法留下不随国民党而去。不想电报未转到,而电报中所希望的一切,你都做到了,这太令人高兴了。”

随后,王逢源转达了中共上级的命令:陈修和继续担任兵工厂厂长;该厂留下的员工,全部恢复原职,为仍在进行的人民解放战争,生产武器装备。

这位令蒋介石惦念,却为人民的解放事业立下功劳的功臣,是陈毅的堂兄陈修和。

黄埔嫡系

四川乐至的陈氏家族,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在陈修和读书之际,其兄弟姐妹已有八九个之多。但年龄相仿、比较友爱亲近的,是前面5个。陈修和是长子长孙,是大排行中的老大,陈毅的父亲在父辈中排行老三,而陈毅则是这性相近、习亦相近的五兄弟中的尾巴。

这群少年在学而时习之的过程中,很快显露出过人的悟性。1918年,陈毅及其胞兄陈孟熙,怀着一腔寻求救国真理的热望,考进四川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并于一年后,皆以优异成绩获取官费资助漂洋赴法。陈修和本欲随堂兄弟们一同赴法,却因盘缠不足,暂息留学之心。

在这段时间里,陈修和曾经与工校同学开办川江航运公司。他们在上海定制轮船,由陈修和负责监造。但船造好,在运回四川时,被混战中的军阀扣留。后又设法改悬外国国旗,以避免军阀骚扰,却又遭洋人敲诈。实业救国的理想在实践中处处碰壁,使陈修和逐渐意识到,在帝国主义威逼和军阀混战中呻吟的中国,再高超的专业技能也难以施展。

如火如荼的大革命在广州滥觞。此时,陈毅从法国归来,在北平参加了中国共产党。而在上海从事技术工作,在格物致知方面颇有才具的陈修和,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只有去参加革命军,先创造一个弊绝风清的社会,专业长技才能在富国强兵中发挥作用。

1925年,陈修和同陈孟熙前往广州,投考培养北伐军骨干的黄埔军校。陈氏兄弟成为第五期学员。后来陈修和升入炮兵队,当时的炮兵队是黄埔军校的第一个炮兵队,因为刚刚接受了苏联送来的七六三山炮;而陈孟熙则升入了政治队。

随着北伐军的推进,许多黄埔军校学员尚未毕业已置身战斗行列。1926年,陈修和也同黄埔军校生组成的部队开赴武汉。这时,曾受中共之命赴四川开展军事工作的陈毅,已转调到武汉中央军校政治部工作。分别数载,方得武汉重逢的陈氏兄弟相见甚欢,但这种愉悦并没持续多久。

“四·一二”事变,蒋介石在南京另立政权。“马日事变”发生后,汪精卫与蒋介石合流在即,陈修和对国共的合作与决裂颇感迷茫,他感到政治风云的变幻太难于捉摸了,还是工程技术来得单纯,因而转念想脱离军队,以自己的长技报效国家,遂被国民党同学拥往上海。

行前,他与堂弟辞别。陈毅告诉他说:“我想奔赴南昌,你准备到上海搞你擅长的工业,这也好。不过,倘若在赴上海的旅途中不顺的话,可在九江下船,去找咱们的老乡朱德。”堂弟的嘱咐及关心令陈修和心热,他感到如今虽然兄弟殊途,但为国家强盛富庶而奋斗的意愿却依然相通。他怀揣陈毅给朱德的亲笔信,登舟顺江而下。而时局骤变,船未到九江停泊,直驶南京。不久,陈修和赴上海兵工厂工作。

1927年底,蒋介石经历短期下野后,东山再起,陈修和被黄埔五期的学员们推举为蒋的侍从副官。蒋的侍从副官都是从每期学员中推举出来的,主要工作是传递文件,引见客人,随蒋外出巡视、讲演、参加会议,并直接受蒋委派从事调查联络工作。

蒋介石还以此表示对黄埔学生的器重,同时通过这些侍从副官,维系与各届学生的感情,且便于了解各届学生的情况。陈修和记得,当时的侍从副官还有邱清泉、郑介民、侯志明等。

国民党内的权力之争,以蒋介石重新执政稍息波澜,于是北伐随之提上日程。在作战中,北伐军所需的大量武器装备,主要靠蒋介石力能控制的上海、南京两个兵工厂生产,因此在前线厮杀的黄埔学生,时常提请蒋介石关注这两大军火命脉。

在黄埔早期学员中,指挥若定的将才已经大量涌现,但精通军工技术和管理的人才寥若晨星,而失掉军工的有力支持,部队的战斗力势必大打折扣,蒋介石开始考虑到这一层。当陈修和从前线回南京,蒋介石随即决定将他从军队调出,派往上海兵工厂任职。

上海密会

1929年仲夏的一天,在上海警备区司令部政治部当主任的陈孟熙,突然来到陈修和的寓所,悄声对他说:“大哥,好消息,五弟来信了,说是将从汕头乘香港船来上海,要我们去接他。”

“真的吗?”陈修和心头掠过一阵喜悦,但随即又涌出缕缕担忧。喜的是为追寻自己的主义舍生忘死的五弟仍安然无恙,且兄弟又得团聚;忧的是近期上海环境严酷,彭湃、颜昌颐等共产党人刚刚惨遭捕杀,颜昌颐还是陈毅的入党介绍人。五弟此时来沪,风险太大了。

但陈毅既然决定要来,那么确保他在沪期间的生命安全,作为大哥的陈修和感到责无旁贷。陈修和与陈毅的亲哥哥陈孟熙仔细商议了一番,认为租界區内相对安全些,遂化名王根生、王根新,在位于租界内三马路的新苏旅馆包下房间。他们还为陈毅赶制了一套西装,搞到一枚兵工厂的徽章,“如此装束后,看上去就像个民国政府的科级干部”。

陈毅到沪的那天上午,陈修和、陈孟熙西装革履前往码头。他们以为陈毅会坐头等舱,因为那里多是达官贵人,军警盘查不严格。于是船刚泊稳,他们便直奔头等舱。谁知寻找半天,也不见陈毅的身影。

正待到其他客舱寻找,突然听见熟悉的川音唤着他们的名字。回身望去,一个工人打扮的人正对着他们俏皮地微笑。“五弟!”惊喜绽露在两个哥哥的眉宇之间。

陈毅此次来沪,是应中共中央之召,汇报红四军情况,并讨论红军发展等重大问题的。住进哥哥们安排好的旅馆后,陈毅立即向中共中央机关发出安然抵达的信号,随之接上了联系。此时的上海一片风声鹤唳,悬赏捉拿共产党人的告示随处可见,便衣特务、警探密布。但陈毅在两位兄长的保护下,活动自如。

有一天,陈毅告诉陈修和,他准备约周恩来到旅馆中长谈,请陈修和设法掩护。陈修和想想说:“我可以同孟熙在外间下围棋,你们就在里间谈吧。”当陈毅将如此安排告诉周恩来时,周恩来有些不放心,问道:“你哥哥可靠吗?”“绝对可靠!”陈毅对长兄充满信任。

一个月的时光悄然度过,陈毅把自己的思考向中共中央做了汇报,而当时的中央认为红四军领导仍应由毛泽东担任。于是周恩来委托陈毅起草中央对红四军的指示信,未加修改,便交陈毅带回赣南闵西苏区,此信即有名的“九月来信”。

陈毅离沪返苏区后,把毛泽东请回红四军,随即在福建上杭古田村召开了具有重要历史影响的古田会议。由此可见此次上海之行的意义。而倘若没有陈修和、陈孟熙兄长的庇护,陈毅能否安然往返,则可能要另当别论了。

越南善后

春秋交替,陈修和在上海兵工厂已工作了数年。“一·二八”战事结束后,他深入作战部队,对战时武器应用情况,做了一番调查,再次向蒋介石陈述国内武器装备的问题,重申改革军工的必要。他的建议又一次得到蒋介石的首肯。就在这一年,他被蒋送往法国巴黎高等兵工学校留学。

在法国期间,陈修和了解欧洲兵器制造的情况。他曾在法国布朗德兵工厂实习,考察了当时英法德各国著名的兵工厂。寒暑四度,陈修和于1936年从法国高等兵工学校毕业,成为既有国内实际工作经验又熟悉西方先进技术的高级兵工管理人才。归国后,陈修和被兵工署呈请委任为少将专门委员。

西安事变后,国共再次携手,陈修和建议设立南、北、中三个总厂,将沿海和易受敌方攻击的兵工厂,迁往北方的宝鸡、南方的株洲。与此同时,他还建议改革兵工教育,由兵工学院收军校毕业生,学成后任兵工各级领导。建议得到蒋介石的重视,他逐条批示,然后指令兵工署办理。

七七事变前夕,陈修和在宝鸡考察修建新兵工厂的可能。事变发生的当天,他突然接到兵工署署长俞大维的指示,要他马上到越南河内,调查抗战中的国际军火运输线的工作。

从那以后,陈修和相继担任了军政部兵工署驻越南、香港、昆明办事处处长。由于日军的侵入,东南沿海被封锁,中越国际交通运输线成为中国军火、武器进口的主要通道。陈修和临危受命,辗转于越南、香港以及云贵川地区,与西南运输处紧密合作,竭尽全力打通交通线,力保军火运输的畅通。

1945年8月17日,盟军统帅部发布第一号命令:台湾及北纬16度以北法属印度支那境内的日本高级指挥官以及所有陆海空和辅助部队,应向蒋介石委员长投降。”据此,蒋介石命令国民党陆军一方面军司令卢汉率全军入越,在河内设立占领军司令部,接受日军投降。

10月初,何应钦前往河内,视察受降情况,提议成立占领军第五处,参与越南日军受降和善后事项。任命卢汉为处长,陈修和为副处长。陈修和又一次来到越南,卢汉的处长有几分挂名的性质,具体负责的重任,落在了陈修和肩头。在越期间,陈修和尽力帮助胡志明领导的越盟(即越南共产党)调解越南民族内部斗争,最终促成法国与越南签订了承认越南独立的法越协定。为此,胡志明曾亲笔写信致谢陈修和,他在信中详细阐述了越盟的建国方略。

在签字前,胡志明担心“被强硬的法国当局所欺骗”,要求盟国代表到场作证。于是,陈修和作为中国驻军的代表,与美军少校伯克利、英国中校威尔逊参加了胡志明和法国代表亚历山德利在河内签订法越协定的会议,并且作为证人,在法越协议上签了名。沈阳去留

越南事务处理完毕,陈修和回到兵工署。他离重庆先返昆明,不久东行到上海,谁知还没消停几天,国民党上海政府的人便找到暂栖在岳父家中的陈修和。他匆匆赶往南京,当晚即接到电话,通知他于明日上午面见蒋介石。第二天,陈修和来到蒋介石的办公室,只见他坐在办公桌后,长方形办公室两边,几位侍从也正襟危坐,一把长靠背椅,在办公桌另一端,斜对着蒋,是给陈修和留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郑重其事。而在以前,蒋介石同陈修和谈话,常常是在小房间里,随便往哪里一坐。

蒋介石等陈修和一入座,就开口问道:“共产党中的陈毅是你的兄弟?”陈修和回答说:“是的。”“你们关系怎么样?他现在的情况你了解吗?”“抗战后,我在越南接到过他的几封信,他那时主张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皖南事变后,我们的联系就中断了一段时间,他最近的情形我还不太清楚。”

“那你现在可以通通信联系联系,把我们的情况向他透露透露。”言下之意,是想要陈修和为国民党拉拢陈毅。陈修和本来就不希望国共出现枪炮相向的局面,一些知道他与陈毅关系的黄埔出身的将领,也曾致函于他,要他凭借兄弟关系,弥合两党争端,所以他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为维护国共合作做些努力。于是他说:“通信没有问题,只是有些事情信上讲不清楚。如果校长有什么重要的话想传达给陈毅,最好让我去陈毅那里当面同他谈。”

蒋介石听罢,连连摇头说:“不要,不要,危险,危险。还是通信吧。”“通信难起作用,校长的事关系重大,当面谈一表慎重,二便商量,况且我们兄弟也多年没有见过面了。”陈修和言之有据。

蒋介石沉吟片刻,说:“这樣吧,国共关系的调解事务正由北平的军调处办理,郑介民在那里负责,你到北平去,同他商量商量。”陈修和觉得这样也好,蒋介石遂命侍从室主任给陈30万元钱,并通知空军第二天送他去北平。

陈修和到北平后,郑介民即来看他。郑说早就想向校长建议让他到军调处,为国共调解做些事。接着郑把整个形势和军调处的工作情况,向他介绍了一遍。郑认为形势严峻,军调的前景黯淡,国共必有一战。

由于受蒋介石的影响,在许多蒋军将领思维中,或多或少受这样一种逻辑演绎的框囿,即美苏必战,第三次世界大战不久就会爆发。一旦战争爆发,国民党必然要与美国站在一边,而中共必定与苏联站在一边,国共合作不可能长久。与中共保持短暂和平相处,不如趁抗战刚结束,来不及整顿养息,将其迅速消灭。陈诚、白崇禧等人认为:中共的军队,根本无法与有美国支持、装备优良的蒋军相比,对一举消灭中共过于乐观。这种观点,恰深得蒋介石欣赏。

郑介民也赞同这一套,他主管国际情报期间,不时向蒋介石传递第三次世界大战将启的信息。陈修和听了郑的分析,很不以为然,直言不讳地反驳说:二次大战刚刚结束,死者尚未掩埋,伤者还在医院,谁有力量马上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你是搞国际情报的,你应该把真实的情报、合理的分析向校长反映,怎么也散布这种荒谬的论调,迷乱视听?”

郑没再同他辩解,转而告诉他:蒋介石来电表示如果陈修和能说服陈毅过来,蒋可以任命陈毅做山东省主席,兼一个集团军司令。陈修和说:校长的意思我可以转达,但陈毅是否接受我毫无把握,不过这就需要我前往临沂同他面谈。”郑介民说:“你先给陈毅写封信,看他如何回复,若有意见面,我们就送你去临沂。”陈修和草成一函,交郑介民发出,可久久不见回音。陈修和对郑介民说:“这样干等也不是事儿,东北接收头绪繁多,我以前曾到沈阳兵工厂搞过调查,不如趁此等信之机,去那里看看。”

来到沈阳兵工厂,陈修和看着往昔偌大的一个兵工企业,如今破败不堪,作为一个老兵工,他心情十分沉重。东北一些黄埔出身的将领,如杜聿明、廖耀湘、宋希濂等,虽说他们置身于中共军队摩擦的第一线,但他们内心似乎都厌倦在抗日刚刚结束之际,又把国家拖入战争,希望陈修和在调解国共关系上尽心竭力。然而,严峻的现实又使他们感到,战争车轮一经启动,便很难遏止其向前滚动。从作战出发,他们都希望由陈修和到东北主持兵工生产。

陈修和怀着异样心情回到北平,给陈毅的信依然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1949年夏陈修和与陈毅相见时,曾问他为什么给他寄信不回复,陈毅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说是根本就没接到哥哥的信。陈修和事后估计是郑介民自己不敢做主,向蒋介石请示,蒋没有允准,郑只得扣信不发,而以未得回信搪塞他。

不久,蒋介石完成内战部署,军调处使命告终。陈修和回到兵工署,被任命为90兵工厂(即东北兵工厂)总厂长。陈修和到90兵工厂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使蒋介石认为已无利用价值的兵工厂,迅速恢复到日伪时期的生产水平。1948年夏,负责美国对蒋援助的旧金山市长赖普汉来厂参观,对该厂生产恢复之快、规模之大,深表惊异。赖普汉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蒋介石,因此当辽沈战役吃紧,蒋派顾祝同前往沈阳调度军机时,特别提出要他到90兵工厂看看,并传达从该厂抽调技术员工5000名,由陈修和负责,携带重要设备赴台湾建分厂的意向。

这时,解放沈阳的炮声越来越近了,南京方面派专机接卫立煌,许多人催劝陈修和离开沈阳,他却一再借故推托。蒋介石亲派接陈修和的专机,终因解放军入城,未敢降落就掉头返回。据说蒋得知陈修和最终没有同其他将领回到他身边,曾反复念叨:陈修和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统一修和

1949年初夏,陈修和受朱德总司令委派,赴上海协助陈毅,联络那些没有随国民党走的兵工技术人才。

他刚到上海,就听说老朋友、留德学兵工的胡蔚,因担任过国民党兵工署司长,被捉并关押起来。他觉得这样做将妨害共产党对离弃国民党的工程技术人才的感召,便把自己的看法告诉陈毅。

陈毅随即通知放人,胡蔚第二天就被“解放”。此事对在上海的原国民党兵工人士产生了良好的影响,主动来新亚酒店124号办事处联系的兵工技术人士越来越多,不久就达200余人。

5月的一天,陈毅邀大哥大嫂到家中团聚。在陈毅的寓所,陈修和第一次和邓小平相识。在初识的寒暄之后,邓小平对陈修和使兵工厂完好无损地回到人民手中,及他负责修复的155毫米重炮在天津、太原攻坚战发挥了巨大的威力,表示了钦敬和赞赏。隔了些时日,邓小平再次来到陈毅的住所,专门找陈修和长谈。其时,邓小平即将同刘伯承率“二野”进军大西南。那里是抗战时期国民党控制区,当时上海、南京、武汉等地的许多工厂均迁往该地。该地区一旦解放,接管、安置、恢复生产的任务将相当繁重,因此邓小平想请陈修和介绍一下那里的情况并听取他的建议。

说起大西南,历历往事便浮出脑海,陈修和抗战期间一直在这一带管理兵工生产和武器配备,于是他谈兴大增,从兵工厂说到工业生产、铁路铺设,如数家珍。邓小平听着这既有见解又充满情感的叙说,对久别的故乡的情形有了大致了解,随之生出偕陈修和同赴大西南的意愿,便诚恳相邀。对西南充满深情的陈修和很想应命,但此时他已接到朱总司令的通知,他将作为特邀代表,出席新的政治协商会议,而且还要就兵工技术方面提出意见,供中央决策做参考,这就很难应承邓小平的恳请了。

“那就请你为我们物色一批兵工人才,并帮助我们动员他们到四川去,还请就西南发展建设提出书面意见。”邓小平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一定完成任务,8月中旬交差,要得吗?”“要得。”两个人都快人快语。8月中旬,陈修和如期提供了一份推荐名单,仅原兵工系统司局长、厂长级的高级技术人才,就有20余名。他还将一份誊写清晰的意见书,交给邓小平派来接洽的人员,满怀憧憬地说:请面交邓小平政委,这是他要我写的书面意见,如能早日实施,川中人民有福了!”

新中国刚刚建立,陈修和被任命为中央技术管理局副局长。他在共产党、国民党两方面均有一定威望,对各方面情况熟悉,因而在高级技术人才的安置、调配、任用上,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

1952年,中央技术管理局撤销,当时的重工业部部长何长工,希望陈修和到重工业部当副部长兼总工程师。可他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担任行政领导工作了,于是被当时的政务院聘为参事,成了没有具体职务的高级顾问。没有具体行业划分的羁绊,无需费神平衡繁复的关系,又可尽其所能地直接向最高级领导层为国家振兴献计献策,这似乎更合陈修和的性情及意愿。

由于同在国务院,陈修和与陈毅的过往也更多了。从国务院办公的地点,溜达到陈修和的住所,只需10分钟,陈毅黄昏散着步,就到了大哥这里。平时的见面,以谈工作居多,但兄弟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谈笑,比之旧中国兄弟天各一方时要多得多了。

后来笔者几度到陈修和家,在回溯往事时他的夫人董悯说:陈家长幼、兄弟的亲情是十分深厚的。陈修和60岁那一年,是陈毅的母亲首先提议,要给老大陈修和祝寿。结果由陈毅做东,请我们在北京饭店吃的饭。”

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陈先生年事已高,不能像当年那样为国家频频出谋划策了,但有关黄埔同学会和祖国统一大业的事,他依然热情不减。在《黄埔》期刊上,人们不时还能读到他古朴清雅的文字;有一年北京电视台春节晚会节目中,他那希望两岸黄埔同学为祖国统一努力的肺腑之言感人至深。

在20世纪末叶,年逾百岁的陈修和老人与世长辞。作为多次拜访过老人的笔者,还会不时想起老人,随之想到老人曾用过的名字:陈统、陈修和。统,统一;修,含治理、美好之意;和,和平。祖国的统一,民生的和平幸福,这理想的祈盼和愿望,正像老人的名字一样,始终与他的生命相伴随。

(作者系文史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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